第107章 陳年積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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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軒轅覓指揮眾門徒退下後,便輪到白鷺派的祁萬年登場了。

    祁萬年算是奇宗十二位掌門中年歲最高者,與老壽星乃是同歲,隻不過月份小了些而已。

    “煩請鬱老兄與眾人一同移步廳外,我白鷺派的賀禮隻能在外麵欣賞!”祁萬年躬身擺手,示意眾人出廳。

    眾人隨後湧向廳外,卻見二十八星宿天盤前擺放著兩尊銅雕。

    兩尊銅雕,一為盤龍,二為伏虎。

    前者高約丈半,後者長曰一丈,乃是龍驤虎跱,風起雲湧之象。

    龍虎二像,內鑄青銅,外鑲鎏金,重逾萬斤,浩浩然壯哉。

    冉起望著龍爭虎鬥的盛景,忍不住‘哇’地一聲驚歎。

    怎料此聲一出,立刻引來眾人的眼光。

    清溪澗掌門聶朝平一眼便識出龐寵,異性兄弟逮石川的斷臂之仇他又豈能相忘?

    “原來是你!”聶朝平咬牙切齒,瞠目怒視。

    “你小子竟敢來此?哼~今天你是插翅難逃了!”司徒歡從人群中走出,站到聶朝平身旁。

    “嗬嗬,我還怕你們不成?”冉起挽起袖子,揚首叉腰,叫囂道。

    無儔順著熟悉的聲音望去,沒想到竟是冉起,於是搶著從人群中鑽出,連聲呼喊著衝向冉起:“二哥!二哥!”

    “無儔?你怎麽在這兒?”冉起一把抱住無儔,有些喜出望外。

    無儔挺直身板,曲指抹了下鼻子,嬉皮笑臉地回道:“嘿嘿,此事說來話長~你的傷好了嗎?”

    冉起握拳曲肘,抬了抬臂膀:“你瞧呢?”

    無儔伸手捏了捏,賤兮兮望向他;“太好了!我還擔心那大補湯不管用嘞!”

    “大半根都讓我吃了,生性得很,怎麽會不管用?哈哈哈~”冉起愉悅地笑著。

    冉起剛要張口詢問馮翊鵬與龐寵在哪兒,卻被聶朝平冷言打斷。

    “來得正好!你倆誰都別想活著離開,今天我二人就要報仇雪恨!”

    聶朝平剛要出手,卻被一人肅聲喝止。

    “且慢!”喝止之人正是韓漫如。

    “師叔?你怎麽也在這兒?”無儔驚睜著雙眼,歡喜著迎向他。

    “無儔!一年多沒見,我倒是還想問你,怎麽跑到陝州來了?”韓漫如見到無儔,就像是回到了天雲門一樣,倍感親切。

    “師父讓我下山曆練,剛好路過這兒~”無儔上前行禮。

    “快起來吧!來到陝州也不知道去師叔家坐坐,害得我甚為想念~”韓漫如扶起無儔,欣喜至極。

    “是師侄考慮不周,請師叔寬宥!”無儔趕忙陪著不是。

    “無礙,都是一家人,免了那些俗禮吧!”韓漫如拽著無儔正要向宇文潔介紹。

    哪知司徒歡等得不耐煩,粗聲吼道:“還有完沒完?要敘舊令擇他日!今天你倆趕來奇宗盛典,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司徒歡話音一落,兩派門人瞬間湧了上來,將無儔與冉起團團圍住。

    “這是怎麽回事,無儔?”韓漫如疑惑地盯向無儔。

    無儔先指向司徒歡,再指向聶朝平:“這個司徒歡,還有那個聶朝平,夥同獨霸嶺的逮石川在德州蹬蹄村的垂涎肉館故意為難我們。”

    無儔又瞥向冉起,轉回頭對著韓漫如答道:“那逮石川心狠手辣,想要殺我二哥。結果技不如人,被我二哥打傷。他們三人不服,一直想要找我們尋仇!”

    “呸~你說誰技不如人?明明是我兄弟宅心仁厚,放他一馬,誰料竟被他陰險地偷襲,害得折損一臂!今天我就是要為逮賢弟報仇雪恥!”司徒歡指向冉起,惡狠狠地罵道。

    “笑話!逮石川是要取我性命,才被我用易水寒山掌打傷。什麽宅心仁厚,純屬放屁!”冉起挺前一步,冷嘲熱諷道。

    “司徒賢弟,何必跟他倆廢話?一起殺了他倆便是~”聶朝平臉色陰沉,皮笑肉不笑地瞅向二人。

    “哦~”韓漫如揚聲挑調,顯示出極端輕蔑的神情,“原來是這樣!不過話說回來,倘若清溪澗和朝霞島今天不是帶著這麽多弟子,以多欺少,他們哪兒敢尋仇啊?”

    “你說什麽?”司徒歡聽到她的話後,橫眉怒目以對。

    “我說得有什麽差錯嗎?今日若不是仗著鬱掌門的威勢,縱使借你們一萬個膽子,諒你們也不敢得罪天雲門和靈璧堂的弟子!哼哼~”韓漫如的笑聲很冷,冷笑中帶著一絲不屑與倨傲。

    “司徒賢弟,不要理會她的話!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聶朝平在一旁勸道。

    靈璧堂的裴漫華與鄭希都立刻拔出兵刃,擋在冉起身前,厲聲喝斥:“我看你們誰敢?想要殺我師弟,你們可以試試!以為我們靈璧堂好吃素的嗎?”

    “無儔你放心,陝州不是朝霞島和清溪澗的地界,輪不到他們在此放肆!有師叔在此,誰敢動你一根汗毛,誰就是與風波穀過不去!”韓漫如伸手摸著錦繡雙槍,憤怒的火焰在胸中燃燒,烏黑的眼球閃爍著熾烈的光芒。

    瓏璁府的慕容龑一邊壞笑一邊鼓掌,他走到司徒歡二人身旁,添油加醋道:“好厲害!好霸道!好威風!聽你的意思,難道這陝州是你風波穀一家的地界了嗎?在你心中,又把鬱賢弟的衝鬥亭放到了哪兒?”

    慕容龑的這一招不可不謂之高明,他不單借機挑起了風波穀與衝鬥亭的恩怨,同時將自己與朝霞島、清溪澗的關係拉近了些,有這麽多的奇宗門派支持,還愁不能安然離開陝州?

    慕容龑用餘光瞥向鬱闌珊,準備看他如何自處。

    鬱闌珊本來不想貿然插手,奈何諸派的恩怨甚深,他隻得聽清後再做理會。

    沒想到韓漫如竟然如此囂張,絲毫沒有把衝鬥亭放在眼中的意思。

    陝州爭雄的意圖已不再遮遮掩掩,竟被明堂堂地擺到了桌麵之上。

    他徐徐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雙拳劇烈地顫抖著,似要握碎這天地。

    其色驟然大變,漲如紅日。

    橫眉倒豎,籠罩著濃濃的烏雲。

    雙目冒出無盡的怒火,隨時可能殺出一道蛟龍狀的閃耀光芒。

    額頭與鬢角處漲起根根青筋,沸騰的熱血在血管內急速地流淌,如同即將噴發的岩漿。

    嘴唇上印著一排齊嶄嶄的齒痕,鼓脹的頰肌不住地抽搐,全身繃得如堅石一般。

    “夠了!今天是老父的六十大壽,兵刃都給我收起來!祝壽獻禮的家中請,一會兒自會有好酒好肉招待。誰要是想在我這兒放肆,我衝鬥亭隨時為你備辦後事!哼~我衝鬥亭說一不二,誰若不信,盡管來試!”

    鬱闌珊怒腳一踏,將那椅子踩得粉碎!

    眾人默不作聲,呆呆地站在原地,四顧環望。

    “宇文掌門、聶掌門、司徒掌門、裴公子,你們意下如何啊?”鬱闌珊霸氣外露,凶巴巴地瞥向四人。

    “漫如,把兵刃收起來,莫要逞凶!”宇文潔以命令的口吻吩咐道,他知道此刻與鬱闌珊撕破臉,絕沒有一點好處。。

    “可是~”韓漫如剛要辯解,卻被宇文潔怒聲打斷。

    “沒有可是,趕緊收起來!”宇文潔的語調變得更加嚴厲。

    韓漫如瞥了一眼夫君,宇文灝也搖搖頭,示意她不要蠻幹。韓漫如隻得聽命收回兵刃。

    裴漫華與鄭希都亦隨之收斂兵刃,不過仍舊擋在冉起身前。

    司徒歡與聶朝平不願作罷,沒有命令門人退下,局勢相當緊張。

    “司徒掌門和聶掌門沒聽到我的話嗎?我可沒有閑心再說第二遍!”鬱闌珊拳頭攥得嘎嘣響,衝鬥亭的門徒陸續圍了上來。

    慕容龑見勢不對,急忙裝作和善佬,對二人勸解道:“司徒掌門、聶掌門不要因為這點小事,傷了我們奇宗的交情。今日乃是老前輩的大壽之日,我們要多為鬱掌門考慮才是!”

    二人雖然惡氣難消,卻也不想因此與衝鬥亭生怨,因此對視一眼,點頭作罷,喝令門徒一概退下。

    這一鬧劇中慕容龑反倒成了識大局,得大體的老好人。

    鬱闌珊對他的好感倍增,同時對風波穀的厭惡之情愈發深切。

    待祁萬年介紹完“氣衝霄漢鬥轉乾坤”兩座銅像後,其餘的六派又分別貢獻了昭雪碎蹄駒、瑰瀾珊瑚翼、璞晨星儀雲符、獨眼紫羨水晶、象牙冰潤彌盤、千饌甄姬酒。

    由於老壽星對昭雪碎蹄駒甚是喜愛,因而特地囑咐鬱闌珊,幫助瓏璁府逃過此劫。

    鬱闌珊通過此次壽宴,對慕容龑的評價極高,本就有助其脫身的意願。加之老父親的授意,更加堅定了他的想法。

    獻禮儀式結束後,眾人進入後院,準備享受盛宴。

    鬱闌珊將慕容龑喚到一旁的寂靜之處,私下交流。

    “鬱賢弟,有何事?”慕容龑左右望了望,確實無人後,開口問道。

    “兄弟向你賠罪了!”鬱闌珊躬身行禮。

    慕容龑一把將他扶起,詫異地問:“賢弟這是作甚?你何罪之有啊!”

    “慕容兄千裏迢迢為我老父祝壽,還贈送如此貴重的寶馬?兄弟非但沒有出手相助,反倒讓你因此受困,心裏著實過意不去呀!”鬱闌珊低頭歎息著,臉上盡顯愧疚之情。

    慕容龑拍拍他的手,和顏悅色地說道:“賢弟哪裏話?如此豈不見外了?賢弟今日做東,來者皆是客,自然不能袒護為兄,厚此薄彼。這點道理我這做兄長的豈能不懂?”

    慕容龑越是‘通情達理’,鬱闌珊越是羞愧難當。反之,對那風波穀越是厭惡氣惱!

    鬱闌珊登時雙手一撒,滿眼怒色地望向一旁:“可恨,委實可恨!”

    “鬱兄指得是?”慕容龑極為配合地明知故問道。

    他瞬間便猜出個十之八九!風波穀咄咄逼人的架勢,根本沒有把衝鬥亭放在眼裏,儼然一副陝州至尊的模樣,他鬱闌珊又焉能不氣?更何況是在他衝鬥亭的府內呢?

    鬱闌珊猛地轉過頭,怒氣滿滿地回應:“該死的風波穀!該死的宇文老鬼!陝州是他們的地盤嗎?欺我衝鬥亭太甚!”

    說罷,鬱闌珊一拳橫砸在身旁的老樹之上。

    慕容龑眼球一轉,唉聲歎氣道:“鬱賢弟,能忍則忍吧!他們有天雲門撐腰,當然會肆無忌憚!哎~你都不知道,我那徒兒才叫一個慘呀!哎~我何必說這個,大喜之日,不提也罷,不提也罷~”

    鬱闌珊見慕容龑一副委曲求全的樣子,心中一顫,滿臉疑惑地問來:“你我兄弟,何必遮掩?慕容兄,有什麽事你就直說出來吧!”

    慕容龑搖了搖頭,極不情願地擺擺手,聲調幾近顫抖:“還是不說了,憋屈得慌!”

    “慕容兄,是信不過兄弟嗎?你盡管說,我能幫得絕不含糊!”鬱闌珊嗆聲道。

    “去年,那韓嘯成路過蔚州之時竟心狠手辣地將我兩位門人打死。我門內精英看不過去,與之爭論,也被他打成了重傷。試問天下有如此霸道行事的嗎?”慕容龑憤憤不平地講道。

    “哼~猖狂至極!欺負人都欺負到家門口了,還有王法嗎?”鬱闌珊同仇敵愾地嚷嚷著,“那麽慕容兄,你後來是怎麽做的?”

    慕容龑擺出一副既無辜又無奈地表情,長歎一聲。

    “怎麽?就這麽算了嗎?”鬱闌珊將聲調揚得極高。

    慕容龑眨眼點頭,默不作聲。

    “去他狗娘養的!姓韓的也忒猖狂了吧!真是有其兄必有其妹!我說那宇文老賊怎麽敢如此囂張,原來全是仗著他那天雲門的兒媳!我奇宗豈是他們想欺便欺,想壓便壓的嗎?”鬱闌珊‘呸’地一吐,怒氣衝衝地咒罵著。

    “慕容兄你盡管放心!我已經得知那宇文老賊召集門人,埋伏在府外。一會兒我引你們從後山逃走,讓他撲個空!”鬱闌珊陰笑著,磨拳接掌,嘎嘣作響。

    “多謝鬱兄相助!今日之恩,我慕容龑永生難忘!”慕容龑抱拳鞠躬。

    “嗯~慕容兄不必如此!都是奇宗的兄弟,理應這樣!理應這樣!”鬱闌珊暢笑著扶起他,兩人無比親近。

    慕容龑抬頭之一刹那,側首低眉,鬼魅一笑。<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