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芳心幾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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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月在衝鬥亭本就沒吃上幾口飯,又經這麽一晚上的折騰,腹中饑腸轆轆了,身子精疲力竭。

    她不好意思開口,肚子卻誠實地叫喚起來。

    清月隻得伸手捂住肚子,以免它‘不爭氣’地喚個不停。

    “你餓壞了吧!”無儔淡淡一笑,報以同情的眼神。

    清月沒有多少氣力,隻是微微頷首,委屈地望著無儔。

    “你看會兒白鵠,我捉幾隻魚來,烤給你吃!”

    說完,無儔奔向樹林,找了些樹枝當做柴火,又削了跟尖棍專門叉魚。

    清月棲著身子,見他來回奔馳了幾次,一會兒抱來一捆柴火,一會兒又叉來幾頭的湖魚,忙得熱火朝天,卻又熟練得很。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魚兒便被靠得噴香四溢。清月餓得厲害,聞著飄來的想起,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無儔見烤魚差不多熟了,繼而握起木棍,準備遞給清月。

    清月接過木棍,吹了兩下,張嘴就咬,容不得細嚼,便囫圇吞下了。

    “唉~你別急啊~我還沒弄完呢。”無儔趕忙說道。

    “已經做好了啊,還差什麽呀?”清月疑惑地望著他。

    無儔無奈地笑了笑,將手伸入懷中摸索:“師父說得沒錯。要看一個人是不是餓,就不要在食物中撒鹽。看來你是真的餓壞了!”

    清月這才察覺嘴中的烤魚有些清淡,欠缺些滋味。

    “找到了!”無儔一把掏出折紙,卻是有些失落,“呀!大師給我的般若波羅蜜心經濕透了!”

    他焦急地甩了甩書中的水,自責道:“丟了大師的《楞嚴經》,又濕了大師的般若波羅蜜心經,哎呀,如何是好~”

    清月既不知他所說的大師是誰,又不知他口中的般若波羅蜜心經有何用處,卻也不願見他苦惱,於是寬慰道:“心經曬幹還是可以看的,你不用心急。”

    經清月這麽一點撥,無儔頓時反應過來。

    他拿了幾根木棍,將心經架在一旁,準備烘幹。

    “我可以吃了嗎?”清月見他又忙乎起來了,不知他何時方休,無奈腹中饑餓,隻得索問。

    “哦~我差點忘了,怪我!”他又伸手摸向另一側,又掏出一塊折紙。

    他慢慢撕開折紙,謹慎地將那紙條在火旁烤了烤,隨後將紙條在那幾條烤魚上均勻地撒了撒,忽見細小的粉末飄落下來。

    “幸虧沒白搭!你可以吃了,嚐嚐味道如何?”無儔滿眼期待地望著清月,弄得她有些不好意思。

    清月咬了一口,細細品嚼,鮮香醇美的烤魚配上津津有味的佐料,簡直是珍饈美饌。

    “好吃,這是我吃過的最美味的食物!”清月言笑盈盈地讚歎著。

    “好吃你就多吃點,我會可以經常做給你吃!”無儔心滿意足地回應,從大哥那兒拿來的寶貝果然人人受用。

    清月微笑著,將烤魚推向無儔:“你也吃吧,辛苦了!”

    無儔點點頭,撕下一塊肉來,含在嘴裏,嚼了幾下,咽入肚中。

    清月很享受這兒的時光,悠然愜意,沒有任何仇怨與哀愁。

    有的隻是藍天碧水,浮雲白鵠,綠蔭細柳,清風斜陽,當然少不了最重要的那個元素——無儔。

    無儔在曳鵠泊的這段時光,除了每日生火做飯,照料清月,其餘的時間都用在了兩件事上。

    其一,每日默誦般若波羅蜜心經。其二,欣賞泊中白鵠嬉戲。

    他漸漸地掌握了般若波羅蜜心經,學會了壓製心魔,清除雜念。

    靜心定念之後,無儔對天雲門的內功心法有了更高層次的領悟,內力增進不少,運送真氣更加流暢。

    通過每日對白鵠的細細觀察,無儔慢慢模仿著它的動作,竟自創出一套刀法來。

    無儔利用十七路峒魂法之精髓,又為清月演變出一套劍法。

    五月二十八日傍晚,曳鵠泊的美景令人流連忘返。

    霞光萬道錦天邊,流雲霧靄倒金川,浮波映透含笑澈,群山墨染挽臂連。

    清月依照慣例走到湖旁,觀看無儔舞刀。

    她的傷口經過悉心嗬護,已經完全愈合了,但是出於謹慎考慮,無儔一直沒有讓她練劍。

    映著眼前的美景,一道瀟灑的身影正揮舞著雙刀,孜孜不倦地苦練著。

    “無儔~休息一下吧,擦擦汗!”清月站定之後,溫聲呼喚。

    無儔練得癡迷,卻也沒有顧得上清月,經她這麽一喚,才停止了習練。

    無儔將雙刀兀自一紮,笑著迎向了清月。

    “走這麽遠身子還吃得消嗎?”無儔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

    “你是指它麽?”清月低頭翹眉,指向腰間,“我覺得它已經完全康複了,不信我們比一比?”

    無儔淺笑著搖搖頭,擺手道:“別~我可不能拿你的傷情作賭,否則你還得訛我的烤魚吃!”

    “賴上你就跑不掉了,不吃烤魚也行,你去抓點野味,我不挑食的。”清月這些日子被無儔照料得很好,無儔總會換著花樣地為她弄些美味。

    “哈哈,不挑食麽?那我們從明天起天天吃野果吧!”無儔所在的密林中長著很多蘋果。

    “若是如此,我就拋下你,獨自離去。”清月淡淡地回了一句。

    “好哇,我養你這麽多天,你傷一好,轉頭就要走。清月呀清月,你果然無情!”無儔苦哼著。

    “你叫我什麽?”清月顯然有些不開心,語調挑高了些。

    “對不起,我又忘了。盼兒~”無儔見她不悅,立刻改口。

    “以後你一定要喚我的小名,不然我就隻能當你作外人。”清月抿著嘴,盯著無儔,“不鬧了~你自創的那套刀法想到好的名字了嗎?”

    無儔正了正色,再次晃晃頭,表示沒有想到合適的名字。

    “依我看,莫不如從詩句中尋個名?”清月指尖一旋,眨眼笑曰。

    “嗯~是個不錯的建議。既然這套刀法是緣你而創,當則由‘盼’字尋起吧!”無儔欣然答道。

    “仰幽岩而流盼,撫桂枝以凝想。‘流盼’如何?”清月建議道。

    “眼波流盼,我覺得有些不合宜。”無儔搖搖頭,隨後自己吟道,“顧盼遺光彩,長嘯氣若蘭。‘顧盼’如何?”

    “顧盼生輝,曹子建的詩句固然是美妙,卻是柔美有餘而剛勁不足。

    況且我一聽到‘顧盼’二字,率先想到的是少陵野老的《棕拂子》,‘熒熒金錯刀,擢擢朱絲繩。非獨顏色好,亦用顧盼稱。’”

    清月眉頭微皺,頓時覺得這‘顧盼’二字非是真好。

    “‘非是顏色好,亦用顧盼稱。’那你還有什麽好的建議?”無儔聽他這麽一說,也覺得‘顧盼’二字不妥。

    “唐朝有一首廣為流傳的《傷田家》,更切時民之心。

    ‘二月賣新絲,五月糶新穀。醫得眼前瘡,剜卻心頭肉。我願君王心,化作光明燭。不照綺羅筵,隻照逃亡屋。’”清月念得有些悲戚,戰亂頻繁,民生困苦,百姓們渴望著太平盛世。

    “‘我願君王心,化作光明燭。不照綺羅筵,隻照逃亡屋。’莫不如喚作‘明心’刀法!”無儔重複著‘明心’二字。

    “明心見性,‘明心’刀法,我覺得甚好!”清月撫掌一笑。

    “好!我的喚作‘明心’刀法,你的便叫做‘明心’劍法。”無儔與清月一拍即合。

    自此,江湖上多了一把‘明心’劍,兩片‘明心’刀,亦多了一對扶危濟困,懲惡揚善的俠義之侶。<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