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投戎定江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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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言任風雨,歲月酌心寒。’
一人左手握杯,右手執筆,筆走龍蛇,變幻無窮。
“好好!”
“好字!”
“好詩!”
“向帥真是文武全才!”
“妙極!我對向帥的敬仰之情,猶如黃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
眾人圍住男子,嚷嚷著,一通馬屁猛拍。
向訓轉過頭來,衝著最後叫喊之人,肅聲質問:“既然你認為好,那就念一下吧!”
“這這這~向帥,您是為難在下了。您知道小人大字不識一個,哪兒會念字呀!”
那人神色極為尷尬,似笑非笑,滿是委屈狀。
“那你可知道我用的是什麽字體嗎?”向訓板著臉,語調更加嚴厲,看來不準備給此人好果子吃。
“小人字都不認識,哪兒曉得什麽字體不字體的~”
那人的額頭處漸漸滲出汗珠,脊背不禁發涼。
“你一不識字,二不認字體,又是憑什麽說妙?”
“這這這~小人~小人一看您的氣勢,就認定這字跡必然是橫~橫亙古今,萬裏無一!”
那人為了阿諛奉承,向當地的秀才提前學了這麽幾句,一到帥府就開始現學現賣起來。
向訓登時橫眉冷眼,赫然怒斥:“是麽?”
“是是是,一定是!”
那人唯唯諾諾地點著頭,儼然一副奴才相。
向訓一掌擊下,震得茶碗忽地彈起。
滿堂皆驚,眾人無不黯然失色。
那人‘撲騰’一聲,跪地磕頭,口中不停地哀求:“向帥息怒,向帥息怒!”
寒風不入堂,火爐燒得‘劈啪’響。
向訓憤憤地哼了一聲,正色低吟:“現在是什麽關頭?黃河水患乃是陛下的日夜憂思之事,危害剛剛得到緩解,你卻敢如此妄言,一旦有人奏告,別說你的人頭落地,就連我都得受牽連!”
那人頓時雙腿一軟,跪倒在地,連連磕頭,不住地求饒:“小人該死,罪該萬死,大人寬宏大量,不要與小的一般計較!”
向訓白了他一眼,轉回頭,擺了擺手:“也罷,下不為例,起來吧!”
那人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佝僂至一旁,不住地作揖拜謝。
自從拍馬屁拍到馬蹄之後,屋內眾人無一再敢吱聲,隻是靜靜地站在一旁窺視。
突然,從門外衝進一員家仆,跪地請示:“節帥,府外有一人自稱是靈璧堂弟子,特奉許漢唐之命,前來道賀!”
向訓驚嘖一聲,喜不自勝,忙迎上幾步,歡笑著吩咐道:“快請!”
眾人不知向訓為何如此欣喜,卻見他高興地來回踱步。
冉起氣色俱佳,一路風塵仆仆,威武之氣不落絲毫。
他昂首闊步,走進大堂,見一人如被眾星捧月,穩立中央。
他瞧著這人秉節持重,老成練達,料定此人必是師叔向訓!
“靈璧堂弟子冉起,拜見向師叔!”
冉起跪地行禮,姿態甚恭。
眾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任誰也沒想到向訓竟然與靈璧堂有這層關係。
向訓快步上前,攙起冉起,熱情洋溢地笑道:“師侄快起!呀~英姿颯爽,器宇不凡,不愧是靈璧堂的弟子!你師父還好麽?”
向訓對冉起的第一印象極佳,在他看來,冉起舉止得體,落落大方,可以算得上少有的俊才。
“師父身子還行康健,但是整日忙於幫內事務,無暇外出,因此命我代為向師叔問好。
對了,師父曾托我給您帶來一封信件,還有一份包裹,說務必讓您親啟。”
冉起一邊說著,一邊從懷中掏出那封信件,遞給向訓。
向訓眨眨眼,兀自一瞥,沒有當即拆開,反是泯然一笑,揣入自己的懷裏。
“不急於一時!來,師侄,你舟車勞頓,先隨我用膳,其餘的事兒稍後再作計較。”
向訓握著冉起的胳膊,引之入後堂,其間噓寒問暖,關懷備至。
二人談笑風生,仿佛是兩個久違蒙麵的老友一般,卻是將眾人冷落在一邊。
眾人見向訓離去,不便久留,於是紛紛告退。
二人就座之後,向訓吩咐家仆,叫齊家人,一並入宴。
向訓此外特別囑咐,必須告知所有兒子女。
沒過多久,向訓的妻妾、子女等依次落座。
向訓向冉起樂此不疲地一一介紹,冉起倒是耐心十足,挨個作禮。
最後來到的是向訓的三個女兒,其中兩人乃是向訓親生,另外一人則是向訓的義女殳頤。
三女有說有鬧,言笑晏晏,待見到冉起之後,且羞且遮,彬彬有禮地向父親問好。
冉起一見殳頤,怦然心動,兩眼直勾勾地盯著不放。
“師侄~師侄~”向訓輕喚幾聲,才勉強將他叫醒。
向訓何等精明的人物,一眼便識破了冉起的心思。
他拍拍掌,向家仆吩咐道:“先上酒!”
冉起不知向訓此意為何,隻是淡然觀之。
“頤兒,為父為你介紹,此乃靈璧堂掌門的得意弟子,我的好師侄冉起。
他千裏迢迢,遠道而來,你代為父,敬他一杯。”
“是,父親大人!”殳頤依著父親的令,為冉起酌滿一盅,隨即自行倒上。
她拈起酒盅,盎然燦笑,拂袖柔聲,推杯致意。
她兩腮駐紅霞,巧揉成團,依依眷戀。
一雙明眸,可剪盈盈秋水,可含皎皎皓月。
杯中酒濃,堂中意切,心中溢美!
冉起舉杯對邀,情癡意迷,竟再次直勾勾地望著殳頤。
殳頤羞答答地錯開眼神,半遮麵,仰素頸,一飲而盡。
冉起楞了一下,隨即入喉。
他隻覺得此酒甜美無比,勝似玉露瓊漿,忍不住呼道:“好酒!”
向訓撫掌大笑,接連呼好。
殳頤婉姿作禮,含笑退回。
整場宴會,冉起除了與向訓暢談外,眼神幾乎自始至終都沒離開過殳頤。
向訓相中了冉起,極想招其為婿,又見冉起對義女情癡,索性乘人之美,借機挽留。
冉起自然是推辭幾番,但是他對殳頤迷戀,怎麽會苦苦堅持呢?
最終在向訓的極力‘挽留’下,他還是‘依從’了。
宴會過後,向訓打開許漢唐的書信。
隻見上麵樸實地寫道:
師弟星民台啟:
一別二十二年,師弟可好?
兄甚念之,遂遣弟子冉起拜望。
想往昔,同門十人,或故或離,或老或危,不禁感慨。
舊時恩怨,隨風而逝。
巨鹿分舵,翁師弟遭奸人謀害,十兄弟僅餘四人,尚存人間。
師弟若有餘時,可赴滄州一聚,以解思渴之情。
此外,愚兄還有一求。
弟子冉起聰穎睿達,智勇雙全,可堪大用。
願師弟留之任之,亦可代為傳遞。
書不勝言,言不盡意,切盼重逢,把酒言歡。
祈頌近安
愚兄昭義
向訓念罷,不禁唏噓。
當初為了爭奪靈璧堂掌門之位,師兄師弟反目成仇。
如今想來,往事如煙,怎堪回首?
再執著於舊怨,恐難與三位師兄相敘!
當初雖然爭奪掌門之位沒有成功,可是又何嚐不是命運的安排?
於死人堆裏摸爬滾打,於官場內勾心鬥角,方才贏得今日之高位。
比之這些,同門情誼卻是那麽的真摯淳樸。
再看看眼前這個師侄,絕對是人中龍鳳。
向訓非但要留下這位師侄,甚至萌生了招婿的想法。
不過,凡事不得太過順平,否則縱使天賦絕倫,亦是難以成才。
向訓準備安排冉起從戎,一則通過戰爭檢驗他的能力,二則讓其經受磨礪,消磨他的傲氣,鑄造他堅韌的心性。
麵對向訓的良苦用心,冉起最終加入了向訓所統帥的軍隊。
冉起自小便有大誌,夢想建立一番功業。
許漢唐知道他不甘屈居武林,於是憑借向訓這層關係,幫助冉起進入周軍。
冉起從最底層的校尉做起,與士兵們同起居,共甘苦,等待他的將是一夜夜的枕戈待旦,一場場的血雨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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