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籍沒為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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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不得,使不得呀!
薛爺這廝蠻橫得很,是個混賬東西。
你放他出來,萬一傷了您,我怕是沒命回漢中呀!”
“我叫你放你就放,哪兒那麽多廢話?
我豈會怕一個手腳拴著鎖鏈的奴婢?
你且打開,出了什麽事我一力承當,絕不與你為難!”
夏亭客一聽自己可以出籠,淩亂的發絲下兩顆眼珠頓時目光如炬,猶如一隻伺機而動的猛虎。
“我師兄讓你開你就開,再不開我現在就打斷你的狗腿!”
薛楓身旁的白鷺派弟子拔出兵刃,威赫陣陣。
“我開,立刻開!”
打手‘嗖’地衝到籠旁,麻溜開啟了銅鎖。
‘呲鈴鈴鈴’,鐵鏈隨即抽出,囚籠之門忽開。
夏亭客憋了一肚子惡氣,正恨無以發泄,猛地撲出,狠狠地捏住打手的脖子,直欲取其狗命。
打手反應太慢,竟被他瞬間撲倒在地,掐得喘不上氣,隻得胡亂拍打,蹬腳掙紮。
“鬆開!”薛楓大吼一聲,引得四下皆驚!
唯獨夏亭客不予理會,仍舊死死掐住打手不放。
眨眼間的功夫,薛楓疾馳而上,‘嘭嘭嘭’三下,點住夏亭客的穴位。
夏亭客這才被迫鬆開了手,定在原地。
打手撿得一條狗命,已是嚇得屁滾尿流,連滾帶爬。
薛楓撫掌大笑,連聲呼秒:“出手即是索人性命,果然凶狠!我沒有看錯你~”
薛楓揪其他的一綹頭發,卻見夏亭客正怒不可遏,殺氣騰騰地瞪著他。
他鬆開手指,拍拍夏亭客的肩膀,漫笑著搖了搖頭。
接著他又轉向背後的幾位師弟,吩咐道:“把他架回府內,小心些,別被他咬了!”
“是,師兄!”
幾位師弟抱拳行禮,隨即依命行事。
薛楓走到打手身旁,踢了踢他的腿道:“沒事了嗎?帶我瞧瞧剩下的奴婢吧!”
打手擦拭著滿頭大汗,粗喘不止,半蹭半跛地支棱起身子,唯唯諾諾地點點頭,如同丟了魂魄一般!
他走出幾步後,卻見褲襠出滴答滴答地‘下起了雨’,竟把地麵澆濕了。
周遭的之人見狀,無不哈哈大笑。
隻逼得他得羞愧地揚起袖子,捂臉哄人:“去去去~笑什麽笑!有什麽好笑的~”
......
成都府距離萬州不下千裏,但是較之入蜀的金牛道,不知輕鬆了多少。
無儔來到萬州,一為修刀,二為順江東行。
一路上景色秀美,民生殷實,倒是大大出乎無儔的意料。
誰能想到偏安一隅的蜀國,恰恰真正地實現了與民休息,國泰民安。
蜀主孟昶雖然貪圖享樂,但是難能可貴的是與民無犯。
蜀地的百姓隻要完成了納稅,則不用在擔憂什麽其他的威脅,相比於大周、南唐朝不保夕的頻繁戰亂,絕對算得上是亂世的淨土。
無儔向往和平,見慣了風餐露宿,飽受了顛沛流離,厭煩了生離死別。
隻有經曆過戰爭之苦的人,才懂得和平的珍貴。
玉凝兒與清月也是一樣,何況她們還是女人!
男人有可能通過戰功,突破固化的階層,改變自己的命運,實現人生華麗的轉變。
但是女人,幾乎無一例外,隻能成為戰爭的受害者。
玉凝兒喜歡蜀地,隻因這兒好吃、好玩、好看,新鮮的事物層出不窮。
清月更喜歡蜀地,非是單單因為這些物質,乃是更加享受這種悠然自得,與世無爭的清靜。
讓玉凝兒待在蜀地一兩月尚可,若是時間長了,玩得膩了,自然是關不住她這隻‘野性’極強的鳥兒。
但是清月可以,隻要有無儔相伴即可,哪怕就這麽平平淡淡地一輩子足矣!
三人且行且遊,過上了幾日輕鬆安樂的日子。
雖然玉凝兒與無儔表現得極為親密,但是在無儔貼心地‘彌補’下,清月心情還算不錯。
無儔應當是繼承了先輩的優良傳統,對於平衡之術運用得淋漓盡致。
玉凝兒與清月心中或多或少會有芥蒂,但大麵上總能過得去,甚至在關鍵的時刻二人還能相互幫扶,不可不謂之奇跡。
三人到達萬州境地後,通過與一商販交流,得知了白鷺派的具體位置。
倒不是商販神通廣大,隻是白鷺派在萬州之地名氣太盛,已達到婦孺皆知的境界。
商販三言兩語,便將前路指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白鷺派東臨磨刀溪,西依黃荊壩,北靠泛舟山,南抵狐兒丘,方圓十裏,盡為其地。
白鷺派居於河溪、平壩、高山、丘陵之間的狹長的一塊平原。
無儔等人繞過黃荊壩,頓時望見一座座奢華的房屋,鱗次櫛比地排列著。
房屋之後乃是一片片綠油油的稻田,生機盎然,直席泛舟山山麓。
“好闊綽!依那小販之言,這裏所有的房屋和稻田應該都是白鷺派的。”
無儔不由歎為觀止,大讚奇妙。
“這兒的景色太美了!我要是有這麽多地和房,就每天喂喂雞,養養牛,什麽地方都不去了!”
玉凝兒伸伸腰,打趣道。
“你要是有這麽多的地和房,你就是大地主了,到時候一定瞧不上我這窮小子~”
無儔朝著清月眨了下眼,繼而轉向玉凝兒咯咯笑道。
清月忍之不住,捂嘴輕笑。
“哼~那是當然!假如有那麽一天,你隻配於我做苦力。我會與你定一份賣身契,省得狡猾的你逃跑嘍!”
玉凝兒雙手叉腰,若有其事地喚著,仿佛一切都是真的似的。
無儔揪了下玉凝兒的發髻,隨即一溜煙地竄出,一邊奔跑一邊戲謔道:“誰做你的苦力?我先把你賣了,討些酒錢,然後再逍遙快活!哈哈哈~”
玉凝兒‘喔’地一叫,揉了揉發,接著怨氣滿滿地追向無儔:“臭小子,你給我站住!讓我抓到你,瞧我不把你閹了~”
清月見他二人有打有鬧,不慌不忙地觀著熱鬧,卻是被二人落在了最後。
不消一會兒的功夫,二人就跑出了百十米。
清月登時著了急,衝著二人遮嘴大呼:“哎~你們等等我,別跑得太遠了~”
誰知二人根本不予理會,清月無奈,隻得提提裙子,飛快地追了上去。
......
“你瞪什麽瞪?再瞪我,我把你眼睛挖出來!”
一名白鷺派的弟子衝著夏亭客惡狠狠地喝道,如同訓斥畜生一般。
“你知道這是哪兒嗎?還敢如此放肆?若不是我們白鷺派大發慈悲,你小子早就皮開肉綻了。神氣什麽神氣,死奴婢!”
另一名白鷺派的弟子扮作‘白臉’,與那‘紅臉’的弟子,一唱一和,軟硬兼施。
夏亭客白了兩人各一眼,一聲不吭地垂下了頭。
“你說師兄怎麽了,為啥要挑這麽一個難伺候的佞種。就他這樣妨主的狗奴,別人扔還來不及,師兄卻花十貫錢賣來,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得!”
“我又不是師兄肚裏的蛔蟲,天知道他是怎麽想得!不過照我看來,別說是十貫錢,一貫錢都不值!”
‘白臉’弟子哼嗤著望了夏亭客一眼,滿是蔑視之情。
夏亭客聽在耳中,氣在心中:想我夏亭客也是出自名將之家,就這樣被別人當做豬狗一般地呼來喚去,真是辱沒了祖宗的威名呀!
曾祖父當年叱吒風雲,勇冠三軍,單槍匹馬,生擒王彥章,是何等的霸氣!
誰曾料到短短二十年的光景,夏家竟然淪落到為奴為婢的境地!
夏亭客思至此處,酸楚不已,差點落下熱淚。
幸虧長發遮擋,以致旁人看不見他的臉龐,否則若知他眼中轉淚,豈不恥笑甚乎?
隻有身處社會的底層,才能夠真正地體會到俗世的艱辛與人性的醜惡。
夏亭客心中有苦難訴,因為他知道眼前這些趾高氣昂之人根本不會理解或是同情他的遭遇,反倒會拿他的痛苦當做茶餘飯後的笑料。
永遠都不要成為一個弱者,否則在別人踐踏你的時候,連一聲道歉都不有。
大家知道欺負弱者是沒有代價的,尤其是像他這種毫無尊嚴可講的奴婢!
囚籠裏的低頭沉默是對命運的不滿,打手凶狠的鞭撻則是殘酷的現實,而眼前兩人的冷嘲熱諷更將是一把無情的尖刀,深深地刺痛了他生而為人的最後一絲的倔強!<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