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殷辛記(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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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都,長安。

    依舊是那間茶肆,台下眾人隨著故事情節的層層遞進,漸漸的忘記了原有的恐懼。

    一聲案響,喚回了所有人的思緒。

    隻見那說書人打著哈欠,伸了個懶腰,蔫蔫的說道:“剩下的故事你們也都知道了,後西岐一路過五關斬六將直抵朝歌。帝辛與鹿台之上而亡……”

    那說書人顯然是累了,就連故事都未曾說完,便起了身。

    可台下有一人卻是真真入了這故事,心生疑惑,壓沉著恐懼問道:“那彼耳呢?蘇妲己不是說了嗎,會救他一命,那他去哪裏了?”

    說書人輕掃了那人一眼,那人如鯁在喉,心慌了片刻。

    隻聽見那說書人道:“他還活著,去了一間酒肆,做了一場交易。”

    “交易?”

    那人再一次開口問道,卻發現茶肆之內早已沒了這說書先生的身影。

    長安街上花香四溢,嬌容佳人身披薄紗羅衫,透出白皙的凝脂,鵝黃與降唇相得益彰,將唐朝女子的自信與殊榮刻畫的淋漓精致。

    異邦來客擺弄著令世人為之驚歎的奇珍異寶,一抹玄關,藏著無數智慧的沉澱。那雜耍人口中冒出的火球引得看客們一陣驚歎,喝彩之聲縈繞在耳畔,久久不曾離去。

    那說書先生穿過人潮,搖著手中的木扇,走在安靜的巷子裏。

    “爛尾可不能成為一位優秀的說書先生。”

    很是幹淨的聲音傳進了他的耳朵,他嘴角輕笑一聲,身後便出現了一男子。

    “肆主好雅興,竟也來著人間戲耍。”

    說書先生轉過身,那一身說書先生的行頭一換作了一席古墨色的長裙,眉眼綻放,嘴角依舊是那一抹蔑視一切的微笑。

    “二郎神君不也是興致勃勃來這人間尋世間美人?”

    既無憂收起手中的木扇,挖苦著眼前這位褪去了滿身戰甲的真君,換上了一套凡間修道之人常披的素袍,一支木簪挽起青絲,相貌端正,明齒似玉,額間一抹絳紅格外的引人注目。

    那是死神的凝視!

    “這長安雖美人如雲,卻也敵不過那集三千寵愛於一身的楊玉環呀!”

    “哦~原來真君好這口?要不與我交易,我還你一個楊玉環便是!”既無憂突然湊到楊戩跟前,眼角閃過一絲得意,手中的木扇輕觸他細潤的下巴。

    楊戩……是她的客人了!

    可楊戩卻被嚇得連連後退幾步,“肆主啊,楊玉環就罷了,您還是繼續把那故事講完吧!”

    “好啊,請我喝茶!”既無憂大步朝前走去。

    “我沒凡間的銀子啊!”楊戩苦澀的說道。

    天條明令禁止神界與仙界之人點石成金擾亂凡間秩序,否則便會受到天雷之劫。可既無憂從不是什麽有憐憫與理解之心的善輩,此刻她隻想喝茶。

    楊戩見她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略有些無奈的遙搖頭,隻好大步跟上去。

    既無憂換來小二,“一壺普洱。”

    楊戩微側頭便看見了那櫃台之上明碼標價寫著:普洱,八十兩一壺。

    這八十兩是多少,對於久居天宮之上的神官來說是真的不知道,可楊戩心裏總有種不好的預感,無論多少,他身無分文便是劫!

    既無憂看出了他臉上的憂愁,免不得笑出聲來,“郎君可莫忘了你乃是玉鼎真人座下最得意的弟子啊!曾與那潑猴大戰了五百回合呢,不過是沒些銀子,走一道天雷罷了,無需擔憂!”

    “肆主啊,您可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楊戩一不小心便把心底的實話給說了出來。

    既無憂端起茶杯的手頓住了,直盯著楊戩。

    楊戩打了個寒顫,這才意識到說錯了話,“肆主,小神錯了!”

    既無憂這才神色緩和了半分,喝了半盞茶。她不過嚇嚇他罷了,哪能想到這二郎神這麽不經嚇!她在心底輕歎一氣。

    可既無憂不知道的是,就連這與那潑猴大戰幾百個回合的神將,也不願與既無憂動一次手。既無憂雖離開了酒肆,沒有二十四神神力的加持,卻依舊是一個不能輕易惹怒的角色。

    那年哪吒貪玩不小心打碎了既無憂的酒盞,既無憂追他至南蠻,愣是一掌打散了哪吒半身的神識,還送他去了無妄海受了整整三年的夢魘之刑。

    此後天界眾人更是不敢輕易得罪這六界中獨有的築夢師了!

    “該給你講故事了。”既無憂放下茶盞。

    ……

    ……

    燈火燃燒了歲月,燼了滿地的青絲。

    彼耳不知昏睡了多久,他隱隱聽見有人在喊救命,那種匆促感讓他呼吸有些緊促,他扶著千斤重的頭,緩緩坐起。

    他還是在大牢內,腦海中一片混沌,隻依稀記得那日蘇妲己離去時,牢內突然竄出一縷白煙,他被嗆暈了過去,隨後便不省人事了。

    彼耳揉了揉眉心,讓自己清醒些,眼角的實現漸漸有些明朗,他看向牢門外空無一人,滿地的碗碎,兵刃東倒西歪的散落在角落。

    莫非宮中有何變故?

    他心有不安,有些晃蕩的撐著石牆,走到牢門處,掃視片刻後,在獄卒平日裏喝酒聊天的木桌上找到了一串鑰匙。

    可眼下他也沒什麽法子拿到那串鑰匙,他深沉的歎了一氣。

    正當他憂心之時,大牢內匆匆跑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那個小宮人。

    “彼耳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那小宮人氣喘籲籲,神色很是慌張。

    “究竟發生了何事?”彼耳眉頭緊鎖的問道。

    “聞太師戰死,費仲尤渾被捕,西岐的軍隊一路朝前進軍,現如今已經殺進朝歌城了!現在王宮內的宮人婢子能跑的都跑了,彼耳大人,你也走吧!”

    彼耳往後踉蹌了幾步,他不過昏睡了短短數日,怎會發生如此之大的變故?

    “那桌上有一串鑰匙,你速去拿來。”

    彼耳扶著牢門,殷商氣數已盡,一切皆如卦像所言,那他呢?

    小宮人打開了牢門,急切的說道“彼耳大人,我找到一條小路,我這就帶你出宮。”那小宮人拽起彼耳的衣角預備朝外頭跑去。

    可彼耳頓住了,他現在還不能走。

    “你先走吧,我還有些事情需要去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