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越人事(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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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有遊醫,名揚四海,百歲……無憂。”既無憂撐著下巴,輕喃著。

    “好故事。”既無憂嘴角意味深長一笑,這個故事才剛開篇時,既無憂便覺得很是耳熟,可她還是聽了下去。

    同一個故事在不同的兩個人嘴裏說出來,竟如此同出一轍,都不帶一絲個人情感偏頗。

    既無憂搖了搖頭,選擇沉默。

    “名揚四海?”

    老者苦笑了幾聲,眼眶早已濕潤,“老朽這一生最鑽研醫術,用毒,換心,製藥……就是不想再遇到當年那般情形!”

    “不然,老朽才不願治這些自私小人!”

    “私,乃人之常情,與生俱來,也正是因為你放下那些不該有的仇恨,灑脫自然才換的這九十……”既無憂險些脫口而出,“這百餘年的壽命,這可是尋常人巴不得的事情呢!”

    “老朽一直在等。”

    “等什麽?”既無憂挑眉。

    “等待著死神的降臨。”老者的語氣平緩卻又十分的堅韌。

    世人皆貪戀這世間繁華,欲得一長生藥,擺脫生老病死,百歲無憂。

    可隻有真正體會過之後方可明了,個中苦澀。

    “死神沒有,那身著一席紅衣的送葬師和黑白無常那兩個小鬼你倒是能見到。”既無憂打趣著。

    老者顯然沒有被既無憂的玩笑話所動容,低聲道“故事已了,可否築夢?”

    “何夢?”

    何夢?老者頓住了,他似乎還沒有想好該怎麽做,是見她還是不見,見了又能說些什麽?

    他張了張嘴,卻沒有聲音,最後一陣嗤笑。

    既無憂就這樣看著老者,沒有說話。

    “如若是你,你會見他嗎?”

    麵對老者的反問,她有些不知所措,可臉上的神情依舊很是淡定。

    “你自夏朝存活至今日,你也未曾找到那個人,老朽或許也找不到了吧,有些注定在生命中消逝的人,盡管蹉跎了歲月,卻依舊是散了。”

    老者的話雲裏霧裏,既無憂似懂非懂,“你不想再見她?那你還有什麽其它的夢?”

    “老朽不見她了,不見了……”

    不見也挺好的,反正她早就灰飛煙滅了,若是安排你們見一場,或是將她打入轉世輪回,可廢神了。既無憂的臉上閃過一絲得意。

    “世間並無至純至惡之物,無非是看何人操縱,馭獸一族雖研製毒物,可心思純淨,無害人之心,還請姑娘還馭獸一族自由之身,讓他們可以與世人共處。”老者朝既無憂深深鞠了一躬。

    “就這?”

    “僅此一願”

    老者的腦海中又浮現出京落第一次來郡鄚時的場景,那種天真爛漫的笑,喜歡吃甜食,喜歡在陽光下奔跑……

    他已過鮐背之年,世間繁華,人心瑣雜他都看的一幹二淨,唯一的遺憾不過就是那驚擾了半生歲月的京落。

    世人奪走了馭獸族最後一任神女,他也該還了。

    “行……”

    既無憂剛要拿出山海卷和繪夢筆,老者便打斷了。

    “餘下百年,您都拿去吧。”老者喝了一口酒。

    既無憂手抖了一下,看樣子這老頭還真是一心尋死,這司命星君和閻王也真是的,給一介凡人留下將近百年的壽命,又加之京落的夙願……

    “你就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了,多了一百年精魄你就偷著樂吧!”

    一個諂媚的聲音響起,略有些妖嬈,是密語,老者聽不見。

    既無憂輕瞟了一眼牆角,原本空蕩蕩的太師椅上,多了一個紅衣女子,旁邊放了一把二胡,手裏搖著蒲扇,一雙不知勾了多少魂魄的眼睛泛起漣漪,看著既無憂。

    “先辦正事,等會再跟你算賬。”既無憂收回目光,看著老者。

    “不悔?”

    “不悔。”

    既無憂隨即攤開山海卷,手握繪夢筆,酒香在法術的催動下異常的濃烈。

    以山海作畫,換世人貪念,有容乃大,破萬千術法。

    “好了。”

    這是既無憂最不費氣力的一次築夢了,隻是得罪了某些神明罷了。

    老者緩緩睜開眼,“多謝。”

    “我這酒肆沾不得凡人的臨死之氣,顧給你留了一年,次年死於李醯之手。”既無憂收起來山海卷和繪夢筆。

    她多拿了些不該拿的,泄露天機一場,也算是給了他選擇的權力。

    避過禍事,亦或坦然接受。

    老者沒有回答,隻是行了一禮,便離開了酒肆,離開時酒肆櫃台內的一壺酒晃蕩了幾下,似乎是在喊他的名字。

    “秦緩。”

    可老者已經走遠了,那壺酒也靜了下來。

    “說說吧,你要怎麽找我算賬啊?”紅衣女子已經從太師椅處移到了既無憂的眼前,坐在方才老者坐過的位置是。

    “打架,還是來點噩夢啊?”

    女子很是不客氣的喚來酒櫃上的一壺酒,打開蓋子,就這瓶口猛咽了一口。

    “放下。”既無憂瞟了她一眼。

    “哎……最近手有點癢,想拉二胡了……”紅衣女子嬌嗔一聲,放下酒壺,揉了揉手腕。

    “你喝!”既無憂閉著眼睛沉吐了一氣。

    “多謝肆主!”紅衣女子很是得意拿起酒壺,喝了一口沉酒,發出了享受的聲音。

    既無憂盡量不去看她,省得自己頭疼。

    “你一個好好的送葬師,不帶著黑白無常兩個小鬼在人間辦事,跑來我這裏做什麽?”

    “怎麽?不歡迎我麽?”

    “曲長歌,你從哪裏看出本肆主歡迎你了?”既無憂緊咬著後牙,一字一頓的說道。

    曲長歌很是高興的看著既無憂,似乎把她惹怒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哎呀……我這不是聽見您老人家喊我嘛,所以拋下手頭的話來看看您最近過的怎麽樣呀!”

    既無憂苦笑了幾聲,她隻是對老者說了句玩笑話罷了,竟真被本尊聽了去,真是作孽!

    “老身過的甚好,送葬師請回吧!”

    曲長歌哦哦了兩聲,“趕我走?做夢吧你!”隨後又朝既無憂做了個鬼臉。

    既無憂很是無奈,曲長歌同她一樣,皆是世間唯一,既無憂是築夢師,承襲二十四神的神力,周身更是有結界護身。

    曲長歌不一樣,她雖是送葬師,頂多是個上神,神力一般,勤快些的某些上仙都能將她吊打一番。

    可她有一件汲取天地靈氣,凡間氣運的神器——一把二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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