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出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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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遊戲開始那一刻,尖銳的哨聲讓童鑰不禁打了個寒顫,她原本打算一旦開始便全力衝進森林——她認為每個人都應當這樣,畢竟此刻的他們都赤手空拳,在這裏再多的糾纏也未必能夠戰鬥出輸贏。
    卻未料到每個人都是那麽急於戰鬥,似乎根本不想放過任何一絲消滅對方的機會。
    童鑰發誓,她這輩子從沒有見過如此混亂的場景。
    還沒來得及邁步,她便猝然被白堯抓住了手腕。白堯用力將她向自己的方向拉扯,她本能的反抗,卻在一陣失力後感到無比疼痛。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白堯還沒來得及進行下一步動作——或者說,十分奇怪,他似乎除了想讓童鑰靠近自己,並沒有打算進行下一步動作——便被突然跳出的達踢到在地。
    童鑰解脫了束縛,呆滯了一秒,穹頂早已沒有了屏障上的電流光芒,四下漆黑一片,童鑰跌倒又站起,一時迷失了方向。
    借助海麵上的點點微光,她目睹達猛錘了白堯一拳,然後將他摔進海浪中。用力地、不留餘力地將他的頭摁進水中。
    “童鑰,快跑啊!”達轉過頭,朝童鑰大喊,“快到森林裏去!”
    童鑰回過神,意識到已經看呆的李利洛斯正在自己身旁,用一瞬間平複內心。
    所幸背後連綿不絕的波濤是真實的,而她尚且清醒地明白海岸對麵的那片森林就是她要去的地方。
    是那裏,跑過去!
    她立刻敏捷地轉身跑進森林,李利洛斯也突然意識到事情的緊迫性,追著童鑰跑了過去。
    白堯突然發力反抗,趁著達走神打量童鑰的身影尚且沒有被李利洛斯追上時,反身將他擊倒。
    兩個人不斷扭打著,海浪撲在他們身上,一次又一次,但是並沒有人在意。
    童鑰奮力跑著,她好久沒有這樣跑過了,乏力以及緊張,讓她的呼吸都在顫抖。
    她的手腕很痛,也許是剛才白堯抓得過於用力,這使得她不敢甩動胳膊,跑步速度也大打折扣。
    李利洛斯在後麵窮追不舍,似乎馬上就要得逞。
    森林裏的路況錯綜複雜,還伴隨著幾絲令人困擾的迷霧,樹木全都橫七豎八、毫無章法地肆意生長著,根本無法辨別方向。
    童鑰來不及思考,也沒有機會尋找資源,她隻能不斷地跑。
    就當她總算鑽進了樹林,就連海岸上那隨著波光散射的微弱光芒都徹底失去了。
    她從未想過,這深林之中竟然是如此黑暗,伸手不見五指,根本看不清前路如何,她要去的地方又是如何。
    她放慢腳步,背後的腳步聲也隨之變緩。
    童鑰伸開雙臂,試圖向前摸索著可行的通路,以防自己撞在樹上。
    當她的腳步幾乎靜到聽不到時,她開始試圖橫向挪動自己的身子。在這樣漆黑的環境中,如果李利洛斯按照慣性徑直跟上來,她很有望甩掉她。
    然而童鑰身後的動靜慢慢比她的心跳聲還要安靜了,在這樣一個呼吸聲都相對奢侈的時刻,她感到緊張無比,也從未覺得這片森林有那樣的燥熱。
    但是她尚且沒辦法預判哪一片草地經由她的腳步時便會發出要命的聲響。
    “啊!”
    李利洛斯敏銳又狡猾,聽到草叢的聲響便飛快地確定了童鑰的方位。
    在童鑰還沒來得及為自己的失誤開脫時,她便已經出其不意地出現在童鑰身旁,把她抵在一棵粗壯的樹幹上,從後麵緊緊禁錮住她的脖子。
    童鑰甚至還沒來得及思考如果她們單靠拳頭戰鬥的話到底誰會勝出,她的臉就這樣被壓迫著貼在樹上,粗糙的樹皮幾乎要嵌入她的臉。
    她感到她的脖子很痛、很痛,像是自己的脊椎下一刻就要斷裂。
    她掙紮幾下,李利洛斯卻絲毫不打算憐憫,對準她的後腰又是一擊。
    擺脫,大家都是女生,有必要下手這麽狠嗎?
    童鑰明白李利洛斯想做什麽,很簡單,她要殺死自己。隻要殺死就可以,她並不在乎童鑰最終是死於脊椎斷裂還是窒息。
    但是無論哪一種,童鑰都不會允許她得逞。
    疼痛感在此刻的唯一好處便是足夠提醒她時刻保持清醒的思考。童鑰大口喘著氣,似乎在為她的第一戰聚集能量。
    李利洛斯依舊在用盡全力鉗著她的脖子,與她反抗的力量勢均力敵著,但顯而易見,隨著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她的力量正在慢慢變弱。
    於是就在千鈞一發之際,童鑰舉起手肘向後猛擊,李利洛斯本能地鬆開手,向後退了一步。
    童鑰本該趁機逃跑,但她不甘心,也擔憂如果逃跑這樣的事情會再度發生,於是打算幹脆自己解決後患。
    她迅速轉身把暫時放鬆警惕的李利洛斯撲倒在地,死死地跪在地上,用力壓住李利洛斯的身體,雙手掐住她的脖子。
    李利洛斯力量很大,至少與童鑰相比,就像兔子與狐狸的較量。
    童鑰一度要被掀翻,但索性剛才的奔跑和抵抗已經讓李利洛斯消耗掉了大半的體力,她雙手抓住童鑰的胳膊,掙紮著想讓她鬆開手,雙臂卻禁不住顫抖,使不出力氣。
    她大概很怕。
    但是童鑰,不怕。
    慢慢適應了昏暗的環境,童鑰借助依稀慘淡的天光能夠瞥見李利洛斯臉上的些許表情。
    她的指甲緊摳在童鑰的手背上,也許血印已經嵌入肌膚。
    但是童鑰的精神尚且緊繃著,甚至沒有意識到那些傷口的存在。
    “你剛才就應該掐住我的喉嚨。”童鑰似乎感覺到她越來越弱的身體已經無力反抗,甚至說起了風涼話。
    “啊……”此刻地李利洛斯一定又痛苦又憤怒。
    童鑰緊緊鉗著李利洛斯的脖子,比她剛才鉗住自己的時候更加用力。
    這一刻,她心中沒有恐懼、沒有驚慌、也沒有罪惡感。
    她知道她在做什麽,她知道她會贏,她也必須贏,就像知道此刻的自己並不會在意這樣的一條人命,畢竟這裏的生存法則便是如此。
    “啊……啊……”李利洛斯從喉嚨中艱難地擠出幾絲哀嚎,依舊本能地蹬著雙腿,搖晃著身體。
    她是想要活下去的,奈何童鑰已經完全扼住了她的命運,並且鐵石心腸地,並不打算作出任何退讓。
    要論她到底是怎麽輸給童鑰的,也許就是因為這份脫離人性的殘忍,並不是任何人能夠輕易獲得的。
    李利洛斯有一張美麗的臉,即使現在童鑰並不能將此看得真切,但是她還是依稀能夠記得,她有著一頭總黃色的卷發,濃豔的妝容在她臉上彰顯了幾分妖媚,卻一點都不俗氣。
    她看起來很叛逆,好像對什麽都不在乎,又好像這一切不過是對她卻若內心的偽裝。
    至少在這一刻,童鑰證實了這一點。
    她嗚咽的聲音越來越弱,童鑰萬幸這裏足夠黑暗,讓她難以看到這朵花慢慢枯萎的景象——那恐怕會讓她忍不住想起她的母親。
    但她還有力氣,童鑰絕對不會讓前功盡棄的事情發生。
    她四處打探摸索,最後摸到了不遠處的一小節樹枝。
    她想要撿起它,用它刺穿李利洛斯的喉嚨,結束這一切。
    但那根樹枝距她多少有些遠了,她稍稍探身,試圖伸長手臂,重心僅僅偏離了一瞬,李利洛斯便有重新反抗的意圖,讓她不得不收回手,繼續與李利洛斯僵持下去。
    童鑰回看那節原本足以果斷地了結一切的樹枝,遲疑了。
    就在她遲疑的刹那,一聲槍響,她的臉瞬間被濺滿了鮮血。
    群鳥受驚四起,在一陣騷動之後,萬籟俱寂。
    她感覺不到那股抗拒的力量了,因為此刻她身下的這個女孩也再不會抵抗了。
    李利洛斯的臉蛋像盛放的曼陀羅花,一枚彈孔留在她漂亮的額間。
    童鑰麵對這詭異又絕美的一幕還是忍不住頭皮發麻。
    她趕忙從她的身上移開,連連後退幾步。
    她警惕地注意著四周,生怕那把暗中的槍這一次瞄準的是自己。
    但是,她什麽都看不到。
    她踉蹌著往回走了幾步,又退回了原處。
    她根本無法推測彈道的方向來自何處,這一來一回,她更是有些迷失方向。
    “到底是誰……這麽快就能拿到武器。”她開始擔憂。
    “嗚————”巨大的警報聲突然從四麵八方響起,讓整個地麵都微微震顫。
    “第24名,李利洛斯,死亡。”
    一陣清脆的女聲不帶絲毫感情的說出這句話後,她隱約察覺到周圍有一絲躁動。
    她伸長脖子,向著聲音傳出的方向靠近,一邊還不忘回頭打探著背後的危險。
    突然一枚光點從樹後墜落到草地上,就像一隻螢火蟲一樣,在這格格不入的黑夜之中閃爍著淡如星子的光芒。
    童鑰正猶疑著要不要靠近,她隱約看到一個身穿黃色風衣的男子慢慢從樹後現身,童鑰一顫,止住了腳步。
    但那個人隻是輕輕一瞥,便從那樹後回過身,挑釁一般地離開了。
    童鑰還沒有來得及看清那個人的模樣,隻是借由那點點閃動的光芒注意到他的後腰間正別著一把手槍,像是故意要放在這個顯眼的地方。
    他並沒有要傷害童鑰的意思,隻是兀自向著4區平原的方向走去。悠然自得地走著,也絲毫不擔心童鑰會追上來。
    剛才的那枚子彈,應該是他留下的。
    但是他為什麽殺死了李利洛斯卻放過了她,童鑰不明白。
    在那男子走後,她才亦步亦趨走到那光點之前,拾起那枚小小的發光裝置,關閉收起。
    在這樣一個光源極其緊缺的時刻,她必須把光用在最有用的地方。
    暫時脫離危險的童鑰重新理了理思路,向著6區的森林奔去。
    雖說現在處於極夜,整個darkside都被黑夜籠罩著,但是相對開闊的地方相對明亮,越接近海岸的地方在波光的映襯下也越明朗。
    在這樣的環境下,黑暗的地方固然危機四伏,但是容易被人注意到的地方也不見得安全——尤其是對於她這樣一個尚且還什麽都沒拿到的人。
    她明白對她來說,此時的森林是絕佳的藏匿地點,在這絕對黑暗的空間裏沒有人知道隱藏著什麽。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至少在她找到武器之前,她隻能暫時這樣保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