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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鑰和達在山頂暫時度過了安定地下午，當他們再滿懷期待地打開懷表時，卻發現武器補給將落於第四海角。
    “從這裏到第四海角還是走山地比較方便，不過走過去可是要翻閱整個山地……也未必是第一個到那兒的。”達有些失落。
    “罷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相對安全的駐地，就先留在這兒吧。你看，風景多好。”童鑰站在懸崖邊上，指向遠處的大海——整個darkside盡收眼底。
    在遙遠的山頂，他們被那無形的邊界囚禁，與大海相隔千百裏，早已難以聽到那波濤洶湧的聲音。
    被劃分在邊界之外的森林，早已經鍍上了一層厚厚的白霜，海浪無聲翻滾，泛起層層不真切的白霧，在點點極光的映照下，好似觸手可及。
    darkside已經被那肅殺的寒意侵領了大半，他們也難以預料何時自己也會葬身這極夜與極寒之中。
    但是能夠確定的是，僅存的十幾個幸存者，就隱藏在這黑壓壓的林野之中，伺機而動著。
    “可是現在我們的武器隻有這一把槍，雖然這幾天勉強算是支撐下來了，那也是萬幸沒有遇到什麽對手。但如果對方的武器十分齊全的話……”
    “一把槍足夠了。”
    而童鑰沒等達說完，便打斷了他。
    她回身望達。
    “事已至此，一部分人看到槍便會認輸，至於另一部分，即使我們擁有扛都扛不動的武器，也難以勢均力敵。”
    “那該怎麽辦？跟他們談判？”
    童鑰慢慢向達走近。
    “值得一戰的敵人有很多種，有的人是壞，有的人是蠢。壞人不會聽道理，蠢人聽不懂道理，所以指望談判是不可能的。”
    “那……難道就隻能認輸嗎？”
    童鑰卻搖搖頭，“有兩種方法，一種靠運氣，一種靠智力。”
    達輕笑，“智力？那是怎麽個靠法？”
    童鑰也跟著笑笑，“到那時就會知道了。總而言之——一把槍足夠了。”
    而此時的白堯正一個人站在四區內角海岸上的一塊礁石上，身上始終背著那把狙擊槍，滿懷心事地眺望著永無止境的大海。
    他毫無防備，好像已經忘卻了自己為什麽會來到這樣的一個地方，也不明白自己什麽時候在別人眼中就已然了一大威脅。
    他帶著槍，開過槍，殺過人，無數次；但他從不認為自己殺死過不該死的人。或許在他的心中，人的生死都有定數，每個人都背負著罪惡，不過是各自在這世界的叢林法則中艱難地苟活罷了。
    即便是補給包降落在自己的麵前，他也沒有過多停留。
    一把槍足夠了。
    童鑰伸了個懶腰，不願再去想沉重的生死，隻想在即將到來的“夜晚”中享受片刻的清風。
    她盤腿坐了下來，達也向她靠近，坐在她的身旁。
    “最近的夜裏好像要比剛登島的時候涼一些了。”
    “你也發覺了？”童鑰問。
    達點點頭，“是因為季節的原因嗎？”
    童鑰轉頭俯瞰那些在極光之下閃閃發光的雪地，不以為然。
    “我認為邊界縮小的影響因素較大。”
    達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確實，雖然他們一直在島上，但直到此時，才真真切切地意識到，他們早已被層層的寒意包裹。
    他們在島嶼上激烈求生的同時，卻又躲藏在這人工構造的溫室之中，暫時忘卻了界外極寒的存在，實在是一件令人諷刺的事情。
    就好像是之於他們的趕盡殺絕，永遠不隻是一點點。
    而極夜的存在，也絕不僅僅停留於此處。
    “邊界之外極寒的大環境並不會因為每次縮小界限這一點點占地的增加而寒冷許多，但是我們所處的區域，卻因為溫暖的減少而變得些許更冷了。所以在最後，當邊界完全將darkside吞沒，也很難界定那一刻我們身處的極寒，是來自於邊界之外，還是這裏本身便已經被同化如此。”
    童鑰輕輕說著，看似是在描述這簡單的溫變問題，達卻總覺得她話裏有話——這是她一貫的作風。
    “邊界雖然無形，卻巧妙地將界限內外分割開來，也絕不會有人輕易嚐試踏向界外。你說，是為什麽呢？”
    “為什麽？”達對於童鑰的這個問題還是有些意外，不禁一笑，“因為大家都知道，外麵是極地，要命的冷。”
    “但是你從沒有翻越過界限，又如何證實這一切呢？”
    達沉默了。
    “但即便如此，所有人都會趕在紅幕區的警示結束之前奮力從將要變成界外的土地逃離，包括我也是這樣。我相信在整個darkside都被極寒包裹之前，都不會有人落難於寒冷。”
    童鑰又看向達，問道，“你說，這是為什麽呢？為什麽人類會有這樣的本能？”
    “因為……恐懼？求生的本能讓人們本能想要逃離危險。”達總算多少能夠理解到童鑰發出這個問題的用意。
    “恐懼？”童鑰重述道，這樣一個簡單的詞從她口中說出，竟讓她感到一絲新奇。
    她沉思片刻，又緩緩笑起，“是啊，確實是恐懼。”
    “但你以為，人們恐懼的是危險，是嚴寒，對嗎？”
    達點點頭，“當然，或者也可以說……恐懼死亡。”
    “但從沒有人能夠證實，流落在界外就一定會死。如果人們都默認邊界之外便是危險，如果有人能夠一直在邊界幸存下去，那界外豈不是成了整個島上最安全的地方？”
    童鑰頓了頓，“所以其實人們恐懼的從來不是危險、不是死亡，而是未知。因為未知，所以便被輕易地列為威脅。”
    童鑰抬起頭，卻沒有看向大海，而更像是在遠遠注視著一些海峽那頭，深邃到早已看不到的地方。
    邊界之外一場大雪正茫茫飄起，那到邊界究竟是如何運作的，尚且是童鑰難以理解的範疇。
    但是那連綿的雪花總是會在接觸到邊界的那一刹那瞬間融化，在他們所存在的這片蒼翠的天地之中，界外的世界，真的好像在另一個星球。
    “你說這邊界，像不像那堵牆啊。”童鑰的嘴角下意識地彎起，“隻有親身翻越，才能知道所謂的未知，究竟是黑暗還是光明，是死亡還是救贖。”
    達自然知道她的所指，也總算明白童鑰這一場夜間奇思的要義。
    “……你可別做傻事，這邊界和那堵牆可不一樣，你翻過去是真的會死的。”
    童鑰笑著搖搖頭，把達鉗在她手腕的手輕輕拿起。
    “我倒也沒有那麽無聊。”
    隻是……
    童鑰輕輕閉上了眼，腦海中大雪紛飛的夢境再度在她的回憶中放映。
    她總覺得，她一定會在某個時刻，越過那條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