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信任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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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堯依舊一聲不吭地依靠在童鑰的一旁,麵她的悲傷不為所動——他麵對一切總是那麽平靜,就好像見證過太多,已經麻木了。
    “哭夠了嗎?哭夠了,就該往前走了。”
    童鑰在這冷酷的安慰中慢慢停止了流淚。
    確實,若是放在往常,她也一定會認為這種流淚的行為無聊也無意義。
    隻是這一刻,當一切混亂的情緒攪成一團,她才能夠真切明白,原來眼淚並非主觀便能夠把控的。
    白堯瞥了她一眼,“你們很要好?”
    童鑰點點頭,沒有解釋更多。
    “他是你的戀人?”
    “不關你的事。”
    白堯猝然站起身,拿上了他的大衣,又徘徊回童鑰身邊。
    “別誤會,我對你和他之間的事沒有興趣,我隻是想知道——他為什麽那麽恨我?”
    他抹了下臉上傷口又滲出的血跡,整理了一下大衣。
    童鑰抬起頭,望向他,又垂下眼,“作為對手,對一個看起來與自己勢均力敵的男人表示敵意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白堯又向童鑰靠近,最終慢慢俯下身,懸停在她身旁,“但你就比他要鎮靜多了。”
    “那是因為……他好像一直覺得你很危險——雖然也沒有告訴我原因——但我……”
    “但你?”
    童鑰輕輕皺著眉頭,回想起達曾經無數次警告過她遠離白堯,但她卻始終難以將白堯看作是敵人一般的存在。
    就像那落在她手腕上久久難以揮散而去的溫度,白堯身上的謎團,讓她產生的好奇始終要比恐懼更多。
    她明白自己想要靠近白堯的情感是出於感性,而在這樣一個戰況膠著的殘酷賽場上,她更需要的其實是理性。
    與白堯共度的每分每秒,她都感覺自己在麵臨著理性和感性之間的艱難抉擇。
    她從來都難以從白堯身上體會到達口中所說的那種危險,但如果說那份危機感是出自未知,童鑰是再同意不過的。
    他身上的那種神秘,總是在逼迫自己向他靠近。也正因為他的未知,沒有人能夠評定他的善惡。
    童鑰,十分想去做那個揭曉謎底的人。
    她看著他的臉,對自己剛剛在他臉上留下的傷痕微微自責,最終遵從了內心。
    “但我沒有那樣覺得。”
    伴著淡淡的極光,童鑰好似見證了白堯那張冷酷的臉龐上閃過一絲攜著壓抑的笑意。
    “那你便錯了,我確實很危險。”白堯拾起自己的槍,扛在肩上,轉身欲走。
    “一萬個人心中有一萬個哈姆雷特,至少在我這裏,你從沒有傷害過我,在這樣殘酷的賽場上,還一再對我伸出援手,我也可以相信你,對嗎?”
    白堯腳步稍稍一頓,“這個問題要問你自己,而不是我。”
    “不,是該問你,有沒有勇氣承擔我這份信任。”
    白堯轉過身,“你應該再清楚不過,darkside中不存在純粹的羈絆,任何交往,都是交易。”
    童鑰卻搖搖頭,“是存在的。”
    她回想起達的臉,克製著眼淚不再讓它奪眶而出。
    “隻要我們想讓它存在,它就會存在。”
    白堯沒有回應,隻是沉默許久,最終抬起頭,望向了森林莫測的深處,讓他的眼眸中也蒙上了一層深不可測的顏色。
    “你要跟我一起走嗎?”白堯問。
    “去哪?”童鑰沒有猶豫。
    “海邊。”
    “現在海角應該都在區域之外了吧?”
    “我可沒說要去海角。去4區內角的海岸,雖然沒有沙灘,但是依舊有礁石和海域——我喜歡海,能讓人平靜很多。”
    “海邊開闊,不會太危險了嗎?”童鑰問。
    “別擔心,那邊不像海角那般空曠,依傍著森林,即使有危險也可以及時躲進森林裏。而且我比較熟悉那裏。”
    白堯整理了一下背上的槍,俯下身,朝童鑰伸出手。
    “還能站起來嗎?”
    就在那匆匆一瞬,麵對這白堯身後這把狙擊槍,童鑰的記憶像海水一樣在她的腦海中飛快地回溯。
    海邊、槍聲——
    她想起遊戲的第二天,自己在第四海角為了躲避紅幕區逃亡時,險些被槍射中的場景。
    難道是他?
    她心想著,一陣突然出現的惡寒促使她本能地給了白堯一巴掌。
    她被自己的反應嚇到,白堯別過臉,也愣了幾秒。
    最後擺擺手,“ok,當我沒說。”轉身不再顧及童鑰,便沿著河岸向下遊走去。
    童鑰回過神,意識到自己也許是又衝動了,隻能心懷著一份不安無奈地追上去。
    “那枚子彈,是你留下的吧!”她在白堯身後大喊。
    白堯腳步沒停,似乎把童鑰的話當作耳旁風。
    “你站住!”
    童鑰踉蹌著跑了幾步,又被樹杈絆倒在地,雖不嚴重,但也好生煞了它的銳氣。
    聽到身後傳來的混亂聲,白堯最終還是放緩腳步,猶豫再三最終是轉身走回童鑰身邊。
    他望著童鑰,慢慢蹲在她麵前,童鑰皺著眉揉著自己的膝蓋,身子向後稍稍閃動。
    “你曾經想要殺我,對嗎?”
    白堯眼神中充滿無奈,“如果我想殺你,你現在根本不可能站在這裏。”
    童鑰欲言又止,臉上依舊難以掩飾地糾結。
    白堯輕歎一聲,眼神四下飄忽一圈,最終又朝向了童鑰,“那時你身後有人,我是在警告她。”
    “你未免……也太小瞧我的槍法了。”
    白堯起身又朝童鑰伸出手,但童鑰用警惕的眼神打量了一番,卻沒有再那麽果斷地抓上去。
    “選擇權在你。”
    而就在白堯準備收回手的那一刹那,童鑰還是抓住了他。
    她心想,他說的沒錯,自己也不是什麽有價值的人,要想殺隨時都可以殺,又何必要一直留著當累贅。
    雖然尚且難以理解白堯為什麽會允許她的存在,良知?她在白堯身上可看不到那種東西。
    唯一還算恰當的原因,便隻可能是在她身上也有一些讓白堯想要去解的謎。
    那麽說來,白堯也絕不會輕易傷害她。
    盡管童鑰的心中依舊百味雜陳,對白堯的信任也始終如同刀尖弑血,每一個選擇都是在拿生命為賭注留下的冒險。
    但畢竟,她已經“死”過一次,之於死亡的恐懼,也早已沒有曾經那般強烈。
    在這樣一個艱難的情況下,追隨他自然是最好、最安全的方法。
    童鑰固然不明白白堯為何會對她這般“逆來順受”,無論她之於白堯那份與生俱來的信任感是出於何處,到底她依舊對自己身邊這個人一無所知,縱然他不止一次救過自己,也不足以讓她完全放鬆警惕。
    所以童鑰始終沒有為她的莽撞道歉,給予白堯那一爪也好,那一巴掌也好,也足以算是對他的試探。
    她並不像她口中那麽天真,她依舊明白無論在因特倫國的哪個地方,價值論總是能夠適用的標準。
    他一再拯救自己,絕不是因為同情,一定是因為自己身上有一些甚至自己還沒有注意到,但是對他來說很重要的,價值。
    畢竟像達那樣純粹的付出,並不常有,是需要時間和歲月的錘煉,她也不會相信世界上會有除了達之外的另一個人與她有著那麽深的羈絆。
    深到足夠無怨無悔的為另一個人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