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朱草煉仙丹

字數:7170   加入書籤

A+A-


    寒冬已過,春色自南而北逐漸遍布蒼雲。

    花紅柳綠,草長鶯飛。

    但北荒還未見春意。

    雪地上,一精瘦少年隻穿著一條黑色馬褲光著上身,頭發隨意地束起。

    少年雪地疾馳,速度很快。

    湊近看去,少年上身肌肉結實,線條輪廓修長,看著精瘦,實則結實得很。

    少年正是淩燃。

    此時距離開始學習那時過去差不多三個月。

    三個月,淩燃從一個白胖的小書生變成了現在這樣一個皮膚略顯麥色,身形健美的少年。

    天還未亮,淩燃停下腳步,他對跑步的時間把握極準,知道再往前便不能趕在天亮之前回去。

    望著還看不到影的黃梁坡,淩燃也不覺氣餒。

    這幾月,他進步十分明顯,現在能在天亮之前輕鬆跑完半程。

    這樣的成績放在之前他是想也不敢想。

    深吸口氣,氣息綿長有力,空氣中似有南邊飄來的春意。

    淩燃保持著來時的速度往回。

    上午的藥理課,基礎打牢後淩燃也不像之前那般被動,不時提問與老炎頭討論。

    有時老炎頭都有些不敢相信,這是自己教的學生?進步著實明顯。

    說實話老炎頭一開始並不看好淩燃,他隻是想找個人盡可能地學一點他的東西,能給蕭蕭提供哪怕一點幫助也好,換句不好聽的話來說就是,死馬當活馬醫。

    在教授開始的那段時間,老炎頭認為自己是在浪費時間,因為那時的淩燃毫無基礎,什麽都不懂,一度想著,要不算了。

    好在看到淩燃那時雖愚笨,但那份堅持之心難能可貴,所以便也堅持教了下來。

    其實並不是淩燃愚笨,隻是老炎頭有些急於求成,畢竟從無到有是需要一個過程。

    淩燃可不知老炎頭曾一度想要放棄他,他隻知凡事不可一蹴而就,不會就學,不懂就問,不行就練,悶頭學習。

    過程一定是痛苦的,但若想獲得最後的成功,那便一定要堅持再堅持。

    好在數月過去,成績出乎意料的明顯。

    淩燃自己感覺並不大,因為這是他每日一點點努力得來的,他並沒有什麽感覺。

    老炎頭作為一個旁觀者,深深地感受到了淩燃每日穩穩地進步。

    看著淩燃極為熟練地熬出一爐活血散,老炎頭略一沉吟,走到淩燃麵前,

    “不錯嘛,小淩子,這活血散火候時辰都把握得恰到好處,就是老頭來熬也並不見得能比你好。”

    被老炎頭一誇,淩燃一摸腦袋有些不好意思,

    “活血散的主材“血芝”性熱,一開始要用大火急熬,輔料中“凝華”恰恰相反,性陰,所以需要最後加入,小火慢燉。

    淩燃詳細地把他的熬製過程說出,又道,

    ”老炎頭這還是你第一次誇我熬藥熬得好。”

    老炎頭不可置否地哼了一聲,將“黑金獸”往案前一立。

    淩燃吃了一驚,有些猶疑,

    “這是要?煉丹?”

    “怎麽?已經過去三個月了,你還想在這些破爐子上耗著?”老炎頭語氣嚴厲。

    淩燃隻是覺得老炎頭突然就拿出黑金獸要教他煉丹,事前並沒通知,一時有些訝異。

    熬藥不同於其他修煉,雖然這些時候他也是每日熬煉,但這對於隻能從失敗中汲取經驗才能成長的方法來說,時間還是太短了,光這一副活血散他都不知熬了多少次。

    此時就要著手煉丹,對他來說可能比較吃力。

    不過淩燃向來不懼挑戰,

    他拍拍手,咧著一口白牙,開心笑道,

    “來吧老炎頭!”

    老炎頭點點頭,看著麵前的黑金獸臉色鄭重嚴肅起來。

    他其實比淩燃要更不安,湖心島重傷背後的那一刀傷了他的心脈,能活下來全憑何藥居不遺餘力以無數靈丹妙藥施救,才撿回命來。

    隻是恢複過來的老炎頭卻發現了一個讓他生不如死的事實他不能運氣煉丹了。

    心脈受損,稍一運氣便堵塞難耐,極為不暢,若強行提氣運行下去隻會心脈爆裂而死。

    那段時間,

    他悵然,覺得蒼天是不是讓他做了一個夢?

    他悔恨,執拗害了他害了何若。

    他不甘,命運憑什麽奪去他努力一生的東西?

    他掙紮,不如隨老友一同去了。

    那段日子他渾渾噩噩,以酒麻痹自己。

    身邊何藥居的人來來往往,他覺得仿佛每個人看他的眼神都有異樣,每個人都在說看,那個就是曾經風光無比的炎師。

    到酒水都無法麻痹他的時候,他做了一個決定,他想,何老頭,我可能要辜負你了。

    但他改變了,因為他見到了何老頭到死也沒見到的“孫子”,

    “是個丫頭啊,老何”。

    看著那個紮兩根小辮已經蹣跚學步的小女孩,老炎頭覺得自己還可以做些什麽。

    何若為了公平,並未讓自己的兒子何長林涉及族內事業。

    炎成在有些難以麵對何長林,何若之死可以說幹係全在他。

    但他還是鼓起勇氣向何長林表達了自己想教授他女兒煉藥一事,

    望著滿臉希冀的炎成在,何長林內心矛盾。

    一來眼前這個老人與他父親是為摯友,但父親卻因他而死,二來他隻想自己的女兒以後平平淡淡的生活便好,別無他求。

    但看到了炎成在,他便想起了自己的父親。

    父親定會希望有人能繼承他的事業,自己愚鈍不能幫助父親分毫,隻希望蕭蕭能做到自己想做的吧。

    老炎頭喜出望外,待蕭蕭如親孫女,甚是寶貝。

    何藥居內老炎頭的身邊從此便多了個小丫頭片子。

    丫頭還小,不明事理,何若帶她在何藥居內終日閑逛玩耍,耳濡目染,接受熏陶。

    而老炎頭自己也沒閑著,那株那命換回來的仙草還靜靜躺在何藥居。

    而丹門也不止一次前來何藥居,想著奪回仙草。

    軟的硬的各種手段不斷向何藥居施壓。

    放在以往何藥居有何若炎成在,便不怎麽懼怕丹門壓力。

    隻是今日不同,丹門每一次施壓都讓族裏雪上加霜。

    老炎頭覺得是時候了,他帶上蕭蕭,帶著那株火紅仙草來到了許久沒人來到的地下煉丹室。

    巨大的“黑金獸”靜靜地立在室中,

    老炎頭緩緩撫摸著這個往日最親密的夥伴,冰冷又堅硬。

    蕭蕭也學著爺爺伸出小手摸了摸黑金獸。

    老炎頭憐愛地將蕭蕭抱起放在一旁的座椅上,

    “蕭蕭啊,待會爺爺煉丹你就坐在這邊看著好不好?結束了爺爺給你糖豆!”

    “嗯!”蕭蕭非常乖巧地點頭,安安靜靜地坐在椅上。

    老炎頭圍著半人多高的黑金獸轉了一圈,雙手猛地一拍鼎耳,

    “起!”

    呼!

    黑金獸聞聲而動,鼎內赤焰綻放,室內溫度馬上高了許多。

    老炎頭微微一笑,再用上這鼎的感覺真好。

    他研究這株仙草許久,雖有許多尚不清楚,但憑著侵淫煉藥多年的經驗,自忖摸透了七七八八。

    此仙草藥性屬火,但卻溫潤,好似冬日暖陽,若非如此炎成在也不敢妄動。

    經過多番推敲,炎成在給這株仙草配上了一些中和且幫助吸收的寶材,每一種輔材都極為珍惜罕見。

    若自己的推想不錯,此丹若成,必是能讓人易經改髓,重塑經脈,甚至衝破修仙那層壁壘。

    炎成在盤坐鼎前,雙手按鼎身,臉色漲紅呈不健康的豬肝色,這是強提真氣的表現。

    胸口如巨石負壓,額頭慘白,卻一絲汗水都沒有,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遠遠坐著的蕭蕭一眨不眨乖乖地看著炎成在煉丹,她還太小,不知道炎成在做些什麽,也不知道炎成在此時正處在十分危險的境地。

    他的經脈快爆了。

    本就受損的心脈此時承受著巨大的壓力,炎成在感覺鼎內一股巨大的吸力正貪婪地吸取著他的真氣。

    他不擔心反而極為興奮,這說明他的推想是正確的,這株仙草有練成的希望!

    炎成在極力地催動體力久不運轉的真氣,絲毫不顧及自己如破篩般身體,眼中透著瘋狂的神色!

    赤焰狂舞,炎成在麵色死黑,嘴唇抿出血,

    快了!快了!

    炎成在心中狂喊。

    “嘭!”

    炎成在被彈飛甚遠,一口鮮血噴出,本就受損的心脈更為嚴重,昏迷前那刻他還死死盯著鼎爐。

    何藥居外一道微弱的霞光直衝雲霄,一晃便散,除了少有的人發現異樣之外,並未引起注意。

    許久,

    “爺爺,爺爺”

    感覺到有一雙小手在自己臉上推搡,炎成在悠悠醒來,胸口的灼燒感也同時傳來,鑽心地疼!

    他輕輕抱住蕭蕭,小聲安慰,眼神緊緊盯著黑金獸鼎,那裏有他今生最大的賭注,

    成沒成?

    懷抱蕭蕭,炎成在拖著傷軀一步一步往鼎挪去。

    輕輕一拍,黑金獸鼎緩緩打開,炎成在忍不住屏住呼吸。

    他害怕。

    若是失敗了,等於何若白死。

    “有一個紅色的球球在裏麵。”

    蕭蕭伸著白嫩小手指著鼎內奶聲奶氣地說道。

    炎成在仿佛是聽到了世上最動聽的聲音,他急忙探頭看去,

    一顆朱紅色丹藥靜靜地躺在鼎內……

    直到此時,炎成在因為緊張而失去的嗅覺才恢複過來。

    那是一股美妙無比的奇香,炎成在無法形容,他隻是呆呆地看著,眼睛不自覺便濕潤了。

    “爺爺不哭,”蕭蕭的小手認真的幫炎成在擦拭著。

    “蕭蕭乖,爺爺這是開心,你看爺爺給蕭蕭練成了世上最好吃的糖豆。”炎成在指著那枚丹藥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