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淩燃便出了客棧。

    何藥居所在的白帝城離濟州港還有些路程，淩燃準備去車馬行租輛馬車。

    不是他奢侈要搞輛馬車，縱馬揚鞭多帥啊，

    但是他不會騎馬。

    淩燃有時候也想過，這個世界的一草一木都與地球那麽相似，到底為什麽？

    到目前為止這一直是個謎。

    因為起得早，街上還有些薄霧，十分涼爽。

    行人還並不多，少有的幾個行色匆匆，都是些趕早的。

    淩燃走著，突然有人從後一拍他的肩膀，淩燃反手就將來人胳膊擰住。

    他早發現了身後一人跟著他，隻是不動聲色，看看這人到底想幹什麽。

    “疼！哎喲！爺您輕點！疼！”

    居然是昨天那個拉客的小廝，嘴裏還咬著半個包子，

    淩燃將他鬆開，不客氣地問道，

    “原來是你，鬼鬼祟祟幹嘛？”

    小廝活動了一下胳膊，嘿嘿笑道，

    “爺，您誤會了，我是看您大早出門趕路，怕您不熟，想給您帶路呢！”

    帶路？

    他從客棧小二那問到了車馬行大概的方向，但自己找起來確實沒有找個熟人帶路方便。

    不過想起昨日這兄弟二人騙取自己帶路費，今日又盯上自己，這是把自己當成肥羊了？

    淩燃往後看去，隻有他一人，

    “你家兄弟呢？”

    小廝一聽，撓撓頭，

    “爺您都知道了啊，我弟他年紀小，比較貪睡，這會還沒醒呢，嘿嘿。”

    淩燃一聽，想起小蘿卜的樣子，對這兄弟二人也沒多大怨氣，

    “那你帶路。”

    小廝一聽十分歡喜，將懷裏油紙包著的包子遞給淩燃，

    淩燃還真沒吃，肚子咕咕叫了起來，也不客氣，接過來就啃。

    二人一路邊聊邊啃，小廝一路給淩燃講些趣事，淩燃覺得方向好像有點不對，他停下來，有些不悅，

    “武三，這方向是不是有些不對？”

    武三就是小廝的名號。

    武三一聽，忙道，

    “淩小爺，您別誤會，您說的那個車馬行價高且車馬質量也不行，我現在帶您去的這家物美價廉！”

    淩燃聽了臉色緩和些，但仍認為這武三是在把他往他熟家帶。

    到了這邊人就更少，隱隱聽見馬匹的嘶聲，

    “淩小爺，前麵就是“明記車馬”，他家的物美價廉，您可以放心。”

    說著又從懷中掏出兩枚銅子，奉給淩燃，

    “這是昨日您賞給愚弟的五個銅子，帶一趟路收一個銅子這是規矩，昨日加今日一共收您兩個，這是剩下的，請您收好。”

    哦？

    淩燃覺得有些意思了，他本以為這武三是把他當羊宰，沒想到是來還錢的。

    怪不得昨天給小蘿卜頭兩個，他就不知道咋辦，原來是給多了。

    淩燃掂著手裏的兩個子，又問道，

    “不是兩個嗎？我給了五個應該找我三個才對。”

    武三嘿嘿一笑，

    “淩小爺，您剛吃的包子也算一個。”

    淩燃無語……

    從車馬行牽出一輛老馬，付上押金。等到了白帝城，去那邊的明記將車馬抵上，就能退回押金。

    為什麽是輛老馬車？明記的夥計了解到他沒駕過車對路線也不熟，就給他推薦了這匹老馬。

    說是性情溫和而且業務熟練？

    還問他要不要租個趕車的夥計，淩燃擺擺手示意不需要。

    出了明記，牽著老馬，淩燃總有一種被坑的奇怪感覺。

    遠遠地看到了武三在向這邊張望，於是向他招招手，

    武三馬上低著腰跑了過來，欣喜地道，

    “淩小爺可是需要武三送您出城？也是一個銅子。”

    淩燃搖搖頭，神秘地道，

    “你願不願送我去白帝城？”

    武三聽了先是一怔，然後難掩喜色，但馬上又露出難色。

    “是有什麽問題？價錢你出。”

    淩燃見武三的表情變化問道，他有意想讓這兄弟二人多掙一筆。

    武三想了想，下定了決心，

    “沒問題，駕車大約要四天的路程，我還要往返，收您兩個銀錢！”

    淩燃點點頭，表示同意。

    武三又道，

    “請淩小爺稍等片刻，武三回家中安頓一下弟弟就來。”

    淩燃好奇問道，

    “你家中父母不在？”

    武三一頓，

    “家中就我和弟弟兩人。”

    淩燃聽了後，如此情況，他便說著不用武三送了，但武三堅持，說是答應了的買賣就一定要完成。

    淩燃說不動他，讓他不用著急回去好好安頓小蘿卜。

    要說淩燃對武三的印象是一變再變。

    從一開始的為討生活的市井，到有些貪財的騙子，到講究誠意的小販，再到照顧弟弟的兄長。

    所以才會想到讓武三送他去白帝城，一來讓他多掙點，二來這樣一個百事通一路上也能好好了解一些情況。

    淩燃在西城門外等著，他與武三約好了在此碰麵。

    此時城門口進進出出的人也不少，商販、刀客、劍士，乞丐來來往往各色都有。

    武三遠遠地就喊他，背著一個包裹小跑而來，

    “淩小爺！淩小爺久等了。”

    淩燃看他跑得氣喘籲籲，讓他歇會再走。

    武三嘿嘿一笑，一屁股騎到馬車上，看上去非常熟練。

    “淩小爺坐好了，駕！”

    老馬應聲而動，走得雖不快，但很平穩。

    淩燃看出武三趕車很是熟練，便問他一個拉客的還會趕車？

    “哦，淩小爺，武三以前常趕車送貨，這活，熟著呢！嘿嘿。”

    淩燃點點頭，

    “說起來還真巧，您知道我之前送貨送得最多的地方是哪嗎？”

    淩燃笑笑，

    “白帝。”

    武三一愣，

    “你都說了很巧”，淩燃補了一句。

    “嘿嘿，淩小爺真是聰慧過人！”

    淩燃對這種生硬的馬屁一點也不感冒，又問道，

    “怎麽如今不送貨了？”

    畢竟拉客這種屬小聰明，並不是長久的生計。

    武三嘿嘿笑了兩聲，並沒回答。

    淩燃見狀，想必是有所顧慮，便說道，

    “我隨口問的，你別往心裏去。”

    武三勉強一笑，

    “不打緊，不過是送貨弄丟了主人家的東西，人回來了，貨沒了，便被趕了出來。”

    武三說的簡單，淩燃心中暗稟。

    “淩小爺，還好你隻是趕路的沒有什麽貨物，不然武三真不敢陪你走這一路。”

    淩燃好奇，“此話怎說？”

    “說來也是話長，小爺您也知道，這條道是濟州和白帝的主道，白帝城有咱們蒼雲兩大丹藥勢力……”

    武三慢慢道來。

    簡單來說，就是這條路原本還算太平，往來多是做藥材生意的。

    不知為何從數月前開始突然就出現了一夥專門劫殺運送藥材的車隊。

    如今過往的送貨隊伍，都要雇人保護，不然不敢走這一趟。

    淩燃聽了心中不知為何就想起數月前不正是蕭蕭回來的日子？而且又涉及到藥材？

    這其中有關聯？

    淩燃問道，

    “這夥人除了劫殺藥材隊伍可還搶過別的？”

    武三想了想，

    “那倒沒聽說，不過這條路上，十有都是走的藥材生意。”

    淩燃點點頭，

    “可知道有沒有專門針對哪家藥材？”

    武三搖搖頭，

    “這哪是我這等小民能知道的。劫貨就劫貨，還揀哪家的劫？這不是針對嘛？”

    武三對此並不理解。

    淩燃想想也是，一個每天為一口飯發愁的小廝怎麽會知道這些。

    “不過，”武三有些猶豫，

    “不過什麽？”

    “不過我送貨被搶的那次，知道貨是要送給誰的！”

    淩燃來了興趣，他往馬車外挪了挪，

    “送給誰？”

    “白帝城的一家藥鋪，林之堂。”

    林之堂？並未聽過。

    武三一邊駕著馬車，眉間似有心事，沒了那副嬉笑的神情，

    “林之堂是白帝城一家藥鋪，淩小爺你肯定沒聽過，但這白帝城的諸多藥材生意基本都是屬於那兩大勢力之下，林之堂則屬於何藥居。”

    一聽到何藥居，淩燃雙眼微微眯了起來，他隱約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

    武三舔舔嘴唇，握著韁繩的手抓得更緊，有些咬牙地說道，

    “這夥強盜不知哪來的膽子，居然明目張膽地殺人越貨！”

    淩燃知道武三便是因為這次貨被搶了，所以才會被行當辭退。

    他拍拍武三的肩膀，

    “人回來就是行。”

    “可是我爹沒回來！”

    武三瞪著他，壓著嗓子。

    淩燃這才發現他眼眶發紅，

    “武三……”

    武三擺擺手，馬上控製了情緒，轉過臉去，

    “我父親是行當裏的老夥計，這些年帶著我跟著隊伍四處送貨，會給我講各種趣聞，雖然過得苦了些，但很開心。

    那次！我們一起拚命地跑拚命地跑！就是躲不開身後那些提著刀的。後來父親也許是老了跑不動了就不跑了，他讓我跑，他去把那些刀堵了下來……

    我跑了回來，行當裏的老板卻隻怪我弄丟了貨物如何去賠，對十幾條人命卻不管不問，哈哈，哈哈。”

    淩燃聽了心中不是滋味，按他的猜測，這恐怕不是單純地殺人越貨，武三他爹以及隊伍中的其他人都是些利益的犧牲品。

    他想安慰武三，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武三反而比他更快的恢複過來，

    “淩小爺，你不要見怪，這些話我一直悶著，今天說出來好受多了。”

    淩燃暗歎一口氣，武三的堅強令他佩服，看他模樣，應該比自己還要小上一兩歲。

    “你想沒想過報仇？”

    武三一笑，

    “報什麽仇？我還要養弟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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