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凶殘的宮北(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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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刻,衣衣想恐懼得大叫,但她的喉嚨像是被什麽堵住了,嘴巴也似乎被針線死死縫住,說不出、動不了,冷汗刷刷留下,隻覺得整個人仿佛僵化成了石頭。

    大廣場上隻剩下淒厲的慘叫聲。

    衣衣挺直脊背,臉上一片死寂的木然,在這慘叫聲中,宛如過了一個世紀那麽長。

    不要,不、不要……

    心底仿佛有一個微弱的聲音這樣說著,越來越小,越來越輕,最後融在了空氣中。

    她慢慢回神,僵硬的肢體微微軟化,正準備說些什麽,卻聽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

    “不能躲,要看著,好好看著,真正的武者都要經曆鮮血的洗禮,隻有見了血,需要的時候才不會因為心軟、手軟鑄成大錯。”

    居然是宮北的聲音。

    衣衣這才發現固定自己腦袋的手已然放開,她想生氣的,一時之間卻不知道該說什麽,說宮北冷血,說宮北專製,說宮北不經自己的同意就讓自己直麵如此慘烈的景象,還是該說自己以後不會殺人,不需要見血?

    她忽然低下頭,捂住自己的臉,聲音從手指縫裏傳出,“讓我,想一想。”

    自己殺過巨虎,感受過那種鮮血當頭澆下的怪異,也算是見血,但人血……她的手有些抖。

    不同的,不一樣,怎麽可能一樣?

    獸血和人血怎麽會一樣?

    衣衣嘴角有了澀味,會殺人嗎?自己也終究有一日會手染鮮血嗎?

    會!

    肯定的答案浮現在腦海中,她的眼中閃過仿若實質的殺氣,將來的事誰也說不準,但若有機會,自己一定要殺了優姬。

    不是口頭說說這樣簡單,衣衣是真的想要殺死她,從自己破壞她的算計開始,兩人的關係已經注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所以,宮北說得對,自己必須見血,今後遇上時才不會手軟。

    出身和平年代,殺人便是犯法的觀念太過根深蒂固,哪怕自己真的做好了準備,事到臨頭時也有可能退縮,必須要有一件事來打破它。

    如今這件事正好,衣衣強迫自己抬起頭,直直看過去。

    血色,滿眼盡是血色。

    始一直麵,她就有一種作嘔的衝動,但忍住,不能退縮。

    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衣衣開始小聲地和宮北說話,“北北,你不害怕嗎?”

    宮北臉色不變,往年他爺爺帶他見識過的場麵比這個恐怖多了,倒是比丙班孩子強很多,還有心思注意周圍的人,這一看就看到了偏過頭的衣衣。

    然後,他下意識看了自家爺爺一眼,發現爺爺也在看著隊長,眉峰鼓起,眼神銳利,宮北心中咯噔一下,知道爺爺這是不高興了。

    也是,自從隊長救了大哥之後,就入了爺爺的眼。對於看中的人,爺爺的要求總是更為嚴格一些的,當年自己說要努力修煉、成為強者,爺爺高興極了,然後三五不時地帶著自己去見世麵,鍛煉膽量。

    大長老掌管的是刑罰堂,宮北眼中的見世麵便是隨他爺爺去審犯人,大長老頗有想在自家孩子裏找個繼承人的想法,當年他哥宮南也經曆過這麽一段。

    不過宮南是正常人,不比宮北天生像是缺了根弦,認為隻要是對自身沒有危險的都是紙老虎,一點也不可怕。去了一次回來後就發高燒,燒了幾天,好了後要死要活不肯去,三爺夫妻心疼這個得來不容易的兒子,跪在地上哭求。

    大長老拗不過,隻得作罷,後來宮北出生,夫妻倆一陣提心吊膽,沒成想這個兒子卻是得了老爺子的眼緣,半點不害怕。

    於是,皆大歡喜。

    宮北短暫的人生中,有半數時間都是在宮家的牢裏,也正是如此,他和宮家其他教養良好的世家子看起來總是格格不入,連禮儀都沒學全,被人嘲笑,他娘心疼他,好歹把宮北的少爺氣質培養出來了。

    可這孩子,從根子上就被大長老給教壞了,除了標準到仿佛可以計入教科書的禮儀,人情世故、交際來往什麽的半點都不懂,隻能上了還算單純的丙班。

    這便是衣衣最初對宮:修煉狂:北印象的由來,雖然有過在外人看來堪稱慘無人道慘絕人寰的經曆,但心性極為單純、堅定。

    誰也不知道,那次死亡威脅對宮北的影響有多大,像是把他缺的那根弦給接上了,亦或者說,生死之際人最容易蛻變。

    宮北變了,變得極度沒有安全感,像是一個剛從戰場上下來的老兵,看誰都覺得對方想要自己的命,盡管這一家子都不簡單,連被大長老罵沒出息的宮南在外人眼裏也很是出色,但這種種都不能讓他安心,他無數次在夢中驚醒,無數次體驗生死一瞬。

    然而,因為從小就極為懂事,這一切都沒有人發現,也沒有人能開解他。

    窮極生變,知道提升武力很慢的宮北開始給自己加籌碼,從另一方麵武裝自己,所以後來才有了那些改變,可惜,所有人都不知道在這些背後,包含了多少掙紮、血淚,包括衣衣。

    他們看到了宮北的改變,具是欣慰,又哪會去深究?即便是疼愛幼子覺得對不起他的宮北的娘,知道了個中因由,或許會心疼,但絕不會阻止。

    因為不管過程如何艱辛,結果總是好的。

    這樣的宮北又怎麽會害怕?

    但麵對衣衣的問題,他卻隻說:“我看這個,和看隊長、袁青青殺凶獸沒有區別。”

    衣衣一句話脫口而出:“怎麽會沒有區別?”

    “隊長不是說人是猴子變的嗎?就把那些人看成猴子好了,我們給予猴子庇護,結果它們居然趁著主人不在家,肆意糟蹋這裏的一切,還殺死了主人,我們為什麽不可以以眼還眼以牙還牙?”宮北目光堅定,直白地向衣衣求一個答案。

    衣衣無言以對。

    宮北又繼續道,“隊長你看,把人看成猴子你就不會覺得別扭了,但,誰又比誰高貴?按照隊長你說的,在天道麵前,眾生平等,那麽我把殺人看成殺凶獸有問題嗎?

    凶獸在每年獸潮月的時候,衝擊我們的家,它們和我們是天然的死敵,我們扒它們的皮、抽它們的骨、喝它們的血,怎麽利用它們的屍體都不為過,這些人比凶獸更無恥,因為他們一邊享受著我們的庇護,一邊卻在傷害我們的親人,僅僅是處以極刑實在是太便宜他們了。”

    衣衣目瞪口呆,她聽出了宮北話中的未竟之意。

    ——如果不是他們的身體對我們半點作用也沒,我還想扒扒皮、抽抽骨,像利用凶獸屍體一樣利用呢。

    當然,血,就不必喝了,不過也許能挖掘出其他作用。

    好凶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