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誰天真?誰幼稚?(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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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為隻有你有堅持嗎?

    注視著莫柏那雙眼睛,衣衣忽然有了危機感,好像有著如此信念堅持的莫柏無論做什麽都一定會成功。

    但,那又怎樣!

    我的堅持不會比任何人少一星半點,那是我的記憶,我的隱私,我心中最不能為外人道也的一角,便是我的親人朋友,也無法涉足的地方!

    誰也不能翻看我的記憶!

    衣衣心中有戾氣絲絲縷縷地激發出來,若說她之前還有點渾渾噩噩的,又因為斬塵的保證並不太把莫柏的搜魂秘術放在眼裏,但莫柏一次次的堅持,卻著實開始激怒衣衣。

    或許她仍然不知道武徒之境的自己該如何保護識海,保護那些珍貴的記憶,然而誰規定她隻能老老實實按著莫柏設定好的路線走?

    衣衣驀地掙開藤鞭的束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正在努力衝擊虛海的莫柏從身上掀了起來,一個挺腰,然後奮力撲上去,向著莫柏白白嫩嫩的脖子伸出了罪惡之手。

    掐死他!

    過往的記憶通通湧了上來,那種有如實質的曾經被打斷過的殺意頓時如被燒過的野草一樣以更快的速度開始燎原,衣衣的手不自覺越捏越緊。

    莫柏被烙印染成金色的眼睛迅速翻白,臉因為缺氧憋得通紅,嘴唇也一道道染上烏紫,他像是缺水的魚一樣張大嘴,說不出是輕微還是沉重地喘息著,兩隻手因為強烈的求生意誌四處亂劃,仿佛是仍不死心,試圖解救自身。

    他的臉上可以看出不敢置信之色,為了搜魂而算計諸多的小孩這才發現自己竟然連敵人是否手腳被綁好、是否無法動彈都不知道,就去開啟搜魂秘術!

    啊啊啊!他在心中憤怒地咆哮著,隻覺得在最初綁架之時,因為風影的勸告沒有一刀上去捅死她,簡直是自己生命中最大的汙點、錯處。

    但這一切的後悔通通都沒有了用處,他要死了。

    他原本是瞪大眼,眸子死死盯著衣衣,似乎要牢記下她的模樣,哪怕是淌過黃泉水,喝過孟婆湯,也不能忘記這樣一張令他憤怒得想肆無忌憚殺人的臉。

    但眼前終於還是開始模糊,出現了重重幻影,哪怕心中還牢牢記得那張臉的輪廓,但他的眼卻無法再告訴他,那張臉到底屬於自己身邊的誰。

    衣衣看著莫柏稚嫩的臉上漸漸爬上來的死意,眼神很複雜。

    她見過殺人,本以為隻是頭點地的問題,但真正要下手掐死一個小孩時,衣衣才發現自己還是做不到。

    她的手,終於還是一寸一寸鬆開,慢慢站起身,“你看,我要對你下殺手很容易,以後別找我麻煩了——”

    沒等衣衣後麵的話說完,莫柏來不及呼吸一口被剝奪的空氣,來不及去深究衣衣為什麽會在最後關頭放過自己。

    他隻知道,自己得不到的東西還是埋葬的好,這樣誰也得不到了!

    在此種信念的驅使下,莫柏本來虛弱得好似一口氣上不來就要掛了的身體突然又生出一股氣來,無力的手腳變得力大無窮,然後他做了兩個動作。

    第一開啟了身後某處的機關。

    第二跳起向衣衣撞過去。

    於是,那斷掉的話便再也沒能說完。

    她的背後,四階武者也不能破開的防禦於無聲中像門一樣被拉開了,冷冷的風從外麵吹進來,寒意好似直直從皮膚表麵滲進了骨頭裏。

    心髒幾乎停跳,手腳發涼,腦中一片空白,原來自由落體是這樣的感覺啊!

    玄鳥之上,莫柏劇烈地喘著粗氣,如果不是對身體的控製能力絕佳,在撞上衣衣後,借緩衝力,稍稍偏了身體,恐怕他現在也要掉下去和衣衣作伴了。

    然而,縱是提前做好了準備,額頭也出現了一個大包,那是額頭磕在對麵牆上的時候留下的。

    有絲絲縷縷的鮮血染紅了莫柏白淨的麵龐,他用力之大,完全看不出前一倆秒還是個瀕臨死亡的人。

    直到坐在安全地方親眼看著衣衣掉下去,雖然不曾親耳聽到她絕望的聲音,但已經足夠了,他仿佛死狗般癱倒在地,發出沉沉地不似人聲的喘息。

    發出那一擊幾乎耗盡他身體裏的最後一絲力量,所以盡管他想大笑,笑衣衣癡傻,笑衣衣算計萬千卻唯獨忽略最重要的一件事,都是枉然。

    這種情形就叫有心無力吧?

    到底是誰天真?誰幼稚?思及衣衣最後的放手,莫柏在心裏嗤笑連連,他半點不感激衣衣因為心軟給自己一條生路。

    隻覺得她果然是女的,婦人之仁,難成大事。

    既然能夠一而再欺騙自己,在自己麵前演戲,偽裝出她怕自己的假象,怎麽連瀕死之人不等於完全喪失力量都沒想到?

    鬆手就不說了,連防備都沒有?

    還說自己天真,自己幼稚,隻怕是天底下沒有比這更荒謬的笑話了!

    哪怕現在不死,將來做了宮柏夫人,接觸到更廣闊,更勾心鬥角的世界,也是被人坑得死死的。

    如此,還不如我提前為你送終!他咧開嘴,露出猙獰的笑意,然後慢慢閉上了眼睛。

    按照他所思所想,必然是親手了結衣衣的感覺最為暢快,但可惡又挫敗的是,用光明正大的手段,竟然不能拿她怎樣?

    本以為綁到玄鳥上,又一番威懾恐嚇,她必然會放開戒備,任自己搜魂,沒想到她居然早已掙脫束縛,一切種種都是在陪自己演戲,等自己露出馬腳。

    衣衣覺得莫柏那句話是在侮辱自己,卻根本想不到他不過是為了讓自己情緒波動更大,露出更多的破綻。

    隻有如此,才可以打開自己的心門,讓搜魂順利進行下去。

    其實,語言鄙視隻是第二步,若仍是不行,莫柏還準備下狠手,真真切切在衣衣身上施行他說過的那些刑罰。

    骨頭再硬,身體上的疼痛也足以摧毀她的精神意誌!

    不過,落到衣衣手上,瀕臨死亡的前一秒,他終於頓悟,有些人是防範不到的,就像有些凶獸,分明個頭也不大,看著很弱很弱,仿佛一腳便可以踩死的螻蟻。

    但他們卻有可能找到空子,給自己致命一擊。

    今天遇到的宮翎,心慈手軟,於最後一秒放手,可若遇到的是別人呢?

    莫柏的眼睛徹底暗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