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七章 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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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服侍的人都不由低低地笑出了聲,蓮心連忙將人趕了出去,關上了門。
沈懷風看著所有人都出去了,臉上的笑容也逐漸垂下,她看著鏡子裏哀愁攀上眉角的女子,閉上了眼,“其實,我倒希望養個女兒,這樣沈弼言就不會另做他想了。”
“我們總歸是要生出兒子的,即使這一次不是,下一次也該是了。”
她輕呸了一聲,嗔道:“誰要給你生那麽多,瞧給你得意的。”
他捏了捏她的手,吻過她的臉頰,“你這輩子也就隻能給我生孩子了。所以且安心,沈弼言的事,我一定會做個了斷,好叫你這輩子都安安心心的。”
像露珠劃過嬌嫩的花瓣,滴出晶瑩剔透的潤澤,她粉唇如血,含過他的唇角,兩人耳鬢廝磨了片刻,就聽外麵有人在小聲道:“娘娘,白祁然白將軍求見。”
“白祁然?他來做什麽?”楚傲寒皺了眉頭不悅。
白祁然來幹什麽?自然是來尋白芊芊的了,沈懷風不由笑了,眼神飄向那一方梳妝鏡前,那梳妝鏡大約半臂長寬,四周雕刻著鏤花小飾,魚紋繞著銅鏡遊走一圈,錯落有致,雖說不上有多名貴,但也算是精巧了。
她巧笑倩兮,衝著鏡中的女子展露了笑顏,那女子也同樣還報以笑。
鏡子輕微的震動了一下,很輕微,幾乎沒有人察覺。
“大約是來討說法的吧。”沈懷風渾不在意,走到梳妝台前,拿了把象牙雕茉莉花的梳子,梳理起亂糟糟的頭發來。
見她坐到了梳妝台前,楚傲寒也追了過去,搶過她的梳子,幫她打理起因自己才淩亂的發。
外頭又小聲叫了一聲:“娘娘。白將軍說見不到您,就不離去。”
哦,見不到就不離去!她又對著鏡子笑了笑:“隨他去吧。反正宮門下了鑰,就是我有心留他,也不得不離去了。”
又看了認真幫她梳頭的楚傲寒:“你怎麽都不替你的愛將分辨幾句,我這麽為難他,你也不問問為什麽嗎?”
他敷衍地問了句,為什麽。
“因為我打算讓你撤了白祁然現在的職務,讓蘭貴妃的弟弟頂替。”
他漫不經心回她:“好啊。那就撤了吧。大臣們問起來,就說是因為皇後看他不順眼,便撤了。”
兩人玩笑著,卻互相心知肚明,白祁然吃裏扒外,一麵受著皇帝的賞識,一麵又向沈弼言討好。
這個白祁然,確實該撤了。他目光灼灼,閃爍精光,心中思量著,接下來的時間該如何。
白祁然果然沒有放棄,一連來了好幾天,可沈懷風都沒有見,楚傲寒知道也權當不知,他此刻有比收拾白祁然更重要的事。
這一天,天氣大好,晴日合暖,陽光明媚,沈懷風扶了腰坐在院中曬著太陽,太醫說總要出來走走對肚子裏的孩子好,況且她難受了幾日,好不容易感覺好了些。
院子裏開滿豔紅的臘梅,枝椏上的每一朵都是冬季燦爛盛放的青春。終於,有風一路南來,輕輕拂過梅樹,悠悠拐個彎,一路吹來,十步一回廊的幽香,送過白衣勝雪的一個人。
剛和蓮心說笑著,今日這白將軍怎麽來遲了?就見白祁然如約而至,踏著步子來了。
他和白芊芊長得倒是十分的相像,一樣的眉眼,像是融化在涼水中的水晶,純淨澄澈,隻是他為男子,又是將官,自是在沙場上曆過血雨,滾過刀山的,比之白芊芊,他那張臉更多了份堅毅靈秀。
他站在沈懷風麵前,身子筆挺,重重跪下,“臣,白祁然給皇後娘娘請安。”
這是他探訪這麽多日,第一次見到沈懷風,這個妹妹視為死敵的女人。
她麵色如常,淡月白的宮裝逶迤出別樣風情,她如一束優雅百合,亭亭如玉,坐在他前頭。
“不知白將軍三番五次求見所為何事,這深宮內院,外臣不得隨意入內,白將軍你可知罪?”她扶一扶耳邊一朵絹花牡丹,最近睡得不太踏實,臉色偏青,簪一朵豔麗的絹花,也好蓋一蓋容色。
“請娘娘贖罪,微臣實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貿然求見。”自從妹妹的人暗中送了信給他,他就知大事不好,好不容易才派人入宮尋找她的蹤跡,可她就如憑空消失了一樣,沒有半點蹤跡。
她歎了口氣,“本宮諒你為皇上立過大功,就不再追究,隻是你要知道,有事你隻能去求皇上,本宮隻是管製後宮的女人而已。”
蓮心扶起她,兩人就轉身入了殿內。
白祁然從地上爬起來,連忙追了上去,即使有罪他也認了,芊芊是他唯一的妹妹,爹娘走後留他們二人相依為命,他在爹娘墓前發過誓,一定要保護好妹妹。
“娘娘,微臣是來尋找妹妹的,還請娘娘開恩,放過家妹吧。”
沈懷風不疾不徐,走在前麵,白祁然揉身撲到她的麵前跪著,又是重重的一磕,完全沒有了他在戰場上的那份氣勢,反倒是有些無措倉惶。
“白將軍,你這是何意?本宮已經說了不治你的罪,你可別登鼻上臉。”
她有些懊惱地皺了皺眉,繞過跪著的白祁然,走到了內室,她安然坐於梳妝台前,褪下了耳垂上的一米白珠耳鐺,鏡中的女子嬌媚可人,笑容滿麵。
“娘娘若要治罪便治罪吧,隻要能放過芊芊,微臣願意替妹贖罪。”他昂首前瞻,看著沈懷風的背影。
“白將軍,本宮不知道你妹妹在哪裏,若說的是白貴妃,本宮隻是聽說她早已被燒死在自己宮裏了。你不是也知道麽!”
“娘娘不必推諉,您明知她並未死,娘娘派人找到她時,已經有人偷偷來向微臣匯報了。”白祁然目光如炬,他也是實在沒轍了,派進來的人根本找不到她,求皇帝也隻會暴露芊芊詐死的真相。
“本宮說了,本宮不知,將軍要是再這樣胡攪蠻纏,便不要怪本宮不念及皇上情麵。”
她怒道,從梳妝台前站起,幅度極大,連那梳妝鏡都連帶著抖動了起來。
白祁然知道沈懷風是真的生氣了,也不敢再多說什麽,早知是這樣的結果,可仍舊想著博一把。
他跪了安退了出去。
沈懷風重又坐回了梳妝台前,看著鏡子意味深長地笑了。
“你以為,還會有人來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