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 就這樣恨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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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清歌已經轉頭走出去了很遠一段路,戰祁眼睜睜看著她離開,剛抬步想追上去,那個不識相的徐佳琪就拉住了他。

    “誒,戰總,別這麽急著走嘛,我剛剛的話你還沒有回答我呢,今天晚上”

    戰祁回頭看了一眼麵前嬌嗲做作的女人,濃烈的厭惡感油然而生,抬手一把扼住了徐佳琪的下巴,一字一句的說道:“你給我聽好了,我對你一點興趣都沒有,以前的事我都已經忘了,再敢恬不知恥的湊上來,我保證你明天就會被你老公掃地出門,休想再做你的富太太!”

    徐佳琪原本也是仗著自己曾經得過他的青睞,再加上她以為戰祁還是當初那個聲色犬馬的男人,所以一看到他便立刻像是螞蟻看到糖似的撲了上去。卻沒想到他現在竟然變得如此不近人情。

    想到自己一天到晚得媚笑著討好那個腦滿腸肥的老不死才換來了今天的生活,如果這一下跌入地獄,著實是讓她狠狠打了個冷戰,不甘心的放開了手。

    “那,那我就不打擾你了哦,不過你以後如果有什麽需要,可以隨時給我打電話”徐佳琪說著,從胸口抽出一張名片塞進他手裏,嬌媚的揚著笑,“我等你呦。”

    她來遊泳都能在比基尼裏隨身裝著名片,到底是來幹什麽的已經不言而喻,戰祁諷刺的看了她一眼,隨手將那張名片揉成一團丟進了垃圾桶裏。

    “滾遠一點!惡心!”

    他蔑然的瞥了一眼麵前的女人,轉頭便朝著宋清歌離去的方向大步追去。

    戰祁在問過健身俱樂部的前台之後,得知宋清歌已經換了衣服先回房間了,於是便也飛快的換好衣服,用最快的速度往他們住的套房趕去。

    上電梯的時候,他想著方才宋清歌眼中的失望和嘲諷,隻覺得心裏一陣一陣的疼著,額角也突突直跳,讓他整個人都煩躁不已。

    平心而論。他過去是做了一些荒唐事,隻為了看她痛苦和難受。當時他覺得心裏痛快又舒暢,從來都沒覺得自己會後悔,也沒有想到有朝一日竟然會自食惡果。

    今天在這裏突然遇到了徐佳琪,他才發現,她的每一句話都在提醒著他,他曾經的荒唐。甚至於連她這個人的存在,都是他人生的一個汙點。

    戰祁有些懊惱的按了按眉心,想著一會兒回去該怎麽和宋清歌解釋,就覺得頭都大了。

    明明之前還說過兩個人要好好的,結果話都還沒熱乎,事情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她還能聽他解釋嗎?還會聽他解釋嗎?

    帶著忐忑又不安的心情,戰祁朝著自己的房間慢慢走去,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才下定決心刷開了房門。然而剛一進屋,就發現宋清歌正在床邊收拾東西,一副要立刻離開的架勢。

    他心裏一驚,急忙衝上去攔住她,“你這是做什麽?”

    宋清歌麵無表情的揮開他的手,冷聲道:“回榕城。”

    “現在沒有回去的航班!”

    “那我就在機場等著,什麽時候有了,我就坐最早的一班回去!”

    她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堅決,戰祁有些急了,一把扯過她手上的衣服往旁邊一扔,雙手握著她的肩,緊緊的盯著她的眼睛,“宋清歌,你聽我說,那個女人確實是我以前認識的,我承認我以前捧過她,但是那都是以前了。”

    “以前又怎麽了?以前就可以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嗎?”宋清歌苦笑著看他,“你忘了,但我沒忘,你曾經還把她帶到過家裏來,就在你的臥室,哦不對,那時候應該還叫做我們的臥室,在我們的床上,你們兩個”

    她喉頭一哽,已經有些說不下去了,仿佛又看到了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去,痛苦的閉上了眼。

    戰祁看著她這個樣子,心裏也有些不是滋味,剛想說什麽,卻又聽到她說:“甚至於第二天,她還穿著我的睡衣。我問她,為什麽要破壞別人的家庭,你猜她怎麽說?”

    宋清歌抬頭看向他的眼睛,戰祁和她對視了幾秒,有些心虛的別開了視線。

    她張了張嘴,那些話到了嘴邊,卻又被她吞了下去,終是淡淡的搖了搖頭。

    就像徐佳琪當年對她說的話一樣,是她自己沒本事留住自己的男人,哪能怪的了別人。

    她內心一直在埋怨當初戰祁對婚姻不忠誠,對婚姻的付出不夠多。可捫心自問,她又何曾做到了一個妻子該做的事情。她那時懦弱又膽小,甚至不敢在他麵前多說一句來維護自己的愛情和婚姻。

    她明明知道他那麽做是錯的,可還是放任了他,甚至傻傻的以為隻要她給足了他空間,那他在外麵玩夠了,總有一天會想著回來的,就像倦鳥歸巢一樣,終歸會回到她的身邊來。

    她自己都不曾為自己的婚姻努力過,也不曾爭取過什麽,麵對那些女人的一再挑釁,就隻會忍讓和偷偷的哭,她自己都沒有好好保護她的婚姻,又有什麽資格去埋怨他呢?

    可現在說那些還有什麽意義呢?說出來也並不能改變什麽,就像他們誰也沒有料到今天會在這裏遇到徐佳琪,繼而被她提起了那些羞恥的往事。

    宋清歌慢慢推開他的手,臉色淡漠的看著他,“就這樣吧,戰祁,我們之間真沒什麽好說的了。”

    她說完低頭撿回被他扔到一邊的衣服,繼續開始收拾自己的行裝。

    可戰祁鐵了心不給她離開的機會,再一次從她手裏奪過衣服,扳過她的臉,強迫她正視著自己,耐著性子道:“宋清歌,你聽好了,我不是想要抹去以前發生的事,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我知道改變不了,也沒想強行改變什麽。我過去是有過別的女人,但以後不會再有了,就像我那天對你說的,我們以後好好的,我會對你好,也會寵你,行不行?”

    “真的沒這個必要了,你還是把這句話收回去吧。”宋清歌終於抬頭看了他一眼,可那一眼卻充滿了決然和冷冽,“我們之間存在的問題太多了,不是你一句話就能抹平的。在此之前我也以為我能忘記過去。就算不以夫妻的身份,起碼可以以知了爸爸媽媽的身份跟你相處,可是到現在我才發現,是我太高估自己了,我還是做不到。”

    戰祁臉色陡然一變,抓著她雙肩的手又用力了幾分,最後不甘心的努力著,“就算看在孩子的份上,你也不能放下?”

    “是的,我不能。我沒辦法忘記過去的事情。今天在上海,是隔著榕城十萬八千裏遠的地方,我們都能遇見你的露水紅顏,誰能保證未來不會再有別人出現呢?”宋清歌冷笑一聲,諷刺地看著他,“你過去的女人那麽多,一想到我走到哪裏都能遇上一兩個曾經和你睡過的女人,我就覺得”

    她閉著眼想了好半天都沒想到一個合適的形容詞來,最終隻得作罷了。

    戰祁臉色陰鬱的看著她,好半天才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你剛剛是不是想說,惡心?”

    既然已經被他猜到了,宋清歌索性也不藏著掖著,大著膽子直視著他道:“對,我就是想說你惡心!一想到你和那麽多女人睡過,每天晚上又來碰我,我就覺得真是惡心,惡心的想吐!”

    看著她諷刺厭惡的眼神,他隻覺得心頭一陣驚痛,忍不住提高聲調道:“我都說了那是以前!我們重遇之後,除了你,我就沒有碰過別的女人!”

    “那姚柔呢?你和她睡在一個房間,她又那麽喜歡你,她可能隻是眼睜睜的看著你,什麽都不做?你拍著你自己良心說,這種話你自己信不信!”

    戰祁垂在身側的手用力收緊成拳,側臉緊繃的肌肉微微抖動著,已然是發怒的前兆。

    這種話說出來確實可笑,但他當時讓姚柔住進鈴園的初衷本來就隻是為了刺激她,後來故意讓她搬進主臥,也是為了試探宋清歌的態度。可她那段時間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無論他在她麵前怎麽寵溺姚柔,她都表現得無動於衷。

    他每天被她毫不在乎的臉色氣都要氣死了,哪還有心思去搭理姚柔的搔首弄姿?她勾引的多了,他更加覺得她下賤又廉價,看著就讓人討厭,根本不想去碰她一下,直接把她趕到了臥室裏的沙發上去睡。

    他抬頭看著麵前的女人,眼角眉梢都寫著對他的不屑與反感,既然她心裏都認定他和姚柔睡在一起了,那他再解釋又有什麽用?

    更何況他本來就不在乎她,讓她留在身邊也不過是玩玩而已,對於一個玩物,他也不覺得自己有必要去解釋什麽。

    兩人四目相對著,他看著她清冷一片的眼中,終於確定她對他一點感情都沒了。

    又怒又氣的感覺就這樣一下湧到了頭頂,先前想要解釋的話也被怒火衝擊的一幹二淨,他一把將她推在床上,居高臨下的睥睨著她,冷笑道:“對,我就是和她睡了,那又怎麽樣?她是我的女人,我跟她睡有什麽不對?且不說我和你已經離婚那麽多年了,就算是現在,你有哪兒值得我為你守身如玉?嗯?”

    雖然知道這些都是事實,但是被他親口承認了,宋清歌還是覺得心裏有些酸澀。

    “我沒有要讓你守身如玉,我也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離婚的時候都已經說的很清楚了,男婚女嫁各不相幹,你事業成功,相貌出眾,有女人喜歡你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可是既然你有喜歡的人,又為什麽非得要把我綁在身邊?”宋清歌雙手撐著床麵,困惑不解的仰頭看著他,一臉的複雜,“我們之間有那麽多的恨,你每天看著自己的仇人在身邊不覺得難受嗎?既然這樣下去兩個人都活得那麽難過。不如你就放了我,我們以後各走各的,不好嗎?”

    不好嗎?當然不好!

    他都還沒玩夠她,怎麽可能放她走?

    戰祁目光沉沉的盯著她,聲音都低了幾分,“既然你問出來了,那我就實話告訴你,我留你在身邊,就是為了折磨你。每天看著自己的仇人在身邊,這樣才能時刻提醒我要清醒,告訴我自己你是一個多麽可惡又惡毒的女人!我都還沒有報複夠,你以為你能走得了?”

    他說完便朝她傾身壓上去,動手開始拉扯她的裙子。

    她的皮膚上還帶著遊泳之後池水的涼意,絲絲浸涼的感覺讓人很舒服,可是卻也讓人覺得從心都涼透了。

    這個女人從一開始就沒有相信過他,虧得他還為她做了那麽多,為她準備了驚喜,想讓她一回家就開開心心的。真心的想要和她好好的在一起,試著去寵她。對她好,甚至可以試著去放下仇恨和白苓。

    結果呢?

    到最後不過是他自己的一廂情願,她根本就不在乎他做什麽!

    戰祁冷眼看著她,想到她方才的話,心中的怒火也越燒越盛,手上的動作也變得凶猛起來。

    宋清歌看著他這樣就已經猜出了他又要幹什麽,過去那些疼痛鋪天蓋地的朝她襲來,一想到那種羞恥的事情,她就不顧一切的開始瘋狂掙紮。

    “你別碰我!你滾、滾開!”

    她手腳並用的對他又推又打,掙紮之間不小心抬手扇在了他臉上,雖然不重,可是也發出了“啪”的一聲響。

    這一下讓兩個人都怔住了,戰祁的臉色越來越陰沉,冷的有些駭人,“第幾次了?嗯?自從我們重遇之後,這是你第幾次對我動手了?宋清歌,你真當我不敢對你怎麽樣是不是?”

    她訥訥的收回手,緊張不安的看著他,試圖解釋。“我、我沒想打你的,是你先不肯放手”

    “我早該知道,像你這種沒有心的女人,從一開始就不該給你好臉色!”他眼中都是噴薄而出的怒火,隨手從旁邊扯過一條領帶,胡亂的束縛住她的雙手,咬牙道:“虧得我之前還想對你好,狗屁!宋清歌我告訴你,以後不會再有這種機會了!你說得對,像我們這樣的人就該互相憎恨著,根本就不可能再有什麽轉機存在!”

    他說完,便低頭狠狠的咬住了她的頸項。

    痛感從那一處蔓延到全身,她渾身都止不住的顫抖起來,眼淚終是不爭氣的落下來,不停地哽咽,“你明明說過以後不會再強迫我的,你明明說過的”

    *

    毫無疑問的,對宋清歌來說,這又是羞恥而痛苦的一晚。

    一夜折磨之後。她隻覺得渾身上下都在疼,他做完之後就進浴室洗了澡,之後便背對著她睡了,而她則看著外麵的天色從夜晚轉到了東方既白,整整一晚都沒有合眼。

    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忽然響起了鬧鈴,她拿起來按掉,掀開被子下床走進了浴室裏。

    身上到處都是青青紫紫的痕跡,每一處都提醒著她昨晚戰祁的凶狠和決絕,眼中又酸澀的想要落淚,她急忙用手背揉了揉眼睛,放了水開始洗臉。

    等她從浴室裏出來之後,戰祁已經穿好衣服坐在了床邊,看都不看她一眼的冷聲道:“收拾好你的東西,一個小時之後的飛機。”

    宋清歌站在原地看了他一眼,終是什麽都沒有說,轉身把自己的東西裝好,麵無表情的坐在床邊。

    兩個人背對著分坐在大床的兩邊,誰都沒有說過一句話,一直到戰祁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接了電話之後便起身向外走去,也不曾提醒她要一起走,宋清歌吸了吸鼻子,連忙拎著自己的小箱子跟了上去。

    去機場的路上兩人也是一路無言,宋清歌給魏萊發了個短信告訴她自己先走了,然後便把手機關機了。

    這樣的氣氛顯然是死寂又煎熬,宋清歌沒有半點說話的意思,戰祁自然也不可能主動去開口和她搭話,所以一直到兩個人上了飛機,都沒有說過一個字,兩人全程都沒有什麽表情。

    一夜沒睡,宋清歌還是覺得很累,再加上昨晚那場耗盡全身力氣的歡愛,她隻覺得身上軟的就像是一團棉花,飛機起飛不久之後,她就靠在小窗口上睡著了。

    戰祁昨晚雖然也沒睡著,但此時他也不見得很困,隻是覺得很累,太陽穴不停地跳著。讓他頭很疼。

    不經意的一轉頭,他看到她靠在小窗口上睡得正熟,視線再往下移,他看到她白皙的脖子上有一抹刺眼的吻痕,心裏隱隱有些不舒坦。

    他承認昨天晚上是有些過激了,可是他明明有心想和她解釋的,是她自己一直不識好歹的挑釁他,才發生了後來的事。

    戰祁看她眉心蹙起,就知道她睡得很不舒服,心裏有一個衝動想要攬過她,讓她靠在自己肩上,可是手伸到了半空卻又收了回來。

    算了,他再做這些還有什麽意義?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他自己昨晚都否定了自己連日以來的承諾,再對她示好,顯得他好像真的對她動心了似的。

    這麽一想,他便收回了自己的視線,再也沒有去多看她一眼。

    飛機飛行的兩個小時中,宋清歌迷迷糊糊的覺得自己做了個夢,到飛機停穩的時候,她才緩緩醒過來,這才發現人們都已經在準備下機了,而她身邊的男人也早已起身離去,甚至都已經走到了出艙口,根本就沒有搭理過她。

    想到他竟然看著她睡覺都不去叫醒她,她心裏隱隱有些不舒服,可轉念一想,她都說了不需要他對她好,他這麽做也無可厚非,於是便也沒有再去計較,拿好自己的小行李箱便下機了。

    榕城因為剛下過雨,不比上海那麽熱,所以一下機宋清歌便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走在最前麵的戰祁腳步微微一頓,卻也沒有回頭,很快便加快腳步走向擺渡車。

    許城早早的就在機場外麵等著了,見他們出來,立刻笑著迎了上來,隨口說道:“大哥,那個禮物”

    他尚且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的事,隻以為戰祁既然準備了驚喜,兩個人就一定是和好了,卻不曾想剛開了口,便被戰祁惱火的打斷了。

    “阿城,你的廢話怎麽這麽多!”戰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拉開車門便直接上了車。

    許城不知道他為什麽又變成了這樣,轉過頭茫然的看了宋清歌一眼,卻發現她的臉色也不怎麽好,心裏便明白這一趟上海之行怕是又出了什麽事。

    正當他搖頭歎息的時候,車上的戰祁已經放下了車窗,不耐煩的斥道:“阿城,你還傻站在那幹什麽?趕緊走!”

    “哦,哦,這就來了”許城連聲應著,對宋清歌道:“宋小姐也請吧。”

    宋清歌看了一眼車上那個麵色陰沉的男人,抿了抿唇,對著許城淡淡笑了笑,“不用了城哥。你們走吧,我自己打車回去就行。”

    從一早上起來和他呆在一起,她就已經覺得很煎熬了,再讓她和他同處一個空間裏,她怕自己真的是要瘋掉。

    許城也不敢多說什麽,匆匆囑咐了她幾句路上小心之類的話,便上車跟著戰祁離開了。

    宋清歌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車絕塵而去,仰頭輕輕歎了口氣,這才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

    因為比原定的時間要早回去一些,所以琴姨看到她之後顯得很驚訝,甚至還有些張皇失措的樣子,接過她的小箱子,便跟在她身後不停的問道:“大小姐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跟先生在上海玩的怎麽樣?還開心嗎?對了,你知不知道”

    琴姨一直喋喋不休的跟著她到了臥室門口,宋清歌本來就因為暈機而頭疼惡心,被她這麽連珠炮似的追問著,心裏就更加煩躁了,轉過頭強顏歡笑著說道:“琴姨,我剛下機挺累的。想去休息一下,您去忙吧,吃飯的時候也不用叫我了。”

    她很少有這樣的態度,琴姨愣了一下之後,訥訥的“哦”了一聲,便把箱子遞給了她,怔怔的看她回了臥室。

    一關上房門,宋清歌就靠在門板上長長的歎息著,視線一轉便落在了屋裏那張顯眼的大床上,讓她頓時又想起了昨天說的話。

    這裏前不久還睡過姚柔,再往前,這裏還睡過徐佳琪,甚至還有可能睡過數不清的陌生女人。

    她皺眉看著那張精致的歐式大床,之前暈機的感覺又湧了上來,胃裏一陣翻江倒海,她連忙握著嘴衝向了浴室,跪在馬桶前吐起來。

    好一陣之後,她才渾身癱軟的直起身,站在床邊呆看了好一陣,心裏忽然翻騰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下一秒她便瘋了似的,一把扯下奢貴的真絲床罩,團成一團扔到了地上。

    胃裏實在是難受不已,她額頭上冷汗涔涔,捂著胃部倒在床上,之後就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

    宋清歌這一覺就睡到了晚上十點多鍾。

    等她醒了之後,才想起來去看孩子,好幾天不見了,她著實是有些想女兒,結果剛一出房間,便看到琴姨從知了的臥室裏走了出來,對著她豎起食指噓了一聲。

    “小小姐已經睡了,可能是今天在幼兒園玩瘋了,累著了。我跟她說你身體不舒服在休息,所以她放學回來就沒去打擾你。”

    “哦,原來是這樣”宋清歌扯了扯嘴角,“謝謝您啊,琴姨。”

    “沒事。我可是看著你長大的。”琴姨笑了笑,又想起了什麽似的,問道:“對了,您和先生”

    “沒什麽,我倆就這樣了,您也別擔心。”宋清歌幹巴巴的笑了一下,可臉色卻滿是黯然。

    琴姨還想說什麽,她又道:“好幾天沒見知了了,我去看她一眼。”說完便推開孩子的房門,輕手輕腳的走了進去。

    看著她的背影,琴姨站在原地搖頭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哎,還想跟你說先生給你準備了驚喜的禮物,就放在你以前的書房裏,準備讓你去看看呢”

    她聳了聳肩,轉身便下樓了。

    這一晚,戰祁沒有回來,而宋清歌也沒有去問過原因,不過她猜也能猜出來。他大概又在哪裏風流快活,深刻的貫徹著以後互相憎恨的理念。

    這樣倒是也好,他們本來就是有著深仇大恨的人,還談什麽和平相處?互相憎恨才是他們之間最好的相處方式。

    因為這一趟出差大家也很累了,所以薛衍便特批這次去上海的人都可以小休三天。

    經過一晚上的休息,宋清歌也覺得身體輕鬆了很多,第二天一醒來,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下樓的時候腳步都變得輕快了。

    知了已經坐在餐桌前開始吃早餐了,看到她下樓,立刻扔下手裏的三明治,跳下椅子朝她跑過來,一下撲進了她懷裏。

    “媽媽,我好想你啊”

    “媽媽也想寶貝了。”宋清歌笑著蹲下身抱住她,摸了摸她的臉頰,“來讓媽媽看看,這幾天有沒有好好吃飯啊?”

    “有啊,我每天最乖了呢!”

    “真好!”宋清歌在她的小臉上親了一下,抱著她走向餐桌。這才發現家裏麵十分冷清,不由的問道:“琴姨,小七呢?”

    “哦,七小姐回部隊了,大概就是你去上海的第二天,她就回去了,說部隊裏有事。”

    “這樣啊。”宋清歌的眼神有些遺憾,這一次小七回來,她一直在忙自己的工作,都沒有跟她好好聊聊,也不知道她跟戰嶸之間怎麽樣了。

    正當她走神的時候,一旁的知了忽然道:“對啦嗎媽,你給我買的糖我收到了哦,不過我很聽話,每天隻吃了一顆,絕對沒多吃!”

    宋清歌一愣,“糖?什麽糖?我沒有給你買過糖啊。”

    “有啊,你不記得了啊,就是你走的時候。我跟你說要買田子坊的那個糖啊,許城叔叔前天就給我拿回來啦!”

    宋清歌更加茫然了,當初在田子坊的時候,戰祁還生氣的警告她不要給知了吃糖的,這是怎麽回事?

    她抬頭看向琴姨,“城哥有拿過來什麽糖嗎?”

    “是啊,就是那種夾心糖,放在小玻璃罐子裏的,花花綠綠的可好看了。哦對,前天阿城還送來幾件先生給小小姐買的新衣服,還有幾個最新款的芭比娃娃。”

    這都是什麽時候的事?她怎麽一點都不知道?

    宋清歌連忙放下筷子,“您帶我去看一下。”

    琴姨帶著她走向知了的臥室,打開衣櫃一看,果然又多了一排新衣服,而且都是全新未拆封的。她蹙了蹙眉,隱隱覺得這些衣服有些眼熟,反過來仔細看了兩眼,才想起來是之前在久光百貨看到的。

    當時和戰祁逛到久光的時候,她看到那些漂亮的小衣服覺得很喜歡,但是都太貴了,她實在是沒有多餘的錢花幾千塊去給孩子買一件小裙子,而且又放不下麵子去讓戰祁買,所以最後就隻好作罷了。

    她怔怔的看著衣櫃裏的衣服,這才發現這裏麵掛著的,全都是她當時在商場駐足留意過得,每一件都被他買了回來。

    “還有這個哦,媽媽你過來看!”

    知了不知道什麽時候也湊了過來,拉著她的手朝著走廊最盡頭的一個房間走去,最終在門口停了下來。

    這裏曾經是她的小書房和畫室,父親知道她愛看書,所以給她弄了一整麵牆的書。書房裏有一個吊床,她看書看累了的時候就總是在這裏睡著了。她在這裏練過字,彈過豎琴,甚至還曾在這裏和戰祁偷偷歡愛過

    可後來他們離婚了,戰祁把她的豎琴琴弦剪斷,將她從這座房子裏趕了出去,並且鎖死了這個房間的門,就仿佛這裏放著什麽罪惡至極的東西一樣。

    她回到這裏之後,也曾偷偷來看過,結果發現書房的鎖已經被人換了,她再也進不去這一方曾屬於她的天地。

    宋清歌沒想到孩子會把她帶到這裏來,一時間隻覺得百感交集,臉上的表情複雜而又痛苦,好半天才擠出一句話,“寶寶,你帶我來這兒幹什麽?”

    “媽媽你看呀!”

    知了踮起腳,用兩隻手扳下門把,接著書房的門就被她推開了。

    宋清歌整個人都呆住了,這個房間的門居然可以打開了?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她跟著孩子走進屋裏,在看到裏麵一切的陳設之後,才是徹徹底底的驚呆了。

    房間裏所有的一切都還和她五年前離開的時候一模一樣,完全沒有動過。她本身就有一點強迫症,所以書架上的書都是按首字母排列的,甚至連書的位置都沒有被動過。

    窗台下的書桌上還放著她的筆墨紙硯,旁邊還有那個圓圓的吊籃,最讓她錯愕的,莫過於房間最中央放著的那架豎琴。

    金色的豎琴在陽光的映照下顯得熠熠生輝,仿佛是從文藝複興的畫中出現的一樣,如同天使手中的那一個,精致而又美妙。優雅完美的弧度讓它看上去是那麽高貴,簡直讓人不敢觸碰。

    宋清歌站在門口怔怔的看著那台華美的豎琴,幾乎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知了走上去隨手用撥了一下琴弦,立刻發出了一聲清脆婉約的琴音,就好像同時也撥動了宋清歌那根最為柔軟的心弦一樣。

    是她出現幻覺了嗎?還是她記憶錯亂了?她明明記得她的琴已經被戰祁毀了,又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媽媽,這是什麽啊?”知了站在豎琴後麵,歪頭看著她,“前些天許城叔叔讓好多人把它搬進來,還笑眯眯地說是戰祁叔叔送你的禮物呢。”

    戰祁送她的禮物?

    宋清歌有些詫異的瞪大眼睛,垂眼想了好半天,這才想起來,之前在酒店的餐廳裏吃飯的時候,她確實是在看樂團演奏。後來戰祁就拿著手機去了洗手間。

    難道那個時候他是在給人打電話?

    她忽然就覺得心跳都加速起來,整顆心砰砰的,血液不停地往頭上湧,讓她不知該說些什麽。

    “昨天你回來的時候啊,我就想跟你說了,結果你一直沒給我說話的機會。”琴姨不知道什麽時候也走了上來,站在她身後道:“這個琴是先生送你的,之前就讓人搬進來了,也找調音師調過音了,說你隨時都可以上手彈的。”

    琴姨說完又道:“其實啊,我覺得先生應該是想給你個驚喜,他自己親自來告訴你的,結果不知道怎麽了,昨天晚上他也沒回來。”

    琴姨的語氣難掩遺憾,宋清歌不禁聯想到了他們那天的爭執,頓時有些懊喪。他之所以沒回家,想必也是因為不想跟她爭吵,又或者是,不想看到她的臉吧?

    知了走上來拉了拉她的手,“媽媽,你會彈著個嗎?”

    宋清歌笑了笑,“嗯,以前會彈的。”

    “那你彈一彈好不好?我好想聽哦~”

    “這”宋清歌的臉色顯得有些為難。

    她已經好多年沒有摸過琴弦了。離婚之後,豎琴這東西對她來說簡直就是高不可攀的東西。她現在不僅記不起一個完整的琴譜,甚至連最簡單的和弦都記不清了,這樣的她,怎麽去碰這麽高貴的琴?

    “好不好嘛,媽媽,就彈一下”

    知了拉著她的手不停的撒嬌晃著,就連旁邊的琴姨都道:“大小姐你就彈一下吧,我也好久沒聽過你彈琴了。”

    她們都這麽說了,宋清歌也不好拒絕,隻好點了點頭,走到豎琴旁坐了下來,擺好姿勢,屏息撥了一個和弦。

    清脆悠長的琴音很快便滑了出來,這顯然是一架極其矜貴的琴,高音部分堅硬有力,中音鏗鏘動聽,低音沉穩悠長。她憑著記憶彈了一首德彪西的名作,最後一個音落定的時候。房間裏立刻響起了掌聲。

    “媽媽,好好聽哦,這個琴的聲音好好聽,我也想學!”

    宋清歌開心的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好,以後媽媽教你彈。”

    就連一旁的琴姨都感慨的抹淚,“哎,真是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大小姐的琴藝還是那麽好,一點都沒有退化,你這樣彈琴的樣子,讓我想起了你小時候,也是那麽乖巧懂事,坐在這裏彈琴的時候,老先生總是在一旁笑嗬嗬的看著你,就像是一個天使一樣”

    說起父親,宋清歌心裏便有些難受,急忙走上去抱了抱琴姨。“好了,您也別難過,都過去了,我現在不是挺好的嗎?”

    “我隻是覺得你吃苦了,你小時候那麽嬌氣,一點累都沒受過”

    “好了好了,琴姨,不說這些了。”宋清歌急忙打斷她,“對了,您今天去準備點好菜吧,我想感謝一下戰祁。”

    在此之前,她沒想到那個男人竟然會做這麽多,不僅為孩子買了那麽多禮物,還給了她這麽大一個驚喜,她忽然覺得那天在酒店的爭吵好像有些過分了,也在一瞬間明白過來,他當時為什麽會那麽生氣了。

    今天晚上,等他回來之後,她一定要好好跟他道謝一聲。

    抱著這樣的想法,宋清歌便一直忐忑不安的等著戰祁回家,這還是他們重逢之後,她第一次迫不及待的等他回來,她甚至都想好了他回來之後她要說些什麽。

    既然他都能為她做到這一步,那麽她想她也可以努力去忘記過去那些不好的事,試著像他說的那樣,以後跟他好好的。

    這一天,宋清歌都過得極其焦灼,一直到晚上九點多的時候,戰祁都始終沒有回來。

    她的心情越來越沉悶,就在她以為他今晚大概又不會回來的時候,外麵終於傳來了汽車的聲音,接著便是腳步聲。

    宋清歌有些激動地站起身朝著門口跑去,欣喜地喊了一聲,“戰祁,你回來了”

    然而她剛跑到門口,腳下便像是生了根一樣,再也動不了了。

    外麵,姚柔正攙扶著晃晃悠悠的戰祁回家來。他顯然是喝多了,臉上還有著醉酒的潮紅,嘴裏不停地嘟囔著什麽,整個人幾乎都依靠在了姚柔的身上。

    宋清歌怔怔的站在原地看著他們,姚柔看到她後才停下了腳步,抬頭朝她得意的笑了笑,“好久不見啊,我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