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 宋清歌,我不準你死! 【大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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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祁!小心!”
他隻聽見身後傳來了宋清歌聲嘶力竭的喊聲,心下一凜,還沒來得及轉頭,就感覺到有人撲上來把他推開了。那個人幾乎是拚盡了全身的力氣,他甚至險些摔倒在地。
空氣中有利器刺進皮膚的聲音,接著他便聽到宋清歌悶哼了一聲。
戰祁心頭一緊,猛的轉頭去看,一個個子不高的男人,手裏握著一把二十厘米左右的寬片刀,刀子有一半已經沒入了宋清歌的身體。
她的臉色淒白的像是一張紙一樣,眼底淚光顫抖,嘴唇動了動,像是在說著什麽,可是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戰祁站在距離她五米開外的地方,已經完全不能思考了,瞳孔緊縮的看著就發生在眼前的這一幕,身體像是一瞬間變成了石頭,動都動不了。
那殺手見自己失了手,頓時狗急跳牆,索性豁出命去了。戰祁甚至都來不及喊她的名字,就眼睜睜的見那人把刀子從她身體裏抽出來,鮮紅的血液隨著刀刃飛濺出來,凝結成一滴一滴的血珠子在空中形成一道拋物線,接著又飛快的捅進去一刀。
周圍有人大喊著朝他們跑過來,戰祁卻覺得自己像聾了似的,腦中就像是被塞進了馬蜂窩,嗡嗡作響,他什麽也聽不見了。
直到有人喊了一聲“大哥”,他這才猛的驚醒過來,朝她箭步跑過去。
“噗”的一聲之後。好像有什麽東西噴了出來。
第二刀抽出來的時候,鮮血也隨之噴湧出而出,濺在了他臉上,滾燙的,帶著溫度的,她的血。
也有一些濺在了他眼睛裏,他隻覺得眼睛裏像是被針紮到了一樣,尖銳的疼著,眼前瞬間一片血紅,模糊了他的整個世界。
戰祁眼看著宋清歌向後直直的倒過去,一步飛撲過去將她抱在懷裏,聲帶顫了顫,終於能喊出她的名字。
“宋清歌,宋清歌!清歌!”
一聲又一聲,急切失控,顫抖的不能自已。
她仰著臉,眼睛半開半合,急促的呼吸著,轉眼間嘴上就沒了血色,嘴唇顫動著。
戰祁的手剛貼在她的背上,手心就被溫熱的液體濡濕了一片,他顫抖的拿起手看了一眼,滿掌的鮮血,全都是她身體裏淌出來的。
戰崢和戰毅不知道什麽時候追了出來,看到這一幕也都驚呆了,戰毅抬頭看到那個殺手跳上了一輛麵包車想跑,剛提步想追,戰崢卻大聲喊住他,“別追了!快點去醫院!”
戰毅咬牙切齒的一跺腳,繞過去準備開車,戰崢卻已經拉開門坐到了駕駛座上,對他指令道:“快點去給大哥開車門!”
他的情緒向來容易失控,這個時候讓他開車難保不會出什麽事。
戰毅跑過去為戰祁拉開後座的車門,他立刻將宋清歌打橫抱起來坐了進去。
黑色的賓利像是一支利箭一樣猛的竄了出去,後座的戰祁緊緊地抱著宋清歌不停地叫她的名字,“清歌,清歌,你不要睡,你睜開眼睛看著我,我們馬上就去醫院!”
宋清歌的呼吸越來越急,顫抖的抬起手,抓著他的衣領,張著嘴卻好半天才叫出他的名字,“戰戰祁”
他立刻低頭湊近她耳邊,連聲道:“我在,我在!你要說什麽!你說,我有聽著!”
她動了動嘴唇,聲音虛弱的幾乎連不成線,“救救”
戰祁一把攥住她的手,雙眼赤紅,連連點頭道:“我會救你的,你放心,不要怕。”
可她卻輕輕的搖了搖頭,呼吸越來越微弱,臉色卻越來越蒼白,斷斷續續的說:“救知了,她也是你的女兒”
“我知道,我知道!”他隻覺得喉頭像是哽了硬塊,到這個時候,她能想到的人都隻有他們的孩子,而不是他自己。
像是怕他不相信一樣,她又重複了一遍,“她真的是你的女兒我沒騙過你”
戰祁已經說不出話了,隻能緊緊地握著她的手,宋清歌不停的喘息著,眼皮越來越沉重,每一個都像是用盡全身的力氣擠出來的,“是你喝醉了,把我當成了白苓所以才有的”
到這一刻,她最牽掛的還是自己的孩子,那麽小還有重病,如果她不在了,她的知了該怎麽辦呢
可是她真的堅持不住了,所有的力氣好像都隨著什麽東西一起流逝了一樣,她的眼皮好重。頭好昏,好累。
戰祁看著她的眼睛漸漸閉合,忍不住提高聲音低咆道:“清歌,清歌!宋清歌!你振作一點,不要睡,睜開眼看著我!清清!”
他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心急如焚的喚著她,可宋清歌的眼睛仍然半開半閉的看著車頂,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他的話。
她看著麵前雙眼赤紅,仿佛還有著眼淚的男人,恍惚間覺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十九歲,驚鴻一瞥之後就再也忘不了了,從此就讓她甘願付出一切。
宋清歌用力睜著眼想看清麵前的人,可終是什麽也看不清了。她想笑一下,可是嘴角卻像是灌了鉛一樣,怎麽也笑不出來。
不是他吧,一定不是她曾經深愛過得那個男人。
他才不會這樣急切的呼喚她的名字,不會那樣眷戀的叫她“清清”。他從來都是連名帶姓,咬牙切齒的叫她宋清歌,那樣憎恨的問她,為什麽不去死。
現在她終於要死了,可以滿足他的願望了。
戰祁緊緊的把她箍在懷裏,看著她嘴一張一合似乎在說些什麽,便立刻低下頭湊近她嘴邊,“你說什麽?清歌?我有在聽著。”
“終於終於要死了啊我死了你就不用再恨了終於解脫了”
她說完眼睛就慢慢的閉了起來,手從他的衣領上滑落,垂在了胸前。
戰祁的呼吸都不能繼續了,抱著她嘶聲道:“宋清歌!宋清歌!你睜開眼睛看看我,你不要睡!清歌!”
上一次,也是這樣似曾相識的場景,他抱著奄奄一息的白苓趕往醫院,不停的叫她名字,卻始終無濟於事,甚至她都沒有等到去醫院,就死在路上了。
他看著懷裏的宋清歌,忽然就怕這樣的情況再次重現,他怕她會像白苓一樣,閉上眼就再也睜不開了。甚至這一次,那種恐懼感更加強烈,他甚至不敢想,如果她不在了,他要怎麽辦。
她的傷口還在不停的冒血,他用手捂住她受傷的地方,想妄圖用這種辦法止住她的血,可是根本沒有用。濃稠的鮮血不停地流淌出來,沾濕了他的手,也浸濕了他的衣服。
戰毅從前麵回頭看了一眼,心急的催促戰崢,“你開快點行不行!”
戰崢也顧不上什麽紅綠燈,咬緊牙直接踩住了刹車,不顧一切的將速度提到最快。
車子在馬路上瘋了似的飛馳著,戰祁抬起頭,雙眼猩紅的低喝,“快一點!速度再快一點!”
他能感覺到她的身體已經變得越來越輕,輕到他仿佛已經快要抓不住她了,他怕她也像白苓一樣,連急救都等不到,就這樣離開了他的世界。
戰毅已經給醫院打過了電話,車在急救樓一停下,便立刻有醫生和護士跑下來將宋清歌抬到病床上。飛奔著推向手術室。
戰祁聽著手術床的軲轆呼嘯著碾過他的神經,眼睜睜的看著她被推進了手術室裏,一扇電動門將他們分割成了兩個世界,接著頭頂就亮起了刺眼的急救燈。
他雙眼發直的站在手術室門口,渾身都在不停地戰栗,她的血順著他顫抖的指尖滴下來,很快就在地板上匯聚成了一小片。
他這才想起她被捅第一刀的時候,嘴唇龕動著好像在對他說著什麽,這一刻他才恍然驚覺,她那個時候說的應該是“快跑”。
他忽然想到那天吃飯的時候,戰毅提醒他要提防著她,搞不好她哪天就會報複他。可一直到她命懸一線的時候,她想到的人卻還是他。
他一直覺得,她的愛隻是嘴上說說,從來也沒有什麽實際行動。可他卻忘了。她一直都在付出行動,曾經的她不分晝夜的等著他回家,忍受著他的冷落和欺辱,甚至現在還不顧一切的救他。
而他呢。
在她出事之前,他還在羞辱她,指責她,甚至還用他們的孩子來威脅她。
他總以為她欠了他那麽多,這輩子都還不清,所以要一生一世的留在他身邊,還他的情,撫平他的恨。可是他卻忘了,她也是個人,是個脆弱到可以輕易地就被一把冰冷的刀刃奪去性命,從此徹底離開他的人。
他一直覺得這個世界上隻有宋清歌離不開戰祁,永遠都不會有戰祁離不開宋清歌的那一天。但是到這一刻他才明白。不是她離不開他,而是他離不開她,從很久很久以前就離不開了,否則他也不會做那麽多傷害她的事,將她強行捆綁在身邊。
戰崢和戰毅也都有些不能回神,不久前的那個場景太過震人心魄,他們實在是無法平靜。
一直以來,他們都瞧不起宋清歌,覺得她又矯情又做作,她口中的愛也不過是一場綁架,害得戰祁和所愛之人天人永隔。他們覺得像宋清歌那樣的女人,一輩子也就隻會嘴上說說而已。可是到現在他們才發現自己錯了,宋清歌對戰祁的愛,遠比他們想象的還要深重和奮不顧身。
戰毅抿唇走上去,抬手搭在他肩上。沉聲道:“大哥,先去那邊坐一下吧”
“如果她不在了”戰祁抬頭望著頭頂上那個刺眼的紅燈,雙眼失焦,嘴裏喃喃道:“如果她不在了,我該怎麽辦”
他的精神狀態顯然有些不對勁了,戰崢和戰毅心裏一急,急忙把他拉到走廊的椅子上坐下來,聲正言辭道:“她不會有事的,你振作一點行不行!”
振作,這讓他怎麽振作?
他愛的女人就要死在這裏了,他卻一點辦法都沒有,他怎麽還能振作的起來?!
戰祁的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就這麽一動不動地盯著那盞紅色的燈,他也不知道自己此時是什麽心理,他希望那盞燈亮著,因為那代表著至少宋清歌還有活著的希望。可他又希望那盞燈趕緊滅掉,這樣他才能趕緊去看看她的情況。心情複雜至極。
小七和戰嶸得到消息之後也匆匆趕了過來,見到滿身是血,目光呆滯的戰祁,小七連話都不敢跟他說,隻能上前去問戰崢情況如何。
戰崢拉著他們走到一旁,回頭看了一眼已經失魂落魄的戰祁,語氣凝重道:“我覺得情況不會很好,宋清歌當時被捅了兩刀所以”
戰嶸道:“那大哥怎麽樣?”
“大哥倒是一點事都沒有,我們親眼看著宋清歌把大哥推開的。那兩刀,全都捅在要害部位了”
就算是現在說起那個場景,戰崢依然有些怔然,他們一直瞧不起的宋清歌,到最後卻成了為戰祁付出最多的那一個。他忽然就覺得這麽多年來,他都看走眼了。心裏對宋清歌的抱歉也愈加深厚了一層。
戰姝有些擔憂的望著戰祁,“那我去看看大哥。”
“還是先別去了。”戰崢伸手拉住她,歎息著搖頭道:“他現在情緒不好,你跟他說什麽,他根本聽不進去。”
戰姝心裏雖然還是很不安,但也聽話的點了點頭。
*
辛恬是被醫院的一通急診電話給叫去的。
在進入手術室之前,她並不知道患者是誰,助理醫師隻告訴她,是個女的,被捅了兩刀,傷及脾髒,有大出血的可能,情況很嚴重。
她迅速的換好手術服,戴好帽子和手套走進手術室,然而在靠近手術台的一瞬間,她隻覺得眼前一黑,險些暈過去。
辛恬怎麽也沒想到,那個人竟然會是她多年的好友,宋清歌。
旁邊的小護士見狀立刻扶了她一把,關切的問:“辛醫生,你還好麽?”
“嗯,沒事,沒事。”辛恬勉強笑了笑,強裝鎮定的走上前,看到宋清歌蒼白的臉色時,眼淚險些就落了下來。
可是她不敢,她如果一旦有了情緒反應被旁邊的醫生察覺,她很有可能就無法負責這場手術了。這是她的朋友,無論如何,她一定要親手把她從死神那裏搶回來。
辛恬閉了閉眼努力平複著自己的情緒,先觀察了一下她的刀口。
然後向身後伸出了手,沉聲道:“手術刀。”
*
從宋清歌被送進手術室開始,戰家所有人都心急如焚的等在外麵,上一次這樣的情況,好像還是戰祿死的時候,沒想到現在裏麵躺著的人變成了宋清歌。
戰祁始終一動不動的凝望著急救燈,不知道過了多久,手術室的門忽然打開了,接著裏麵就走出了一位穿著綠色手術服的醫生。
他幾乎是一瞬間從椅子上跳起來,一步奔到了醫生麵前,急切的問:“她怎麽樣?”
辛恬摘下口罩,麵無表情的看著他。
戰祁沒想到主刀醫生會是她,愣了一下之後,情緒更加激動,抓著她提高聲音。“我在問你話,她現在怎麽樣?”
辛恬的眼中滿是盈不下的恨意,她咬牙看著麵前神色焦急地男人,想著裏麵生死一線的好友,眼睛一紅,忽然抬手就是一個狠狠的耳光。
這一耳光打的又響又亮,辛恬是斷掌,這一下又是用了十足的力氣,戰祁被她打的偏過頭去,嘴裏滿是血腥味。
“你還有臉問她怎麽樣?她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到底是誰害的?戰祁,你到底想把她害到什麽程度才肯罷休?非得她死了你才滿意嗎?!”辛恬紅著眼衝他大聲咆哮,要不是她現在還是醫生,她真想抄起手術刀也捅他兩道,讓他嚐嚐那是什麽滋味。
一旁的戰崢見狀立刻衝上來將她拉到一邊,低聲嗬斥道:“你幹什麽。瘋了是不是!這裏是醫院,你可是醫生!”
“醫生又怎麽樣?你知不知道她傷成什麽樣子?那麽深的傷口,再偏一點會要了她的命,你知不知道!”辛恬一邊吼,眼淚也跟著顫落下來。
戰祁閉了閉眼,垂著眼啞聲道:“你想打我給她出氣,可以,但不是現在。你先告訴我,她情況怎麽樣?”
“怎麽樣?”辛恬冷笑一聲,隨即臉色驟變,字字清晰的冷聲道:“她已經沒心跳了,救不回來了,準備後事吧。”
“你說什麽?!”戰祁瞳孔驟縮,陡然提高了聲調。
他隻覺得眼前有團團黑霧朝他襲來,心口就像是被落了大石一樣,壓得他喘不過氣來,腦子裏也一片混沌。他的呼吸越來越急,臉色也越來越蒼白,所有的血氣都往那一點匯去,他隻覺得胸腔和嗓子裏都充斥著滿滿的血腥味,他下意識的張開了嘴,下一秒,“噗”的一聲,一口血就從嘴裏噴湧出來,接著整個人都向後倒去。
“大哥!”
“大哥!”
所有人都爭相朝他奔去,七手八腳的將他扶起來,辛恬也沒想到他的反應會這麽大,瞪大眼睛愕然的看著他,臉上還染著他噴出來的血點。
戰祁仰頭看著走廊上的白燈,腦子裏嗡嗡作響。隻希望自己此時是在做一個噩夢,一個下一秒就會醒過來的噩夢。
她還沒看到他給知了換腎。
她還沒看到他們的女兒有一個健康的身體。
她還沒還清他那麽多的情債,怎麽就能沒有心跳呢
他們兩個是注定要一輩子糾纏在一起的兩個人,沒有他的允許,她不能死,絕對不能死!
戰祁忽然一把推開周圍的手,慢慢地站起身,徑直朝著手術室的方向走去。
“先生您不能進去!”
跟在辛恬身後的實習生見狀要攔他,可辛恬卻提高聲調喊了一聲,“讓他去!”
她倒要看看,把一個那麽愛他的女人傷到體無完膚的境地,他究竟還能說出什麽來。
戰祁步履沉重地走向手術室,一眾醫生都麵麵相覷的看著這個衣冠楚楚卻渾身血跡的男人走進來。他看著她一動不動的躺在手術台上,嘴上還用著氧氣罩,手指和身體上都是各種管子。旁邊還有他不認識的儀器在嘀嘀作響。
他走上前,在手術台邊停下來,低頭凝望著麵前的女人,臉色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呼吸也很清淺,需要過好久之後才能看到呼吸罩上浮起一層白色的哈氣,那是她還尚存一息生氣的證明。
他從來沒看過她這個樣子,仿佛下一秒就會徹底離他而去時的。
在他的印象裏,她總是笑著的,會穿著改良旗袍,紮著兩條麻花辮衝他笑。會在他完成任務回來的時候,第一時間衝到他麵前,心急如焚的問他有沒有受傷。會用她那雙又圓又亮的眼睛凝望著他,裏麵滿是盈不下的愛意和仰慕。
戰祁抬起自己沾滿鮮血的手,顫抖的撫摸了一下她的頭發。啞著嗓音道:“宋清歌,你欠我的都還沒還完,你怎麽敢說死就死?”
她不該這樣氣息奄奄的躺在這裏,她一直都是驕矜任性,單純勇敢的。
她會充滿期待,笑容飛揚的問他,“戰祁,這件衣服好不好看?”
會羞澀卻大膽的向他告白,“戰祁,我、我喜歡你很久了,我們在一起好不好?我們結婚吧。”
也會淚流滿麵哀傷的懇求他,“我們不要離婚好不好?”
還會撕心裂肺的對他喊,“這是我們的孩子,求求你,不要打掉它。”
他以為他都忘記了的。
那些關於她的事情。關於她的細節。她的笑,她的淚,她說過的話以及做過的表情。他以為他早都忘記了,可是到現在才發現,所有的一切都那樣無比清晰的印刻在他的腦海裏,從來沒有消失過。
他也是愛她的,早在他自己都沒發覺的時候,他就已經愛上她了,隻是過盡千帆,當她命懸一線的時候,他才認清這個事實。
“你醒過來,宋清歌!我讓你醒過來,你聽見沒有!”
他趴在她耳邊情緒失控的大吼,旁邊有醫生見狀想把他拉住,可是卻被人製止了。
或許這個瀕臨奔潰的男人是真的愛著那個女人,隻是連他自己也一直都不知道吧,隻不過他現在才意識到,或許有些太晚了,因為那個女人真的沒有多大的可能性再救回來了。
“宋清歌,你聽到我說話沒有!我讓你醒過來,你睜眼看看我!”
她就要死了,就要死在他麵前了,他忽然發現自己根本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太疼了,比白苓死的時候還要疼,讓他無法接受。
他不停地在她耳邊咆哮著,可是她卻沒有一點反應,他也喊累了,在她耳邊低喃道:“清歌,你不要睡,不要嚇我。我們之間還有很多事情沒有解決,我還有很多的話沒跟你說,你不能就這樣扔下我離開”
他喃喃地說了好多話,具體說了些什麽,連他自己也不記得了。
她的心電圖漸漸變得有些雜亂,旁邊的儀器忽然“嘀”了一聲,接著便是刺耳的長音,心跳圖已經徹底變成了一條線。
“心跳停止了!”
“讓一下,先生,請你出去!”
有醫生見狀立刻衝上來拉著他準備拖出去,可戰祁卻緊抓著手術台不肯放手,忽然在她耳邊低咆道:“宋清歌,你給我聽好了,你不是很愛你女兒嗎,我告訴你,你要是死了,就別指望我給她做手術,等著她跟你一起死吧!”
醫生們都一臉震驚的看著他,這個男人莫不是受打擊太大已經瘋了?怎麽連這種話都說得出口?
然而他話音剛落,旁邊的心電圖又漸漸有了微弱的起伏,辛恬見狀立刻衝到手術台前,戴上聽診器在宋清歌心口聽了聽,大聲道:“準備除顫器!”
有兩個男醫生過來將戰祁拉了出去,他隻能聽到他們說:“200焦耳!”
“給!”
“300焦耳!”
“給!”
他眼睜睜的看著宋清歌的身體在除顫器的作用下一次又一次的從手術台上彈起來又落下去,隻覺得心疼的無以複加。他想告訴他們,讓他們動作輕一些,她很怕疼,可是手術室的門卻已經在他麵前關上了。
急救手術再一次展開,頭頂的急救燈又亮了起來,或許是因為在手術室裏看到了宋清歌的狀態,這一次戰祁比先前還要恐懼,緊張不安的靠在牆上。
小七已經經不住困意靠在戰嶸肩頭睡著了,而其他幾個人則都搓著手等著消息。
戰家的人誰都沒有想到,有朝一日,他們會為了一個共同憎恨過的女人,這樣心急如焚的等在手術室外麵,不約而同的為她祈禱。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術室的門才終於開了,戰祁第一個衝上去,急迫的問:“情況怎麽樣?”
“手術很成功,但是還需要轉到icu再觀察一段時間。”辛恬摘下頭上的手術帽,因為太過緊張,她的劉海都已經完全汗濕了,一縷一縷的貼在額頭上。
戰祁喉頭哽咽著,好半天才說出一句。“謝謝你。”
辛恬隻是瞥了他一眼,轉頭準備離開,可眼前一黑,險些栽倒在地,幸好旁邊的戰崢眼疾手快,出手扶了她一把。
“你怎麽樣?”
關心的話語從頭頂傳來,辛恬抬頭望了他一眼,忽然就覺得所有的委屈蜂擁而至,眼淚就那樣猝不及防的落了下來。沒有人知道她在手術室裏的時候有多害怕,如果宋清歌搶救不回來怎麽辦,如果她眼睜睜的看著好朋友死在自己的手術台上怎麽辦
戰崢看著她的眼淚一愣,心頭微微一疼,急忙將她緊緊擁在懷裏,下巴抵著她的頭頂,柔聲安慰。“沒事了,都沒事了”
*
宋清歌就這樣被轉入了icu病房,隔著一扇寬大的玻璃,戰祁趴在窗戶上看著裏麵那個隻能靠呼吸機維持生命的女人,心裏說不上是什麽滋味。
小七見狀走上來,小聲對他道:“大哥,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一下吧,這裏有我和四哥照看著。”
戰祁搖頭,“我想在這兒守著她。”
“她現在在icu,你留在這裏也沒用,還是先回去吧,你身上全都是血,回去洗個澡,休息一下。”
戰祁還是態度堅決。“我不放心。”
小七耐著性子勸他,“大哥,我也是醫生,你難道對我還不放心嗎?更何況知了還在家,你得回去陪著孩子。”
說起知了,他終於有了些精神似的,回頭看了一眼身旁的妹妹,沉沉的點了點頭,又依依不舍的看了看裏麵的宋清歌,這才拖著沉重的步伐離開了。
回到家之後,他先是換了身衣服,清洗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血跡。他看著那些鮮血從他皮膚上被衝下去,眼前又浮現出宋清歌推開他的一幕,心頭一陣鈍痛,他急忙閉上了眼,不敢再去看那些血跡。
那些都是從宋清歌身體裏流出來的,是她愛他的證明。
戰祁洗了澡從臥室裏出來,輕手輕腳的走到知了的房間,小心翼翼的擰開門把走進去,站在床頭看了看已經熟睡的女兒,掀開被子躺在了她的身邊。
他現在不想回自己的臥室,躺在那張大床上,他就不受控製的會想起自己曾經在那上麵把宋清歌欺辱的生不如死。
他的動作很快驚動了知了,小丫頭揉了揉眼睛坐起來,看到他後聲音糯糯的問:“爸爸,你怎麽不睡呀?”
戰祁扯了扯嘴角,“爸爸睡不著。”
他沒辦法告訴孩子,他之所以睡不著,是因為他一閉上眼,眼前就全都是宋清歌渾身是血倒在他麵前的模樣。那個場景太疼了。疼得讓他每一個神經都在發抖。
他也沒辦法告訴孩子,她媽媽受了很嚴重的傷,而這些全都是因為他。
知了懵懂的看了他一眼,傾身靠過去摟住他的脖子,拍著他的背道:“那我哄你睡啊。”
戰祁身子一顫,把頭埋在孩子的肩窩上,緊緊地抱住了她小小的身體。
知了像個小大人似的,一下一下的拍著他的背,好半天之後,她忽然覺得脖子裏濕濕熱熱的,忍不住停下了動作,小聲問道:“爸爸,你是不是在哭呀?”
戰祁吸了吸鼻子,搖頭啞聲道:“沒有,爸爸沒哭。爸爸就是覺得有些難受,覺得很疼。”
“爸爸哪裏疼呀?我給你呼呼就不疼了。”
孩子到底是孩子,說出來的話永遠那麽天真,可是戰祁卻一點都不覺得好笑,隻覺得心裏更難受了。
身體受傷了,呼呼就不疼了,可心受傷了,能有什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