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白苓是我害死的 【真相揭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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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訣倒是真的沒想到戰崢已經知道了這些事,與其說沒想到,倒不如說他其實已經忘了。
宋清歌出事之後,他曾經去醫院看過她的情況,那時候宋清歌還沒清醒,結果他被早晨來查房的辛恬給堵在了門口。那個穿著白大褂,年輕氣盛的姑娘攔住他,氣憤不已的說:“你就是那個肇事司機吧,你等著,我現在就打電話報警!”
他低頭看了看辛恬胸前掛著的胸牌,認出了眼前這位實習醫生就是手底下的人告訴他的,宋清歌的那個高中同學。
戰訣很清楚,辛恬一旦報警,崔燦勢必就會被牽扯出來,於是隻好對她說:“宋清歌是從戰祁手裏偷跑出來的,她沒有打掉孩子的事,戰祁還不知道。你如果曝光了這件事,就不怕戰祁知道她懷孕?”
到底是年輕又涉世未深的姑娘,剛剛進入職場的辛恬當即就被他這句話震懾到了,左右為難的收起了已經撥好了110的手機。
戰訣後來又以他會給宋清歌付全部的醫藥費為誘惑,誘導辛恬徹底放棄了對他追究責任的想法。
這些年他為了崔燦,前前後後做的大小事數不勝數,這些,其實早就已經被他拋之腦後了。
垂在身側的手握緊又鬆開,他抬頭看向麵前的戰崢,眼底有些泛紅,“這就是你先投誠又反水的理由?”
戰崢嗤笑一聲,眼底已經有了濃烈的恨意,“就許你為了崔燦冒天下之大不韙,就不許我為辛恬玩兒反間計?”
戰訣大怒,“你卑鄙!”
“卑鄙?”戰崢低頭理了理自己的袖口,臉色諱莫如深,“戰訣,咱們之間論卑鄙誰也不比誰更差。你為了崔燦。大哥為了宋清歌,我為了辛恬,老四為了小七,說到底,每個人都有每個人想守護的人,誰都不比誰低賤,誰也不比誰高貴到哪兒去。”
“你!”
“更何況,是你非要把所有的希望都壓在我身上,現在希望落空,怪得了誰?要怪隻能怪你太輕信於人。就你這樣的,今天就是不被我絆一腳,來日也得被人吸的連最後一滴血都不剩!”戰崢說著,視線落在了一旁的時豫身上。
“今天這事兒,算是給你個教訓,別以為你為了崔燦與全天下為敵是英雄所為,人人都會被你感動。你想維護她,可以,我沒意見。但你不要把她的幸福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戰崢說著又朝他笑了笑,轉頭便向外走去,而戰祁他們幾個看了他一眼,也都一同走了。
直到主席台上隻剩下戰訣和時豫兩個人的時候,他才無力地坐在了椅子上,苦笑著搖頭,“完了,全完了。”
而時豫更是一臉的慍怒和焦躁,他先前都已經把大話說出去了,時仲年甚至對時家那些旁係親屬都說了,他這次能一舉拿下華臣作為娶時夏的聘禮。如今雞飛蛋打,時仲年還可能把時夏嫁給他嗎?
*
從公司裏出來,幾個男人一直走到停車場才停下來。
戰祁抬手拍了拍戰崢的肩,“老三,這次謝謝你了。”
戰崢轉頭看了看自己肩上的手,不著痕跡的的躲開,臉色有些漠然,“大哥你也用不著謝我,戰嶸說得對,我就算跟他們合作,日後也落不得好。萬一我真的失勢了,紀淮安想害我簡直就是易如反掌。現在辛恬那個樣子,紀淮安又虎視眈眈,我萬事都得為她考慮才行。”
昨天晚上,戰嶸特地來找了他一次,兄弟兩人暌違已久的坐在他家的露台上,一邊喝著紅酒,一邊聊了許多事。
戰嶸雖然身在部隊裏,可是對許多事都看的很透徹,經過他的一番提點,戰崢也猶如醍醐灌頂,頓時清醒了不少。
當初他想和戰訣站在同一戰線,是因為他想在得勢之後去找辛恬,給她好好炫耀一番。如今在得知一切真相之後,他才明白自己的想法有多麽愚不可及。所有的憎恨都變成了無盡的心疼。
他知道戰嶸說的沒錯,有戰祁這棵大樹在,他們兄弟倆,以及他們的女人都可以得到庇護。
但一旦戰祁倒了,戰家散了,到時候他們就隻能任人踐踏。別說他們的女人,就連他們自保都是個問題。
戰祁知道他心裏還是有個結,始終認為辛恬會被威脅也和他有關,所以現在對他也疏遠了一些。
收回了自己的手,戰祁麵色不改的又道:“辛恬的病,我會去找易南臣,讓他從他們醫院裏安排最好的醫生,為她進行心理幹預和身體治療。她現在住在我那裏,你也不用擔心紀淮安會對她怎麽樣。”
戰崢點點頭,“謝謝大哥,那我先走了。”
他現在也不想多留在這裏,戰祁倒也沒說什麽,三個人看著他上車離開,心裏都有些感慨。
戰毅撇了撇嘴,“嘖嘖,大哥,他女人真的失心瘋了啊?可憐啊,看看老三以前什麽樣兒,那牛掰的,什麽都不放在眼裏,結果幾天不見,就像是瞬間老了五歲似的。我說你們一個個的都至於嗎,不就是個女人麽,為了自己以前不要的女人鬧出這麽大陣仗,我真是服了你們。”
戰祁轉頭瞥了他一眼,不冷不熱的說道:“話不要說得太早,你當心以後你也會落得和我們一樣的下場。”
“我?”戰毅指了指自己的鼻尖,隨即大笑道:“你別搞笑了,馮知遇那個女人可能讓我為了她這樣麽?別說這輩子不可能。就是下輩子都不可能,做夢去吧她。”
戰嶸搖了搖頭,對戰祁道:“大哥,部隊那邊我還得趕緊回去,先走了。”
“嗯。”幾個人又說了幾句,便各自離開了。
*
帶著一腔的怨憤,時豫回到了公司,然而他剛一推開門,一個紫砂茶杯就擦著他的臉頰飛了過去,直接砸到了他身後的牆壁上。
一抬頭,時仲年正坐在他的大班椅上,爬滿皺紋的臉上滿是怒其不爭的怒火,渾濁的雙眼恨恨的盯著他,而時夏正戰戰兢兢的站在他旁邊,不停地向時豫使眼色。
時豫抿了抿唇,彎下腰恭敬地鞠了一躬,“幹爹。”
“阿豫啊,你讓我說你什麽好,這麽點事都辦不好,你還想讓我把時遠交給你?”時仲年用手上的拐杖不停地在地上敲著,柱頭發出“篤篤”的響聲,讓時豫心裏有些煩亂。
“對不起,幹爹,是我辦事不利。”時豫雙手貼在褲縫,整個人都緊繃著,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觸怒了麵前的老頭。
“哎,罷了,是我對你寄予的希望太高了。”時仲年輕輕搖了搖頭,“關於你繼承公司,以及和夏夏結婚的事,就先放一放吧,我想夏夏還是需要一個能負擔得起她人生的男人才行。”
一旁的時夏著急的跺腳,“爸!”
“你給我閉嘴!”時仲年一個厲色甩過去,拄著拐杖站了起來,“你跟我回老宅去,這段時間在家裏呆著,不要再和阿豫見麵了,讓他也好好想一想。”
時夏撇過頭,憤懣的說:“我不走,我是阿豫的助理,他在哪兒,我就在哪兒。”
時仲年惱火的看著她,直接一個耳光甩上去,時夏捂著自己發麻的側臉,短發垂下來擋住了她的臉,看不見她的表情,隻能看見她一滴一滴落下來的眼淚。
時豫心疼的叫了一聲,“幹爹!”
然而時仲年卻對他的焦急充耳不聞,指著時夏的鼻子道:“你不要給臉不要臉,今天你要是敢不跟我走,我叫人把你綁也得綁回去!給我滾回老宅!”
說完對著外麵大聲喊道:“來人,把大小姐給我帶走!”
很快外麵便走進來兩個時仲年的手下,兩人徑直走到時夏麵前,說了一句“大小姐,冒犯了”,便直接拖住她的手臂向外走去。
時夏被兩個人生拉活扯的向外走,一邊走一邊回頭哭著喊他,“阿豫,阿豫”
時豫看著她這個樣子,心疼的無以複加,“夏夏!”
然而他剛往前走了一步,就被時仲年的人給攔住了,麵無表情的說道:“豫少,您還是不要幹預這件事比較好。”
一直到時夏被拖走,時豫都隻能束手無策的站在原地看著。
鬧劇結束,時仲年走上來拍了拍他的肩,意味深長道:“阿豫啊,幹爹這也是為了你好。夏夏在你身邊,隻會給你增添壓力,這段時間你好好想一想,如何才能徹底打擊到戰祁。”說完又別有深意的強調了一句,“別忘了當年是誰把你從緬甸海裏救上來的。”
時仲年說完便走了,時豫站在原地,終於忍不住一腳踹翻了麵前的茶幾,眼中滿是亟待迸發的怒火。
戰祁,戰祁,都是因為他,時夏才會被時仲年帶走。
這一次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再顧及所謂的狗屁兄弟情誼了!
*
戰祁回到鈴園的時候,宋清歌正在書房裏彈豎琴,而辛恬則躺在沙發上睡著了。他站在門口看著這一幕,恍惚間仿佛看到了她十八歲的模樣。
淡雅,矜貴,每天隻需要彈彈琴作作畫。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富家千金。
聽到腳步聲,宋清歌立刻停下手上的動作,抬頭看了他一眼,漠然道:“你回來了。”
“嗯。”戰祁手臂上掛著外套,對她笑了笑,“你繼續。”
“不彈了,彈了一上午,坐的腰疼。”自從上一次受傷之後,她就總是覺得腰部特別容易累,坐的時間長一點就有些不舒服,從琴凳上站起來,她又問:“對了,我聽說今天召開董事局大會,情況怎麽樣?”
“沒怎麽樣,戰訣失敗了,戰崢最終還是選擇了我們這邊。”他回頭看了看沙發上的辛恬,“為了她。”
宋清歌不屑的冷笑。“嗬,現在人都成這樣了,他表現的再深情又有什麽用?”
戰祁不置可否,隻問她:“崔燦的事,你弄得怎麽樣了?”
“法院已經受理了,傳票應該也給崔燦發過去了,可能不日就會開庭吧。”
“嗯,我手上現有的所有證據都移交到靖謙那邊了,有他給你做代理人,你不用太擔心。”
宋清歌抿了抿唇,語氣很疏離,“謝謝。”
戰祁蹙眉,“你我之間,不用這麽客氣。”
他是真的很不喜歡她這種公式化的語氣,就好像無形中將他推到了千裏之外似的。
宋清歌剛想說什麽,沙發上的辛恬卻恰好醒了過來,伸了個懶腰對她道:“清清。什麽時候吃飯啊?我好餓。”
“琴姨剛剛還來叫你了呢,看你睡著,就說等一會兒吃。”宋清歌微笑著,像學生時代那樣朝她伸出手,“走吧,我們下樓吃飯去。”
“好誒,去吃飯了”
辛恬像個孩子似的牽住她的手,和她一同向樓下走去,戰祁站在原地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隻得跟了上去。
因為辛恬剛流產,所以這幾天的飯都以清淡為主,辛恬並不知道其中的真正原因,為此還抱怨了好多次,吃飯太寡淡,可他們卻什麽都不能說。
一桌人自顧自的吃著,宋清歌招呼忙裏忙外的琴姨,“您也別忙了。過來一起坐吧。”
琴姨笑笑,“不急不急,你們吃,我那兒還有一個菜,等會就好。”
沒過多久,琴姨便從廚房裏端出了一盤芙蓉蛋,然而就在她往餐廳走的時候,忽然覺得一陣劇痛,手一抖,盤子立刻掉在地上摔了個稀碎,接著她整個人都朝著地上倒去。
巨大的響聲讓餐廳裏的人都是一驚,宋清歌急忙扔下筷子朝她跑過來,卻發現她已經暈倒在了地上。
“琴姨?琴姨!”
宋清歌把她扶起來拍了拍她的臉頰,可是卻始終無濟於事,戰祁見狀立刻向旁邊的許江濱道:“許伯,叫王叔開車,送琴姨去醫院!”
*
昏暗靜謐的病房裏,宋清歌緊緊地握著琴姨的手,擔憂的望著沉睡著的老婦人,耳邊還不斷地回想著方才醫生沉沉的對她說的話。
“乳腺癌晚期,癌細胞已經開始擴散了,現在隻能保守治療了,不得已的時候,可能要選擇切除**。”
這個從二十幾歲就進入宋家做工的女人,可以說是看著她長大的,如今得了乳腺癌,而且還是晚期,她竟然都不知道。
戰祁抬手搭在了她的肩上,柔聲安撫道:“你也別擔心,琴姨在宋園做了那麽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她的醫藥費,我會負擔到底的。”
宋清歌感激地點點頭,“謝謝。”
戰祁不置可否,又道:“回頭我會派一個護工過來照顧她,你身體也不好,還是先照顧自己。”
宋清歌回頭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異樣,她也是第一次發現,這個男人其實還挺有人情味的,先不說他對她怎麽樣,但至少對那些家傭和手下,還有他的兄弟,他是真的仁至義盡了。
因為擔心琴姨,所以宋清歌這一晚上說什麽也要留下來照顧她,無論戰祁怎麽勸她都無濟於事。這個世界上,她的親人已經是少之又少了,琴姨雖然和她沒有血緣關係,可是也照顧了她十幾年,更何況她的女兒現在還在讀書,她照顧一下老人也是情理之中的。
戰祁見她實在是勸不動,隻得任由她去,可是她不走,他也索性留了下來,把陪同的床給她鋪好,對她道:“累了你就睡在這兒。”
宋清歌蹙眉,“那你呢?”
“我睡沙發。”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宋清歌有些無奈,“戰祁,你不用這樣,琴姨對我來說像親人,但對你來說隻是個幫傭而已。你是華臣的董事局主席,用不著為了一個幫傭紆尊降貴睡沙發陪著。”
“她是你的親人,就也是我的親人。”戰祁坐在沙發上不為所動,麵色不改的說道:“更何況睡沙發對我來說不算紆尊降貴,工地水泥管我都睡過,這不算什麽。”
她被他一句話噎的無話反駁,隻好氣急敗壞的瞪了他一眼,“那隨你便吧。我不管你了。”
她轉身回到病床邊坐了下來,卻沒有發現戰祁嘴角的笑容。
“管”?
他倒是第一次覺得,這個普普通通的字眼從她嘴裏說出來,竟然還有種意外地甜蜜和欣喜,如果可以的話,他還真希望她能管他一輩子。
一夜就這麽過去了,因為擔心琴姨醒來會想吃東西,所以第二天一早天剛亮的時候,宋清歌便去醫院食堂裏買了些粥餅回來。
回到病房,她剛把粥倒進碗裏,病床上的琴姨手指動了動,接著便輕吟了一聲。
宋清歌見狀立刻扔下手上的東西,坐在床邊欣喜地握住了她的手,“琴姨,您怎麽樣?感覺好點了嗎?”
琴姨的視線慢慢聚焦,看到她先是愣了一下,隨即訥訥道:“大小姐你在這裏守了我一晚上?”
宋清歌笑笑。“是啊,晚上沒人我實在不放心。戰祁也守了您一夜呢,剛剛出去洗臉了。”
“您醒了就好,我去給您買了粥,等涼一點就可以喝了。”她關切的望著琴姨,說完又有些嗔怪道:“您也真是的,得了這麽嚴重的病,怎麽也不跟我們說一聲呢?醫生說你之前就來看過病,那個時候還不嚴重,勸你趕緊治療,結果你不治,現在都拖成晚期了。”
琴姨的眼睛慢慢地紅了,垂著眼沒說話。
宋清歌也意識到自己的話說的有些重了,急忙道:“不過沒關係啊,您也不用擔心,戰祁已經說了,您的醫藥費、住院費和手術費。他都會負擔到底的。而且露露那邊也不用擔心,到她大學畢業,戰祁都會資助她。我記得她是學行政管理的對吧?等她畢業了,可以直接到華臣去上班。”
“大小姐”琴姨抬頭看著她,眼淚大顆大顆的翻滾下來。
“您別哭啊,現代醫學都很發達的,癌症也不是絕症,慢慢就會治好的。”宋清歌笑了笑,端起粥碗一邊攪著,一邊絮絮叨叨地說:“我剛有記憶的時候,您就在宋家做工了。我媽媽去世之後,爸爸總是在外麵,我膽子又小,都不敢一個人睡。那個時候我記得我天天晚上都是跟您睡得呢,對我來說啊,您就像我媽媽一樣”
琴姨搖搖頭,抬手抹了一把眼淚。“我隻是個下人而已,怎麽配得上大小姐對我這麽好。”
“瞧您這話說得,這都什麽年代了,還下人不下人的,您就是我的親人,照顧親人是理所應當的。”她說完舀了一勺粥遞到琴姨嘴邊,“我喂您。”
然而琴姨也不張嘴,隻是含淚望著她,幾秒鍾之後,她忽然一把掀開了被子,直接下地跪在了宋清歌麵前,低著頭顫聲道:“大小姐,我對不起你”
宋清歌一驚,急忙把手裏的碗放到一旁的櫃子上,手忙腳亂的去扶她,“琴姨您這是做什麽?您是長輩,給我跪什麽啊?快點起來。快起來啊!”
可琴姨卻對她的勸說無動於衷,拚命的搖頭,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下來,“我算哪門子長輩?宋家對我這麽好,我卻還做出那種事,我這種人,早就該死的,大小姐根本就不該對我這麽好。”
她這麽一說,宋清歌就更加困惑了,見她堅持跪著不起,她索性也跟著跪了下來,平視著琴姨道:“您到底做什麽了,您先說出來,我才能知道到底值不值得啊。”
琴姨這才抬頭看向她,那一眼卻有著無數的情愫,抱歉、內疚、不安,更多的是自責。
良久。她才輕輕的說:“白小姐是我害死的。”
“什麽?”宋清歌一愣,腦子一時間沒有轉過彎兒來,“白小姐?哪個白小姐?”
“白小姐,白苓。”琴姨咬緊下唇,聲音有些發顫,“她是我害死的。”
宋清歌不可置信的看著她,大概是這個消息來得太過突然,她驚愕的好半天,才幹巴巴的笑起來,語無倫次的說道:“您,您別亂說啊,這種事情可不能亂說的,是要負責任的。您也知道戰祁對這個事情最忌諱了,您這麽一說,回頭他又該生氣了。您,您肯定是病糊塗了,對。肯定是病糊塗了。琴姨,不要什麽髒水都往自己身上潑啊。”
琴姨伸手拉住她的手,臉上滿是眼淚,哭著說:“我沒有亂說,我說的都是真的,大小姐,我對不起你,真的對不起你,但白小姐真的是我害死的”
宋清歌臉滿是慌亂,這種事對她來說打擊太大了,事情過去了太久,該遭受的,不該遭受的,她都遭受了,就在她已經放棄追究真相的時候,真相卻又呼之欲出。
“您,您別說了。您身體肯定還有其他問題,我去叫醫生。”
她說完便甩開琴姨的手,忙亂的起身準備逃避,然而剛站起,就聽到琴姨哭道:“當初白小姐接到的那封信,是我給她的,她真的是我害死的”
琴姨說完發現宋清歌整個人都僵直的站在那裏,她有些詫異的轉過頭,隔著朦朧的淚眼,這才看到神色愕然的戰祁站在門口,手上還提著剛買回來的早餐。
琴姨心裏一驚,眼淚都忘了掉下來,怔怔的叫了一句,“先生”
戰祁先是看了一眼不知所措的宋清歌,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琴姨,張了張嘴,好半天才啞著嗓子說:“琴姨,你剛剛說的話,什麽意思?再說一遍。”
琴姨咬了咬唇,握住拳頭仿佛下定決心了似的,閉了閉眼,終於哽咽的說道:“當年白小姐接到的那封信,是我給她的。那封信被扔在了宋園門口,我早晨出去買菜時候發現的,上麵寫著‘戰祁未婚妻親啟’。當時我怕是有什麽圖謀不軌的人下的陷阱,所以就私自拆開了那封信,那封信上說約先生的未婚妻在碼頭見麵,說是有要事跟她談。”
“當時您為了白小姐和老爺正鬧得很僵,不肯答應和大小姐在一起,而且還說白小姐才是您的未婚妻。我當時很為大小姐抱不平,所以所以我就把那封信給了白小姐,白小姐看到信上寫著您的未婚妻,所以不疑有他,就單純地去赴約了,沒想到就被”琴姨閉住眼睛,眼前仿佛又出現了曾經的那一幕。
宋清歌還是不相信,搖了搖頭道:“那您為什麽說是您害了我?”
琴姨看了她一眼,低著頭小聲說:“我把那封信給白小姐的時候,是以大小姐你的名義我跟白小姐說,是你讓我給她的”她說完又大哭起來,語無倫次的辯解道:“可我真的不知道會造成這麽嚴重的後果,我當時我當時真的以為那隻是有人在惡作劇,沒想到會有人害她,所以才說是你給她的,沒想到”
“你沒想到那不是有人在惡作劇,白苓真的死了,而且是被人**致死。她死之前告訴戰祁,信是我給她的,所以戰祁以為是我約她出來謀害了她,於是恨了我這麽多年。”宋清歌說著說著忽然笑了起來,笑著笑著便淚流滿麵。
就連旁邊的戰祁也愣住了,不可置信的看著她們兩個人,眼中滿是愕然。
他曾經那樣固執又決絕的相信,是宋清歌為了奪走他,所以才下狠手害了白苓,可沒想到到頭來,所有的一切都是他錯信了。
琴姨捂著臉哭道:“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沒想到會害死白小姐,更沒想到先生會遷怒於你,恨你這麽多年,還那樣對你那個時候先生總是在外麵夜夜笙歌,甚至拉你去打胎的時候,我心裏都很內疚,也很不安,對不起,對不起”
宋清歌流著淚搖頭。“既然您知道對不起,那您為什麽不早說出來?為什麽要看著他那樣對我?”
“我不敢,我真的不敢。”琴姨抬手抹了一把眼淚,小聲啜泣道:“那個時候我看先生對你那麽狠,我就更不敢說出來了。你是他的妻子,他都能對你下那麽狠的手,我隻是一個下人,如果讓他知道是我害死了白小姐,我一定會沒命的。而且那個時候露露她爸迷上了賭博,家裏欠了好多債,我要養家,不能丟了這份工作,所以我真的不敢說出來”
“那您知不知道您的一念之差,讓我承受了多少不白之冤,讓我承受了多少不該承受的痛苦?”宋清歌閉了閉眼,那些他曾經給予的冷漠與報複,和別的女人在她麵前親熱。甚至還決絕的拉她去打掉孩子。
“對不起,大小姐,真的對不起。”琴姨又哭起來,“我,我知道都是我的錯,當我看到你對我那麽好的時候,我真的覺得自己不是人,不配讓你真心相待,所以我才想把這一切說出來。”
宋清歌忍不住苦笑,可她現在說出這些,真的還有意義嗎?
那些痛苦她都已經承受過了,她和戰祁兜兜轉轉這麽多年,終於是錯過了,她的一顆知心錯付。曾經無數次想要知道的真相如今再擺在她眼前,又有什麽用呢?
她低頭看了看麵前已經生了華發的婦人,終是彎下腰將她扶了起來,歎息道:“算了。現在說這些已經沒用了,地上涼,您還是起來吧。”
說到底,其實琴姨雖然害了她,卻也救了她。
那封信本來是要給她的,如果不是琴姨的一念之差,或許當年被**,被殘害的人就是她了。。
宋清歌轉身便向外走去,經過戰祁身邊的時候,他忽然伸手拉住了她。
她抬起頭看了看麵前的男人,峻峭的臉龐,深邃英挺的五官,泛紅的眼眶,以及抖動的眸光,他的薄唇動了動,好久才叫出一聲,“清清”
“開心嗎?”她笑了笑。眼淚也跟著落了下來,“事到如今終於知道真相了,你開心嗎?”
戰祁握著她手腕的手又緊了幾分,依然在叫她,“清清”
他的眼底猩紅一片,隻能這樣緊緊抓著她,他怕他這次如果抓不緊她,那就再也抓不到她了。
琴姨的話就像是一顆驚雷砸下來一樣,震驚的人不隻是她,同樣還有他。
他自以為是的誤會了她八年,用了各種手段折磨的她生不如死,甚至還連累了他們的女兒,結果過盡千帆,他才終於知道,這個世界上最無辜的人就是她。她不僅從來沒有害過白苓,甚至她才是那夥人的目標。
他從來沒有想過,那封信原來是給她的。如果當初那封信真的落入她的手裏,赴約的人是她,被害的人也是她,那這一切又該如何做決斷?
他甚至不敢想,如果當初被**的人是她,他要怎麽辦?
琴姨誤打誤撞的抱不平,害死了無辜的白苓,又把責任推到了她頭上,白苓的錯信,讓戰祁誤會了她,就這樣恨了她八年。
本是好意的琴姨是無辜的,冤死的白苓也是無辜的,被冤枉的宋清歌是無辜的,而被蒙在鼓裏的戰祁同樣也是無辜的。
所有的人都沒有錯,可她卻一個人承受了所有的報複,就此被扭轉了人生。
“終於知道害死白苓的人不是我了,終於知道那份信究竟是怎麽回事了,你應該很開心吧?白苓在九泉之下也該瞑目了。”宋清歌微笑著看著他,眼淚大顆大顆的砸下來,像石頭一樣砸在戰祁的心上。
他心裏劇烈的疼著,伸手想要為她拭去臉上的淚,結果她卻反手就是一個清脆而又響亮的耳光。
宋清歌紅著眼看著他,一字一句的說道:“戰祁,我跟你之間,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