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你是死是活跟我有什麽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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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清歌在病房外冷靜了好一會兒之後才回到病房裏。

    現在時間還不是很晚,以往這個時候戰祁都會看一會兒財經新聞,或者是看看書,總是不會這麽早睡,可今天卻有些不大對勁。等她回去的時候,戰祁竟然已經先躺在床上背過身睡了。

    病房裏的台燈和加濕器都還開著,並不像是要睡覺的樣子,宋清歌站在門口有些詫異的看著已經閉上眼的男人,不太明白這是怎麽回事。

    輕手輕腳的走上去,她先是關了加濕器,又走到他身邊,彎下腰在他耳邊小聲叫了兩句,“戰祁?戰祁?”

    然而床上的男人隻是雙眼緊閉,一副已經睡熟了的模樣。

    宋清歌更加莫名,小聲嘟囔道:“今天怎麽這麽早就睡了?不舒服嗎?”

    她說著便伸手去試探他額頭的溫度,可是摸了摸發現也很正常,並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她也沒有再多想,撇了撇嘴,隻當他是今天比較累,所以便關了燈,轉身走向另一邊的小床上,拉開被子躺了上去。

    直到病房裏變得一片漆黑,戰祁這才睜開了雙眼,目不轉睛的盯著眼前的牆壁。黑暗之中也看不清他的神色和表情,唯獨那雙熠熠生輝的眼中透著悲愴和痛苦。

    額頭上還留著她撫摸過得溫度,可是他卻沒辦法把這溫柔長久的留下來。

    這於他來說,或許就已經是最殘忍悲哀的事了吧。

    *

    因為這兩天琴姨在做化療,小保姆的手藝戰祁又吃不慣,宋清歌偶然發現醫院外麵有一家早餐店的奶黃包蒸的還不錯,而且好像也很合戰祁胃口似的,他吃的還不錯。

    所以第二天一早。趁著他還沒醒來,宋清歌就開始悄悄起來去洗漱,然後去給他買早餐。

    戰祁的嘴一向很挑,遇見他能吃得順口的東西是一件很難得的事。此前宋清歌還一直很擔心找不到他喜歡吃的東西,恐怕會很麻煩,可是沒想到竟然最後還讓她遇見了。

    拎著兩個袋子,宋清歌腳步輕快的朝病房走去,本以為會像往常一樣,一推開門就看到他靠坐在床頭看早間新聞,然而今天眼前的景象卻讓她愣住了。

    病房裏的人已經不知去向,那些屬於他們的東西也都收拾得一幹二淨,一個小護士正在將病床重新鋪好。

    宋清歌瞪大眼睛望著眼前空蕩蕩的病房,還以為自己進錯了,於是又退出去看了看病房號,發現確實是戰祁的病房沒錯,這才回到裏麵。有些著急的問護士:“這個病房裏的病人呢?”

    “噢,您是說戰祁先生吧?他已經出院了。”

    “出院了?”

    宋清歌更加錯愕,聲音都忍不住拔高了一下,臉上是慢慢地不可置信。

    她就是出去買個早餐的功夫,怎麽他就忽然出院了?他的身體雖然已經好轉了很多,可是還沒有好到可以出院的地步,而且也沒有跟她說一聲,就這麽一聲不吭的走了。

    宋清歌立刻急切道:“那他走了多久了?”

    “走了又一陣了吧,是那位姓許的先生幫他辦的出院手續,好像是有什麽急事要去辦,所以就急著出院了。”

    姓許的先生,那一定就是許城了。

    她實在是想不到這個時候會有什麽事情比他的身體更要緊,站在原地心急如焚的想了好一會兒,轉頭便加快步伐朝停車場跑去。

    護士說他離開的時間並不長,希望她這個時候趕去,還能趕得到。

    宋清歌用最快的速度跑向停車場,她的體質其實一直不好,上學的時候跑八百米都是全班倒數的那種,可這一次卻跑的出奇的快,等她跑到停車場的時候,恰巧看到許城扶著戰祁正準備上車。

    她在原地站定,上氣不接下氣的大喊了一聲,“戰祁!”

    男人的身子先是一震,隨即聞聲轉過頭,兩個人隔得有些遠,他隻看到她的臉漲的通紅,氣喘籲籲地站在那裏,手裏還拎著從外麵給他買回來的早餐。

    喉結不由得重重滾動,他隻得先關上車門,有些微跛的朝她走過來,喜怒不辨的看著她,“怎麽了?”

    宋清歌喘了好一會兒才平複下來,斷斷續續的說:“你你怎麽不說一聲,就要走啊?你的身體還沒好利索呢,現在不適合出院。”

    她的眼中難掩關切,戰祁的心隱隱有些異樣,想要伸手摸摸她的臉,可是轉而想起她昨晚說的話,心頓時又硬了起來。

    “公司有重要的事情需要我處理,我現在必須出院。”

    “可是公司不是有戰崢和戰毅嗎?你還是不要急著出院比較”

    “好”字還沒說完。戰祁便冷著臉不耐煩的打斷她,“我說有事就有事,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還不清楚嗎?”

    他凜冽的語氣讓宋清歌一震,怔怔的看著他,明顯有些不知所措,“你你幹嘛突然這麽大聲?”

    戰祁的側臉緊繃著,臉上的肌肉微微抖動。看得出他此刻也在極力隱忍著自己的情緒。他閉了閉眼,好一會兒才道:“總之我自己心裏有數,一會兒你先回宋園吧,我走了。”

    “戰祁!”

    她終於意識到他的情緒有些不對,急忙上前抓住他的衣袖,急切道:“你在生氣?”

    她對他的性格再了解不過,眼下他已經表現得這麽明顯了,她如果再看不出這當中的名堂。那她就成了真的傻了。

    從昨晚他一言不發的就先睡了覺,到今天不聲不響的就辦了出院手續,所有的一切都太過反常,除了他們那段不愉快,她想不出什麽別的讓他會有這種反應的事情來。

    戰祁的眼神落在她身上,涼涼的,看不出喜怒,好半晌才說:“我沒生氣。”

    “你沒生氣為什麽臉色這麽差?”

    她總是這樣一語中的的說穿他的內心。戰祁忽然就有種在她麵前無所遁形的感覺,說白了,在他們兩個人的關係中,看的最通透的那個人一直都是她。

    他忽然就覺得有些急躁,一把甩開她,冷臉道:“隨你便吧,你要是覺得我生氣了,那就當我再生氣好了。”

    “你怎麽這樣?”宋清歌有些惱了。“戰祁,你不是三歲的孩子了,能不能不要這麽幼稚?動不動就鬧脾氣。”

    原本他隻是有些不痛快,被她這麽一說,也有些不悅,反唇相譏道:“是,我就是這麽幼稚,你第一天認識我?你宋大小姐多明事理。既然如此你還在這裏費什麽話?”

    “你!”宋清歌氣結,怒極反笑道:“是,你說的沒錯,是我多事,我從一開始就不該跟你多費唇舌,更不該在這裏照顧你,你是死是活跟我有什麽關係!”

    人在生氣衝動的時候往往會說出最尖銳又刺耳的話,戰祁緊繃著一張臉看著她。險些就脫口而出更難聽的話,用力攥了攥拳,終是忍了下來。轉身便直接上了車,“砰”的一聲關上了車門。

    許城尷尬又同情的看了她一眼,他也隻是一個辦事的,自然沒有說話的餘地,因此隻能閉上嘴跟著上了車。

    黑色的賓利很快就在宋清歌麵前絕塵而去,她憤慨的站在原地,手裏還提著那份已經涼掉的早餐,轉頭直接毫不留情的丟進了垃圾桶裏。

    虧她還一大早就跑去給他買早餐,簡直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車上,戰祁麵無表情的看著窗外,許城從後視鏡裏看著他,好幾次想說什麽,卻都不敢說。

    其實他也不是故意要和她生氣,但他就是控製不住自己的壞情緒。他想讓她回到她身邊,隻要她肯答應,他願意付出任何。行動上他可以為她做任何事,偏偏嘴上就是說不出來那些膩人的情話。

    明明想更直接明了的表達自己的心意,但是每次話一到嘴邊,就變了味道。

    有時候他自己都有點自暴自棄,或許那種能膩死人的情話,他這一輩子都學不會了吧。

    之所以急著出院,確實是因為公司裏有要緊事需要他處理,可另一方麵他也是實在受不了和她在一起尷尬的局麵。他總是忍不住會把自己最差的一麵展現在她麵前,如果不趕緊打破這種共處一室的局麵,恐怕他又會說出什麽難聽的話來傷害她。

    戰祁有些懊惱的抓了抓頭發,他自己都很想知道,究竟什麽時候才能學的坦率一些。

    *

    時隔很久不回宋園,再回到這裏的時候,宋清歌莫名有了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最後一次來這裏,是她站在門外懇求的對他說,希望他能網開一麵,讓她見見知了,結果被他冷嘲熱諷給頂了回去,沒想到之後就出了那些事。

    宋清歌一邊往園子裏走,一邊回頭四處打量著這個巨大的園子。

    一晃眼,已經過去了快一個月,現在也已然入了冬。園子裏都看不到什麽綠色,枯枝爛葉的,很是凋敝,看上去著實有些淒涼。就連池塘也結了一層薄薄的冰,真真給人一種冬天的感覺。

    曾經那個他親手寫下的“鈴園”二字的牌匾早就已經被摘掉了,如今宅子門框上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再也不是屬於誰的房子了。

    宋清歌站在門口,仰頭望著那一塊空了的地方,跟在她身後的許伯循著她的視線看上去,見她望著曾經掛牌匾的地方出神,立刻解釋道:“前些日子先生還說,過兩天就找人做宋園的牌子重新掛上去呢,而且還找人拓印了老先生的字,已經在製作了。”

    她看了半晌才收回視線,搖頭道:“算了,還是不掛那個牌子了吧。”

    當年他們離婚的時候,她親眼看著他叫人摘下了那個父親親筆寫了字的牌子,砸成兩段丟進火堆裏燒成了灰燼。

    她記得他讓她跳船的時候對她說過,他會把所有屬於她的一切都歸還給她,當然也包括這座宅子。可這裏已然不是當初父親給他們建造的家園,再掛上“宋園”二字也沒什麽意義,隻不過是觸景傷情罷了。

    許江濱見她臉色不對,也不敢再說什麽,隻得謹小慎微的跟在她後麵進了家。

    其實宋清歌心裏還是有些忿忿不平的。

    那個男人一言不合就跟她鬧脾氣,還莫名其妙的生氣,她實在是很火大。原本不想回這裏的,可許城卻偷偷給她打了個電話,告訴她戰祁現在真的很需要人照顧,沒有她不行。

    許城在電話裏把好話說了一籮筐,她實在是拉不下麵子去拒絕人家,這才答應回來的。

    轉念想想,她確實也有不對的地方。

    戰祁的脾氣固然不好,但他現在畢竟是個病人,更何況如果不是因為她,他也不會搞成這個樣子。歸根結底,她也是有責任的。

    所以冷靜下來之後,她還是來了。

    屋裏還是和以前一樣,所有的陳設都沒有改變位置,唯一不同的。就是布藝品的色調改變了。沙發罩,窗簾,目光所及之處都從過去的暗色變成了亮色,冬日的暖陽照進客廳裏,讓整個屋子都顯得很溫暖。

    宋清歌有些詫異地看著眼前的場景,“這是”

    之前這裏一直都按照他的喜好,色彩很單調也很暗淡,而且他說過不喜歡那些花花綠綠的,現在怎麽就突然變成這樣了?

    “是先生吩咐我們換的。”許伯急忙解釋,“先生說你向來喜歡暖色調,看著會讓心情變好,於是就把所有的東西都換了。”

    宋清歌說不清自己此時是個什麽心情,她是真的沒想到,那個男人竟然還能考慮到如此細節的問題。

    其實他想和她重新在一起的意思已經表達的很清楚了,而且他現在也的確很為她著想,隻是她自己心裏還有陰影罷了。但這並不能否定他所做的一切。

    宋清歌心裏又酸又澀,什麽都說不出來。

    *

    戰祁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

    拖著疲憊的步伐,戰祁進門之後先換了鞋,鬆了鬆領口便朝著樓上走去。

    許伯追在他後麵關切的問:“您吃飯了嗎?要不要給您煮點小餛飩?”

    戰祁煩悶的擺了擺手,“不用了,我不餓。”

    桃城發電廠的項目讓整個公司上下都焦頭爛額起來,最著急的自然還是戰毅。他是電建公司的董事長,一旦建電廠的過程中發生什麽問題以及事故,他是要全權負責任的。就連法務部的律師都說,如果一旦搞出了什麽問題,戰毅搞不好還要攤上牢獄之災,著實讓人著急。

    就是因為這個項目,戰毅忙的整整兩個月都沒回家,就連和馮知遇的蜜月旅行都被推遲了。

    接下來他恐怕也沒什麽時間休養了。得趕緊投入到工作當中才行。

    戰祁向來是個一開始工作就會六親不認的人,再加上今天開會的時候,那群股東都嚷嚷著他這次出事讓公司股價大跌,所以他的心情也差得很。

    輕車駕熟的推開自己臥室的房門,忙了一天,戰祁也忘了宋清歌的事,徑直便朝著浴室走去,剛一擰開門。就聽到了一聲尖叫。

    “啊----你幹什麽!出去!”

    他站在門口愣了一下,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許城告訴他,她已經答應回宋園了。

    好久沒看到她溫香軟玉的身體裏,此時就這樣一絲不掛的站在他麵前,戰祁的喉頭立刻有些發緊,非但沒有聽從她的話出去,反而是一動不動的站在門口看了起來。

    宋清歌剛洗完澡。正準備抹沐浴乳,沒想到浴室門就被推開了,整個人立刻**的暴露在門口的男人眼前。

    見他還不走,她隻能用手臂擋住敏感部位,惱羞成怒道:“你看什麽?!趕緊出去!”

    眼見她就要生氣了,戰祁這才輕咳了一聲,按捺著自己的心潮澎湃,佯裝不在意似的。關上浴室門出去了。

    也不知是因為在浴室門口站了一會兒,所以蒸騰著他的臉有些發燙,還是因為看到了那個讓人心生遐想的場景,他總覺得身體有些燥熱,下腹緊繃著,甚至某一處都已經支起了帳篷。

    戰祁有些懊惱的咬了咬牙,自己都忍不住鄙視自己。

    從什麽時候起,他的定力變得這麽差了?

    不過是看了一眼她的身體,居然就已經有了這麽強烈的反應。

    他用力搖了搖頭,強迫自己摒去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轉頭走向步入式衣櫃,脫下襯衣開始換家居服。

    然而正當他在裏麵換衣服的時候,卻忽然聽到浴室裏傳來一陣劈裏啪啦的響聲,接著便是宋清歌吃痛的叫聲,“啊----”

    戰祁一驚,連忙扔下手裏的衣服,大步奔向浴室,用力敲了敲門,“你怎麽回事?怎麽突然這麽鬧騰?出什麽事了?”

    他一邊說一邊去擰門把,結果發現那個死女人竟然把浴室的門反鎖了!

    她難道還擔心他會乘人之危,在她洗澡的時候突然闖進去對她怎麽樣嗎?更何況這裏是他的家,用得著像防狼似的防著他嗎?

    戰祁越想越覺得氣不打一處來,用力擂門喊道:“宋清歌你搞什麽鬼,開門!”

    “我我摔倒了,現在沒法給你開門了。”

    裏麵隱隱傳來她細細弱弱的聲音,戰祁慍怒的低咒一聲,轉身回去從床頭櫃裏翻騰了一陣,終於找到了一把備用鑰匙,打開了浴室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