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明哲保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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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信麽?”
鄭卓信淡淡地說到,輕抬杯子喝了一口,有絲絲甜味。
鄭容手一頓,輕瞥了鄭卓信一眼,曼聲:“信與不信又有什麽要緊?現既已招了賀素貞,豈不圓滿?你亦完成了任務,皇上也高興。死一個瘋瘋癲癲的廢司珍,換來大家的安寧,這筆帳看來挺劃算呀!”
鄭卓信轉頭:“此番沒有這般簡單,這事......牽扯甚廣,若真是一個司珍就能兜下所有事,皇上也用不著,著我一力追查了。”
他放了杯子,起身告辭。
看來鄭容這裏是得不到有用的消息了。
慧姑上前一步,掀了門口的簾子。
“聽說,郝正英的二姨娘李氏,是李大年嫡親的妹子。”身後傳來幽幽的一聲。
鄭卓信一怔,轉過身子去:“阿姐……”
鄭容慵懶起身,撫了撫額頭:“乏了,你也回吧,辦案子要緊。身體是自己的,也別太累著了!”
鄭卓信微笑,這才轉身離去。
鄭卓信的身影消失後,慧姑望著鄭容,禁不住開口:“娘娘,您這是?”
鄭容收了笑容,目光微凝,她用手細細摩挲著手中杯蓋,良久,方說:“他們想得太簡單了,以為找個人頂缸就成了?這事是明擺著的,且看著吧。皇帝這人,看來是想借著這事試一試鄭家了。我差點糊塗了,竟沒有信哥兒看得透。”
她哧笑一聲。
梁弘其人,看著寬厚、仁德。可是,是人都有弱點。作為皇帝,梁弘最大的弱點就是,容不得別人挑戰他的權威。
在他眼皮子底下,竟然動了他的庫房。
且瞧著吧!有一場好戲看的。
既然最終都混不過去,那麽這個便宜還不如讓鄭卓信撿了。
自家的弟弟麽,他眼裏的野心,自己還是看得真真的。
這是好事,娘家能夠強大,是自己與雋兒的幸事。
鄭容抬手,細紋錦的繡金絲袖籠閃著暗光,這是這個月新得的湖錦,不錯。
......
......
剛進慎刑司,就聽見一聲聲悶響傳出來,聽得人心裏發怵。
鄭卓信下意識的皺一皺眉頭,進到裏麵,果然,裏頭一個人正被綁在一張凳子上,垂著頭,雙手十指被緊緊地夾緊了,一個婆子正單膝跪著,手中捉了一隻手,慘白,與婆子那雙粗糙的大手相比,保養得很好,即使被用力捏緊了,也見瑩潤的膚光。
婆子正耐心地往那粉色的指甲裏頭插鋼針。
垂在身側的另一隻手,五指已經是烏黑,裏頭都是暗紅色的血汙。
眼看那婆子一用力,凳子上的人又是一聲悶哼,全身都抽搐了起來。
寸長的鐵針,烏黑發亮,殷紅的血水順著溜了下來。
那一張微微揚起,又痛苦落下的臉,是冷雪芳。
鄭卓信望了望身後,問那個一直靠在那裏的內侍:“李公公呢?”
內侍恭敬回答:“還沒有到。”
耳旁又傳來一聲悶哼,婆子已經插了第二根。
鄭卓信轉頭,走出了這扇小門。
剛到門口,就見李公公正帶了幾人過來,老遠見得鄭卓信,忙上前:“大人!”
他望著鄭卓信,心下打鼓,自己是否來晚了?
見鄭卓信隻盯著他,心下惴惴。
昨日傍晚,鄭卓信忽然跑來見他,也不多話,隻看著他說了一句:“公公的妹子在郝府啊,不知是哪位姨娘?”
他當時就出了一身冷汗。
這件事情可沒有人知曉。他與妹子家人早年失散,後來進宮。直到4年前,才偶然得知妹子竟然已經成為郝正英的妾侍。
這件事情,他與郝正英兩人彼此心照不宣,都閉口不提。
這鄭卓信又是如何得知的?
他的腦子瞬間轉了多遍。
鄭卓信隻說了一句:“重審,我要不一樣的結果。你知道的。”
他自然照辦。
思前想後,妹子固然重要,可是自家性命更加重要,如果這件事一旦捅到皇帝那裏去,那他這麽多年苦心經營的一切就都煙消雲散了。
他能夠爬到現如今的位置,著實不易。
親人?不是他無情,自私,他一人摸爬滾打,吃過多少苦,受過多少屈辱,隻有他自己知道。
一句話,沒有人能幫他,都靠他自己。
故而,沒有多少糾結,今天一早,他就著人重新提審冷雪芳。
奈何這女子翻來覆去就是那幾句話。再問,就沒了。真不知道,她這麽嘴硬倒是為了什麽?
這都上了鋼針了。
冷雪芳可是有一雙巧手,她先前可是司繡房出身的,這要是廢了,她以後在這宮裏算是徹底成了廢人一個了。下場可想而知,所以,他真的不能理解,這麽拚命作什麽?在這宮裏,明哲保身是第一重要的..
眼下見到鄭卓信出來,他想,統領大人這是等得不耐煩了。
“大人,再容半日時間,定叫那人招了。”
他上前一步,保證,眼裏卻是閃過焦急。
鄭卓信一笑,招手,湊近說:“我瞧見了。這樣,公公要信得過我,這人就交給我。你這真把人弄殘了,倒是隻有更加難辦。不過,這事後的供詞,畫押等還要……”
李公公立即點頭如搗蒜:“當然,大人請。”
他此時也顧不得了,小跑幾步,引著鄭卓信往那小屋子裏重新進去。
聽得腳步聲響,裏頭的人停了手,李公公一個揮手,幾人都撤了出去。
凳子上的女子一動不動,似乎像是累極了,睡過去了一般。
李公公圍著她轉了兩圈,退得遠了些,血腥氣撲鼻而來,這麽多年,他還是不習慣。
鄭卓信眼尖地發現冷雪芳的左手手指輕微地抽搐了一下,那是痛極了的本能反應。
他望了一眼另外一隻手,冷雪芳既然能扛過去那隻手,今日這頓刑罰也隻是徒增時間而已。
他輕輕地靠近,緩緩蹲下身子,靠近那頭發散亂的腦袋,輕聲說了兩句什麽。
那本已經死氣沉沉的頭顱忽然就動了起來,透過汗濕的長發,一張臉也就露了出來。
鄭卓信閉了閉眼,冷雪芳那眼睛裏的怨毒,似乎是淬了毒汁般,直直地盯著自己。
他摸了摸鼻子,繼續:“你可想清楚了,機會隻有一次。”
……
......
半個時辰後,鄭卓信拿著那張供詞,默默地看了良久,揣入懷裏。
冷雪芳趴在凳子上,再無聲息。這回,好像渾身都被抽光了力氣般。事實上,她也早沒有了力氣,隻不過憑著心中一股氣在強撐著。
就像一個美麗的氣泡般,漂浮在空中,明知道希望渺茫,可還是執拗地相信自己會飄到那高空。可如今鄭卓信無情地把這個氣泡給戳破了。
她本已經幹枯的眼睛裏,幽幽地流出了兩行淚水,又湮滅在身下的黑褐色長凳上。
門口李公公尖細的聲音響起:“大人,慢走!”
腳步聲漸漸遠去。
“來人,把她拖出去,這兩天,好生看著。”
李公公的尖細的聲音響起,兩個婆子諾諾地答應著,兩人一左一右地架了冷雪芳往外拖去。
鄭卓信一陣風似地往外走,冷雪芳的口供拿到了。張方的就不成問題了。
接下來,得盡快把隆祥金大成那裏的供詞拿到手......
一品大員,可不是他一個三品統領能輕易動的,這手裏得有足夠的籌碼才行。
眼下,不知道木明那邊查得怎麽樣?
說來說去,林鬆的事情,到底失去了先機,不然哪裏要這麽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