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話很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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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瘋子不能幹淨了?師傅,你放心。”
蘇暖求了鄭卓信,賄賂了那個林姑姑,每天專門派了小宮女給賀司珍梳洗,務必要整潔幹淨。
見那林姑姑拿著銀票的樣子,她放心了。
“這是我的遠房姑姑,望多加照拂。”
原先那個李婆子,不知何故,聽說被發落到浣衣局去了。
蘇暖心痛那些銀子打水漂的同時,見到這個林姑姑,又開心起來。
這人是鄭卓信一個手下的表親。
蘇暖與林姑姑如此說。
一旁的鄭卓信兩眼望天,抿緊了嘴。
蘇暖不管,隻是掏出了幾張銀票,不由分說塞到林姑姑手裏。
林姑姑笑得燦爛,明明對著蘇暖卻是看著鄭卓信說:“放心,老奴定當伺候好了。”
“隻是,這銀子,”林姑姑作勢要塞回。
蘇暖自是不讓,於是兩人又推讓了一番,最終還是收下了。
如今看來,還算不錯,這個林姑姑沒有食言。
“師傅,你的箱子怎的不上鎖?”
蘇暖邊說邊打開賀司珍的箱籠,目光黯了一黯。
不大的樟木箱子裏空得很,隻有幾件洗得發白的換洗衣物。她上次見過,再次見了,還是不免難過。
她利索地把包袱裏的衣物輕輕放了進去。一邊想著,回去抓緊去買幾身,最好那四季的,都置辦起來,備齊了。這馬上要入冬了,厚的襖子立時就能用上。
她默默地盤算著。
眼看時辰不早,她正要告辭離開,轉頭卻見賀司珍呆呆地望著窗外,那裏是高高的一道宮牆,再過去是司寶司所在的明光殿。
她默默走過去,並排站定,也往那邊望去。
兩人一時都不說話,都盡力避免去談論這個話題。
這幾日,司寶司已是一片人心惶惶,每天都有人經不住拷打昏死過去。
自從賀司珍知道自己被昔日弟子親口供訴,自己與這起案子有關後,她就一聲不吭,也不說話。
後再沒有問起有關司寶司的事情,蘇暖也自動不提,兩人都避開了這個話題。
默立了一會,賀司珍轉頭說:“快些回吧。你不是明早還要忙麽?你一個大姑娘,在外小心一點。這外麵的人甚是複雜,你一人,在外麵跑......”
她擔憂地瞧著蘇暖。
蘇暖自己開鋪子的事情,她已經知曉。
她先前表示不想出去,怕拖累蘇暖。
蘇暖無奈,坦白了她自己開鋪子的事情,說:“師傅,您一定得出去,這外麵的東西可雜了,沒有您把關,我這心裏不踏實呢。”
賀司珍的眼裏泛起希望,望著她,緩緩點頭。
此番見賀司珍擔心,笑著嚷道:“好啦!放心啦,沒事的。我會小心的。”
賀司珍無奈地:“你呀,還是那般心大。”
蘇暖一笑,見真的不早了,告別了賀司珍,出了金明所,卻是聞得鄭卓信巳先走了。她忙匆匆也出了宮。
......
蘇暖剛要進角門,就見一騎白馬從巷口急馳過來,到了門口利落地翻身下馬,正是鄭卓信。
蘇暖等在角門處,見鄭卓信大步過來,忙閃出來,低聲叫了句:“四哥!”
鄭卓信瞥了蘇暖一眼,腳下並未停頓,頜首,徑直向門內走去。
蘇暖瞧了瞧身後,四下無人,緊走兩步,跟了過去。
前頭鄭卓信一身醬紫侍衛服,腳步匆匆,寬闊的肩上的雲銀線光彩燦爛,隨著走動,一晃一晃地,是平銀繡。
蘇暖暗自打量著,心下知道:鄭卓信如今深得皇帝梁弘的信任。隆祥一案已經是頗得聖心,隻等司寶司的案子一經察實,鄭卓信在皇帝麵前的位子將會再度提升吧?
那日皇帝突然降臨,蘇暖跪在地上,不敢抬頭,隻聽見梁弘用異常溫和的聲調與鄭卓信說話。
這是皇帝與臣子說話的樣子麽?蘇暖不知道,她隻知道,先帝每次與皇後張嫣說話都是很嚴肅的,一板一眼,很有禮節。
至於與臣子是怎麽說話的?她雖不曾見過,但是也絕不是這般和氣的?
又想到,那日鄭卓信一出現,金明所那幾個侍衛那一臉的巴結樣,原先的公事公辦的漿糊臉立馬變成了大大的笑臉。
還有那個林姑姑,捏著蘇暖給的銀票子一幅想收又不敢收的樣子。
蘇暖又緊跑兩步:“四哥,你等一下!”
鄭卓信未轉身,:“跟著我作甚?有事麽?”
蘇暖一窒:這家夥,這不明擺著的麽?不然人家這巴巴地從角門一路跟了過來。
不過,她無所謂,在鄭卓信麵前,臉皮就得厚,他的話千萬不要去計較,不然,能噎死人。
她一路跟著又進了清風院。
......
從清風院出來,蘇暖低著腦袋,心情有些低落。
鄭卓信雖未明說,但她知道司寶司這次大傷元氣。
自女史以上全都被牽連進去,個個受盡拷打。這麽多天,有幾個估計都殘了,慎刑司的那些人可不是好糊弄的。
她也終於明白了鄭卓信對慎刑司的做法並沒異議,對付他們這些宮中女子,他們自有一套。
這其中不乏有冤屈的,聽說,有好些人,因為抵不過酷刑,為了少受點折磨,就胡亂指認,一時,上下攀咬,牽連甚廣,竟是要把整個司寶司的人員都牽進去的意思。
鄭卓信說了:若不是他插手,恐怕司寶司裏連灑掃的人都有嫌疑。
......
她歎了一口氣,從隆祥案子到司寶司,讓她再一次地感到了人命的微賤,彈指之間,那些人就輕率地決定了一個人的命運。
她們都是小人物,那些宮女的生死有誰會去真正關心?就像前世的自己,就那樣消失了,誰來替她求公道?
鄭卓信對她說:“收起你那好奇心。你什麽也不知曉,瞎打聽作什麽?難不成,是賀素貞讓你打聽的?她可真是菩薩心腸,人家都那樣害她,她竟然還有心情關心這個?告訴你,如今這個案子,我也不知道它最後會怎樣,我這裏都焦頭爛額,你可別給我再添麻煩。”
蘇暖苦笑一下,是嗬,他這肯定也是累得不行,沒見他侍衛服都不換,看來是又要準備出去。
鄭卓信說的話,很犀利,也很現實,她無可辯駁。
其實,她想說的是,司寶司裏也不盡都是壞人,更多的是像她這樣什麽也不知道的小宮女,好端端地當著差事,就禍從天降了,哭都沒地方哭去。
她悶悶不樂地回到梨落苑,卻見小鄭氏一人獨坐在窗邊默默垂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