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灰白色巨花的中央。

    青野背著神田雪繪，手裏提著未知骨骸，向那顆眼球的位置靠近。

    隻因為他清楚的明白——祂，還活著！

    身後的神田雪繪依舊沒有醒來。

    但似乎是青野那熟悉的氣味，使她的小臉上不再有先前的不安和慌張，反倒很是安詳，像是隻熟睡的小天使。

    神田雪繪和十多分鍾沒有多少區別，但青野手中的灰色骨骸，卻是變成了另一幅模樣。

    比之前更長，更粗。

    如同脊椎骨般的形狀，此時更加明顯。

    每個骨節開始突出、分明。

    要是有外人看見它，能在第一時間判斷出它是某種生物的骨骸，而不是一根特殊材料製成的棍子。

    更奪人眼球的，便是脊骨下半部分的血色細線。

    細密的細線，如同毛線球般糾纏在一起。

    順著骨骼最中心向上延展。

    而這時，它已經來到了三分之二的長度。

    幾乎占據了整根灰色棍子。

    青野不可能忘記麵板裏對它的描述——【挖掘它的秘密，有可能帶來機遇，但是更大的可能是帶來危險與厄運。】

    可是，那又怎樣？

    青野這段時間來，無不是以詭異為伴。

    更何況，在麵對灰色骨骸時，那種發自真心的、真實的期待情緒，忍不住浮現。

    他頗為好奇——等到血色真正積攢完全，這個骨骸又會發生怎樣的變化？

    當然眼下，青野的視線還是落在那隻巨大的眼球上。

    在劍客揮出那兩劍後，深深的傷痕留在其上。

    但眼珠並沒有徹底被摧毀，在漆黑的液體流淌了一段時間後，它便開始自動的修補。

    現在看來，它卻是整隻怪物身上僅存的部分。

    超巨型海星之所以會頃刻間變成這幅模模樣。

    青野在其中隻做出了一點小小的幫助。

    罪魁禍首，還是這根灰色脊骨。

    青野順著靈感中最危險的方向前進，通過血管，來到了......祂的心髒！

    至少是類似於心髒功能的部位。

    ——通常來說，海星可不會有那種東西，但一般海星同樣也不會有鱗片、血液。

    隻能說，這隻怪物在某些方麵還是遵循了這個世界的規則。

    而來到最核心的位置後，青野也遇到了最強的反抗。

    甚至還在祂的體內碰上幾種伴生的生物。

    一種是極其渺小的蟲子，企圖鑽進青野的耳道，隨後突破血肉的保護，來到他的大腦，再啃食個一幹二淨。

    然而黑霧的存在，使得它們在靠近之時便被消蝕得幹幹淨淨，一點都不剩。

    如果不是麵板上出現提示，青野都不知道有這種生物存在。

    比較危險的，是一類深藍色的黏液。

    ——是的，就是黏液。

    放在幻想的異世界裏，便是類似史萊姆的生物。

    不過它們可比史萊姆醜上太多，絕不是那種橢圓的可愛形象。

    而像是帶刺的毛毛蟲，身上散發刺激性的氣味，用手觸碰會感到針紮般的痛感。

    最糟糕的是，就連黑霧都沒法侵蝕它們。

    等到臨近死亡時，還會突然爆炸，強腐蝕性的黏液粘在身上，青野都因此掉了幾塊肉。

    對青野來說最大的遺憾是——它們都不好吃！

    像是詭異物質的殘渣，毫無營養，根本無法下咽。

    ——很少人會有他這樣清奇的思路。

    而等到青野來到祂的核心處時，見到的則是一般人隻會為之作嘔的畫麵。

    粘稠的細絲，混合特殊的黏液，糾纏在那裏。

    無數血管連接在一起。

    千百年來未曾有人到來過的地方，充斥著一股爛掉的氣息。

    像是壞掉的油脂，又像是垃圾堆裏發酵了數月的屍體。

    長著一個又一個臃腫的氣泡，密集且擁擠的堆砌在一起。

    深藍色的糊狀物覆蓋其上，像是一種褻瀆的產物。

    這是超越人類的思維接受極限的畫麵。

    那時青野都有些慶幸，好在神田雪繪沒有醒來。

    實際上，就連他在那環境下，理智都跌到了（70/102）。

    可當灰色脊骨插入那裏的一瞬間。

    勝負，便失去了懸念。

    再然後，青野來到了這裏，接收他最後的戰利品。

    祂的獨眼死死注視著眼前這個渺小的人類，或者說，是他手裏那根令人心悸的棍子。

    清晰的流露出畏懼和崇拜。

    ‘崇拜？’

    青野讀出了這種情緒。

    但想想一根殘缺的脊骨都能做到這種地步，它生前想必是一個無比恐怖的存在。

    一股浩瀚的意識，再度籠罩在青野心頭。

    難以理解的低語在耳畔回蕩。

    潮濕的氣息浸潤了他的鼻腔，淹沒他的意識。

    海水！

    還是海水！

    青野看不到周遭的一切，隻有一片難以形容的黑暗。

    分明明暗沒有任何區別，可這片漆黑......卻是流動的！

    這裏是，深海！

    幾萬米之下的深海！

    無限的接近地幔。

    時間在這裏失去了應有的意義。

    一切的一切都被封存。

    然而在這裏，依舊有生物存活。

    明明是完全的黑暗，一個巨型的混亂的輪廓，在青野腦海清晰浮現。

    祂仿佛沒有形狀，隻是無數線條的組合——倒不如說，他隻能看見這樣紊亂的線條。

    那不是這隻海星狀的不可名狀，而是另一個存在。

    因為祂的體型，還要更加巨大！

    或許是一道視線。

    又或許是一個意念的降臨。

    青野就無法動彈。

    靈魂產生一種脫離感，將要擺脫這具身體，去擁抱那更偉大更震撼的存在。

    像是要永遠沉淪在這片深海。

    強烈的疼痛，在舌尖傳來。

    青野再度睜眼，眼前的巨大獨眼，變成了灰白色的石質。

    他手中的灰色棍子，已然插在中間，吸收了最精華的部分。

    ‘是我動手把它插在這裏的嗎？’

    青野產生疑惑。

    如果不是嘴裏蔓延的血腥味，還有腦海裏驟然出現的虧空感，青野都無法確定剛才看到的畫麵是不是真的發生過。

    【狀態新增：神經衰弱——在祂的力量下，你看到了不應該被人類目睹的畫麵，即便是你也無法完全抵抗這股副作用，你需要好好休息幾個晚上才能恢複。】

    【智力（靈感）-5！】

    青野低下頭，確定這是祂最後的反擊手段。

    倘若是普通超凡者，在最後認定祂失去了戰鬥力就掉以輕心，這時候恐怕已經長眠在那片深海之下，再也無法醒來。

    從青野都多出了這麽一個狀態就能看出。

    隻是青野隱隱有些感覺，他最後見到的那個混亂的影子，和他手裏這根脊骨，也有著某種特殊的聯係。

    【你殺死了上級不可名狀！】

    【經驗值+66！】

    【力量+4！敏捷+2!體質+4！智力（靈感）+2！魅力+1！】

    66點經驗！

    青野都為這個經驗值稍稍驚訝。

    要知道，青野目前為止所一次性收獲的最多經驗值，也不過是千目之神的63點經驗值而已。

    而且這兩者還有相當大的差別。

    別忘了，千目之神那時候，青野的人物等級才不過5級。

    而現在則是7級。

    等級越是提高，獲取經驗的難度就越大。

    簡單來說，這個66點經驗，要是放在青野還是1級的時候，說不定直接有級。

    【經驗值（100/100）】

    【等級升為8級！】

    【獲得5點自由點數！獲得1點超凡技能點！】

    青野還看到了升級的提示，隻是這時還需要處理後續事宜，便暫時沒去管它。

    四周的海水，開始慢慢平息下來。

    浪潮越來越低矮，海水中的漆黑之色，也在飛速的褪去。

    重新變回應有的湛藍之色。

    這也意味著，迷失之霧也在從這個世界離開。

    對這一點，青野其實是有些不理解的——他現在都還沒明白，這隻不可名狀和黑霧之間的聯係。

    就好像，迷失之霧隻起到了一個激發的作用，刺激祂從沉睡中醒了過來。

    至於祂們二者之間，並非是黑霧之主和迷失之霧間的那種主從關係。

    直升機緩緩從天空降落。

    還在四周徘徊了一陣子，直到確認這隻無比巨大的海星終於死去，日野彩香才從高處躍下。

    用審視的眼神觀察青野。

    “咦？”

    像是所有女性第一次青野都會露出的神情，日野彩香麵露驚豔之色——好俊的男孩子。

    雖說青野現在已經二十出頭，算不上通常意義的男孩，說上聲“大男孩”都有些勉強。

    但在日野彩香這兩個孩子的母親麵前，那自然隻能算是一個男孩。

    吸引日野彩香注意力的不僅是青野的相貌。

    還有，在他身後的嬌小少女。

    “神田雪繪？”

    作為積極吸納各種富有潛力超凡者的守夜人，日野彩香自然認得神田雪繪。

    而且不僅是認識，更是曾經親切的指導過她。

    不管是出於什麽角度，這樣優秀的後輩，肯定是越多越好——和某些裏各種勾心鬥角、打壓後輩的情況不同，守夜人們清楚的知道未來會降臨的危險。

    人類，早就沒有內鬥的餘地。

    互相關照，互相指導。

    交換有價值的信息。

    這才是守夜人或是東京別動隊中的常態。

    對神田雪繪這樣的天才預備役，日野彩香和高島步都不會陌生。

    但是不管是她們當中的哪個，都是第一次在小姑娘臉上看到這麽安詳的表情。

    僅僅是抱著青野，靠在他的背上。

    就好像......

    擁抱了她的整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