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晚上好,平田君(4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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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日野彩香的交涉並沒有浪費青野太長的時間。

    在認出了神田雪繪,並且看到她對青野如此依賴的神情,日野彩香對青野的警惕就消散了大半。

    ——如果不是特別信任和親密的人,根本不會露出那種表情。

    其中青野的顏值,也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人們總是下意識的認為長得好看的就是好人——這算是基因深層潛在的影響因素。

    再者說了,相比於身邊那隻化作石像的不可名狀。

    青野的外形好歹是一個人類,這一點,才是她們信任的基礎......總不可能在那好看皮囊下,隱藏的是某種更加可怕的怪物吧?

    “好小子,我欣賞你!”

    劍客的性格直來直去,十分單純。

    直接在見到青野的第一刻,就伸出了大拇指,表示他的讚賞。

    轉過頭又抱著自己的斷劍——“嗚嗚嗚,寶貝,我隻能找別的劍來繼承你的遺誌了。”

    看起來。

    這把劍被折斷,對他的影響,並沒有想象中那麽大。

    用劍客自己的話來說,他練劍的時候練斷的劍可不是一把兩把——從那絲毫不留手的出劍姿態也可以想到這一點——這一把長劍的使用壽命其實也不過一年不到。

    準確來說,他心中執著的是“劍”這個概念,而不是單獨的某一把劍。

    ——渣男發言石錘了。

    坐上直升機,青野等人很快來到海邊。

    帶上了井田龍馬還有冰塊中的遊客們,趕往隸屬於東京別動隊名下的醫院。

    ——高島步的能力固然好用,但代價是異常巨大的,能少用就少用。

    更何況在表世界,不要過多使用超凡能力,一向是早就廣為流傳的定律。

    既然能用現代科技手段治療,就無需用超凡手段治療。

    在乘坐直升機離開的過程中,青野則是注意到另一件事。

    不少身穿黑色風衣的東京別動隊成員,正在駕駛著遊艇、小船,向那巨型海星的屍體處靠近。

    “這是?”

    青野發出疑問。

    神田雪繪從他的背上被放了下來,隻是還不願意鬆開他的手,於是被青野放在椅子上,保持著小腦袋靠在他肩膀上的姿勢。

    日野彩香看到這一幕,心裏莫名有點羨慕。

    她的丈夫,在一次特殊行動中不幸去世了,至今已經獨守空房將近十年。

    倒不是有別的什麽想法,隻是單純的覺得這種畫麵挺美好的。

    “在祂被修正之前,我們要盡可能榨取祂的價值。”

    默默收回視線,日野彩香為青野解答疑惑。

    “修正”,守夜人他們也采取了相同的形容詞來描述,表世界自動排除異物的效果。

    “價值。”

    青野咀嚼這個詞語,立刻就想到了巨型海星那違背常理的鱗片。

    即便下麵的血肉變成灰白色,那些鱗片可沒有變化。

    ——這就像是人們身體上的牙齒,本就是沒有生機的事物。

    至於利用的方式也很簡單,隻要簡單加工,便能夠成為相當好用的防具或是武器。

    而看那些特別行動隊成員們的動作如此熟練。

    想來,這樣的事情,他們也早就不是第一次做了。

    這是人們在漫長和異常怪物鬥爭後流傳下來的經驗。

    “我們有特殊的處理方法,能夠讓一些材料能夠保存下來。“

    日野彩香繼續解釋道。

    視線又放在了一旁自家女兒的臉上。

    井田龍馬也坐在旁邊,不過他現在的神色異常尷尬。

    他和日野留美子要是真的成了的話,這位可就是他的丈母娘!要是不尷尬那才怪呢!

    來到東京別動隊的專屬醫院。

    由一個私人醫院偽裝而成,目的便是應對這類突發狀況。

    神田雪繪和日野留美子都不算重傷,僅僅是體力、精神力消耗過大,隻要休息一段時間就能蘇醒過來。

    而那些陷入海水,被日野留美子救下的遊客們,就沒那麽好的運氣。

    一共九個落水者,在醫生的搶救下,救回了五個。

    有兩個人,是在還沒離開大海時,便被海水裏的迷失之霧侵蝕而死。

    即便是高島步,也沒法使死者複生——那是神明才擁有的權柄。

    這兩個人中,就包括了平田陽介的一位同學。

    ——————————

    這天晚上。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在自己狹小的旅館房間裏,平田陽介再也無需在他人麵前偽裝出那幅溫和的姿態。

    ——這房間本來是他和另一位同學的,隻是對方再也回不來了。

    平田陽介的雙目通紅,雙手緊緊抓著自己的臉皮,用力向下拉著。

    露出一片鮮紅和眼球的眼白。

    用力過猛,抓得臉上都出現一道道血痕,像是要把整張人臉都拉扯下來。

    狀若瘋癲。

    形似瘋魔。

    總之,不像是一個正常人應該做出的舉動。

    “砰!砰!砰!”

    他的手握成拳頭,一拳一拳的擊打著手裏的小麻袋。

    “吱——”

    小小的麻袋裏,傳出某種小動物淒慘的叫聲——大概是兔子那類生物。

    伴隨拳頭的擊打,一下又一下。

    隻是聲音越來越輕,越來越無力。

    直到最後再也沒有任何聲息。

    “真是......沒勁。”

    平田陽介幽幽歎了口氣,隨手一扔,像是丟垃圾似的丟在了地上。

    些許鮮血,從麻袋裏浸潤了出來。

    一動也不動。

    這種程度的暴力,依舊無法緩解平田陽介這時暴虐的心情。

    隻因為下午發生在海岸邊的事情,沒有像他預料中那樣發展。

    反而變得和平、安詳。

    像是一陣不痛不癢的風刮過,受到波及的人隻有那麽幾個。

    “怎麽會這樣呢?”

    在他預料中,數百乃至數千人都要被淹沒在海水裏。

    迷失之霧會帶他們去另一個世界。

    那種慌張、無助,還有空氣中的血腥,倒在地上的屍體,才是平田陽介最想看到的畫麵!

    “是他,一定還是他!”

    平田陽介敏銳的意識到。

    這一切幻想的破滅,一定是因為那個該死的、好看的家夥!

    他心中的直覺,得出了這個結論。

    也隻有那個人,才能做到這種地步。

    “要是讓我抓到你......”

    平田陽介低聲喃喃道。

    涼風從身邊吹過。

    忽的,一股不安且不詳的感受,極其突兀的在他心裏徘徊。

    在遇上黑霧、而且信奉祂以後,平田陽介就幾乎沒有產生過這種感覺。

    “咚咚!”

    與之伴隨的,是突然的敲門聲。

    平田陽介呼吸一滯,緩緩的打開門。

    夜風吹拂而過。

    出現的是一張熟悉的麵孔。

    “平田君,你房間怎麽這麽.....吵?”

    這是平台陽介的一個同學之一。

    他長著青春痘的臉上,滿是困倦,揉著眼睛問道。

    他半夜聽見隔壁的房間裏傳來奇怪的響動,被吵醒了,這才走過來看看情況。

    隻是他的視線,立刻看到了那張平平無奇的臉龐。

    看到了那被指甲劃出的血痕。

    “平田君,你的臉......”

    “沒事,隻是被貓抓了而已。”

    平田陽介露出溫和的笑容,平淡的解釋道。

    “剛才有隻貓跑進來了,我在趕它呢。”

    表情稍帶歉意,像是一不小心犯了錯誤。

    “嗷,原來如此。”

    睡眼朦朧的同學很自然的相信了平田陽介的話,可就在他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餘光卻瞥見了地板上的小麻袋。

    鮮紅的顏色,已經浸濕了一部分地板。

    他愕然睜大眼,話語情不自禁的結巴起來。

    “平、平田君,那那那......那是什麽?”

    他這時才隱約聞到空氣裏那股淡淡的血腥味,稍顯肥胖的臉立刻煞白,背後滿是冷汗。

    隻覺得渾身發涼。

    “嗯?你在說什麽?”

    平田陽介奇怪的問道。

    像是根本沒有看到那地板上血淋淋的事物。

    “那裏,什麽都沒有。”

    他用肯定句說道,語氣虛無縹緲。

    “不,那......”

    他的同學起初還想辯解一下,可是看著平田陽介那普通的臉,眼神逐漸茫然。

    最後自我肯定道。

    “是啊,那裏什麽都沒有。”

    隨後轉身向門外走去。

    “山田君。”

    在他即便走出房門時,平田陽介又忽然叫住了他。

    “怎麽了?還有別的事嗎?”

    山田同學奇怪問道,背後沒來由的湧現一股寒意,像是......被一隻披著人皮的怪物盯上了!

    平田陽介那雙幽暗的眼睛裏,恍若燃燒著漆黑的火焰。

    “不,沒事了。”

    火焰在下一刻熄滅,他再度溫和笑道。

    “晚安。”

    “嗯,晚安。”

    直到山田走出他的房間,平田陽介才終於放下了顫抖的手。

    他的顫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

    興奮和激動!

    就在剛才,平田陽介無數次的想要親自動手,殺死這位同學。

    但是最終,他還是忍耐了下來。

    不是由於他不敢動手——恰恰相反,死在平田陽介手下的人,其實早就有好幾個。

    之前鬧得沸沸揚揚的剝麵人事件,還有幾個沒有在剝麵人身上找到人臉的案件,被解釋為他沒有把那些臉留下來珍藏。

    然而事實上,其實是殺害他們的凶手,另有其人!

    便是平田陽介,隻是他采取的手段和剝麵人極其類似,發生的時間又高度一致,所以才無人知曉。

    至於剝麵人本人,則是早就在瘋狂的折磨裏自殺死去。

    死人,是沒法說話的。

    平田陽介不動手的原因,純粹隻是這不符合他的美學要求。

    而且一時的忍耐,帶來的,隻會是更長遠的快樂。

    如果真要把平田陽介歸為超凡者的範疇,那麽他的超凡能力大概是——

    ——普通。

    就是“普通”這個形容詞。

    從出生到現在,除去早亡的父母外,平田陽介的一切都是普通的。

    普通的相貌,普通的身高。

    普通的學習成績,普通的人際關係。

    乃至一切......

    他就像是一個最正常的孩子一樣,慢慢長大。

    隻是不會有人理解,普通的他心底真實的想法。

    很早開始,平田陽介便極度厭惡人們同情的眼神,尤其是在得知他父母去世後。

    那眼神從不讓他高興,隻會讓心中的荊棘遍地生長,把他自己割得遍體鱗傷。

    ‘你們,憑什麽同情我?’

    ‘為什麽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

    過於普通的人生,令他很快對許多事情都不再感興趣,仿佛一個冷漠無情的旁觀者,漠然的生活。

    平田陽介認為生命是毫無意義的。

    不僅僅是他的生命,別的生命也同樣如此。

    直到......

    他遇見了黑霧。

    黑霧侵染了他的內心,但他並不認為那是汙染。

    在他看來,這是一次洗滌心靈的淨化。

    那時,平田陽介才終於找到了人生的意義——

    ——扭曲普通的存在,摧毀正常的秩序。

    他覺得,這就是他要做的事情!

    而平田陽介的能力,幫助他做到這一點。

    在許多情況下,人們會自動忽略他些許程度的不正常舉動,認為那沒有什麽好奇怪。

    尤其在黑霧加持後,這種現象開始越發明顯。

    比如之前的校醫,伴隨他一起旅遊的同學,路上經過的路人。

    人們習慣了他普通的外殼,便不再認為他會做出某種異常的事情。

    內心的毒酒,在時間的作用下,發酵得越發甘甜香醇。

    平田陽介不再追求於殺死一個人,或是一隻動物,而是想要親眼目睹很多人的生活被徹底破壞。

    那會給他一種,“我還活著”的感覺。

    ——隻是偶爾,他還會親自動手,用動物發泄隱藏內心的殘暴。

    等到某一天。

    平田陽介再也控製不住自己。

    那時,他便會擺脫“人類”的桎梏!

    不過現在看來,好像沒有等到那一天的可能。

    “晚上好,平田君。”

    青野的聲音從他的身後悠然響起。

    好似和自己的老朋友打招呼,語調輕鬆愉快。

    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就來到這房間裏,隻是在等待那個同學離開而已。

    “青野君。”

    平田陽介叫出了青野的名字,和剛才一樣的疑惑問道。

    天真懵懂,讓人下意識的以為他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你怎麽在這兒?”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你不會......真以為你的偽裝對我有用吧?”

    青野的視線冰冷的落在平田陽介臉上。

    不像是看著一個活人,而像是看著一個死物。

    “好了,招呼打完了。”

    “是時候......送你上路了!”

    青野手中的灰色棍子,衝著平田陽介當頭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