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段時間，皇帝高歡據說偶染風寒，一直未曾露麵。
    南京城內各個衙門，對於這個現狀，嘴上沒說什麽，心裏其實都是頗為樂見。
    對於大臣們而言，一個強勢，且事事過問的皇帝，讓他們如履薄冰，不得放鬆，不得自在。
    在文官集團中，除了個別忠臣，大部分官場混子們，皆喜歡那些不管事的皇帝。
    高歡這樣擁有頗高威望的開國之君，給臣子們的壓力很大。
    即便高歡沒有表現任何惡意，但有老朱這樣的皇帝在前，臣子依舊本能畏懼，很想移走這座大山。
    對於他們而言，皇帝最好是多培養下個人愛好，將江山社稷交給他們這些文官就可以了。
    督察院的兩位主官，對於忽然接到高歡的召見頗感意外，不知道皇帝為何召喚。
    不過近些年來，高歡對文官政府頗為和氣，幾人並未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樂顛顛的就來了。
    禦書房，督察院兩位主官，在外堂等待召見。
    這時他們聚在一起，一邊等待，一邊猜測皇帝為何忽然召見。
    督察院督禦史陳子龍，不禁詢問道:“劉副院，陛下緊急召我們前來，你可知是發生了什麽事？”
    東南士紳商賈，並非是鐵板一塊，內部也有區別。
    他們中有代表大商賈利益的，也有為中小商賈說話的。
    陳子龍雖是江南人士，但與黃宗羲、劉宗周並非一派。
    在黃宗羲得勢後，陳子龍在督察院說話不太管用，督察院大半事務都是劉宗周在處理。
    因此麵對高歡召見，他隻能先詢問劉宗周。
    劉宗周也是一頭霧水，思來想去，最近發生的大事，能與督察院有關的，也就是巡查銅陵之事。
    劉宗周道:“前不久，銅陵那邊出了個案子，不過已經調查清楚。或許陛下要問此事！”
    陳子龍怕皇帝詢問，他全然不曉得，便又問了幾句，稍微了解個大概，便安心等候了。
    畢竟，他近段時間沒怎麽管事，真有什麽問題，也可以推給直接辦事的劉宗周。
    劉宗周向陳子龍敘述時，也將事情仔細複盤，發現沒有明顯紕漏，便也就安心下來。
    “陳督院，劉副院，陛下召見！”這時一名內官來到外堂，行禮恭請。
    兩人遂即起身，先整理下官袍，扶正官帽，才跟著內官進入內堂，便見高歡身穿龍袍，頭戴翼善冠，坐在禦案後，於是連忙上前行禮，“臣參見陛下！”
    高歡擺了擺手，“兩位愛卿入座吧！”
    高歡確實是個仁慈的皇帝，對於臣子很是優待。
    自打趙官家撤了宰相們的凳子，打破了沿襲千年的宰相坐而論道的規矩，讓宰相從此失去了在朝堂上與皇帝平起平坐的特權，官員們在皇帝麵前的地位便越來越低。
    明朝時，大臣們還能站著匯報，等到清朝，就得跪在地上對奏了。
    高歡對待臣子很客氣，也很樂意分享手中權力。
    為了避免帝國走向極端的皇帝集權，他稍微又向回拉了拉，把撤掉的凳子，又放回到官員的屁股下麵。
    兩人半個屁股落座，觀察了一下高歡的臉色，陳子龍才開口詢問，“不知陛下召見臣，有何事吩咐？”
    高歡目光掃視兩人一眼，臉上不見喜怒，隨口問道:“朕今日相召，是想詢問兩位愛卿，督察院近日是否接到什麽案子？”
    陳子龍跟隨高歡的時間比較久，高歡臉上不見喜怒，可他還是敏銳的察覺到一絲異常。
    自古伴君如伴虎，身為大臣，在官場混，就沒有不會觀察和揣摩上意的。
    陳子龍當即道:“臣近來身體不適，大多數時間都在修養，對院裏的情況不太清楚。便由劉副院來回答陛下吧！”
    劉宗周看了陳子龍一眼，隻能行禮道:“回稟陛下，督察院內近日並無特別案件。除了前段時間銅陵……”
    “銅陵之事，朕已經知曉！”高歡直接揮手打斷，然後目光盯著劉宗周，沉聲道:“劉愛卿你再仔細想一想，真沒其它案子呢？”
    這時劉宗周就算再愚笨，也知道事情不對。
    他不禁扭頭看了陳子龍一眼，想要求救，可陳子龍卻眉眼低垂，一副完全事不關己的姿態。
    一時間，劉宗周已經是額頭冒汗，心裏生出不好的預感，可他還是隻能硬著頭皮，“臣愚鈍，著實不知，還望陛下明示。”
    “哼！”高歡不悅的冷哼一聲，直接將一疊卷宗，丟在他麵前，“劉副院瞧瞧吧！”
    劉宗周隻能連忙起身蹲下，將卷宗撿起來，他隻看了一眼，瞬間心頭狂震。
    不過他畢竟為官多年，跨越兩朝，心裏素質杠杠滴，心裏驚濤駭浪，臉上硬是沒有表現出來，隻是露出一個詫異的神情，“陛下，怎麽會有這些！”
    高歡冷笑道：“有人將這些材料送到都察院，不僅未得回應，反而遭受秘密抓捕，走投無路之下，便將這些材料交到安控司。劉副院，你是不是傻該給朕一個解釋！”
    劉宗周背後冷汗直流，臉上卻是一副問心無愧的姿態，他像是一個忠誠的直臣一樣，解釋道：“臣確實收到了這些材料，不過臣認為這份材料有很多問題。這其中涉及到不少重臣，更加關係國策，臣不能憑借一麵之詞，便冒然進行調查。況且，那舉報之人，藏頭露尾，不敢以真麵目示人，臣如何能夠相信。萬一這是誣告，給涉及大臣造成不好影響，臣如何向陛下，向他們交代。因此臣便打算先找到舉報之人，詳細了解內情，再進行調查。”
    說到這裏，劉宗周直接跪了下來，竟然有些哽咽道：“臣這完全是出於對大臣的保護，不想讓推進國策有功之臣寒心，影響他們的前途和名聲，才采取的謹慎之舉。還請陛下明鑒！”
    高歡聞言，眼睛微微眯起，自打天下大勢已定，帝國周邊已無強敵，他便有種即將通關的感覺，少了一種鬥爭的樂趣。
    如今看來，與外敵鬥完，與自己人鬥，同樣是其樂無窮。
    高歡眯眼看了劉宗周一陣，語氣忽然緩和，“看來是朕誤會愛卿了。愛卿的擔心不無道理，不過既然有人舉報，又拿出了這麽多材料，該查也是要查的，不能因噎廢食啊！”
    劉宗周聞語，心中鬆了口氣，事情居然捅到皇帝這裏，他想壓下去便不現實了，於是連忙叩首，“陛下放心，臣一定盡快安排調查。”
    高歡頷首，“那好，朕會派遣安控司，與督察院一起進行調查，盡快查出真相！”
    劉宗周一聽安控司要參與進來，心頭一驚，整個人立時有些不淡定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