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5 他失去過一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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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何況,”醫生扶了扶自己的眼鏡,上下的打量顧睿,很平靜的陳述,“您太太的抑鬱症,大部分是來自您的。”

    顧睿一震,抬眸看向緊閉的門,抿唇道,“我要去給她買粥,許醫生麻煩跟我走一趟。”

    許醫生點點頭示意同意,“好,顧先生。”

    顧睿的西裝沾了血,身上隻穿了一件單薄的襯衫,英俊的容顏很淡漠,“跟我說,她的情況。”

    “藍斯是我早年的學生,顧太太會過來是他帶過來的,”許醫生不卑不亢的陳述,“他當年是心理係的高材生,帶您太太過來的時候沒說多的,隻說麻煩我看看。”

    那男人還是心理係的高材生,難怪她身邊的人沒發現他發現了,顧睿皺了皺眉,沒有開口插話。

    “她的抑鬱症很早就有了,以她跟我的聊天中推測,應該是從生產完就有了,產前憂鬱到產後抑鬱,後來接連受了打擊和刺激,又沒有被排解,所以一天天的變得嚴重。”

    顧睿的手握成拳,俊美的臉愈發的緊繃,唯獨聲音仍舊很淡,“所以她前段時間做的那些事情並不完全是為了跟我離婚。”

    “那些我勸她,顧太太似乎幾乎強硬的相信一件事,隻要跟您離婚她的孩子就能回來,您知道抑鬱症的思維不像是正常人,她陷入這個怪圈,當然有個很重要的原因是顧太太無法信任您。”

    “包括您的問題我也擦邊跟她談過了,顧太太對您感情是有的,甚至可以說,恨意也沒有她表現出來的那麽明顯,”許醫生微微的皺眉,“我猜測,是您之前讓她失望過,所以她不肯再相信您,在即便是她的理智分析出來您值得信任,她也不願意。”

    許醫生看著年輕英俊的男人體貼細心地點粥,囑咐需要注意的事項,幹淨的眉目很溫柔,微微的歎息,“顧先生,我建議,您應該讓顧太太接受治療,靜養一段時間,我告訴她她的病情時她拒絕跟家人說,也一直有吃藥,但是”

    “說到底,您才是她的病症。”

    顧睿骨節分明的手指包裝著皺,聞言低低的道,“你的意思是,她一天在我身邊就不會痊愈是不是?”

    所以她才會說,在這樣繼續下去,她會死。

    “抑鬱症是一種病,”許醫生看著男人英俊的側臉,莫名的湧出陣陣的遺憾,“她會不自覺的墜入消極和悲觀,會做很多正常的時候不會做的事情,她沒辦法自救的,尤其是在病源的身邊。”

    顧睿沒有讓保鏢跟著而是讓他們守在無憂的病房前,所以一路上隻有兩個人,許醫生也沒想到堂堂顧氏帝國的少董會親自買粥,“顧先生,我不能幹預你們之間的事情,隻是以醫生的角度勸您,暫時分開對您太太,和你們的關係都有好處。”

    過馬路等紅綠燈的時候,顧睿淡然的問,“她生產的時候我因為前女友不在她的身邊,她打電話給我求我的時候我拒絕回家,導致家裏發生火災她難產,後來孩子被人帶走。”

    “她想跟我離婚,我不願意,她跟他哥哥去了莫斯科,我逼她回來了,”顧睿自嘲的笑了笑,“是我做的這些把她逼出了抑鬱症?”

    準確的說,是逼到了抑鬱症重度。

    許醫生有些意外,但是沒有否認,“難怪您太太不相信你。”

    孩子的事情,無憂沒有開口說過,但是她的態度隱約可以透露出來,她更偏向自己解決。

    顧睿沒說多餘的話,在門外隻淡淡的道,“跟我保持聯係,不要告訴她我知道了這件事。”

    推開門進去,無憂靠在高高的枕頭上看著窗外,見他進來,視線就跟著看了過來。

    顧睿坐在她的身邊朝她溫柔的微笑,“餓了嗎?先吃點東西。”

    “顧睿,別告訴我爸媽。”她蹙著眉頭,“也不要告訴我哥哥。”

    他低頭打開飯盒,淡淡的笑,“為什麽不,這一槍是我開的,你哥說不定會要我還一槍。”

    他抬手舀了一勺粥喂到她的唇邊,“乖,張口。”

    無憂張開口,低頭順從吃下。

    她的聲音淡淡的沙啞,“不算你的錯。”

    他們之間的事情,她不想牽連到他們的父母。

    “我答應跟你離婚,答應我幾件事。”顧睿一邊喂粥,一邊低低的陳述著,“第一,我會離開京城大概一年左右,所以你不必離開,你在你爸媽身邊我才放心,第二,你受傷了再加上產後的虛弱必須要接受醫生的調養,第三,瞳瞳我會帶回來,在你的身體心理全都恢複之前我先帶著,等你的學業和工作穩定下來,我把她給你。”

    “你離開京城,打算去哪裏?”沉默良久後,她開口問道。

    “顧氏旗下的分公司很多,我要抽幾個月去意大利,”顧睿微笑著擦拭她的唇角,又起身倒了一杯溫水,“放心,隻要你不想,我不會再出現在你麵前。”

    “所以,在你養病的這段時間,你不要再討厭我了,嗯?”這也許是他們之間最後的相處了。

    無憂看著他微微笑著的模樣,心髒忽然席卷起一陣細細密密的疼痛,她啞著嗓子道,“顧睿,我不是討厭你,”她閉了閉眼,“我隻是待在你身邊的時候不知道怎麽生活。”

    “我知道,”他低頭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個吻,輕如羽毛,“對不起,是我的錯。”

    她艱難的道,“顧睿,我們離婚,你可以把輿論都壓在我身上。”

    他摸摸她的發,“這些我會處理的,你什麽都不要想。”

    在醫院住了三天,顧睿就接她回家了,他已經把她曾經簽的那張離婚協議簽好遞給她了最後到底是真的用上了。

    她不能下床隻能躺著休養,顧睿幾乎抽了所有的時間陪她,連意大利那邊,他都交給小諾盯著了。

    “顧睿,”顧睿詢問他們這段時間能不能同床,他保證什麽都不會做,無憂最後點點頭同意了,“小小和易北真的要結婚了嗎?”

    入睡前,她想了想還是問了出來。

    “在商量婚期了,怎麽了?”

    無憂沉默了一會兒,還是低低的道,“你抽空查查易北他妹妹的關係吧,我覺得他們家有什麽事瞞著你們,安西也有事瞞著你們。”

    從顧睿開口答應離婚之後,她對他的態度便緩了很多下來,偶爾還能坐下來平心靜氣的聊天。

    顧睿挑眉看著她,“易北的妹妹怎麽了?”他自嘲的笑笑,“我倒是看出來易家盼著我們離婚把那位姑娘塞給我。”

    司馬昭之心,連他媽都看出來了。

    “嗯,我之前在夜妝見到過易溪化妝濃妝在陪酒跳舞,為此易北還為這件事找過去兩人大吵了一架。”

    “妹妹叛逆,哥哥生氣,不正常?”雖然易溪看上去不像是叛逆到會到夜店陪酒的地步。

    無憂抬眸看他,“你覺得兄妹之間,和男人跟女人的關係,會一樣嗎?”

    不同的感情,連散發出來的氣場都不一樣。

    顧睿的眸色徒然加深,半響才淡淡的道,“我知道了。”

    “嗯,我覺得安西還年輕,沒必要這麽急著結婚,”無憂蹙眉咬唇,“你有空問問她吧,正常的戀人之間,相處兩年再決定要不要結婚最好。”

    無憂躺在枕頭上,因為身上有傷所以眼睛看著天花板,顧睿側著身子低頭凝視她,“你很關心小小?”

    他的眼眸太深,無憂錯開視線,“小小她很好,顧睿,你們家人都很好,”她淡淡的笑,“我們沒有緣分而已。”

    果然,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到了要離開的時候,所有的愛恨恩怨都跟著煙消雲散了。

    哪怕他覺得,他想一直這樣跟她相處下去,即便她隻是偶爾的說話,嗓音恢複了很久之前的溫溫的,靜靜的。

    她關心他的家人的時候,他會覺得她在關心他。

    他看著她幹淨的容顏,忍不住問道,“那我呢?”他已經不好了,是這樣嗎?

    她怔了怔,眼神的焦距聚集起來看著他英俊的臉和毫不掩飾的情深的眸,“如果好好的相愛,你也很好。”

    他們之間,從來不是好或者不好的問題,隻不過是時間不對,她已經再沒有力氣維持和繼續在這段關係裏生存。

    意大利,羅馬。

    幽深的古堡,宋小諾第一次見傳說中稱霸西歐黑白兩道整整三十年也是最神秘的男人,喬治裏昂。

    五十歲還是六十歲,她很難判斷出來。

    短發微白,一雙碧綠色的眸和亞瑟如出一轍,看似溫和,目光從你的身上掃過的時候莫名的冷銳和犀利,仿佛能直直的看進你的骨子裏。

    宋小諾臉上揚起笑容,禮貌而坦蕩,“裏昂叔叔,您好。”

    亞瑟和柳嫣然坐在他們的對麵,一個冷漠如雕塑,兩兄弟一個冷淡得不屑露任何的情緒,一個眉目精致似笑非笑。

    “兩兄弟一起來找我,倒是少見。”喬治淡淡的笑,高深莫測。

    “父親,我準備結婚。”

    “叔叔,我和亞瑟決定結婚。”

    兩道聲音,在同一個時間響起。

    宋小諾收到來自對麵男人的目光,抬眸瞧了過去,亞瑟碧綠色的眼淡淡的睨著她,意味深長,她挽唇,回了一個含蓄的微笑,精致到位,絲毫不顯山露水。

    喬治興致盎然的視線落在宋小諾的身上,“溫蒂小姐要談結婚的事宜,令尊怎麽不在?”

    宋小諾一頭濃密蓬鬆的長發挽起,如同中世紀的公主,優雅淺笑,“這個的話,倘若喬治叔叔對我滿意,我自然帶著凱撒去見我父親。”

    喬治眯起一雙含笑的眸看著那張美麗精致的臉。

    似乎很難有人能對著宋言希的女兒說上一句不滿意,他蒼勁的聲音覆蓋著淡淡的笑意,“年輕人的婚事,自己滿意就行了。”

    宋小諾端正的坐著,有一抹目光從她身側的男人身上掠過,那樣的眼神帶著說不出來的意味,她隻覺得靠著她的側腰微微的緊繃了。

    性感的聲線彬彬有禮,“謝謝父親。”

    柳嫣然靜靜的坐著,黑色的發很柔順,素白色的呢子大衣大氣而落落大方,很典型而濃鬱的東方氣息,她的手搭在亞瑟的手臂上,小鳥依人的靠著他,擔憂的目光時不時的從亞瑟的身上穿過。

    淩厲的視線最終落在亞瑟的身上,喬治的臉色徒然的變了,冷冷的一哼,低沉攜帶著濃濃的不悅,“嫣然,一個染上毒癮的男人,他配不起你!”

    柳嫣然微微一慌,連忙急急的道,“叔叔,您別怪亞瑟了,他是為了我才染上毒癮的”她抱著男人的手臂,楚楚可憐的哀求,“如果您不是對我不滿,求您答應我們的婚事。”

    女孩咬著唇瓣,有些哽咽的道,“叔叔,我年紀也不小了,再不結婚熬成了黃臉婆,亞瑟真的不會再要我了。”

    最後兩句話,帶著點撒嬌的味道。

    亞瑟坐在那裏,如同一尊雕塑,俊美,幹淨而冷硬,氣場強大卻一言不發,薄唇也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喬治不滿的看著他,用不帶情緒的聲音道,“嗬,這種連結婚也要女人開口的男人,你考慮清楚了再決定到底要不要嫁!”

    準媳婦兒像親女兒,二兒子像外人,大兒子像女婿。

    真是一盤的好亂的棋。

    亞瑟終於緩緩抬頭,用平靜的聲音敘述,“既然凱撒都決定要結婚了,做哥哥的自然不能落在後麵,父親,請您批準我們結婚。”

    “砰”的清脆的一聲,煙灰缸徒然的砸了過去,空氣裏是喬治威嚴的吼聲,“什麽叫做既然凱撒要結婚了?你說的這是什麽話,你把你的女人置於何地?”

    宋小諾意外的看著額頭上被砸出鮮血的亞瑟,屏住了呼吸,下意識的側首看向身邊的男人。

    凱撒深色的頭發比較長,幾乎要遮住眼睛,那雙黑眸流露的都是譏誚而冷漠的暗茫,一閃即逝,薄唇彎著的弧度未曾變過。

    她垂眸,抬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蹙著眉心。

    凱撒側首瞧著她,低低的笑,“你這表情,好像被砸出血的是我。”

    “嗯,”她朝男人露出一個笑容,“你爸爸好恐怖,我怕。”

    他反手握住她柔若無骨的小手,“小諾,你漂亮是漂亮,就是演技稍微有點差,”凱撒捏著她的手指,“怕就裝得像點兒,不然我覺得你在可憐我。”6

    “你又沒被砸,可憐什麽,”宋小諾小聲的碎碎念,紅唇撅著,像是在撒嬌又像是抱怨,“真的好凶,下次你爸砸我的時候記得替我擋著。”

    凱撒混血的俊美的容顏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覆著薄繭手指撫摸著她柔軟的臉頰,“乖,我不會讓他傷著你。”

    不過就是凶殘的父親,隻不過在亞瑟的麵前,他還是父親。

    柳嫣然驚慌的看著亞瑟額頭上冒出的血,什麽都顧不上就從身上摸出紙巾擦拭著,眼淚如泉湧般冒了出來,“亞瑟怎麽樣,疼不疼?我去給你找醫生過來好不好?”

    男人淡淡的拂開她的手,不卑不亢,“父親,我想跟嫣然結婚。”

    堅定,淡漠,兩種原本應該很矛盾的情緒同時出現在一個男人的身上,靜篤而厚實。

    喬治似乎因為他的態度而微微的舒緩了幾分脾氣,抬手掀開手邊的茶杯,端起來抿了一口便淡淡的道,“既然如此,那你們兄弟兩個的婚禮就一起舉行吧。”

    宋小諾很意外,她記得顧睿說過,凱撒和亞瑟兩兄弟的感情之所以會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很大一部分的原因都是被這樣強勢霸道的父親逼出來的。

    年少時,他們甚至還有淡淡的兄弟情。

    一起舉行婚禮?這是好兄弟才該有的情誼。

    當然,這些,她都算不上很關心,揚唇,宋小諾笑眯眯的道,“叔叔,我不想和哥哥嫂嫂一起舉行婚禮。”

    她的聲音很甜,聽不出什麽不悅或者不尊敬。

    喬治淡淡的看著她,“哦,兄弟倆一起舉行婚禮不是更熱鬧嗎。”

    宋小諾亦是淡笑,禮貌的語調裏透著自然的張揚,“我呢,這輩子隻打算結一次婚,女人一般都更喜歡獨一無二,我想柳小姐應該也想要一個單獨專一的婚禮。”

    柳嫣然麵帶微笑的看著她,麵上露出善意的羞赧。

    也隻有墨門的溫蒂,敢跟裏昂家族最霸道**的男人提出這樣的要求,亞瑟和凱撒不敢,哪怕是被當做親女兒一樣對待的她也不敢。

    喬治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即便攜帶笑意也是說不出來的巨大的壓迫,宋小諾依然是笑眯眯的,美麗的麵容很明豔,“叔叔剛才不是說,年輕人的婚事,自己滿意就行了,”她的視線轉向了柳嫣然,“未來的嫂嫂,你想一起舉行婚禮嗎?”

    兩兄弟勢同水火,一起舉行婚禮不知道會涉及到多少利益糾纏,她不過就是想結個婚而已,隻屬於她和亞瑟的婚禮,於是,她小心翼翼的點頭,聲音很“叔叔,我和溫蒂想的一樣。”

    柳嫣然的視線無意中看到對麵的女人皓白的手腕露出的手鏈,淡金色的鏈子,掛著一枚鑲著不算很大的黑鑽的戒指。

    她的眼神一滯,忽然看向了今天較之亞瑟還要沉默上幾分的男人。

    凱撒對上她的眸,不溫不火,似笑非笑。

    如果沒有看錯的話,還有幾分涼涼的嘲弄。

    心髒忽然被鑽石折射的光芒直直的刺痛了。

    三年不見,第一次見到的時候,他和被媒體譽為最美麗的女人同時出現在一個鏡頭下。

    她曾想,溫蒂那樣美麗而張揚的女人,他怎麽會愛。

    不過是赤果果的利用而已,她從不嫉妒,隻覺得同情和可憐。

    喬治威嚴的聲音響起,很不悅,“嫣然,他沒跟你求婚嗎?為什麽你的手上沒有婚戒?”

    她還沒出聲,亞瑟沉穩的嗓音已然響起,“父親,我已經為嫣然定了戒指,婚禮前可以出來。”

    “定製?我們裏昂家的婚戒從來都是黑淚,亞瑟,你別仗著嫣然愛你就怠慢她,信不信我打斷你的腿讓你一無所有。”

    柳嫣然一慌,剛想開口,男人不急不緩的嗓音已然響起,“抱歉,我的黑淚和被您殺死的女人陪葬了。”

    氣氛徒然的僵持了,凱撒薄唇勾著淺淺的弧度,那雙黑眸裏流露出來的都是輕嘲的微哂。

    在這一擦就會爆炸的房間裏,俊美妖邪的男人直直的站了起來,他微微垂首,深色的發掩住了他的眸,語調沉穩而客氣,“沒我和小諾的事的話,我們先離開了,哥哥若和嫣然結婚,我自然時間靠後。”

    說完,不等喬治的回應,他便伸手拉著宋小諾起身,忻長的身形包裹在潔白如雪的襯衫和深灰色的長褲裏,容顏傾城,手掌幹淨有力,牽著她的手施施然的離開。

    他適合這樣的白襯衫,是件很令人費解的事情。

    站在高高的古羅馬風格的吊頂下,宋小諾看著他的側臉如是想。

    柳嫣然看著那十指相扣的手,咬唇不顧一切的跟了上去。

    開著白玫瑰的花園裏,柳嫣然在鵝卵石鋪成的小路上擋住了兩人的腳步,她的眼圈很紅,哽咽著叫男人的名字,“凱撒。”

    她動作自然的拉扯住男人的衣角,像做過無數次一般,“我求求你算我求你了,你把戒指還給亞瑟。”

    宋小諾抿了抿唇,手從凱撒的手裏抽了出來,微笑著沒有喜怒,她抬起自己的手腕,晃了晃那一枚戒指,明豔豔的笑著,“柳小姐說的是這個戒指嗎?”

    凱撒淡漠的看了一眼她的手,抬手握住落回了身側,英俊如斯的臉上維持著不變的笑容,“嫣然,”他喚著麵前女人名字的聲音,像是呢喃著情人,“你要戒指,應該問自己的男人要才是。”

    他似笑非笑,“問我要,小諾會生氣。”

    柳嫣然緊緊的攥著他的衣角不曾鬆開,“不是我知道在你手裏,他把戒指送給小仙女了,你殺了她戒指也一定在你的手裏。”

    哦,原來還有一枚這樣的戒指啊。

    她長得不算很漂亮,可是五官看著讓人覺得很舒服,宋小諾靜靜的看著她低泣的模樣想,跟她所謂的第一美人相比,這樣的女孩子正適合被男人深愛。

    “凱撒你們兄弟之間的恩怨我不想插手,可是我結婚的時候,我想戴著那個戒指,你就當是成全我,好不好?”

    凱撒居高臨下,涼涼的笑,“嫣然,在我哥心裏,那枚戒指跟他最心愛的女人一起消失了,”他英俊的臉上呈現出莫測的深意,低低呢喃,“相信我,你不會想再看到那枚戒指的。”

    不久之後,她才知道他說的是怎樣錐心刺骨的事實。

    很久以後,她才知道,她這一生所有的愛恨全都來自一個人,最深的欣喜和榮辱全都出自他之手。

    唯一不公平的是,他最後不是她的,像是從來沒有屬於過她一樣。

    柳嫣然搖頭快要哭了,“凱撒,看在我們一起長大的份上,看在你和亞瑟曾經把彼此當成兄弟的份上我求你了,那枚戒指對你毫無用處。”

    凱撒抬眸挑起唇角看著一身黑衣黑褲麵無表情走過來的男人,施施然的淡笑,“兄弟情嗎?”他的聲線有多性感,就有多無情,“我這一生最後的兄弟情,早已經耗完。”

    四目相對,亞瑟的黑眸不見絲毫的波動,“嫣然,我們走。”

    凱撒看著那一男一女一高一矮的身影逐漸的遠離,徐徐的笑開,“哥,有件事你可能不清楚,”搖曳的白玫瑰褪成了背景,“你的小仙女當年懷過你的孩子。”

    宋小諾沒有反應過來,事實上,連被亞瑟拉著的柳嫣然也沒有反應過來,兩個高大的男人就如雄獅般的扭打了起來。

    一拳揍在對方的身上,她能聽到骨骼破碎的聲音。

    亞瑟瘋狂如魔怔,凱撒早有防備,一拳一拳的揍在對方的身上,冷漠而嘲諷,凶殘得像是互相撕咬的野獸。

    雄性與雄性的對決,沒有防禦,隻有攻擊,白骨鮮血的酣暢淋漓。

    “說,”亞瑟揪著凱撒的衣領,俊美的臉龐是瀕臨崩潰的瘋狂,“你是怎麽殺了她的,你是用什麽樣的方式殺了她?!”

    柳嫣然呆呆的看著男人臉上陌生的神情,不過半年而已,真的隻有半年而已,那個女人怎麽就成了他心尖上的逆鱗。

    一碰他就發狂。

    男人妖冶的眉梢流淌著狹長的嘲弄,“似乎,”他說,挑釁的意味十足,低低的嗓音蔓延著無盡的笑意,輕薄而綿長,“你永遠都不會知道了。”

    亞瑟冷漠的看著他,“凱撒,你的軟肋在我身邊。”

    他輕咳一聲,笑著搖頭,“你的軟肋已經死了。”

    他們都一樣,失去了別人忌諱的軟肋。

    隻不過,一個跟著沒有了盔甲,一個盔甲變成了最有利的武器。

    柳嫣然死死的抱著亞瑟離開,宋小諾踩著高跟鞋緩緩地走到凱撒的身側蹲下,睜著的眸細細的打量著他臉上的傷,“不疼麽,就為了說那麽一句話刺激他。”

    凱撒還沒回答她,就聽到女人換了語氣自言自語一般的歎息著,“我怎麽覺得你們兄弟倆一攻一受特別的虐戀情深,整得跟你們的小青梅是個小三似的。”

    凱撒,“”

    回到居住室,凱撒坐在沙發上,宋小諾綁好了頭發給他上藥。

    男人忽然蹙眉,她還以為他沒有控製好力道,正準備問是不是疼,頭頂不悅的質問聲已經響起,“宋小諾,你覺得我是受?”

    宋小諾,“”

    她默默的露齒一笑,“你長得比我還漂亮,難道還想當攻?”

    凱撒,“宋小諾,你今晚不要求我,記住了。”

    她的手指一僵,隨即笑眯眯的瞧著他,下巴微抬,眨巴著眼睛有些遲疑,“今晚你想辦了我嗎?”她若無其事的繼續上藥,“你確定你被你哥揍了個半殘還有力氣辦我?”

    “宋小諾,從今天開始學會不要挑釁男人的自尊。”

    “哦。”她應得倒是很乖,“隻不過你也不能為了你的自尊委屈我的新婚夜啊,不過,凱撒。”

    她停止了上藥的動作,嚴肅的看著他,“你以後會不會跟你嫂嫂通n?”

    長發下的臉蛋很精致,好奇的看著他,好像問這個問題真的就純屬好奇而已,男人俊美的容顏斂起所有的神情,淡淡的睨她,“你又知道了什麽?”

    她繼續手裏的上藥動作,“你不是恢複了記憶想起了你跟你的小青梅刻骨銘心的愛情嗎?”她眨巴著眼睛,“幹什麽這樣瞧著我,難道我能退婚嗎?”

    凱撒頭一次覺得,他並不是那麽懂眼前的女人,不對,其實在很多相當偶然的瞬間,她會讓他衍生出這樣的錯覺。

    她一笑傾城,在他麵前哭過,是那種靜靜的淌著眼淚不發出一點聲音的哭法,在國的城堡,為了顧睿。

    她比誰都都會隱藏自己的情緒,所以自如的沒心沒肺的出現在顧睿的麵前,帶著所有的過去如過眼雲煙一般的態度。

    “為什麽跟我結婚?真的愛我?”男人溫熱的長指摸上她的臉頰,低低的笑,“還是,為了顧睿的孩子?”

    既然早就知道,他已經恢複了記憶,想起了所有的過去。

    也知道,他一手毀了她的訂婚宴。

    她身體裏的七號,宋言希也逼著他父親交出了解藥。

    宋小諾沒有撥開他的手,隻是展顏笑著,“凱撒,你這種心機裱應該對人的心理很了解,你說你失憶癡傻後變得那麽惹人喜愛,是為哪般?”

    他的黑眸微深,“想說什麽?”

    “我想說,如果你恢複了記憶也恢複了你那死去的刻骨銘心的愛情,不妨趁著他們以及我們還沒有結婚把她搶回來。”

    凱撒眼眸裏滲出笑意,涼涼的道,“那樣你就不必跟我結婚了,想得挺美的。”

    “哦,”她點頭,明了的道,“原來你恨她。”

    那些個故事,她也若有似無的聽說過不說。

    凱撒愛柳嫣然,可情深得人盡皆知,至少,比顧睿曾經愛她甚。

    故事裏她唯一不懂的是,兩情相悅誓死都要相守的青梅怎麽突然變了心,愛上了他哥哥。

    今天的那一幕,可真的很錐心。

    錐了二公子的心。

    凱撒的身子靠了過來雙手撐在她身體的兩側,“小諾,你這樣聰明,為什麽還要一腳踩進來,嗯?”

    她笑眯眯的看著他,“我原本是要跟顧睿結婚的,可是拜你所賜人家不要我了,你也知道,我雖然頂著美人的頭銜其實也不年輕了,再不嫁得人老珠黃了。”眉眼彎彎沒心沒肺,“嫁給你是一種選擇。”

    “無憂嫁給顧睿,顧睿傷了她的心,我是宋言希的女兒,你唯一能傷的,也隻有我的心,”宋小諾輕描淡寫的道,“心麽,是握在自己的手裏,嫁給誰都可能被傷。”

    “言則,”凱撒笑著,籠著一層薄薄的煙霧一般,“你準備嫁我,不準備愛我。”

    他恢複記憶,不再提起他們之間的一切。

    於是,她便也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女人搖著腦袋否認他的話,“你對我好我當然愛你啊,女人求得無非是好郎君麽,你對我不好的話。”

    宋小諾眯著眼睛,紅唇白齒的笑著,“你若無情我便休。”

    也許在她的心裏,始終影影綽綽的殘留著過往沉默霸道寵溺著她的男人的痕跡。

    書房幹淨得一塵不染,像是被擦拭了無數遍一般,黑衣黑褲的男人立在窗前,柳嫣然小心翼翼的跟在他的身後,“亞瑟,你坐到椅子上去,我給你上藥。”

    凱撒受傷了,他也傷得不輕。

    他們兄弟從小到大都是勢均力敵。

    男人很冷漠,“出去。”

    柳嫣然很固執,“不行,我給你上藥了再出去,亞瑟,凱撒他下手那麽重,你不上藥會”

    “我讓你出去!”亞瑟轉身朝她怒吼,“你剛才沒聽到他剛才怎麽說的?!”

    他有過一個孩子!

    他失去過一個孩子!!

    柳嫣然委屈的看著他,“你朝我凶幹什麽?亞瑟,我現在是你的女人不是凱撒的,就算是她死了”她咬咬唇,“凱撒會殺她也是因為你父親的命令,就算凱撒不答應,別人也照樣會動手,結果不會有任何的偏差。”

    那個在他自我放逐的半年裏愛上的女人,配不上裏昂家族。

    又因為他的念念不舍,唯有一死。

    “誰都行,他沒資格親自動手!”

    柳嫣然握緊了手指,“亞瑟,你要娶我了,你當著我的麵為她跟凱撒動手不覺得自己很殘忍嗎?”

    為了一個死人,他在她的麵前歇斯底裏。

    他真的就從來沒有考慮過她的感受嗎?

    “我似乎從來沒有給過你我會愛你的錯覺,如果對這場婚姻有什麽不切實際的幻想,可以回頭找凱撒,以他如今的勢力,隻要他想,他能把你重新奪回去。”

    柳嫣然不可置信的看著他,手裏的藥瓶跌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