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晴天驚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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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這巨大的雷聲,眾人都向天空望去。
隻見剛才還晴空萬裏,此時已經烏雲密布,隨後便刮起了西南風,瞬間飛沙走石,伸手不見五指。
片刻之後,雷聲陣陣,接著便下起了瓢潑大雨。
好在此時已經基本完成了登基大典的各項儀式,百官們便躲進了奉天門下避雨。
“天有異象,天有異象啊!”
躲在承天門下的官員們,或驚恐或得意,表情豐富的開始了議論紛紛。
內閣首輔們則急匆匆的進了宮。
登基當日就遭遇天變,這在封建王朝可是個大事件。
於是,坐在奉天殿裏正讚歎著這雨不小的朱由檢,此刻麵對緊張惶恐的內閣輔臣們,一臉懵逼。
“陛下,此乃天變,當請欽天監卜上一卦。”
黃立極上前拜道。
啥,算一卦,八月裏打雷下雨不是很正常嗎?怎麽還要算一卦,你們是猴子請來的逗比嗎?
朱由檢懷疑這幾個內閣輔臣是在耍自己,但看他們一臉鄭重的神色又有些不像。
隨後想了想,這個時代的人都迷信,估計是讓那晴天霹靂和瞬間的黑暗給嚇壞了。
朱由檢此時也想看看欽天監的那些天文學家都是什麽貨色,聞言便答應了。
一會兒工夫,一個須發皆白的中年男子就來到了大殿,行禮如儀,頗有仙風道骨的範兒,真不知道這是天文學家還是陰陽先生。
隨後,朱由檢的疑問便有了答案,這特麽的不是天文學家,就是一個陰陽先生。
“陛下,晴天驚雷,晝夜顛倒,此乃異象,當主兵禍。”
欽天監監正周子愚說完以後,拿眼瞅了一下朱由檢,發現他的陛下正緊閉嘴唇,雙肩不斷的抖動,似乎哪裏有些難受。
莫非陛下對這個卦象不滿意?
欽天監監正這個職業雖然比較清閑,待遇也不錯,但是風險係數比較高,每每天象有變,對他們來說都是一場考驗。
解釋好了沒有官升,解釋不好輕則罷官,重則殺頭祭天,曆史上祭天的監正數不勝數。
周子愚覺得自己對這次的天象解釋的非常有水平,既沒有說天象異常是皇帝失德,更沒有往內閣頭上扣屎盆子,就是主兵禍而已,睡也不得罪。
而且現在就是有兵禍啊,遼東一直在打仗,後金的黃台吉剛退兵不久,西北的王二又開始叛亂,東南還有鄭芝龍這個大海盜。
說是主兵禍應該沒啥破綻,而且欽天監流傳的古籍上也是這樣解釋的。
仔細推演了一遍的周子愚,頓時有些自信心爆棚,隨後又偷偷觀察了一下內閣輔臣們,發現輔臣們眉頭緊鎖,不住點頭,似乎對自己的說法比較認同。
但就是陛下這個一臉便秘的樣子讓他有些忐忑。
新皇第一天登基,啥性子也摸不清,可別是個昏君,張嘴就要拿我祭天啊。
周子愚說完以後,時間仿佛靜止了一樣,然後“噗嗤”一聲就打破了這短暫的寧靜。
黃立極等輔臣們有些惱怒,心想是誰活膩歪了,在這麽嚴肅的場合發笑。
抬頭一看,卻是朱由檢實在忍不住了,哈哈大笑了起來。
內閣宰輔們一臉懵逼,這新皇莫非是個二五仔?否則哪有聞災禍而發笑的道理。
“陛下,天現異象,不得不察,望陛下慎重處置。”
見朱由檢笑的不行,黃立極上前拱手勸道。
“察什麽察,就是打雷下雨而已,有什麽可異象的,罷了,罷了。”
見內閣宰輔們一臉凝重的樣子,朱由檢也不想再在這件事上糾纏,折騰了一天感覺很累,就想把宰輔們趕走,自己去弄點冰鎮啤酒喝。
而且他也算看出來了,這個欽天監屁用沒有,其實就是個算卦的。
周子愚臉憋得有些紅,自己做了好幾年的欽天監監正,一直深受先帝好評,而且曆經閹黨上台、王恭廠大爆炸等重大事件巋然不動,自然有他自己的本事。
當然他的本事就是誰也不得罪,每每天有異象之時,他既不引火到皇帝身上,也不得罪宰輔,自然深受大家好評。
但這次似乎有些不一樣。
這個新皇對他這一套太極功夫似乎並不感冒。
而且他也看出來了,新皇對這個什麽異象根本就不在乎。
周子愚觀天卜卦的業務能力不強,但是察言觀色的本事卻格外突出。
見朱由檢不在乎這事,他生怕成了炮灰,於是就趕緊溜了出去。
朱由檢見黃立極等人還站在殿中不動,心裏就有些不快。
“諸位卿家還有事乎?”
任誰都聽的出來,陛下這是要趕人了。
張瑞圖還想再勸諫一二,但見朱由檢臉色有些不對,一時也摸不透這個十六歲小夥子的心思,猶豫之間,就見黃立極對著自己使眼色。
張瑞圖眼觀鼻,鼻觀心,自然心領神會。
“臣等告退。”
黃立極領著其餘幾位宰輔躬身告退。
朱由檢有些不耐煩的擺了擺手。
這個黃立極雖然油了些,但是察言觀色的能力不錯,似乎可以留著用用。
朱由檢看著遠去的宰輔們,然後就回到了乾清宮,屏退左右之後,去船上取了一瓶冰鎮啤酒。
“奶奶的,這破天氣太熱了,下了雨也不涼快,這破皇帝連個空調也享受不上,真不知道有啥好當的。”
朱由檢罵罵咧咧的嘟囔著,然後用牙將瓶蓋咬開,直接就對著啤酒瓶子吹了起來。
半瓶冰鎮啤酒下肚,頓時涼快了不少。
昨晚折騰了半宿,今天又是登基大典,朱由檢此時有些困倦,喝完啤酒,吃了點培根,就躺床上睡了。
“羽王兄,陛下剛才是何意?”
出了奉天殿,張瑞圖追上施鳳來。
張瑞圖和施鳳來都是萬曆三十五年的進士,張瑞圖是那科的探花郎,而施鳳來則是榜眼,倆人同科進士,又同居一甲,素來親近。
施鳳來見張瑞圖叫住自己,便稍稍走慢了一些,與黃立極拉開了些距離。
“長公兄,某亦不知陛下何意,但陛下似乎並不在乎這異象,而且某觀陛下神色,似乎對我等頗為有些輕視和不滿。”
“那不是輕視,而是嘲諷。”
落在後麵的李國普走過倆人身邊,突然來了這麽一句,嚇了兩人一跳。
“元治兄所言甚是,某觀陛下眼中就是嘲諷之意。”
張瑞圖對此表示了讚同。
但李國普似乎並不想與這二人多交流,說完就疾步前行。
走到奉天門下的黃立極,回頭看了看自己的這三位同僚,然後搖了搖頭。
新皇登基,九千歲勢微,人心散了,這內閣的隊伍不好帶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