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分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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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由檢正兒八經的坐在金殿之上,信心滿滿的開始了處理朝政的首秀。

    但隨後就發現這國家大事遠沒有自己想的那麽簡單。

    兵部先是報了陝西巡撫胡廷宴的奏疏,說陝西軍分區缺餉五六年了,拖欠餉銀三十餘萬兩,各軍都開始典衣賣箭鬻子出妻,近日甚至開始公然鼓噪了。

    言外之意,就是說,如果再不給錢,軍隊就要嘩變了。

    隨後,兵部又報了監軍太監劉應坤的奏疏,說薊門缺餉五個月了。

    然後戶部請出納公文用朱印以杜弊端。

    其後禮部報湖廣巡按溫皋謨奏疏,請皇帝去顯陵祭祀。

    最後,內閣首輔黃立極報山東巡撫李精白奏疏,說自六月份以來,山東大部分地區大雨不斷,轄內三十餘州縣發生洪澇災害,田舍盡毀,人畜傷亡無算。

    朱由檢聽了個七七八八,頓時有些頭大。

    兵部的兩個奏疏他聽懂了,總結起來兩個字,“要錢”。

    最後黃立極的奏報他也聽懂了,山東下大雨發洪水,需要賑災,總結起來還是兩個字,“要錢”。

    但戶部的出納公文用朱印是個什麽鬼,但看起來好像不是很重要,那就放一放吧。

    禮部報的那個去顯陵祭祀又是幹毛的,現在朕很忙,而且這會兒既不是清明也不是鬼節的,朕不想去上墳。

    朱由檢一時有些頭暈,但好在機關老油子的本事還在,遇事當交給有能者用之。

    誰是有能者,魏忠賢應該能力不錯,否則朱由校也不可能信任他,之前這些事估計都是魏公公幫著他處理的。

    但朱由檢可不敢再用魏忠賢,但其他人他又不了解,覺得四個內閣大學士應該還行,這些事他們應該能應付過來,是時候給他們壓壓擔子了。

    “山東水患,係萬千黎民性命,酌內閣與戶部、工部商議,要盡快拿出賑災章程出來,下午呈朕。”

    “陝西和薊門兵餉一事,不容小覷,酌內閣與戶部、兵部商議,盡快拿出籌措錢糧、安撫軍士之方案,明日呈朕。”

    “祭祀及公文朱印之事,內閣擬之即可,擬後呈朕一閱。”

    朱由檢三下五除二,就將事情推給了內閣和相應各部,然後就看到了詭異的一幕。

    四位內閣輔臣顫顫巍巍的躬身領旨,其餘朝臣全都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這一幕。

    多少年了,內閣票擬,司禮監批紅,結果讓朱由檢上台第一天,幾句話就給改了。

    內閣票擬,皇帝直接閱示。

    見到朝臣們滿臉不可思議的表情,朱由檢有些懵逼。

    正常的工作程序不都是這樣嗎,下麵拿方案,提供給領導決策,最後決策者拍板。

    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員去幹,領導隻管決策負責,這樣的工作效率還是蠻高的。

    而且之前還有內閣輔臣的集體商議,這樣出錯的幾率也不大。

    另外決策者保留最後拍板的權力,大權也不會因此旁落。

    這套製度很好,經受住了曆史的檢驗,現代大型企業機關的工作流程都是這樣的。

    決策者不用事必躬親,工作壓力也沒有那麽大,還不會出現外行指導內行的情況,具體辦事的人員也會感到輕鬆一些。

    起碼沒有決策者不懂裝懂,跑來瞎指揮。

    但朱由檢不知道的是,這套好的工作流程也隻有在明朝皇帝情商智商和政治手腕比較高的時候才能實現。

    比如宅男始祖嘉靖皇帝,二十年不上朝,一心隻想打怪修仙,但卻保留了重大事件的決策權,使喚的內閣提溜亂轉,一樣將明朝牢牢掌握在了手中。

    還有宅男二代萬曆皇帝,同樣二十多年不上朝,但還是搞了三大征,而且還都打贏了,雖然最後搞得朝堂上黨爭不斷,但是權力卻沒有旁落。

    當然像勞模始祖朱元璋和勞模二代朱棣同誌,根本不會擔心大權旁落的問題,因為內閣對他來說就是擺設,充其量就是個秘書處而已。

    但其他的明代帝王就徹底不行了,不是被內閣權臣們逼得走投無路,而無奈啟用宦官勢力進行對抗,就是徹底向內閣權臣屈服,做一個士大夫心中垂拱而治的仁君。

    而朱由檢的哥哥朱由校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才智不夠強大,隻能利用宦官勢力來打壓文官集團。

    估計他也想以後慢慢再收拾宦官,但是無奈命短,便宜了自己的弟弟朱由檢。

    但曆史上的朱由檢也是這樣做的,上來就連根拔起了宦官集團,導致文官集團空前強大。

    後期朱由檢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依靠皇權對文官集團進行打壓,十七年間就換了五十個內閣首輔。

    多疑自負的性格導致他再也不願意讓權力旁落,自身能力又不強,於是就幹出了很多外行指導內行的事,經常進行各種神奇的微操。

    再加上他太愛惜羽毛,從不主動背鍋,對下屬又比較嚴苛,後期就出現了皇帝無人可用,朝臣無人敢任事的局麵。

    最終,放著坐擁南方半壁江山東山再起的機會不顧,活活憋死在了紫禁城裏。

    當然,穿越而來的朱由檢之前沒少在機關裏麵讀書看報,與各色人物鬥爭的經驗一點也不少,肯定不會再出現這樣的智障操作。

    即使最終擋不住北方遊牧民族入侵,估計他也會先轉進到南京杭州一帶多蹦躂幾年,然後再徐徐圖之的。

    坐在大殿之上的朱由檢,此時還不清楚文官集團這幾年來被宦官壓製的有多慘。

    為了保官保命,都不惜為魏公公建生祠,甚至搶著去給魏公公當兒子當孫子。

    有的甚至連孫子都搶不上,隻能給魏公公的十孩兒當孫子。

    當然這些都是迫於宦官威勢的無奈之舉,文官集團從骨子裏還是瞧不起宦官的,所以朱由檢一上台,內閣諸臣就開始向他主動靠攏了。

    既然現在有當臣子的機會,誰特麽還願意再去當孫子。

    就算是當孫子,也得給給皇帝當孫子,那樣還能落個忠臣的名聲,給宦官當孫子,隻能換來佞臣的稱呼和別人的看不起。

    所以朝臣們見到朱由檢繞開宦官集團的大本營司禮監,直接與文官對話,就別提有多高興了。

    要不是有禦史在旁邊盯著殿前失儀的事,文官們都想高歌一曲,乾清宮的天是藍藍的天。

    哥們再也不用給宦官們當孫子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