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字數:8373   加入書籤

A+A-




    ,最快更新夫人每天都被套路 !

    傅經綸和李敏薇大婚的頭天晚上,肖徹毒發了。

    一如既往的,他被送到莊子上,馮公公陪同。

    剛巧薑旭下衙過來看小寶,人在西院。

    得知肖徹毒發,他並不覺得意外。

    明天是人親生兒子的好日子,當然不希望肖徹去攪局,借著毒發讓肖徹來莊子上,是避免橫生枝節的最好辦法。

    把小寶交給奶娘,薑旭去了後廚。

    薑秀蘭正在院子裏煎藥,見他過來,笑問:“旭哥兒是不是餓了?”

    “沒有。”薑旭道:“一會兒藥煎好,我給廠公送過去吧!”

    薑秀蘭微愣,“你?廠公能同意你進東院嗎?”

    薑旭自信地笑笑,“我有辦法能進去。”

    ……

    一炷香的工夫後,薑旭端著藥入了東院。

    馮公公沒想到是他來,接過藥碗就讓他出去。

    薑旭站著沒動,“義父,廠公情況怎麽樣了?”

    馮公公歎口氣,“這次很嚴重。”

    說著走進正屋。

    肖徹靠在榻上,冷汗一茬一茬往出冒,很快沒入白綾子,原本豐神俊朗的麵上血色全無。

    這是二十二年以來,最疼的一次,像有上千支銀針同時往他腦子裏刺,一麵刺還一麵撚。

    “廠公,藥來了。”馮公公把小碗擱在茶幾上,伸手去扶肖徹。

    肖徹聲音暗啞,“薑旭是不是在外麵?”

    馮公公猶豫著,“是。”

    “讓他進來。”

    話完,撐坐起來接過藥碗仰頭喝得一滴不剩。

    馮公公收了碗,出門時看向還杵在遊廊上的薑旭,“旭哥兒,廠公讓你進去。”

    薑旭就知道,肖徹不會不見他,莞爾一笑。

    馮公公輕嗤,“少嬉皮笑臉的,一會兒不該說的話不準亂說,聽到沒?”

    “知道啦!”

    薑旭抬步進去,就見肖徹手掌撐在腦袋上,呼吸聲沉重而壓抑。

    “這老王八蛋也太狠了!”

    薑旭上前,掏出帕子要給肖徹擦擦汗,卻被肖徹一把拍開,“有事說事。”

    “都瞎了還跟我橫呢?”薑旭看著他的樣子,憋不住想笑。

    見肖徹實在疼得抽不出精力來說廢話,他清清嗓子,言歸正傳,“你原本是不是打算在傅二的婚禮上做點兒什麽?”

    肖徹鼻腔裏似有若無地“嗯”了聲,惜字如金,“鎖。”

    得知真相後,他不再相信身邊的任何人,所以沒辦法派遣手下去取,隻能親自動手。

    但今天一大早,老爺子請他過去喝了杯茶……

    “有計劃還敢亂吃東西?”

    薑旭深知肖徹不是頭腦簡單之人,他明知會中毒還故意中毒,定然有自己的考量,但在他這個百歲老人的眼裏,肖徹就隻是個被人坑了二十多年的無助孩子。

    南齊京城裏有很多蘇皇後的人,那些人其實都可以幫助肖徹,但事情還沒有發展到肖徹能直接與北梁交涉的地步,人家那頭正在按兵不動養精蓄銳,如果這個時候突然聯係北梁暗線,難保不會把人給暴露出來,到時讓楊珂盯上就全完了。

    肖徹深吸口氣,疼痛有所緩解,他開口問:“這個毒,有沒有法子能解?”

    “有人能解。”薑旭如實道:“但你現在還不能見她,況且,你若是解了毒,老爺子那邊一定會察覺到。”

    “能解就好。”肖徹道。

    從被送去龍脊山那年中毒到現在,每次毒發他都痛不欲生,但比痛不欲生更讓人痛不欲生的,是這種痛苦來源於最信任的人。

    那天去找薑旭時得知自己隻是個為正主兒賣命的替身,他二十年的信仰瞬間被摔得粉身碎骨。

    一直到現在,他都不敢去麵對這個事實。

    早上在德榮堂,老爺子借著談事兒讓人給他倒了杯茶,他知道裏麵有毒,但還是毫不猶豫地喝了下去。

    端起茶盞的那一刻,他就已經在逃避。

    原本憑他的本事,要想調包傅經綸脖子裏的那把小金鎖輕而易舉。

    但他害怕那把鎖拿回來熔開以後,裏麵真的會有一把玄鐵鑰匙。

    有鑰匙,就說明薑旭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不是南齊人,他一向敬重的“義父”和“母親”,從來隻把他當成一顆棋子看待,精心栽培他,隻是為了給正主兒鋪路。

    “明天傅二就要大婚了,你指定是去不了,這麽著吧,我替你去。”薑旭在他旁邊坐下來,“你要那把鎖,咱們就得先做一把一模一樣的調包過去,我先去探探底,這事兒不能著急,眼下什麽都還沒準備好,時機不對,貿然出手會壞了大事。”

    藥效開始發揮,肖徹的頭疼又減緩了一部分,他坐正身子,問薑旭,“你既然知道這麽多秘密,為什麽不去幫傅二,反而過來幫我?”

    薑旭說:“因為我善良。”

    肖徹懶得聽他胡扯。

    “哎,你別不信啊!”薑旭看著他,笑了笑,“佛祖要普度眾生,忙活不過來,派了我來渡你。”

    “退下吧。”肖徹是真累了,他一向喜靜,薑旭這廝太聒噪。

    “好吧,是我一個朋友。”薑旭又換了套說辭,“她在天有靈,托夢給我,讓我渡你。”

    肖徹:“無中生友?”

    “別鬧。”薑旭道:“我說認真的,真有人給我托了夢,否則你以為我為什麽會知道那麽多連你自己都不知道的事兒?你好好想想,我給你的那些信息,東廠是不是從來沒查到過?老爺子是不是從來沒跟任何人提起過?”

    東廠的秘辛庫裏的確從未有過這些信息,肖徹也從未發現老爺子和孫貴妃有異常。

    按說薑旭隻是個小小的北城兵馬司副指揮使,武功不算拔尖,平時又沒跟什麽特殊的人來往,他不可能突然得知這麽多鮮為人知的秘密。

    “誰給你托夢?”肖徹問。

    他不相信怪力亂神,可擱在薑旭身上,如果不是怪力亂神,很多事情都解釋不清。

    “我也說不清那到底是不是夢。”薑旭放緩聲音,娓娓道來,“不知廠公有沒有印象,去年正月我帶著手底下的人追捕一個盜賊,沒防住,讓對方捅了一刀。”

    肖徹記得,薑旭當時傷得不輕,他特地讓苗老給看的。

    “就因為那一刀,我昏迷了很久。”薑旭道:“昏迷期間,我去了另外一個世界。”

    “另外一個世界?”肖徹想不明白,“什麽意思?”

    “聽不懂,你就當是我昏迷期間做了場夢。”薑旭接著說:“夢裏麵,廠公你跟現在一樣,隔段時間就會毒發,我也還是我娘的兒子,但很多事情跟現在都不一樣,廠公身邊多了個女子,不僅如此,還多了個兒子。”

    肖徹越聽越糊塗,“什麽女子,什麽兒子?”

    薑旭說:“你親生的。”

    “荒謬!”肖徹繃著臉,他入龍脊山那年就被下了毒,一直到現在都不能人道,哪來的兒子?

    “真是你親生的。”薑旭問他,“你好好想想,剛接任東廠督主那年,是不是曾經去過西北勘察儲備軍?”

    “去過又如何?”那是崇明帝給他來的下馬威。

    “歸來途中,廠公毒發,那天晚上住在涿縣。”

    薑旭的話語,讓肖徹一點一點回憶起那天的細節。

    他因為毒發,堅持不到京城,隻能暫時在涿縣歇腳。

    跟往常一樣,毒發時他意識不太清醒,所以中間苗老是怎麽照顧的他,他並不記得。

    “就是那天晚上,苗老給廠公用了趨近於解藥的一副方子,後來還買了個姑娘進廠公的房,隔天一早,你帶著苗老一走了之,那姑娘醒來發現受辱,含屈回家,十個月後,生下了一個兒子。”

    肖徹眉心蹙起,“薑旭,你已經不是小孩子,要為自己所說的每一句話負責任。”

    “我知道。”薑旭的麵色漸漸凝重,“我敢以命起誓,我接下來所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皆屬實。”

    肖徹打斷他,“你說了,那隻是個夢。”

    “先聽我把話說完吧。”薑旭歎了口氣,繼續道:“未婚先孕對於姑娘家而言,基本上等同於判了死刑,但那姑娘不甘心,於是帶著孩子東躲西藏到了莊子上,陰差陽錯之下見到了廠公,再後來,你們大婚了。”

    肖徹忽然陷入沉默。

    不知為何,聽著薑旭這些話,他腦海裏竟然浮現夢裏麵的女子。

    他到現在都沒記清楚她的模樣,然而那種熟悉感卻越來越強烈。

    她到底是誰?

    “那個人,是我的表妹妙娘,她已經死了,臨盆那天晚上死的。”薑旭吐出最後一句話。

    肖徹搭在大迎枕上的手指動了動。

    有些事情,似乎已經不言自明。

    “你抱來的那個孩子,就是她生的?”

    “如果那天我沒有及時趕到溪水村,孩子早就死了。”薑旭的神情很冷靜,但這種冷靜,透著無能為力的恨,“可惜我救得了孩子,卻救不了妙娘。”

    肖徹不太明白薑旭到底經曆了什麽,但他覺得他的話前後有矛盾。

    “你方才還說,那姑娘後來與我大婚了,臨盆那天晚上死了又是怎麽回事兒?”

    薑旭說:“夢裏麵,她的確是後來跟你大婚白頭偕老,但在現實中,她臨盆那天晚上就已經死了,我去晚了一步。”

    “所以那個孩子……”

    “你親生的。”

    “不可能!”肖徹矢口否認,“我……”

    “你並非不能人道。”薑旭看著他,“我說了,你的毒能解,隻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當年在涿縣,是苗老誤打誤撞險些配出了解藥,隻不過藥勁兒過大,促成了你和我表妹的一段露水姻緣。”

    “肖徹,是你害死了妙娘。”薑旭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事發之後,你可以一走了之,可以什麽都不記得,她卻因此沒了清白,毀了人生,甚至於最後賠上性命,你欠了她。”

    肖徹抿著唇。

    他確實不記得當年還有這麽件事兒,但薑旭沒道理用這種事來騙他。

    薑旭緩緩吐了口氣,“你剛才不是問我,為什麽要幫你嗎?我不是幫你,我隻是想把那個孩子歸還給你,然後告訴你真相,讓你一輩子都活在愧疚當中,我不能讓表妹死得不明不白。”

    肖徹聽完,好久都沒有說話。

    不知過了多會兒,他低聲道,“最近我夢裏常常出現一個陌生女子,我不認識她,卻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薑旭一聽,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妙娘給他托夢了,“我想知道,你打算怎麽彌補?”

    人都死了,還能怎麽彌補?

    “她埋在哪?”肖徹問。

    “涿縣,溪水村。”

    肖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心情很煩躁,“等我痊愈,去看看。”

    “妙娘大概不想見到你。”薑旭說:“她也不喜歡那個孩子,但我覺得,無論如何那是妙娘身上掉下來的肉,是你的親生兒子,好歹在夢裏曾經管我叫過表舅舅,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所以給你抱來了,人就在西院。你要,將來就想法子認回去,你若不要,等他長大,就讓他管我叫爹。”

    “既然是我親生的,為何不要?”肖徹道:“改天我雙眼恢複就去看他。”

    “反正我話撂這兒了,以後不管你是造反成功當上皇帝還是造反失敗淪為階下囚,你都必須保證照顧好他,不能讓他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否則,我跟你沒完!”

    肖徹聞言,忽然低笑出聲,“你喜歡那個表妹?”

    “少在那胡說八道!”薑旭很生氣,“對小寶,我是認真的。”

    ……

    次日,傅經綸大婚。

    一大早,承恩公府上下就開始忙忙碌碌。

    這樁不被世人所看好的婚事,終於還是要如期舉行了。

    傅經綸已經穿戴好,準備入宮去接九公主。

    傅經緯進來,見身穿大紅喜袍的弟弟脖子上還掛著那把小金鎖,頓時皺眉,“你怎麽到哪都離不開那把破鎖?都大婚了,就不能摘下來嗎?”

    “父親說了,要戴滿二十四歲。”傅經綸還是那句話,一麵說,一麵伸手去護著。

    傅經緯越發生氣,“就摘了怎麽著吧?”

    說著就上前,伸手去取傅經綸脖子裏的金項圈。

    “兄長,萬萬使不得!”傅經綸大驚,後退一步。

    “傅二,我看你是瘋魔了。”傅經緯罵了一句,再度伸手,“今兒是你的大日子,就摘一天,你好歹是駙馬,別丟了傅家臉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