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情這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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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姿雅有點害怕,有點慌張,她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回答,陳溯感覺到了她的慌張與異常,便又問了一句:“您還沒回家?”

    傅姿雅盡量用正常的語調說:“我這邊……的飛機晚點了。 .”

    陳溯在電話內說:“是嗎?可是我查了您所乘坐的班機,早在半個小時前落地了。”

    傅姿雅沒有撒過謊,她也不是一個善於隱藏情緒的人,特別是現在這一刻,她莫名希望陳溯放她一馬,不要再問下去,正當她在心裏用力祈求著的時候,電話那端的陳溯沉默了幾秒,才說:“您還是早點回家吧,外邊不太安全。”

    傅姿雅聽到陳溯這句話後,她不知道為什麽,整個人仿佛終於落了地,很明顯,陳溯放了她一馬。

    她來不及感謝,快速回了一句:“好的,我現在立馬就回。“

    陳溯沒有再和她說什麽,兩個人掛斷電話後,傅姿雅便坐上了飛機,飛回了y市。

    之後發生了什麽她都不太清楚,她隻知道她回去後沒多久,她就大病了一場,在他給她的準備的房子裏,隻有小牧和家裏的仆人,以及門外的保鏢,那時候她特別的無助,她身體又難受,可是她不認識人,也沒有任何來安慰她,她很孤獨,她嚐試想要給他電話,可每一次打過去,不是沒有人接聽,就是陳溯接了。

    後來她漸漸就不再給他電話,因為陳溯說,易小樊已經醒了,但似乎很多事情都不太記得了,她的記憶好像停留在了十年以前,與其說是是停留。更該說是一種倒退,而為什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是什麽原因,沒誰能夠查出來。

    但是這些都已經夠讓他忙的了,此時的他,沒有任何時間來顧忌任何東西。

    她這一病,病了大半個月,每天就是咳嗽發燒,不明原因的頭暈,最後還是陳溯派了一個醫生過來,給她看了病,她這樣的狀態才好轉。

    她病好了的沒多久,她就生日了,她生日那天,身邊隻有小牧,空蕩的別墅黎,再也沒有人替她慶祝生日。

    很久以前,父親還在的時候,她的生日派堆總是無比的盛大,好多不認識的人,都來祝福著她,她從來不會覺得,她生日那天會孤單,會冷清,可自從父親去世後,她的生日已經沒有人會想起來了,除了她自己是記得的。

    盡管她知道他忙,可她還是忍不住想給他一個電話,畢竟是她生日啊,她隻想見他,甚至是和他簡單的通找一下電話,她也覺得心滿意足。

    她抱著小牧,試著用手機給他打了一通電話過去,這次她很幸運,不知道老天爺是不是眷顧著她,電話響了三聲,正好被那端的人接聽了。

    她說不出的開心高興,因為不知道哪裏來的預感,讓她覺得電話那端的人,就是他,她還努力的克製著自己,假裝很正常的打招呼,卻仍舊壓抑不住聲音裏的喜悅說:“嗨,jean,是你嗎?我是姿雅,現在很晚了,你吃晚飯了嗎?”

    可她話一問出來,電話那端傳過來的卻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她說:“你找誰?”

    她愣了幾秒,很多事情,並沒有如她所想的那樣,接電話的人不是他,而是易小樊。

    傅姿雅沒想到她們竟然會以這樣的方式有了聯係,可她已經做不動像以前那樣輕鬆的麵對著她,她愣住了,有些不清楚,自己是否該說話,電話那端的人又問了一句:“你是誰?為什麽不說話?”

    她停頓了幾秒,她剛想說什麽,緊接著,電話那端傳來了一個溫柔的男聲,他在一旁問:“誰的電話?”

    易小樊說:“不知道,他不說話。”

    那男人又說:“應該是無關緊要的人,既然不說話,就掛了。”過了一秒,他又問:“藥吃了嗎?”

    隻聽見那便的人抱怨了一句:“又是藥,好難吃哦,我可以不吃嗎?”

    男人嚴厲的給了三個字:“不可以。”

    接著,電話便被那端給掛斷了。

    傅姿雅聽著電話內的嘟嘟聲,她愣了好長時間,她假裝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把電話掛斷後,她看了一眼正坐在她腳邊玩著玩具的小牧,她抱著他傷心的哭了起來。

    為什麽他記得她沒有吃藥,為什麽卻記不起來,今天是她生日,到底是哪裏錯了,哪裏出了問題,她不好麽?為什麽她始終隻能像個陌生人一樣,靠近不了他。

    那一天她喝了好多酒,一直喝到了深夜,她暈乎乎睡了過去後,感覺有人似乎來了她床邊,又像是沒人,她半睡半醒的睜開眼看了一秒,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什麽,她又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她醒來後,她房間內床邊多了一份禮物,屋內地仆人說,禮物是陳溯送過來的,她頓了幾秒,她迫不及待將禮盒給打開,裏麵是一隻奶白色的娃娃,特別精致特別的可愛。

    她第一眼就特別喜歡,本來心情低落的她,瞬間快樂的就像是個孩子,她想到什麽,迅速在房間內找著手機,好不容易從地下找到後,她立馬給陳溯打了一通電話,在電話內問他,娃娃是不是他送過來的。

    陳溯沒有否認,他問:“時間上有些遲到了。”

    傅姿雅難以抑製住自己的開心,她說:“沒關係的,我隻要收到禮物就可以了。我就知道,他沒有忘記我的生日,也怪我自己不好,明知道他這麽忙,卻還總想著去煩他。”

    陳溯聽到傅姿雅在電話內如此高興,他卻沒有回什麽,而是過了一段時間後,他說了一句:“我還有事,就不和您說了。”

    緊接著他匆忙掛斷了電話,可傅姿雅卻並沒有發現什麽異樣,放下手機後,抱著懷中那隻娃娃,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好久。

    後來,她還是有些克製不了自己,一早偷偷出了家裏,坐了最早的一班飛機,去了J市,到達上次那一家醫院後,她想了很多感謝的話,可才走到病房門口時,才發現那一間病房都被嚴密保護著,誰都進不去,她站在那一直跟門口的保鏢反複說,她是jean的朋友,可門口的保鏢始終都不放人。

    正當她為難到不行時,這個時候陳溯從病房走了出來,他看到我突然出現在這裏的她後,有些微微的驚訝,不過驚訝過後,他立馬走了過來,對她說:“她剛睡下,裏麵可能暫時見不了可,您回去吧。”

    傅姿雅說:“我是來見jean的,你有沒有和他說?”

    陳溯說:“這就是他讓我和你說的,你回去吧。”

    傅姿雅哀求著說:“我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你就讓我進去吧,我求你了陳溯。”

    陳溯還想說什麽,可麵對傅姿雅那張滿是期待的臉,他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半晌,才開口:“您跟我進來吧。”

    他說著,帶著她朝著病房門走去,她開心的跟在了他身後,他帶著她進了病房門後,才走到門口,她所有的勇氣就在那一刻全部喪失。

    她正好看到jean用一塊浴巾,抱著一個女人從浴室出來,那女人海藻一樣長的頭發,濕噠噠垂在半空,她整個人縮在他懷裏,jean小心翼翼把瘦弱的她放在床上後,便用幹燥的毛巾打理著她的長發,那人很乖巧,也很安靜,很順從的坐在那裏後,任由身後的男人觸碰著。

    房間內很安靜,可氣氛卻說不出的融洽,jean替她將那一頭難打理的長發,一絲不苟的擦拭幹後,這個時候窗口飛過來一直撲騰著翅膀的鳥,吸引住了那女人的所有目光,在他轉身去換幹毛巾那一刻,那女人趁他沒有注意,調皮的從床上爬了下來,開心的朝窗口的鳥兒奔了過去,可還沒到那裏,便被身後的男人當即把沒穿鞋襪的她用力抱回了床上。

    她從來沒見過jean訓斥過人,可這一次,她見到了,她見到他因為這種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小事情,把他懷裏的人訓斥了好一頓,還警告她,以後不能再不穿襪子下床,不然他會生氣。

    他懷裏的人有些怕她,似乎為了讓他不要生氣,在他懷裏蹭了兩下,他本來還很嚴肅的臉,瞬間就柔下來不少。

    他最終又吻了一下懷裏的人,不知道在那低著聲音和她耐心說著什麽,傅姿雅看不見他們的臉,也看不到被他抱在懷中那個人的臉,不過她想這一切都已經足夠了,這短短一段時間,這樣寵愛著一個人的jean。已經讓她死心了上百回。

    她一句話都不說,轉身從病房門口走了出去,陳溯跟著她走了出來,到達外麵後,她問陳溯:“這段時間他都是這樣照顧她的嗎?”

    陳溯說:“她目前行動有些不方便,所以很多事情都是需要協助,沒辦法自理。”

    傅姿雅抑製住自己心裏那旺盛的嫉妒,她說:“這種事情可以讓任何人來啊,洗澡這種事情,怎麽能夠r讓——”

    說到這裏,她說不下去了,反而是憤怒的罵了一句:“變態。”

    陳溯看著她,良久才說:“他們沒有血緣關係,易小姐是被領養的。”

    傅姿雅說:“那又怎麽樣?他們始終都是有關係的,至少名義上都是存在關係的,這種感情讓人覺得惡心。”

    傅姿雅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才會說出這樣的話,可是她克製不住自己,她想她大約是發瘋了。

    陳溯望著她這模樣,又過了好半晌,他說:“死心吧。你覺得他們怎麽樣,根本不重要,因為易總根本不會在乎別人怎麽想,他從來都不在乎身邊的人是什麽看法,所以就算是你這些話,走到他麵前是說,他都是無動於衷的,他從始至終在乎的,隻是他懷中的那個人,有什麽用,你打不敗的,他也根本不會在乎你是怎麽樣想。”

    陳溯的話根本不重,可是卻一箭穿心,她氣得連自己良好的素養都不要了,拿著包便對陳溯狠狠砸著說:“是!他從來都不會在乎我怎麽想,可是難道我連怎樣想的權利都沒有了嗎?難道他們這種令人不恥的關係,就該被人崇尚歌頌嗎?我覺得惡心,並不讓別人讚同,也不讓你來告訴我,他是否在乎,我痛快就好!行不行啊!”

    陳溯被她砸得不吭聲。也沒有反抗,隻是默默承受著。

    可她越是這樣傅姿雅越是受不了了,她繼續砸著,繼續哭著說:“如果他不在乎我,那昨天晚上我生日,他為什麽要派你來送禮物給我,那隻娃娃,是我最喜歡的娃娃,既然他不在乎,他又怎麽會知道!誰說他不在乎,我現在輸的隻是時間而已!”

    正當傅姿雅用盡全力砸著,發泄著自己的時候,像個木頭人一樣的陳溯,一把摁住她還在發狠的手,忽然惡狠狠對她怒吼著說:“娃娃是我送的!”

    傅姿雅起初並沒有聽明白他這句話,繼續在他手上掙紮著,想抽出手,可誰知道,陳溯又再一次說:“他連你這個人都不記得!哪裏還記得你生日,隻有我,隻有我傻兮兮的半夜還跑去那看你好不好。給你送禮物,可是你呢,你卻以為是他送的,現在到底是你傻還是我傻?!”

    陳溯最後那一句話幾乎是咆哮出來的,在安靜的走廊帶著回應,倒是把傅姿雅吼得愣了好久。

    突然,氣氛就在這一刻,安靜了下來。

    她瞪大瞳孔看著他,陳溯也看著她。

    傅姿雅眼睛內滑落大滴眼淚,他看到那些眼淚後,他冷靜了下來,低聲說:“我從十二歲就跟在了你父親身邊,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你也從來都看不見,因為一直以來,你都是個高高在上的公主,而我是什麽?我隻是你身邊一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跟班,你看不見我,以前你看不見我,現在還是看不見,你以為他對你不同嗎?他對你上心嗎?錯了!對你上心。對你不同的人從來都是我!為什麽你始終就是死心不了,一定要把自己撞得頭破血流?”

    對於陳溯這些話,傅姿雅是回不過神來的,她第一個想法就是想要逃,所以她連手上包都不要,把手從陳溯手心掙紮了出來,轉身就朝著電梯的方向跑了去。

    麵對陳溯突如其來的表白,她嚇得落荒而逃,而陳溯望著她倉皇離開的背影,傅姿雅留在他手上的那隻包,便從他手心中滑落在地,連他自己都沒想到,他竟然會在衝動,尋找到了勇氣說出了這麽多年一直想說,卻一直都不敢說的話。

    可是結果,卻並沒有想象中的讓人高興。

    可那又怎樣,他想要的,隻是讓她清醒,讓她不要受傷,至於她的態度會不會傷到他自己,他根本就不會在乎。

    她離開後,陳溯隻是苦笑,然後又彎身將包內散落一地的東西一一撿了起來,擦幹淨放回包內後,他這才拿著那隻包離開了這裏。

    在愛情的世界裏,很多東西是沒有道理可講的,誰愛誰,誰不愛誰,誰心酸,誰怨恨,誰嫉妒,從始至終這都隻是一個人的事情。

    陳溯想,當她為了他,又是哭又是笑的時候,他心裏又何曾好受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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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出院這一天,安妮一早就在房間內忙活著,我坐在輪椅上看著她忙進忙出的,收拾著我的生活用品,當她把一幅吊著指環的項鏈拿給我的時候,我有點陌生的看著她,因為我不記得自己有過這樣的東西。

    安妮提醒我說:“這是易先生送給您的,您不記得了嗎?“

    我搖了搖頭,確實是不記得了。

    安妮有些失望的說:“好吧。”過了一會兒,她又拿出一個東西,還是一副項鏈,似曾相識,但是我依舊記不起來,是誰送給我的,安妮問:“您這也不記得了嗎?”

    我說:“這幅項鏈也是我的嗎?”

    安妮說:“也是易先生送您的。”

    我說:“我不記得了。”

    安妮見我是什麽都想不起來了,也放棄了替我尋找記憶,她往我身上鋪了一層毯子後,便繼續整理著我的東西。

    我坐在輪椅上看著,他們說我失憶了,可具體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沒有失憶,我隻知道自己有些事情記得,有些事情卻不記得了,問他們我是怎麽失憶的,他們又決口不提。

    等安妮收拾好東西後,門外走進來一個人,問著我們:“東西收拾好了嗎?”

    我回頭一看,走進來的人是易晉,我認識他,他是我哥哥。

    可是他似乎跟我記憶裏的易晉很大的不同,成熟了不少,是不是我們長大了的緣故。

    易晉見我坐在那裏不說話,他走了上來,緩緩蹲在了我麵前,笑著看向我問:“今天感覺怎麽樣?”

    我說:“難受,頭疼。”

    我剛要抬手去敲腦袋,易晉一把扣住我的手說:“藥都吃了嗎?”

    正在替我收拾東西的安妮立馬插了一句話說:“還沒呢,剛才一直勸著易小姐吃,可是她都不肯。”

    易晉責備的看了我一眼,我想了想,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我現在都快成了藥罐子了。”

    易晉沒有理我,他走到桌邊把我藥拿了過來後,遞給我說:“不準給我漏,全都吃了。”

    我老老實實哦了一聲後,從他手上接了過來,然後一顆接著一顆把那些藥吃了下去,十幾顆藥,終於全部被我吞了下去後,我緊皺眉頭看向易晉。

    他見我眉頭幾乎皺成了一團,他低笑了出來,接過一旁安妮遞過來的話梅。然後塞到了我嘴裏,他笑著說:“好了,這才聽話。”

    他推著我的輪椅便朝病房外,終於要出了這個鬼地方了,我心裏自然說不出的開心,在易晉推著我的時候,我仔細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我說:“易晉,爸媽呢。”

    易晉推車的動作停了停,我抬頭看了他一眼,他沒有說話,而是隔了一會兒,繼續推著我朝前走著說:“因為工作原因,兩年前他們就去了國外,要過五年才能回來,不記得了嗎?”

    這些我還真是有些記不得了,我腦海內最後的一點記憶,就是我和我媽拌嘴,叫嚷著要和趙州結婚,可是趙州呢?趙州去哪裏呢?

    醫生說我的記憶停在了十年前。十年前啊,還真是一個可怕的數字。

    我不知道這十年裏的自己發生了什麽,隻是覺得一切好像都沒怎麽變,易晉看上去除了跟印象中成熟了不少,倒也沒有多大的變化。

    易晉推著我出了醫院後,最終我們停在了一輛車前,我不知道他腰帶我去哪裏,可是我找不到我媽和我爸,所以現在也隻能讓他安排著,他正要彎身來抱我的時候,我立馬往周圍兩側看了幾眼,嚇得立馬敲了兩下他說:“會有記者的。”

    易晉隻是輕輕一笑,沒有說話,他抱著進入車內後,便替我係好了好安全帶,他拿了一根體溫表,掰開了我的唇,便把溫度計塞在了我嘴裏。

    我不知道自己生了什麽病,身體除了難受還是難受。

    我含著體溫表好一會兒,易晉把東西從我嘴裏拿了出來,看了溫度沒有發燒後。他才把體溫表給放好說:“帶你去三番裏養身體。”

    我一聽,立馬有些緊張了,甚至是坐立不安,我說:“我可不去那裏,倒時候過去看,又是罰我跪祠堂。”

    當我說完這句話後,我突然意識過來,十年了,十年的時間,老爺子怎麽都快一百了,還活著嗎?

    我下意識看了易晉一眼,易晉沒有看我,而是抬手替我攏了攏衣服說:“不會有人再罰你了,放心。”

    聽到他這話,我沒有想象中開心,反而有些難過,我小聲的哦了一聲。

    雖然我沒有表現出來,易晉確實知道我的難過的,他手輕輕拍著我的頭,低聲安慰說:“年紀大了,每個人都會走上這一條路的。老爺子走的很安詳。”

    我還是有些難以接受,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滿是針眼烏青的手背,沒有說話。

    車子從醫院開離後,我整個過程都在沉默著,不知道為什麽,這具身體現在虛弱的很,才坐了一會兒車,我就覺得自己想睡,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睡過去的,等一睜開眼,才發現已經到了三番裏,車都停了,我一點力氣也沒有,有些惶恐的連聲喊了一句:“易晉,易晉,哥、哥——”

    話才出來,一旁有雙手立馬抓住了我,我這才發現易晉就坐在我身邊,我看了他一眼後,有氣無力的問了一句:“我們是不是到了。”

    他嗯了一聲,替我別了別散落在肩頭的頭發。溫聲說了一句:“正好到。”

    我有點挫敗的說:“我想下車,可是我沒力氣。”

    我至今都接受不了,睡一覺醒來後,我的身體就成了這樣,連生活自理都成了問題,做什麽都需要依靠著別人,我甚至嚴重的懷疑自己是不是廢了,如果不是他們和我說,這是康複的一個過程的話,我都覺得自己是個將死之人。

    易晉沒有理會我的挫敗,而是小心翼翼將我從車上抱了下來後,他又問了一句:“不舒服嗎?”

    我埋在他懷裏,無比難受的說:“我想吐,頭疼,沒力氣。”說到這裏,我不知道為什麽發了脾氣,這種對未知的恐懼,我大聲說:“你說我現在是不是就是殘廢啊!”

    麵對我的火氣,易晉沒有說什麽,也沒有生氣,他現在是什麽都依我的。無論我脾氣多麽的差,他都不會說什麽,脾氣對我好得不像話,這可和以前的完全不一樣,以前我哪裏敢如此對他,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是不敢的。

    一旁的人見我暴躁了,他們都不敢在此時亂說什麽,有條不紊的搬著我們的行李,易晉也仍舊有著良好的耐心說:“這是恢複期,會慢慢好的。”

    我抓著他衣服說:“你每次都說會好,可是兩個月了,我還是動不了,我想自己走了,我不想讓你抱。”

    我想了想,又說:“我都成了這樣了,我媽他們怎麽還顧著工作,都不來看我,而且都過了十年了,這麽大年紀了,他們怎麽還不退休!”

    我一暴躁話就多。易晉沉默不語的聽著,他一直把我抱到易家老宅子的大廳,我才發現裏麵的紅木家具都換了,換成了新的家具,這裏的房子似乎也被重新裝修了一番,和我記憶裏的樣子好大不容,易晉把我放在了沙發上坐著,然後往我後背放了一個靠枕,輕聲聲:“這樣的告訴夠嗎?”

    我胡亂的點頭,之後安妮便從保溫杯內拿著一碗中藥走了過來,她遞到我麵前說讓我喝了,我靠在沙發上揉著眉頭說,我要休息一會兒再和。

    這個時候安妮也不敢惹我,幫我把藥放在一旁後,便起身從我麵前離開了,我在那歇了一會兒,那股令人作嘔的中藥不斷往我鼻子裏鑽,我想了想,覺得早喝晚喝都要喝,可剛想去拿藥,誰知道手上一點力氣也沒有。連藥都端不穩,那碗藥忽然就倒在了桌上。

    所有人朝我這邊看了過來,不知道為什麽,那一刻我的心態差到了極點,將桌上擺著的花瓶和碗全都往地下統統往地下砸了去。

    正在大廳內各自收拾著東西的仆人,全都朝我這邊看了過來。

    而進屋給我去拿毯子的易晉在聽到我這邊的動靜,他走了出來,看到地下一地的碎片,他忽然沉聲喚了一句:“易小樊。”

    我喘著氣看向他,哭著朝他吼著說:“我不吃藥,全都是藥。”我停頓了一下,又說:“我現在就是個廢物,走也走不了,動也動不了,我還有什麽用!”

    我狠狠敲打著自己那雙根本沒有什麽力氣的雙腿,易晉走了過來,立馬鉗住我的手臂,厲聲說:“給我坐好!”

    我紅著眼睛看了他一眼,他又沉聲說了句:“給我坐好!”

    這是我醒來後的兩個月裏,他第一次凶我,我不敢挑戰他,可也沒有做出示弱的表現,隻是倔強的和他對視著。

    他把我的手甩了下去後,他居高臨下站在我麵前說:“你現在是要翻天了,是不是覺得我壓不住你了,就越發的無法無天了?”

    我沒有說話。

    他指著地下一碗藥和一地碎片說:“我告訴你,藥必須喝,一滴都不能少。”

    我心裏對藥的反感到達了頂點,我和他對吼著說:“你愛喝你喝吧,反正我不喝!”

    客廳內的氣氛,一下就陷入了冰點,正在忙著手上活的傭人都不敢再動,全都看向了我們這邊。

    其實當我這句話脫口而出後,我就後悔了,我甚至有點怕易晉一耳光就朝我刮了下來,我臉上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什麽,可心裏卻是止不住的打鼓和心虛。

    正當忐忑不安的等著易晉的反應時,他卻什麽反應也沒有,對一旁的傭人吩咐了一句:“把地下的碎片收拾一下,不能殘留玻璃渣。”然後又對一旁的安妮說:“拿著中藥去廚房,文火燉出來。”

    安妮聽到易晉的話後,不敢耽誤,立馬拿著中藥材去了後院找人煎藥,而傭人立馬在地下收拾著。

    良久,易晉從一旁倒了一杯水,然後走了過來坐在我身邊說:“我知道藥很難喝。”他把手上那杯水遞給我說:“可是生病了,都要吃藥,不然怎麽好呢?”

    我看了他一眼,有點內疚。

    他手落在我低垂的腦袋上,繼續輕聲說:“以後不準這樣了,別人是沒人義務來承受你的情緒,清楚嗎?”

    我看了一眼自己蒼白瘦弱的手,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一醒來就成了這樣的廢人,任何人都沒有義務來承受我的情緒,就算再不開心,發火又能怎樣。

    好半晌,我才低著聲音回了一句:“對不起。”

    易晉聽到我這聲對不起,他微微一笑說:“我知道,你不是不講道理的人。”然後遞了一個東西給我說:“知錯能改的禮物。”

    他手心內是一顆糖,水果味的,我看了他一眼,猶豫了兩秒,伸出手從他手上拿了出來,我將糖從包裝內拿了出來後,便含在了嘴裏。

    那顆糖立馬就融化了,融化成了一小顆一小顆的砂糖,我感覺那些砂糖在嘴裏劇烈跳動,我睜大眼睛看向他。

    他在一旁笑著問:“怎麽樣。”

    我說:“跳跳糖!”

    他見我開心成這樣,便無奈的笑了笑,之後易晉安撫下我的情緒後,便讓我在客廳內坐了一會兒,我還是不能久坐,有點累,他便抱著我回了房間。

    我的房間是最朝陽的地方,裝修也是我的喜好,易晉把我放在床上後,便替我蓋好了被子,我沒有點害怕,我拖著他的手說:“哥,你在這裏陪我。”

    他看向我,撫摸著我臉說:“睡吧,我陪著你。”

    我這才敢放心睡過去,可睡過去後,夢裏又是光怪陸離的夢。我醒來又是晚飯時候了,頭還是有點疼,吃的不是太多,幾乎是易晉威逼利誘之下,才勉強吃了半碗飯。

    鄉下的晚上永遠都是寧靜中帶著一絲煙火氣息的,我們吃完飯後,易晉又推著我進了臥室,然後抱著我去浴室洗澡,雖然已經有過無數回這樣的事情了,可我還是有些不自然,整個過程我很老實,也不敢亂動,任由易晉清洗著身體。

    我望著自己瘦弱蒼白的手腕,不知道為什麽,這樣的自己有點難過,我想往水裏麵沉,易晉一把拽住我防止我溺水。

    我覺得他這動作小心到有點過分,我笑著說:“我又不會淹死,才這麽淺,而且我會遊泳啊。”

    易晉不說話,全程緊繃著臉。他看向我胸口的那一處疤,我也不知道那個疤是什麽時候有的,等我醒來後,就有一把疤痕長在了那裏,他們也沒有告訴我這是什麽傷,有時候還有點隱隱作疼。

    易晉替我清洗好身體後,便拿了一塊浴巾把我給包住,把我從浴缸內小心翼翼抱了出來,我很自然的圈住他的脖子,在他懷裏搖晃著還滴水的腳問:“易晉你說我到底得了什麽病,會不會好啊,為什麽兩個月了,我還是連床都下不了,我媽呢,她為什麽不給我電話,還有我身上的傷都怎麽回事啊,為什麽都沒人和我解釋,我好累哦,總是想睡覺,你說,我會不會有一天睡過去醒不來。我每次都不想醒來,我覺得不醒來挺好的,因為每次醒來頭都特別的疼。”

    他把我放在床上後,便說了一句:“好了,讓我安靜一會兒。”他說完,直接拿了一本雜誌在我手上說:“安靜看會書,別說話。”

    我有點委屈,他總是這樣一問到這些上麵,他就顯得不太開心,有點嚴肅,我也懶得理他,翻了一個身後,便躺在床上泛著雜誌。

    過了一會兒,我說:“我想我媽了,她要是知道我生了這麽嚴重的病,肯定會飛奔回來的,可是現在卻一點動靜也沒有,真奇怪。”

    我又開始碎碎念著,已經在一旁處理工作的易晉看了我一眼。

    我也回頭看了他一眼,知道自己影響到了他工作,便朝他吐了吐舌頭。繼續躺在那翻著雜誌,可還是老規矩,雜誌翻不過三頁,我又覺得無比的困,外麵的星光正好,還有蟬鳴跟青蛙的叫聲,我總覺得這樣的夜晚哪裏見過,可是想不起來了。

    我在被子內拱了拱睡了過去,這一睡真是舒服,第一次是沒有那些奇奇怪怪的噩夢的,難得醒過來是神清氣爽的。

    易晉昨天晚上似乎很晚才睡,因為我醒來的時候,他還沒醒。

    我沒有吵醒他,輕手輕腳的從床的裏側翻過他身上,剛想下床,還沒站穩整個人滾落在了地下,我腦袋磕在了地上,第一反應就是立馬捂著頭去看床上的易晉,他似乎沒有醒的跡象,我繼續從地下爬了起來,這個時候腿才恢複了一點力氣。我走了幾步,覺得好像沒有了任何問題,剛走到浴室想去洗漱,可才走到洗手台,不知道是不是地下的瓷磚太滑了,還是自己有沒有站穩,人便又往地下倒了下去,這次就沒那麽幸運了,我腦袋直接磕在了門上,發出巨大的響聲。

    易晉忽然在外麵大聲說了一句:“易小樊!

    我沒想到驚動了他,可剛想從地下掙紮著起來,才發現自己把腦袋都磕出了血,我惶恐的抬頭一看,我身體已經被易晉直接從地下給抱了起來,他抱著我就出了浴室直接朝臥室走了去,他把我放在床上後,看到額頭上的血,整張臉徹底就冷了下來,我知道自己闖禍了,趕忙解釋說:“我、我、我隻是想去洗漱,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