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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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星河燦燦,月滿中天。
山野上空,靈舟之內,女子半倚船舷,一聲輕哼,悠悠醒來。
女子對麵還有一人,此刻正盤膝端坐,不過眉眼之間滿是驚懼與惶恐,脖頸和手足踝腕處還各有一枚青紅圓環,正是那築基女修。
二者共處靈舟之尾,而元清則負手站在靈舟另一端,身姿筆挺,衣袍獵獵。
卻道半日前,二女皆在昏迷時,少年清點戰利品,共得一枚青紅圓環,一張冰絲方巾,一柄寬刃闊劍,一對紫金飛刀,秘籍四冊,青玉小瓶數支,靈石兩千餘,以及金銀財物若幹。
其中小瓶內隻是些回春丹、血氣散等尋常療傷丹藥;秘籍所載也不過是一般功法,僅至築基便再無上境;至於飛刀和闊劍,攻伐之器,忝列上品耳,不值多言。
唯有方巾和圓環,位數極品,功用獨特:前者可匿形幻化,掩息吞靈,元清試過之後甚是滿意;後者似有困敵鎖禁之能,具體如何,尚不明了。
正當其研究摸索之時,那築基女修突然轉醒,一番問詢後乃知,此女名為謝熒,與其餘幾人一樣皆為惠國散修,彼此之間原本素不相識,機緣巧合之下聚在一處,又占了兩條小型靈脈,合稱津砂六仙。
而方巾正是其珍惜之物,名曰映月紗;至於圓環,則名為癡情環,有縛行禁靈之效,一經發動,速度奇快,且行蹤莫名,那老者正是憑借此物力壓其餘五人,成了六仙之首。
另外,鏡天、風月兩宗交戰確有其事,不過具體情況如何不得而知,那女子身份修為亦是不詳。
言談至此,元清便不再多問,女修也很是識趣,未再多言。
然而片刻之後,元清又忽然大袖一抖,甩出一道法訣;圓環隨之懸空而起,微微輕顫間分化為五,倏忽套在那謝熒周身。
“前輩這是何意!”女修大驚問道:“妾身所言句句屬實,絕無半點虛言!如若不信,妾身可以心魔起誓,或者簽定神魂血契,還望前輩手下留情!”
隻是話音出口,少年卻作充耳不聞,自顧自翻出一本《地元錄》看了起來。
謝熒不明其意,卻也不敢多言,就這般心中惴惴,直到女子醒來
“多謝道友援手。”簡單內視了一番,女子起身,衝著元清鄭重一禮道。
“道友客氣了。”元清恭正還禮道。
“不知道友如何稱呼?”女子問道。
“元清。”少年回道。
“原來是元道友,”女子接著說道:“元道友殺伐果決,劍術精湛,不愧為上清弟子。”
“道友謬讚了,”元清淡淡回道:“況且在下也並非上清弟子,而是玄元門下。”
“哦?竟是玄元弟子?”女子略感意外,繼續道:“玄元何時也有劍仙傳人了?”
元清對此並未作答,而是反問道:“不知道友名諱?出身何門?”
女子微微一笑回道:“本座司貴珍;至於身份,須知此前所說,並非虛言。”
“可有憑證?”元清追問道。
話音剛落,一抹白光便落入少年手中,定睛細看,卻是一塊白玉腰牌,一麵刻大殿巍峨,落鏡天字樣;一麵雕山河綿延,日月同天。
“如何?”女子淡淡道。
“確為正品,不過”元清將腰牌還回後說道,然而言詞未半便被女子打斷。
“我知你尚有疑心未除,隻是眼下本座重傷未愈,實非詳談之機。不如先尋得一僻靜之所,供我療傷,待到本座傷情穩定,定給你一個滿意答複,另外此前所言重謝也一並奉上。你意下如何?”
見少年仍在猶豫,女子又傳音道:“金丹既碎,便絕無重聚可能,這點你大可放心。”
話到此處,元清終是頷首同意;女子隨即甩來一片白玉,寸許大小,狀似信箋。
“此為玉箋,內有附近地圖一份,神念標注處乃是一座廢棄礦脈,離這不遠,當屬最佳。”女子解釋道。
元清聞言看了這玉箋兩眼,隨之放出神念,探入其中,頓時一方虛幻天地在腦海浮現。
此間山河俱全,心念一動便可隨之變化大小遠近;其上還有一個亮白光點,甚是矚目,神念觸之便知是那廢棄礦脈所在。
“怎麽樣,比那些玉筒、獸皮好用多了吧。送你了,不用客氣。”耳畔,女子傳音道。
元清撤回神念,道了句“多謝”,隨後一轉船頭,向著東南方向疾馳而去。
數個時辰後,靈舟下落,停在一個漆黑洞口前。
“便是這裏嗎?”元清收回神識問道。
“沒錯,”司貴珍笑著回道,而後便下了靈舟,率先向洞中走去,邊走還便說道:
“五六千裏地,短短四個時辰便到了,單論遁速,築基小輩中你也算是佼佼者了。”
元清沒有接話,而是看了那謝熒一眼;後者隨即會意,也跳下靈舟,跟了上去;而少年自己則走在最後。
一段路曲折狹長,約莫一炷香後豁然開朗,卻是一處大型礦洞,約二十丈見方,。
此洞一側乃是一片屋舍殘垣,周圍隱約可見點點獸骨遺骸;另一側則是十餘條礦道,通往地下更深處。
“就在這裏吧。”司貴珍走到礦洞中心,點了點頭說道,隨後素手一揮,甩出數顆夜明珠嵌在洞頂,生出些許光明。
“我已經探查過了,整座礦脈除了你我三人便再無其他活物。稍後我便在此療傷,屆時護法之責就有勞元道友了。”司貴珍繼續說道,同時手上不停,接連甩出青、藍兩色小旗分落四周,又取出數顆水藍靈石嵌在小旗之下。
隨著其指尖法訣變換,青、藍二色靈光依次閃耀,結為光罩,而其本人也盤膝坐下,深吸一口氣,準備開始療傷。
“對了,”其像是想到了什麽,突然說道:“這礦脈入口最好也用陣法蓋住,以免橫生意外;還有啊,左手第五條礦道最好不要深入,裏麵陰氣濃重,多半是有鬼物盤踞,說不定還有結丹期鬼王哦。”
話到此處,戛然而止,司貴珍雙目一閉,便入了定境。
元清眉頭微皺,隨即一踩足尖,人影連閃,返回入口處,布下磐石、靈隱二陣,而後又來到司貴珍所說礦道前,布下另一座陣法春華。
三陣皆立,少年心中稍安,遂挑了個平坦石台坐下,取出那本《地元錄》,接著讀了起來。
至於那謝熒,待到元清安坐後也於一處偏僻角落坐定,自始至終,未發一言。
小半年時光,一晃而過。
期間司貴珍一直在閉目調息;謝熒也因癡情環加身,法力靈息被鎖,不得不入定冥思。
而元清集中精神,將《玄元通鑒》融匯通讀,極大擴充了修行常識與見聞,也由此知曉了那“神魂血契”究竟是何物。
所謂“神魂血契”,便是以血脈為引,半數神魂為注,立約畫契;受契者謂之血主,立契者為血奴;血契既成,永世難易。
為主者,予取予求,便是生死也可一念而決;而為奴者,則需全心全意,稍有反意,立遭契約反噬:輕則經脈錯亂,重傷癡呆;重則血氣逆流,爆體而亡。
至此,少年亦是感歎,這幫散修為了保全性命,當真是不擇手段,隻是這般苟活,恐怕還不如拚死一搏來得痛快
卻說這一日,元清正在參悟奇書《鬼穀誌》,忽有玉石開裂之聲接連響起。
抬眼看去,正見得礦洞中心法陣消散,司貴珍緩緩站起,一聲輕歎。
神念探之,發現其靈息圓滿,氣脈穩固,顯是傷勢已基本痊愈,就是靈壓還維持在築基頂峰,未能更進一步。
“看來其所言不虛。”元清心中暗道。
正想著,突然女子話音入耳,司貴珍嘴角微揚,笑吟吟說道:“元道友,莫非玄元門內沒講過嗎?神識查體,視同挑釁哦。”
元清隨即收回神念,起身抱拳,誠聲道:“抱歉,是在下失禮了。”
“哼,這次就算了,下不為例。”司貴珍一聲輕哼,隨後便向那謝熒走去,腳步輕快,眉眼之間笑意更盛。
謝熒自是一早便從定中醒了過來,不過並未出聲,而是一直默默觀察。
此刻見司貴珍步步接近,其麵上也漸漸顯出一抹絕望之色,並愈發濃鬱。
“前輩,”謝熒哀聲哭求道。
然而話剛出口,便有一道金光徑直印在其胸口,使之全身僵硬,口合難言。
卻是司貴珍以指作筆,淩空虛畫,結金符一道,將之禁錮。
“我最討厭女子苦苦哀求,聒噪!”司貴珍冷冷說道,隨後一翻手,祭出一麵銀質圓鏡。
圓鏡濛濛然,灑下清輝如霧,籠罩謝熒周身;後者頓時眼中神光一滯,狀如失魂。
司貴珍隨即上前幾步,將手按在謝熒天靈,雙目微閉,掌心亮起瑩瑩藍光。
片刻之後,鏡光消散,謝熒癱倒在地,七竅溢血,沒了生息。
司貴珍長袖一甩,轉過身來,淡淡說道:“好了,現在隻有你我兩人了,也是時候談談報酬,以及另外一樁交易了,元道友。”
臉上仍是吟吟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