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白衣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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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環顧四周,整個扶桑之島依舊沒有一絲聲音,十分寂靜。
    濃霧漸漸地散開,眾人這才真正地看清,原來島的正中央是一棵巨大無比的樹,環繞著那棵巨木盡是綠色草地,看上去十分地柔軟。眾人皆是不由地道著驚奇,在九州四極,從未見過如此巨大的樹,再抬頭望去,那樹的頂端直插雲霄,根本無法看到最高之處。
    “這棵巨木便應是扶桑之木。”相柳說道。
    連山想起了那日與騰渀氏大巫空應囚離別前夜,空應囚曾百般囑托青烏之事,連山覺得,相較於其他,此時還是應該先完成此事,那青烏幼鳥就算是活不長久了也應再見那另一隻青烏一次。可是扶桑之木茂密通天,一眼望去,是不可能找到青烏之巢的,究竟應該如何是好呢?
    連山望向相柳,相柳也是無奈,隻好說道:“眼下別無他法,先走近扶桑之木再尋辦法吧。”
    於是,眾人不再多做停留,小心地走向扶桑之木。此時唯一的聲音,隻有眾人的腳步聲,離開了岸邊後,竟是連海水的聲音都消失了,島上的一切仿佛都被隔絕在了迷霧之中。寂靜總會使人產生不自覺的恐懼。
    空幽曇望著竹籃中奄奄一息的青烏幼鳥,心中已是非常的著急,不斷地抬頭望向扶桑之木,希望能在巨大的樹枝上看到青烏的巢穴。空有靈小心翼翼地跟在空幽曇的身後,不住地四下張望著。
    扶桑之島的景色是全然不同於九州四極的,亦不同於世人眼中普通海島的模樣。
    整個島一直籠罩在雲霧之中,更是有一圈巨大環狀的雲圍繞著扶桑巨木,似乎從未消去過一般。島上生著的綠草亦完全不同於九州四極的草,柔軟的草葉看著似比柳葉更柔軟,草葉邊生著細軟的草絮,顏色更盛春日所見的第一縷新綠。島周那細白的沙灘更像是為整個扶桑之島圍上了一圈銀環,美輪美奐,讓人覺得不似人世間。
    那巨大的扶桑之木更是叫人驚奇,無盡的樹枝自巨大筆直的樹幹上交錯生出,向著各個方向不斷延伸,繁茂地生長著。倒像是它早已在此,更早於神明創人,與九州四極同生。古籍之上稱這裏是東之極,亦絕非戲言。
    眾人驚歎於眼前看到的一切,唯獨連山一幅走神的模樣,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麽。
    蜉蝣隻是跟在眾人的身後,麵無表情,仿佛如此驚奇美景也喚不出他心底的一絲感歎。
    相柳轉頭看著連山的模樣,亦是忍不住輕聲歎息。終於還是來到扶桑之島了,連山終是要直麵他自己,也許一切不會如蓮所想的那般,更不會如連山自己所期待的那般。
    眾人各懷心思地向前走著,一時間竟都不知道將要走向何處。
    突然,空中傳來了一聲尖銳的嘶鳴,打破了整個扶桑之島的寂靜。
    眾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嘶鳴之聲所驚,不禁抬頭望去,隻見一道陰影從雲霧中快速地劃過,再次消失於雲霧之間。眾人心中皆是猜想到了,那嘶鳴而過的陰影便應該是另一隻青烏了。
    不等眾人再於霧中尋找青烏的蹤跡,一道道的閃電忽而生於濃霧之中,黑雲不斷湧起,一道道閃電向著地麵毫不留情地劈下,那情景仿若就如同‘黑雲吞海’時的那般,並無二致,閃電所劈之處立即燃起黑色的火焰,如此密集的閃電不斷劈下,很快便將眾人包圍在黑色的烈焰之中。
    雲霧之中不斷傳來青烏的嘶鳴,伴著巨大的憤怒,清晰無比地傳到了每一人的耳中。
    果然如同空應囚所言的那般,神獸之怒並非尋常世人所能承受,這般通天異能若非親眼所見實非世人所能想象。
    一時之間眾人無處可躲,空幽曇亦毫不猶豫,將手中的竹籃遞到了空如風的懷中,立刻默念巫咒,打開了一個微藍色的光罩,將眾人都保護在結界之中。
    可是空中的閃電越來越密,每一道閃電皆是劈向了結界之上。空幽曇畢竟隻是個年輕的巫者,巫法再強,也無法抵擋無數的閃電,眼看著就要力竭而無法繼續支撐下去。空有靈害怕地流下了眼淚。空如風也是默念巫咒,與空幽曇共同支撐著結界。
    竹籃之中的青烏幼鳥聽到天空中傳來另一隻青烏憤怒的嘶鳴聲後,亦是輕輕地睜開了眼睛,不斷地低啞嘶鳴著,回應著另一隻青烏,眼神中除了往日的恐懼,亦是出現了從未見過的歡喜之色。青烏幼鳥不斷地嚐試著撐起身體,但終究是徒勞的,此舉隻是無意義地消耗著它殘餘不多的生命力。
    最終,青烏幼鳥癱倒在竹籃中,斷斷續續地低鳴著,聲音中盡是不甘。
    “停下吧。”驚雷閃電之中,一個女子的聲音說道。這短短的一句話即便是在驚雷閃電中傳出,亦是清晰無比,仿佛一道清泉直透人心。
    雲霧之中亦伴隨著青烏不甘地嘶鳴。
    頃刻間,結界四周劈下的閃電已經消失不見了,唯有地麵上被劈焦的痕跡,觸目驚心地顯現出剛才發生的一切是多麽的恐怖,結界之外黑色的烈焰也緩緩地熄滅著。
    此刻,空幽曇見周圍已經安全下來,這才長舒一口氣安下心來,此刻的她已然完全力竭癱倒在地,空有靈急忙扶住她,空幽曇輕靠在小師妹的身邊虛弱地喘著氣。
    空有靈抹了抹臉上的眼淚,關切地問道:“幽曇師姐,你還好嗎?”空幽曇輕輕地點點頭,緩緩地說道:“沒事,隻是有些無力罷了。”
    “你們可曾聽見有個女子說話的聲音,她似乎在命令著青烏停止攻擊我們。”空如風不解地問著身邊的眾人。
    此刻空如風雖還站的穩,但情況卻不比空幽曇好到哪去,隻是勉強支撐罷了。蜉蝣雖是一如既往的麵無表情,心中多少也生出些疑問,這扶桑之島已是遙遠的東之極,怎的還會有人在此,大概也如同他一般是個怪人吧。
    連山不知何時站在最末的位置,一言不發,相柳看著黑色烈焰燃盡後的硝煙,自是沒人知道那黑色的麵巾之下是怎樣的表情。
    空如風見無人回答,也隻好不再詢問下去。
    黑色烈焰燃盡後的硝煙漸漸地散去,一道白色的身影和一隻於那身影一般高的鳥影漸漸地走向了他們。
    眾人望著那兩道身影越走越近,空幽曇撐著身體對空如風說道:“如風師兄,小心些。”空如風點點頭。
    相柳退到了連山的身邊,小聲地對連山說道:“她來了。”連山點點頭不說話,望著那兩道越來越近的身影也不知在想些什麽,無意間挪步到了相柳的身後。
    眾人都在屏息看著那兩道身影靠近的方向,眼見那兩道身影緩緩地走到了眾人的麵前,站在離眾人不足一丈處。眾人這才仔細地看了個清楚,那兩道身影的其中一個正是青烏,另一個,是一個穿著一身白衣的少女。
    那白衣的少女模樣確是十分姣美,青絲及腰,不染纖塵,隻是隨意地斜挽起一個半環形的發髻,瞧她明眸如星,肌膚雪白,看著不過約莫二十出頭的歲數,隻是那少女眼神極是冰冷。
    那隻青烏周身豔麗的紅羽,身形健美而優雅,低鳴著似乎正在發怒,它焦急地打量著眾人,似乎在尋找什麽。
    空如風見狀亦不敢說話,秉著呼吸謹慎地上前幾步,將懷中的竹籃輕輕地放到了青烏的麵前,然後便立即退回到原本所站之處。青烏低著頭,看著了竹籃中那隻奄奄一息地青烏幼鳥,忽是對天悲鳴起來,那悲戚之聲竟是讓人聞之忍不住想落淚。
    那白衣的少女憐愛地看著眼前一大一小兩隻青烏,抬手輕撫著那隻大青烏的背羽,並對著青烏溫柔地說道:“你先帶它回去,我一會就回來。”青烏仿佛聽懂了一般,嗚鳴著輕輕的叼起竹籃,揮了揮翅膀,騰空而起,飛向了扶桑之木。
    白衣的少女看著青烏飛走,這才安心的轉過頭來,望著眾人所在的方向,問道:“你來做什麽?”
    聽語氣,仿佛白衣的少女認識其中某人。
    騰渀氏的巫者們自然是不可能認得這位白衣的少女,蜉蝣這般孤島野人亦同樣不可能。那剩下的便隻有一直尋找著扶桑之島的連山與相柳了。
    果然,那白衣的少女望著的方向便是相柳以及他身後的連山。
    相柳向左挪開一步,連山自然是無處可躲了。連山輕咳一聲,表情也是極不自然地對那白衣的少女說道:“我自然是來尋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我知你遲早會來的,你現在便可以拿走它了...”白衣的少女聲音極是平靜,似乎連山的出現也並不叫她意外。
    不待那白衣的少女繼續說下去,連山便搶著說道:“我並非因此而來。”
    那白衣的少女聞言倒是有些意外,隻是看著連山亦不再說話,半晌,又再度開口道:“若非如此,你便回去吧。”說罷,白衣的少女便轉身,默默地走回扶桑之木的方向。
    眾人聽聞這樣一番對話亦是茫然無緒。
    眼見那白衣的少女越走越遠,連山望著周圍的人,有些尷尬的撓撓頭,也不再多等便立刻追了上去。
    空如風對著相柳問道:“那白衣的姑娘就是你們尋找扶桑之島的原因吧?”相柳點點頭,也不多做解釋,轉言道:“青烏一番怒火之下,大家想必也都疲累了,此處損毀極重,還是到前方尋處清寧之地修整一番吧。”說罷率先邁開腳步,領著眾人離開這片滿目瘡痍之處。
    騰渀氏三位巫者中的兩位皆因青烏的攻擊而力竭,眼下已是完成了大巫空應囚的交代,已經將青烏幼鳥送還給了另一隻青烏,一路而來身疲力竭,確實急需修整一番。
    蜉蝣倒還是那無所謂的模樣,聽了相柳的話,從腰間摸出那葫蘆,飲了一大口,跟在騰渀氏巫者的身後默默地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