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無懷氏慘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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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處的白小露見人群散開了便跑向他們三人,瞧著他們滿身滿臉的泥,連山的頭也好似被敲腫了一圈,白小露笑成了一朵花兒似的說道:“瞧你們這狼狽的模樣,被一群老頭敲得不敢站起來...”
    連山當即便不服辯解道:“我看他們全是一群老頭,不與他們計較罷了,可不是怕了他們...”
    相柳收了短劍插回腰側,無奈地說道:“還是先找處幹淨的水潭清洗一番再說其他事吧。”
    蜉蝣卻小聲對他們三人說道:“無懷氏領地這般破敗模樣,怕是與‘昆侖神使’有莫大的關係,清理幹淨之後,我覺得還是應找那為首的老人談談,也好打探更多消息。”
    連山揉著頭,頭也不回地往翠溪河便走去,不忘回頭說道:“你們去找那群老頭吧,我可不願再被泥丸木棍打上一回。”
    白小露忍不住笑他道:“沒想到你也有害怕的時候…相柳你們去清洗吧,鬧了這麽大的動靜,我回去看看空幽曇姑娘。”
    三人找了處幹淨的水潭清洗一番,本是清透的水潭轉瞬間便渾濁不堪。
    連山大笑道:“你們兩人是誰那麽髒,就跟頭一回洗澡似的...”
    相柳也取下黑色的麵巾清洗了一番,蜉蝣邊洗著手臂邊對連山說道:“上回你說你生的最俊,怕不是誑語吧...”
    連山這才回頭看到是因為相柳取了麵巾,他倒也不客氣,一把搶走相柳的麵巾,道:“我自然是生的最俊,不信,不如回去叫小烏鴉評評理。”
    相柳被連山搶了麵巾,也不生氣,少有的打趣道:“那小丫頭未必覺得你好看...”
    三人玩笑間,蜉蝣隨意地看了看遠處那座青山,便是這隨意的一瞥,卻是叫蜉蝣心中翻江倒海了一般,再是無法平息,他不住地用手按住了胸口,那裏,一團烈焰正在炙熱地燃燒。
    連山見他突然愣在了那裏,拍拍他的肩,說道:“你雖是沒我俊,卻不必呆住吧...走吧,回去了。”蜉蝣這才回過神來。三人換好了幹淨的衣物,向回走去。
    蜉蝣卻是不住地回頭,望著那座山腳下滿是柳樹的青山,眼中盡是眷戀。
    待三人走回那破屋時,哪知看到的竟是白小露正坐在那裏與剛才那手持柴火棍的老頭正聊得熱絡,連山三人前後進入破屋,也圍坐下來。
    那老頭見他們回來了,也不似剛才那般言語凶惡,倒是先開口說道:“方才錯怪了幾位,是我等的不是。這番前來,也是前來道歉的,並無惡意。”
    白小露也開口道:“這位老伯確實是個善良好心之人,方才正要告訴我‘昆侖神使’的事,你們也一起聽聽吧。”
    連山倒是有些無奈了,不知她與這老頭說了什麽,這老頭也算和善了不少,反正在白小露看來,大概所有人都是善良的人吧,不過,聽聽這老頭說說倒也無妨。
    那老者對他們說道:“我是無懷氏族曾經族長的老仆,名叫柳忠。我們無懷氏一族本與世無爭,哪曾想一場因‘昆侖神使’引發的災難,全族幾乎是遭了滅頂之災,哎...”柳忠說至此處,接連歎息,兩行眼淚也是不住的留下。
    柳忠唏噓長歎一番,白小露安慰道:“柳老伯,您別太難過了,這般傷神也是傷身啊。”柳忠抹了抹眼淚道:“白姑娘真是心善之人,倒是老漢我有些失態了…”
    連山摸了摸頭仿佛還是很痛,不由得暗忖著,方才對我們又打又罵,怎麽沒說自己失態了。白小露對柳忠簡單介紹了一番連山三人,隻道是周遊四極的旅人。
    柳忠長歎一口氣,分毫也不疑他,對連山幾人說道:“方才你們問起過‘昆侖神使’的事,非我不願告知,實在是不想讓你們知曉太多送了性命…”
    連山好奇道:“為何說知曉太多便會丟了性命?”
    柳忠又是一陣歎息,道:“我們無懷氏一族便是因為‘昆侖神使’幾乎被滅了族,他們行事詭秘,做盡了惡事,但凡知曉內情者無一例外都丟了性命…你們既然躲避到此,亦遇上了老漢我,那便也算得上是神明的安排了,且聽老漢我一勸,莫在與那‘昆侖神使’扯上半點關係…”
    話音還未落,一人急匆匆地跑了進來,正是之前那在荒草中偷聽的那個老頭,老頭跑到幾人跟前已是急喘不已,滿臉焦急之色邊喘著大氣邊說道:“忠老哥...你...你快些回去看...看看柳平思...他不好...不好了...”
    柳忠一聽急的一拍大腿,即刻站起身來,對連山幾人說道:“老漢我有急事,就先告辭了。”說罷轉身就要往外跑,蜉蝣疾步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問道:“柳老伯,可有我等能幫忙之處?”
    柳忠一愣,也顧不得其他,回答道:“那你們便一同來吧。”言閉就立刻轉身跑了出去。
    連山幾人也互望一眼,也一同跟了上去。相柳拉住連山道:“你們三人去吧,我留在此處,看護空幽曇與空有靈,以防不測。你千萬不要衝動行事。”
    連山點點頭,順著他們離開的方向跑了出去。
    破屋內,那偷聽的老頭終於是順了口氣,抬頭一看,坐在對麵草榻上的竟是剛才要殺自己的蒙麵男子,當即又是心中一驚,雙腿不住地顫抖。
    還好相柳正在閉目養神,老頭捂住自己的嘴,躡手躡腳地退出了破屋,生怕驚動了相柳而使他的老命不保。那老頭退出了破屋後,拔腿就跑。相柳也沒睜開眼,單憑那老頭的氣息便覺得那老頭的模樣實在有些滑稽,不禁無奈地搖了搖頭。
    連山三人跟著柳忠一路小跑,很快便跑到了村落的另一邊,幾人跟著柳忠便進了一處破屋。
    那屋中盡是亂石雜草,柳忠走到角落裏,搬開了幾塊石頭,又將幹枯的樹枝扒拉到一旁,角落地麵上平放著一塊石板,柳忠急忙將那石板挪開。
    石板下是一個黑漆漆的深洞,有一排石階通向那地下。
    柳忠道:“你們三人下來吧。”
    三人互望一眼,蜉蝣走在最前麵先下去了,然後便是白小露,連山走在了最後。待連山也走下去之後,柳忠才走了下去,最後還不忘把石板又蓋在頭頂的洞口處。
    洞裏黑漆漆的也不高,幾人彎著腰順著方向走了二三十步,洞頂才漸高了一些,兩旁也寬敞了,過了個轉角,便出現了昏暗的火光。
    隻是眼前這一幕,完全震驚了連山三人。
    洞內約莫四五丈長寬,一丈高,一些石柱撐著洞頂,洞頂有六七處約徑直一尺的洞,有新鮮的空氣順著那通風的洞灌入。洞內有七八張木榻,其中一張木榻上躺著個人,幾個老頭圍著那躺著的人,紛紛默默流淚。
    角落裏,竟有幾個孩子圍成一團蹲坐著,看年紀也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瘦弱不堪,穿著破舊的衣裳。
    那些孩子大約是從未見過陌生人,眼中全是恐懼之色。
    柳忠衝到那躺著人的木榻邊,拉著一個正在流淚的老頭問道:“幾個時辰前平思才喝了草藥睡下,這是咋了?”
    連山三人也走了過去,看著那床榻上的人。
    躺在那裏的是一個風燭殘年麵如枯槁的老頭,眼睛閉得緊緊的,蓋著一張有些破洞的麻布毯,全身都在不停地抽搐著,眼見著已是吸氣多呼氣少,連呻吟聲都細不可聞了。
    柳忠見那躺著老頭隻是流淚搖頭也不說話,哀歎一聲,坐到那榻邊,拉著那人的手,也是默默地流著淚,邊哭邊說道:“兒啊,你安心睡吧…睡著了就沒有疼痛了...”
    這一句悲戚的話,在連山三人聽來,卻如驚雷一般,那榻上的人竟然是柳忠的兒子?!可是...
    柳忠撫摸著兒子的臉,一直對他說著安慰的話。周圍其他幾位老頭默誦祈禱著。
    最終,柳忠的兒子伸手緊緊地抓了一下柳忠的手臂,然後他的手便重重地垂了下來,失了最後的氣息。
    更為詭異的一幕同時發生了,柳忠的兒子身體竟漸漸變得恍惚朦朧起來,片刻後他的身體變得更加透明,仿佛是流砂一般,然後便漸漸如一縷煙塵般,消失不見了…
    柳忠抓起那張麻布毯緊緊地抱在懷中,泣不成聲,悲痛欲絕。
    白小露見此心有不忍,輕輕地走到柳忠身邊蹲下,拉著他的手說道:“柳老伯,請節哀,保重自己...”
    柳忠心中雖然悲戚,卻漸漸地平緩了一些,雖然抹去了臉上的淚,但淚水從眼中依舊不斷地湧出,他咳了咳,嘶啞著說道:“你們瞧見了吧,這便是‘昆侖神使’所帶來的災難...我兒子...他...他才年滿三十...便受盡了折磨…就算是死了…也是灰飛煙滅...罷了…罷了…這便是無懷氏一族的命運吧…”
    連山和蜉蝣聽了亦是沉默了下來,縱是有再多的疑問也無法說出口。
    榻邊幾個老頭也慢慢地站起來,走向那群角落裏的孩子們,那群孩子驚恐地蜷縮在角落,一個個都不曾說話。
    許久之後,柳忠才停止了哭泣,低啞地對著連山三人說道:“感謝你們陪著老漢我許久...你們都是善良之人...這地洞之中昏暗,當真是辛苦你們了…”
    蜉蝣回答道:“柳老伯,你心中悲傷還處處為我等著想,我等皆是慚愧不已,我們陪您出去走走吧…”
    柳忠點點頭,蜉蝣攙扶著他,幾人慢慢離開了。
    出了地洞,連山把洞口用石板再次蓋住,撒上些幹草掩蓋住石板的痕跡。沒走幾步便遇上之前那偷聽的老頭,他蹲在那破屋外的一堆荒草邊上,看到那幾個年輕人與柳忠一起走了過來,上前關切地問道:“平思他...”
    柳忠搖搖頭,說道:“沒熬過去,走了...你弄點吃食給孩子們送下去吧…”那老頭聽罷點點頭,歎息著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