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飛來的稀泥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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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蜉蝣思量不過片刻,輕咳一聲道:“相柳兄確實豪情坦誠,在下也就道出相柳兄顧慮之事。我因天生雙眼奇異,自幼便被氏族中人視作異類,受盡欺淩,就連...就連母親也因生下我這般‘異類’的罪行,而被氏族中人火祭神明謝罪。又在我不到十歲那年,氏族中長老商議之後,決定將我祭海以平天災,並革除了姓氏名字,隻是出海後遇到了諸番風浪,行刑的侍衛接連死去。奈何神明庇佑,天不絕我。我一人隨浪漂流了不知多久,最終是漂到了一個孤島之上。自此,我便在那孤島以拾野果撿貝殼為生,直到那日遇到了連山和你……連山問起我姓名之時,我隻好臨時為自己取了個名字‘蜉蝣’。”
    言語之間,蜉蝣有些悲戚之情,但他很快便正色道:“即便隻是小小‘蜉蝣’,亦會真心相助於朋友。”
    相柳聽罷後即刻便想通了蜉蝣之所以不願說出過往之事,隻是因為太過悲傷難以啟齒,此刻雙方互相交的底,便不好再度追問下去,隻好轉而說道:“蜉蝣兄不願談及過往,倒是我太過咄咄相逼了。”其實說到隱瞞,相柳又何嚐不是隱瞞了蜉蝣更多呢。
    蜉蝣擺了擺手道:“不妨事。隻是相柳兄今日能聽我一言便放下對我的顧慮,卻也讓我心生敬佩。蜉蝣自此亦會將你視為心中摯友。”
    連山倒是樂於見此,畢竟從剛才相柳摘下手套起,他總覺得一言不合之下,相柳會隨時出劍殺了蜉蝣,此刻兩人能結為好友,確實十分難得,今後的旅程便更加有趣了。
    蜉蝣不願連山幾人再糾結於他曾經悲傷的過往,此刻的處境才是更加緊要之事,遂再次啟口道:“眼下還是先說回方才之事。你們躲避之人難道也是‘昆侖神使’麽。”
    連山點點頭,說道:“是啊。他們已經追殺我們很久了,所以我們便躲到了北極之地的鍾山。”
    “如此說來,被‘昆侖神使’追殺躲到鍾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換作是尋常人,怕是連‘昆侖神使’是什麽都從未耳聞,就連我孩童之時所見所聞,也不過是躲在暗處悄悄地看上了一眼,隻記得那‘昆侖神使’也是頭戴蛇形發飾,宣稱他來自於昆侖不周。不過時間過得確實太久了,其他之事我亦想不起了...”蜉蝣回憶著,除了那雙手指間的黑色骨刺,也憶不起其他了。
    相柳接著說道:“你記得並沒有錯,‘昆侖神使’的確來自昆侖,自太古時代,他們便存在了,他們擁有近乎無盡的生命,永久不會衰老的容顏,以及神明賦予的神之力...”
    相柳話還未說完,就聽到房外的荒草中似乎有細微的聲音,此時談論之事事關重大,哪能出得半點差錯。相柳立即眨眼示意連山假意談論其他,若是突然間寂靜無聲,怕是驚了那荒草中的“聲音”。
    連山立即會意,對著白小露一陣猛誇自己的劍術。相柳隱了聲息,左手緩緩靠近腰間,握緊利刃輕聲抽出,慢慢靠近傳來聲響的那片草叢。
    相柳慢慢移動到牆邊窗下,瞬時間閃身而出,單足蹬地而起,手中利刃直逼荒草中傳出聲音之處!刀刃霎時便抵在一人的頸邊,眼看便是要見了血!
    那人慌亂大喊道:“壯士饒命啊!”
    相柳這才看清這人是個衣衫襤褸的老頭。
    那老頭舉起雙手顫顫巍巍,嘴上確是大喊不休。連山幾人此時翻窗而出,走到了相柳的身邊,看那老頭大叫不止,連山便問他:“老頭,你偷聽我們說話還這般大叫?”
    那老頭也不回答,仍繼續大喊大叫地求饒。
    相柳不知老頭到底偷聽到了什麽,隻是為保萬一,正欲狠下心來對老頭利刃割頸。
    說來也巧,那老頭背後的荒草中,竟從多個方向飛來了一個個拳頭般大小的泥丸,連山幾人一時沒反應過來,被打了個滿身是泥。其中還有不少的石塊,白小露正欲躲到連山的身後,卻不想一個石塊向著她的背後飛來。
    連山正被一團稀糊糊的泥丸打中了臉,正欲抹去臉上的泥,自然就沒有看到白小露的背後,蜉蝣卻是眼疾手快,伸手去擋下那石塊。雖是擋住了石塊沒有打到白小露的背後,不過卻打在了蜉蝣的手心裏,那石塊的棱角將手心打破留了些血。
    此刻的連山滿身是泥,相柳挾了那大喊不休的老頭,擋住了不少的泥丸。
    隨後數十個衣衫襤褸老頭從荒草叢中紛紛跑了出來,老頭們各個滿臉氣勢洶洶的模樣,邊跑還繼續朝著他們丟泥丸。
    隻有躲在連山身後的白小露,把連山當作了盾牌,身上倒是幹幹淨淨。
    數十個老頭一哄而上圍了住了連山幾人,有的手中持著半截幹柴火棍,有的手中甚至持著燒菜的木勺,七七八八,場麵一時無比混亂。
    眾老頭正欲群起而上,連山抹了抹臉上的稀泥,大喊一聲:“停——!”
    老頭們看著氣勢洶洶,實則卻讓人覺得好笑。被相柳利刃挾著的那個老頭見人多勢眾,卻也不再求饒,隻對著那一眾的老頭喊道:“他們強占了老漢家的房子,還要殺人滅口,眾位快來救救老漢我吧!”
    連山等人聽罷簡直是哭笑不得,這老頭信口雌黃倒是張口便來。
    這時,其中一個拿著半截柴火棍的老頭對著連山他們叫嚷道:“你們這些年輕人,本就理虧還欲殺人滅口,我們這些老家夥就算打不過你們,也可以拚了老命不讓你們好過!”
    其他老頭聽了紛紛舉起了手中的‘武器’,似乎絲毫不甘示弱。
    相柳對著前排出頭的那個老頭說道:“此人鬼鬼祟祟偷聽我等講話,被我發現之後卻先信口雌黃,你們若不分是非,休怪我手中利刃亦不講道理了!”
    那手持柴火棍的老頭聽罷竟是毫不退縮,對著身後的老頭們一揚手,一眾老頭紛紛衝上來,揮著手中的‘武器’對著連山幾人便是一陣亂敲亂打。
    白小露最是機靈,早已跑到了一邊,剩下三人被老頭們團團圍住結結實實地敲了個痛快。
    一時間也分辨不出是哪個老頭帶頭喊了起來:“放人!放人!”其他老頭聽了也跟著不斷起哄,手中敲打的動作依舊沒有停下,反而敲打的更起勁了。
    連山三人為了少挨揍,隻能抱著頭圍蹲在地上。
    相柳無奈之下隻得鬆開了挾住偷聽的那個老頭。那老頭動作也快,亂棍敲擊之下卻跟隻猴子似的竄進了那群老頭之中。
    見連山幾人總算是放了人,老頭們敲了半天估摸著也是累了,這才氣喘籲籲地停了手。
    那個持著半截柴火棍的老頭喘著大氣問那偷聽的老頭,道:“他們剛才說了些啥?”
    偷聽的老頭也不避諱,回答道:“我這耳朵也不好使,就聽到他們說了‘昆侖神使’,本想靠近再聽聽,就被他們發現了。還好你們來得及時,不然我這條老命今日便要交代在這兒了…”
    連山三人蹲在老頭的包圍圈中,正欲站起身來,持著柴火棍的老頭又是一棍敲下,怒道:“你們這些人,定是那狗屁‘神使’的走狗!我們無懷氏一族被你們害得隻剩下我們這群老邁之人!現在,我們已經沒有什麽可以被你們再奪走的了,無論是何等說辭再欺騙於我們,我們也不會再受騙了!今日你們就算手段再狠,我們即便拚盡性命也不會再容你們繼續殘害我們無懷氏一族!”說罷便是又欲敲下柴火棍。
    那手持半截柴火棍的老頭喘著粗氣說完了一番激昂之詞,其他老頭聽了也是紛紛眼紅,那目光更似看著血仇一般。
    相柳不待老頭反應過來,起身抬手便握住那跟柴火棍,對著那老頭說道:“我不知你所言‘神使’走狗是何意思,我等來此是因為同行的一位姑娘受了傷,才暫時停留此處休整一番,那老頭故意偷聽我等說話確是事實,你們這般不分是非對我三人亂打一氣,還當真有理了不成?”
    那老頭本雖是比相柳矮了一頭不止,不過說話倒也不輸氣勢,立刻反問道:“那你們為何要提起‘昆侖神使’,若非心中有鬼又怎欲殺人滅口?”
    連山與蜉蝣也接連站了起來,連山頂著張大花臉揉著頭抱怨道:“你們這群老頭,下手還真狠,我的頭估計都被敲腫了…”
    蜉蝣在一旁偷偷笑了一下,雖然自己也是滿身狼狽,不過眼下這般僵持不下實在無用,還是得盡快解了圍才好。於是,蜉蝣開口對一眾老頭說道:“我等初來此處確有冒犯之處,眾位無懷氏的老者們,請莫見怪。”
    那手持柴火棍的老頭看了看手持利刃的相柳,又轉頭見蜉蝣這般客氣有禮倒是消了些怒意,態度也稍稍緩和下來,說道:“你這年輕人也算懂些禮儀。那你便說說,你們為何提及‘昆侖神使’?”
    蜉蝣拱手回禮道:“眾位老者們,實不相瞞,我等同行的姑娘正是被自稱是‘昆侖神使’之人所傷,所以我等才逃至此處。方才在那破屋之中,也隻是在討論此事罷了。我等此前並未聽說過‘昆侖神使’,所以實在不明眾位老者方才所言之意。在下冒昧請教眾位老者,那‘昆侖神使’到底是何人?”
    持著柴火棍的老頭本就對蜉蝣有些另眼相看,再加之他言語之間並無閃爍不定,便又信任他幾分,於是再次說道:“你們既然不知那便就不知為好。你們休整好便快快離開此地吧。”言閉看了看相柳,相柳亦鬆開了柴火棍的另一邊。
    老頭失落地垂下拿著柴火棍的手,不再多說什麽,轉身揮了揮手,帶著一眾老頭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