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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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著!”
沈滄再一次上前將所有人都攔在了巷子裏。
大管事眼皮一翻,麵色便沉了幾分,道:“大人還有什麽事嗎?”雖然語氣尋常,但神情冰冷。
可沈滄卻沒有半分怯意,大步走了上來,指著那幾口箱子,道:“剛才隻看了第一個,把後麵的也都打開看看吧。”
太子府的人麵上都染上了一層薄薄的怒意,顯然,對於三番五次前來阻攔的沈滄極為不滿,大管事也略有不虞,皮笑肉不笑地道:“這些都是香料罷了,難道大人還有什麽疑問嗎?這裏畢竟是東宮附近,大人還是不要多惹是非。”
語氣之中隱隱有威脅含義。
沈滄卻一步不退,冷聲道:“打開看看。”
不僅僅是太子府的人,青臨衛們也是麵麵相覷,他們也不大明白沈滄為何忽然與太子府的人杠上了,但畢竟都是同僚,沈滄以往也與人為善,與一眾青臨衛們都相交不錯,故而並沒有人阻攔。
大管事不耐煩地擰起了眉頭,但仍是道:“打開吧。”
太子府的人便將每一口箱子都打開了,依舊是香料,沒有任何異樣,隻是在打開箱子的瞬間,頓有香氣鋪天蓋地的傳來,惹得一眾青臨衛紛紛抬手掩住了口鼻。
無他,實在是香氣太過濃鬱,甚至濃鬱到了令人作嘔的地步,令一眾青臨衛們倒退了幾步。
顯然,箱子裏的東西的的確確是香料無疑了。
可沈滄卻冷眼打量著箱子裏。
大管事也揮了揮手,將麵前濃鬱的香氣驅散幾分,繼而道:“大人這一次應該看清楚了吧?”
沈滄一一看過去,每一口箱子裏的東西都是香料,可即便一一看過去了,他依舊覺得有些不對勁,他以往在東寧伯府中,也曾見過府上的人帶著香料回來,可卻從無眼前這種情況。
這些香料的香氣都已經溢了出來。
與其說箱子裏裝著的是香料,倒不如說這些香料是為了掩蓋箱子裏裝著的其他東西。
沈滄這麽想著,便走上前去,可剛要接觸到箱子時,便被大管事攔下了。
大管事皺眉道:“這些香料都是太子殿下送給貴人的珍貴香料,可不能隨便亂動,還請大人見諒。”
他雖然一口一個大人,但態度卻不友好。
不過沈滄卻不在乎這些,甚至也不在乎大管事口中的太子殿下,他隻覺得,若是尋常的東西,本就沒有必要這麽遮遮掩掩,若是趕時間送去,在這裏同他閑話不是更耽擱嗎?
所以,在這幾口箱子裏,定然是有著什麽見不得人東西,否則太子府的人也不必如此遮掩,他們也更不會特地挑一個小巷子走。
可大管事與太子府的人卻將沈滄攔住了,隻讓沈滄看著,但並不讓沈滄接近箱子,更不提翻看箱子裏的東西了。
“這箱子裏到底有什麽不能見人的東西?”沈滄終於忍不住問出來了。
大管事隻是道:“箱子裏的東西大人不是都看的清清楚楚嗎?隻是些香料而已,隻不過這些東西十分珍貴,是要給貴人送去的,不能讓大人隨意翻看罷了。”
沈滄翻了個白眼:“珍貴?這些垃圾也算珍貴嗎?想不到堂堂太子殿下,竟然拿這些垃圾玩意兒送人。”
大管事麵色一變:“你這是什麽意思。”
沈滄冷哼一聲:“還能是什麽意思?這些劣質香料,若放在我家裏,連婢子仆役們都不會去用的。”
是實話。
這些香料的香氣已經溢了出來,香氣雖濃鬱,但並不宜人,反倒令人作嘔,顯然都是些十分劣質的香料。
說是什麽送人又或者珍貴,實在是無稽之談。
青臨衛們頓時麵麵相覷。
他們雖都是萬中挑一的優秀禁衛,但並沒有如沈滄這般出身世家的人,自然看不出這些香料的優劣。
但他們是清楚沈滄的家世來曆,也知曉沈滄是東寧伯府上的公子,他們雖然不知道,可沈滄定然是知道的,此時聽聞沈滄這麽說,心底便有了數。
於是有人道:“沈兄說的不錯,這香料的氣味實在是令人作嘔,哪裏像是什麽珍貴的東西?”
“是啊,就這東西,白送給我,我也是不要的。”
見青臨衛的人紛紛這麽說,大管事的麵色就沉了下去,道:“不管香料珍貴與否,都是太子殿下要送人的東西,不得隨意翻動。”
沈滄卻不再閑話,直接衝上前去,大管事麵色一變,道:“把他攔下!”
太子府的人便上前要將沈滄攔下,可沈滄到底是青臨衛的人,身手自然矯健敏捷,並非太子府的人所能阻攔的。
隻見沈滄幾個閃身,便到了箱子旁,一旁太子府的人要上前將沈滄抓住,但沈滄眼疾手快地躲過後,一腳踹在了箱子上。
沈滄哪裏在乎這些東西是不是太子送人的珍貴東西,隻看著這些人神情躲閃,遮遮掩掩,說起話來又前言不搭後語,沈滄便覺得這箱子裏的東西大有文章可做。
畢竟,太子府的人特意挑了個狹窄無人的小巷,如此隱蔽的地方,無論做些什麽也無人看到。
沈滄一腳踹在了箱子上。
大管事麵色大變。
可已經來不及阻攔了。
箱子應聲倒地,其中的香料頓時掉落了一地,那一股濃鬱到惡心的香氣頓時四散開來,而與香料一並掉落出來的,還有一具屍體。
一具已經死了許久的屍體。
屍體散發著腐臭,落在香料之中,與香料的氣味一並彌漫著,令許多青臨衛的人頓時抬手將口鼻掩住。
他們看向太子府的人時,眼神已經變了。
怪不得方才一直不讓查看,原是在箱子裏藏著死人啊……
在短暫的沉寂過後,青臨衛中人紛紛拿起了武器,再看向太子府的人時,麵色已與方才截然不同了。
大管事也不再遮掩了,厲聲喝道:“把他們殺了!”
所幸,在這一條小巷裏的青臨衛隻有一小隊,也不過八人罷了,而他們前後十幾人,將這八名青臨衛殺死在這裏應也不是什麽難事。
大管事這麽安撫著自己,可手心裏已經全是汗了,無他,青臨衛的人都是萬裏挑一的英才,個個武功高強,絕不是尋常府邸的家丁侍衛能與之比擬的,雖然他們有著人數上的優勢,但能否與青臨衛一戰,還是之數。
但事已至此,箱子裏的屍體都已經摔落了出來,想必青臨衛的人也絕不會放過他們,除了將他們盡數殺死外,已經別無他法了。
青臨衛的人自然更不會坐以待斃了,在大管事出言的刹那,他們就已經提著手中的刀劍衝了上去。
交戰已經不可避免了。
而實際上的戰況卻並不複雜,完完全全是一邊倒,隻見青臨衛們手中持著武器,可以一敵眾,甚至還遊刃有餘,動作敏捷,沒有半分稚澀。
太子府的人則節節敗退。
而戰局結束的十分迅速,不過片刻,青臨衛們便已經將太子府的人給一一製服了。
前後不過一盞茶的時間。
沈滄眉梢微挑,道:“留活口,不要把人殺了,帶回去審訊!”
方才剛與太子府的人爭鬥過,可沈滄卻氣息悠長,沒有絲毫戰鬥後的倦怠,身上也是幹幹淨淨,莫說傷口了,就連灰塵也沒有染上。
顯然,如今的沈滄與當初已經截然不同了。
隻不過……
沈滄稍稍攥緊了手指。
他還有一個執念。
那就是一定要勝過雲挽。
不過眼下並非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沈滄便將這些想法甩在了腦後。
雖然沒有尋到薑擬月丟失的首飾,但抓獲眼前這些人,想來也是大功一件。
青臨衛們自然也是喜上眉梢。
大管事被青臨衛們用繩索綁著,麵上已經是一片土色,事情已經敗露,想必是沒有活下去的可能了。
沈滄等人擒著太子府的人一路向著皇宮行進。
……
乾清殿中。
及太子明承邁步走進去時,正見沈滄等人與太子府的大管事同在乾清殿上,他麵色稍稍有些變化,但旋即又恢複了一片清明之色。
他大步走了進來,道:“兒臣給父皇請安。”
隨後,便看向殿中眾人,問道:“不知父皇喚兒臣前來所為何事?”
明錦麵色淡淡,看不出喜怒:“薑臨,你來說。”
薑臨是如今的青臨衛總領,青臨衛所有的事宜都由薑臨統率,此前也是沈滄帶著太子府的人同薑臨匯報了事宜。
薑臨邁步上前,道:“是,屬下本命青臨衛等人在京中巡邏,而沈滄小隊等人巡邏的範圍正是東宮附近,及走至桐霜巷子時,正遇上了太子府的人,太子府的人抬著四口箱子行進,說是送給旁人的香料,可那箱子裏裝著的並不是什麽香料,而是幾具已經腐壞的屍體!”
薑臨將此前發生的事情一一說來。
他當時並不在場,這些事情都是沈滄同他匯報時說的。
明承聞言,吃了一驚:“什麽?”
他說著,轉而看向跪在地上被束縛著的大管事,帶著意外又驚愕的神色,似乎對此一無所知。
明錦便問道:“他是你府上的管事吧?”
明承並不否認,坦然地點了點頭,道:“是,隻是對於此事,兒臣完全不知情。”
大管事掙紮著看向明承,道:“太子殿下,救救奴才——”
明承麵色一冷,將他餘下的話打斷了,冷冷地道:“真是想不到,你跟著我這麽多年了,竟然背著我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殿下,此事是——”
明承麵色冷淡,截口道:“你的妻女家人如今還在東宮裏,若不想牽連他們,便將此事說清楚吧。”
在聽到“妻女家人”這幾個字時,大管事麵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麵色一下子麵色煞白無比,此事分明是太子吩咐他去做的,如今去拿出妻女家人來威脅他,無非就是告訴他,若是敢將此事抖落出來,他的妻女家人定然會遭殃。
在短暫的掙紮後,大管事垂下了頭去,道:“此事……奴才也並不知曉。”
聞言,明承麵上浮現了微不可察的笑意。
明錦皺了皺眉,道:“那些箱子裏的屍體都是什麽人?”
明承搖了搖頭,坦然而又無辜:“兒臣並不知情。”
他說罷,看向大管事,語氣生硬冷漠:“你還不說清楚?”
大管事咬了咬牙。
此事雖是明承吩咐的,可他卻不能說,他跟了明承這麽多年,自然知曉自己即便說了也是一個死字,且還會連累自己的妻女家人,若是不說,自己雖會喪命於此,但至少能保住家人的性命。
明錦的視線也掃了過來。
沈滄卻忽然出聲道:“他一個人在太子府裏弄這麽多的東西,難道太子殿下竟然一點兒也不知情嗎?”
薑臨斥責了一句:“乾清殿上,莫要胡言亂語!”雖然是斥責,但語氣裏沒有怒意,反而帶著幾分關切。
此事雖有疑點,但並不是他們能管了,沈滄驟然說些這樣的話來,自然會令明承記恨心中,薑臨十分欣賞沈滄,並不希望沈滄因此而失了前程。
沈滄便立即道:“是屬下失言。”
明承卻並不惱,而是看向沈滄,溫言解釋道:“太子府的事宜都交由旁人看管,我也並不是事事都親力親為,難免讓有心之人鑽了空子,若非是你們替我抓了這幾個異心之人,還不知會如何呢。”
說罷,明承又冷眼看向大管事:“你還不快交代清楚!”前一刻還是還溫言細語的解釋,後一刻卻又疾聲厲色,前後變化之快,令沈滄訝然。
大管事咬了咬唇,道:“奴才的家人……”
明承冷冷道:“他們如今都在東宮,你若是不說清楚——”
“還請太子留奴才的家人一命。”大管事像是突然做好了什麽決定似的,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轉頭狠狠地撞在了柱子上。
沈滄麵色一變。
而大管事已經撞在了柱子上,有鮮血從額頭泊泊流淌而下,將他的衣裳染滿了血色,繼而在乾清殿裏也留下了一地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