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哪裏來的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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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日,成雲德在武館設宴,趙千鈞酒沒少喝。

    一是心中高興,二又有些氣不過。

    早起用過早飯,趙千鈞準備跟師父告辭,信已經送到,他心中掛念家裏。

    隻是他沒有見到師父,一打聽才知道師父一早用過膳食就去了鎮南軍大營。

    坐在馬車中,成雲德在心中盤算呂一平為何一大早請他過去。

    在他身旁,則放著元夕給他帶來的那張虎皮。

    虎皮的來龍去脈他已清楚,趙千鈞對自己師父無任何隱瞞,當得知元夕年僅十二便手刃雙虎,感歎的說了句,後生可畏,英雄出少年呐。

    他準備把虎皮送給呂一平。

    呂一平坐在軍帳中,大座上的獸皮已經磨禿了毛,女兒送的那張熊皮還未炮製完成,他已經交由下人去處理了。

    在他這思索著當下平南城形勢的時候,有士兵進來通報,說雲德武館成館主請到。

    見成雲德進了大營,呂一平起身迎接,

    “成老哥近日可好?

    成雲德拱手笑道,

    “還算硬朗,還能與一平兄弟過上幾招!”

    呂一平是個習武之人,自是喜歡與人切磋一二,不為輸贏。

    曾經師兄馮淵在平南城的時候,呂一平多是與師兄切磋,二人師出同門,所學一樣,剩下的便是看誰更有悟性和毅力了。

    與師兄切磋,呂一平勝少負多,平心而論,切磋畢竟是切磋,與生死之鬥是兩回事,這出手上便有了餘地,他是師弟,又是下屬,恐怕是餘的更多了些。

    等到他駐守平南城之後,師兄去子陽城任職,他便沒了切磋對象。要說下屬之中,也有不少習武之人,不過呂一平出身青雲宗,又是嫡傳弟子,豈是一般人能做得了對手的?便是他的副將手上功夫也差了許多。

    這時城中雲德武館已經有了起色,身為平南城一城守將,自然要對城中一些重要人物調查仔細,而這個雲德武館的館主,便讓呂一平眼前一亮。

    他聽說過這個人,沒想到竟然來到了巴州。

    呂一平沒有參加過九大派的比武大賽,但成雲德的參加那次,他的師兄回來時曾談及此人。

    九大派之人進入前十那是妥妥的,不然一州第一門派的名號便要拱手讓人了,這是比武大賽組織者斷然不能讓其發生的事,所以,每次第十名是哪個州的,哪個門派,又是誰人,便成了武道大賽參賽者回來後必然聊到的話題。

    按他那位師兄的話說,這個叫成雲德的,確實是個厲害人物,隻可惜未出身在九大派。

    習武的人,誰還沒點眼力?比武是成雲德輸了,可要真的上場廝殺,還不定誰死誰活呢。

    呂一平與成雲德見了幾次麵,相談甚歡,這便有了他們二人的交情。

    在他一再要求下,成雲德與他以武者身份切磋。

    二人的切磋,更接近於實戰,隻能盡可能接近了,因為真正的實戰,目的隻有一個,擊傷甚至是擊斃對手。

    二人實力相差無幾,所以切磋多以打平為結果。

    如果分生死的話,成雲德自認落下一籌,不是因為身份,而是他比之呂一平,少了一些殺氣。

    將兵之人,怎能沒有殺氣?

    伸手虛引,呂一平笑道,

    “成老哥裏麵請,我這有些事情想向成老哥請教,勞煩老哥來這大營中一坐,還望海涵。”

    成雲德一邊跟著向營帳後麵的書房中走去,一邊笑道,

    “呂老弟何須如此客氣,不知是何事?”

    二人於書房落座之後,待士兵上茶之後,呂一平便揮手,示意其出去候著。

    呂一平沒有急著說話,端起茶杯,揭蓋輕吹幾下。

    茶有些燙。

    成雲德沒有喝茶,他先打開手中拿著的包袱,露出那張虎皮,然後挪開自己的茶杯,把虎皮放在二人之間的茶幾上。

    方才成雲德進門的時候呂一平便疑惑他為何帶了一個包袱過來,隻不過不便問詢,當看見是一張上好的虎皮的時候,他便坐直了身子,然後抻脖側身,放下剛端起的茶杯,伸手摸著虎皮,問道,

    “成老哥這是讓我欣賞這張虎皮?”

    成雲德嗬嗬笑道,

    “呂老[文學館 www.wxguan.vip]弟這是哪裏的話,這虎皮,是老朽拿來送與你的,不知呂老弟可否看得上?”

    呂一平一聽,停下手上動作,抬頭看向成雲德,

    “成老哥說這是給我的?這怎好意思?”

    看到這張虎皮,他心中便想,這可比那張熊皮更適合,前麵那把椅子上的皮,毛都磨沒了啊!

    成雲德擺擺手,這時端起茶杯,小呷了一口茶,放下之後,說道,

    “你我之間不必如此客氣,我看你前麵營帳之中大座之上的舊皮無光,剛好手中得了這張虎皮,便想著抽空給你送過來。正好你差人叫我過來敘舊,我便順手帶過來送與你。這張虎皮,鋪在你的大座之上,才正是合適。我不過一介武夫,你卻身居要職,身係一州百姓安危,此虎皮,自是非你莫屬。”

    呂一平一聽,便把虎皮拿到自己跟前,看了幾眼,便收了起來,放到一邊,笑道,

    “既然成老哥這麽說了,我就卻之不恭了,感謝老哥惦念小弟。”

    成雲德笑道,

    “你喜歡便好,放我那裏不過是明珠蒙塵罷了。”

    呂一平笑笑,然後說道,

    “今日叫成大哥來次,是有一事相問。聽小女說,咱們雲德武館又新來了位教席武師,還是位身手不凡的少年英俠。”

    聽呂一平這麽一問,成雲德點點頭道,

    “確實來了這麽一位,名叫元夕。不過應該不會在我武館長久,以那位少俠的本事,自是不能屈居我小小武館,此番他闖蕩江湖,怕是其師有意磨練其一二。”

    他有些疑惑,怎麽呂一平叫他過來,是詢問元夕的事情。便問道,

    “不知這元夕可有什麽不妥之處?此人是我那在青石鎮王李莊的弟子趙千鈞介紹過來的,說是這個少年自小便在王李莊附近跟隨師父隱居於此,與他相熟,是一個可靠之人。所以趙千鈞才推薦他來我這裏暫時落腳。”

    說到這裏,成雲德苦笑了一下,

    “說來也巧,你是知道的,我那兩位最有出息的弟子嫌我這廟小,便自立了門戶,我倒是沒有計較什麽,畢竟這點氣量我還是有的。不過他們竟讓人傳出話來,說我武館現在無人,比不上他倆那金煒武館,老夫進退維穀的時候,這元夕的出現,解了我燃眉之急。”

    聽成雲德這麽一說,呂一平手指輕輕敲著桌子,然後說道,

    “成老哥,你那兩名弟子的事,與我說一聲便是,我隻要放出話來,軍中隻要人你雲德武館出來的人,而其他武館來人入軍,皆按照普通兵卒標準入伍,看他還能有什麽人氣。”

    成雲德一聽,趕忙說道,

    “這可使不得,感謝呂老弟一片好意,不過他們二人畢竟是我弟子,他們無情,我不能無義。說句老哥不該說的話,現在天下暗流湧動,想著多學點武藝,多一點自保之力的人越來越多。我這一個武館也吃不下,就由著他們吧。還望呂老弟今後還能略加照拂一二。”

    聽成雲德這麽說,呂一平點點頭,

    “還是成老哥仁義。”

    成雲德明白,如果呂一平真那麽做了,自己絕不會落下什麽好的名聲。明明是那倆徒弟背信棄義在先,隻怕最後反而變成自己是那無情無義,趕盡殺絕之人。

    既然武館沒什麽問題,呂一平便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繼續問道,

    “那成老哥認為這元夕如何?”

    聽呂一平這麽一問,成雲德聯想到坊間傳聞,心中自忖,莫不是真有此事,呂一平為女打探消息來了?,略加思索,他開口說道,

    “這元夕真可謂英雄出少年。你我都曾年輕過,我自問自己少年時可沒元夕這般風采。這元夕一看就是得了名師真傳,不僅武功出眾,為人也正派,又生得儀表堂堂,待人接物亦是無可挑剔。至於學識,我是一介武夫,不好評價,但我覺得不會差了。”

    言語之間,盡是溢美之詞。

    聽成雲德說完,呂一平繼續問道,

    “不知有關元夕師門,成老哥又知曉多少呢?”

    聽呂一平問起了這個,成雲德更加肯定心中想法,這是要看一看家中底細,師門出身如何。不過他心中有些犯了難,不知這個好話如何說,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他開口說道,

    “元夕是趙千鈞介紹到我這裏來的,其師我並未見到過,不過昨日千鈞來武館,剛好給元夕送信,是元夕師父留給他的。我私下問詢過千鈞,這元夕師父究竟是何許人。千鈞隻說是個高人,大約一十三年前去的天虞山,便在那隱居,直到近日,師徒二人分別下了山。”

    頓了一下之後,成雲德又說道,

    “因為是隱居在此,所以千鈞對其底細知曉不多,隻知道那元夕是三歲隨著師父上山的,現年已有十六,而那位自稱山居士的人,當真是位深不可測之人。”

    當成雲德把這些話說完之後,呂一平的眉頭已經緊鎖了,看得成雲德有些莫名,這是在嫌棄元夕出身麽?

    呂一平沒有說話,坐在那裏喝茶。

    呂一平一聽十三年前,怎麽會如此之巧?來到巴州,那麽說明這個山居士不是本州人士。不對外言真名,便是有那不可告人的秘密。如今又突然離開,又是要做些什麽呢?隱居十三年,又是為了什麽?

    呂一平覺得事情絕對不會那麽簡單,他想起了蜀王跟他說過的話,天下漸亂,江湖上又有那神秘的割鹿樓在攪局,如此一個人物,他如何不能多想想,多防備一些呢?想到這裏,他便開口,

    “成老哥,我說幾句,你先聽,這些是我的一些看法,聽我說完之後,你再思量一二。”

    端起茶杯,喝了口已經溫熱的茶,他繼續說道,

    “成老哥,我師承青雲宗你是知曉的,咱們巴州其他門派並無什麽厲害人物。適才你說道,那元夕與其師非本州人士,卻在那天虞山隱居一十三年,此舉讓人費解,尤其是你提及元夕之師深不可測,如今元夕下山,他師父又不知所蹤,這裏麵難免讓人多想,尤其是我身為一城守將,更要關注那些身手不凡的江湖中人。”

    呂一平甚至想到這位自稱是山居士之人,很有可能是那神秘的割鹿樓中人。但是他沒有與成雲德提及,畢竟這等大事,還是不好隨便說出去。

    正在喝茶的成雲德一聽,才發現自己想的和呂將軍想的不是一回事,聽呂一平這麽一說,還真是一件不容小覷的大事。

    剛好碗中茶盡,他放茶杯,思忖一下之後,緩聲說道,

    “如你所說,那元夕師父確實有些古怪,要讓我猜測,我亦無從說起,不過那元夕此人,我自認當下沒什麽問題,以呂將軍的意思,是讓我武館送客?”

    說起正事,這稱呼也變了。

    “成老哥別多心,我不是針對咱們武館,隻是我這裏有些消息,不便與你細說,但是站在我的角度,自是要把事情看透,知曉個清楚明白,才好做出判斷,那元夕大可留在武館,成老哥多多留心便是。”

    成雲德一聽,心中有些不喜,但並未留於顏色,隻是說道,

    “成老弟這是要我監視元夕?”

    呂一平歎了口氣,說道,

    “成老哥,我並非有意如此,但是畢竟你也說了,他元夕武功卓絕,你想想,咱們平南城又有幾人能敵得過他?即便如你所說,他人沒問題,但是萬一他師父有命呢?至於監視,我倒覺得不至於如此,但是咱們武館的教席武師,不還是在你眼皮子底下活動麽,他元夕在這平南城又無親無故的,還能去哪兒。”

    說完呂一平拱手抱拳,說道,

    “成老哥,職責所在,還望海涵。”

    呂一平說到這兒,成雲德心中也也是明白,他又想起趙千鈞過來給元夕送信,心中便想,會不會是元夕的師父有什麽安排了呢?

    但是他沒有與呂一平多言,畢竟元夕如今在自家武館,他先觀察幾日再說。剛好前兩天女兒婆家張府邀他上門,有事相商。

    張府在荊州有買賣,而且是他的女婿張仲謙負責的。

    如今雲上城與春水城兵馬相對,雖然巴、荊二州並未起了摩擦,但身為生意人自是要長遠考慮。

    張仲謙在荊州的生意發展不錯,但是天下若是不太平,他多年的努力可就打了水漂。

    成雲德對天下大勢了解也是不多,之前去了張府一趟,也沒商討出個所以然來,此刻在呂一平這裏,他便想問詢一二,

    “呂老弟,方才你說到天下將亂,老哥我問句不當講的話,那荊州目前與我巴州是交好還是交惡?我那兒女親家張易文做的是布帛買賣,在荊州那邊生意也是不小,如今局勢不明,他也不知該如何,那邊的買賣是不是要早些撤了,以防萬一,所以近日問詢於我,我這也不知詳情,便與呂老弟打探一二,老弟是否方便,給些建議。”

    呂一平一聽,便是問道,

    “可是城西張府?”

    成雲德點點頭,進而說道,

    “他那邊還有不少自己人與貨物,如若荊州與我巴州交惡,那他便要趁早將人與貨物撤回,以免損失更多。”

    呂一平思索了一下,便說道,

    “既然成老哥問了,我也不瞞著老哥,目前荊州那邊不確定,但以我看來,能撤便撤了吧,畢竟即便現在兩州關係尚可,可萬一突然有變,那張家便是措手不及,連點緩衝的餘地都沒有。”

    成雲德聽了,點點頭道,

    “好,那我便知會與他。”

    離開大營,成雲德坐上自己馬車,向武館方向駛去。

    車夫是位老把式,馬車走的不慢,卻是很穩。

    隻是,他卻不知曉,他的武館,這一大早卻不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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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千鈞想了一下,還是與師父辭別之後再離去方為妥當。

    便與元夕一起在演武場觀眾弟子訓練。

    這時有兩位熟人邁入了武館的大門,而隨之而來的,還有幾名金煒武館的弟子。

    曹仁煒與何義金二人重返雲德武館,與那弟子說道,我二人拜訪師尊,還望通傳。

    弟子告知館主不在,曹何二人便不顧那弟子阻攔,帶人闖了進去。

    那弟子趕緊去找少館主。

    而演武場這邊聽見門口有動靜,也都看了過去,趙千鈞一看是曹仁煒與何義金來了,便怒火攻心,上前罵道,

    “枉我認你二人做師兄,你倆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如今還好意思上門?是當真不知‘仁義’二字怎麽寫了嗎?”

    何義金一聽,麵色不大好看,剛欲開口,便被曹仁煒攔住。

    曹仁煒笑嗬嗬地說道,

    “這不是千鈞師弟麽,哪裏來得這麽大的火氣?這麽跟師兄說話,可不像我們尊師重道的趙師弟啊,是不是咱們之間有什麽誤會?還是師弟聽信了什麽讒言了?要知道,師兄我可打算去你那王李莊找你敘舊去的。”

    趙千鈞為人憨厚,曹仁煒一席話,讓他不知如何反駁,便冷哼一聲,臉色鐵青地站在那裏。

    孔禮祥三人一看這是上門踢館來了,這二人還真會挑時候,趁師父不在館內。而元夕則沒急著上前,在眾人身後,看著這些不速之客。

    孔禮祥上前開口,

    “曹師兄,何師兄,不知二位今日登門有何指教?我想總歸不會是來學習一下如何開武館吧。”

    曹仁煒嘴角一揚,開口道,

    “聽說武館來了個招搖撞騙的小子,師父年老,怕是識人不明,我與老二過來,幫師父把把關,可別砸了咱雲德武館的招牌。”

    這時,一道懶洋洋的聲音從眾人身後響起,

    “你說誰是騙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