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拳打仁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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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聲而望,曹仁煒注意到了站在後麵的那個少年。

    他眼中精芒一閃,瞳孔微縮。

    老頭子是從哪裏請來的這麽個少年?

    心念轉動,本欲開口,卻被一旁的何義金搶了先。

    何義金沒有看到元夕,因為他,看不到。

    背著手,他喝道,

    “哪裏來的鼠輩,藏頭露尾的,站出來讓你何二爺瞧瞧。”

    元夕沒有急著上前,就站在那裏,開口說道,

    “我就站在這裏,是你沒看到我罷了,至於誰是鼠輩,貌似這位何二爺好像看得更近些吧。”

    何義金抻了抻脖子,終於從眾人身後發現了那個開口說話之人,如坊間傳言一般,是個少年,英俊的少年。

    何義金恨他長得好看,一副小白臉的模樣。

    孔禮祥開了口,

    “師兄,你這是要做什麽?二位要是想給師父請安,那今日便免了,師父不在武館,要是想找人切磋武藝,那師弟我接著便是,陪師兄過上幾招,師兄看一看師弟是否有些長進。至於元夕兄弟,就不勞師兄費心了,師父自有安排。”

    曹仁煒低聲對才明白過來自己挨了罵的何義金說道,

    “老二,別和那小子一般見識,一會兒給你機會讓他好看。”

    然後看向孔禮祥說道,

    “倒是個牙尖嘴利的小子,老三,你師兄就這麽在武館門口被罵?怎麽,我和老二不在了,你當上了大師兄,卻連禮字都不會寫了?”

    孔禮祥身旁的朱智莽氣不過,開口罵道,

    “禮字是給人寫的,仁義都不要了,你有什麽資格在這跟我們說禮?”

    孔禮祥低聲對朱智莽喝道,

    “老四,忘了師父的教誨了?”

    朱智莽冷哼一聲,一甩袖子看向旁邊不說話。

    這時成是非已經趕到了前院,看見了在那咄咄逼人的曹仁煒與何義金。

    拱手上前,成是非說道,

    “二位師兄前來,有失遠迎,是小非怠慢了,師兄快快與我進屋,說起來二位師兄離開了咱雲德武館,這可是頭一次回來,小非想念的緊。”

    本來被那個小子拐著彎兒罵了的何義金心裏窩火,見成是非過來說話,便背著手,鼻孔衝天,斜眼看著這個半大小子,開了口,

    “呦,這不是師父的大寶貝疙瘩,我成是非小師弟麽?既然想念師兄,怎麽不去師兄那裏坐坐?去了還能陪我和師兄家的小寶玩玩兒,剛好他倆沒有伴兒。”

    成是非沒有理會何義金的陰陽怪氣,本來他對二人也是恨之入骨,要不是顧及爹爹臉麵,他早就開罵了,這兩個臭不要臉的,跑自己門前裝好人來了。

    擠出一絲笑容,他說道,

    “小弟不才,學藝不精,一身武藝不及二位師兄,無法指點兩位小師侄,不過若是一些做人的道理,師兄若是需要,小弟倒是可以幫忙一二。”

    曹仁煒看著成是非,冷哼一聲說道,

    “小非,師父一身本事沒學去多少,這口齒倒是伶俐了許多,進屋喝茶就不必了,剛好咱就在這演武場上,讓我來幫師父探一探這少年究竟是何底細,可別讓師父引狼入室,有損咱們雲德武館的金字招牌。”

    環顧一下四周,他繼續說道,

    “小非,你別看師兄我出去開了武館,說到底咱們還是一家,師兄不過是為了把師父的武學發揚光大,再說了,你現在年紀尚輕,學藝不精,有損師父威名,依我看,你不如去那書院多讀幾本聖賢書,武學傳承一事交給師兄便是,師父年老,可以在家享享清福了。”

    成是非一聽,氣得直咬牙,不要臉的話可以說得這麽心安理得麽?再也忍不住,他準備破口大罵,這時一隻手按在他肩膀上,

    “讓我來!”

    是元夕走上前來。

    站在成是非前麵,元夕看著對麵負手而立的曹仁煒,開口說道,

    “我認識你麽?你這麽說我!”

    曹仁煒冷哼了一聲,開口說道,

    “正因為不認識你,才要當眾揭開你的真麵目,看一看你對雲德武館有何企圖?”

    元夕笑道,

    “你又是雲德武館何人?我若猜得不錯的話,二位是那金煒武館的兩位館主吧。”

    何義金在旁說道,

    “算你小子有見識,我便是金煒武館的副館主何義金,這位便是館主曹仁煒。”

    曹仁煒瞪了一眼正在一臉得意地介紹自己的何義金,接著說道,

    “眾人皆知,這雲德武館館主是我師,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雲德武館的事,就是我的家事,我身為師父大弟子,自然管得,小非還小,不明江湖險惡,易識人不明,你若是來路光明正大,可否當眾說出你是哪裏人士,師承何人何派?”

    一旁的趙千鈞氣不過,開口說道,

    “元夕是我看著從小長到大的,來路自然光明正大。”

    曹仁煒沒想到這少年竟然與趙千鈞有關,可明顯趙千鈞可沒有能耐教出這麽個弟子,心念一轉,他撇了趙千鈞一眼,然後說道,

    “千鈞,你看著他長大的?那我問你,他師是何人?你可又清楚?”

    趙千鈞對那山居士是敬重有加,聽師兄言語間好像對元夕師門持懷疑態度,便是氣不過,開口說道,

    “元夕師父是位隱世高人,豈是你能知曉的?”

    曹仁煒一聽,隱世之人,那便與九大派無關了,自己一會兒出手便沒什麽顧忌,想來隱世之人就算是位高手,又能高到哪裏去了。

    那少年長得確實不錯,這份氣度,倒是像個大派子弟。

    心中大定,他開口說道,

    “千鈞啊,雖說師父沒收你做嫡傳,但說起你對師父,對武館的情,師兄絕對信得過的,不過你畢竟沒有得到師父的真傳,所以眼力還是不足,這怪不得你。你看,師兄我聽說咱們雲德武館來了個生人,便過來替師父把把關。”

    趙千鈞沒想到自己曾經敬重有加的師兄言語竟然如此,心中五味雜陳。

    一旁的元夕輕聲說道,

    “大伯別氣,交給我好了!”

    元夕不氣不惱,開口說道,

    “說了這麽多好聽的,直接說你想做什麽吧,別繞彎子了。不過,別說什麽替成世伯做什麽事,你還代表不了他。”

    曹仁煒此番前來,本就是要給雲德武館一個下馬威,讓人都看看,如今的雲德武館,不行了。

    便是來了個新武師又如何?

    來一個,我給你打跑一個,來一對,我便送走一雙。

    將來還有誰願意登門他雲德武館?

    弟子不願意來,武師更不願意來。

    衝著旁邊的何義金說道,

    “老二,讓那小子試一試你的掌法有多硬。”

    何義金早就想對這個小子出手了,長那麽高,還那麽好看,氣誰呢?老子幾掌便要讓你知曉,好看的皮囊沒什麽用。

    對著曹仁煒說道,

    “師兄,你看我的吧。”

    跳到場中,衝著眾人喝到,

    “拳腳無情,刀劍無眼,諸位還是讓開一些的好。”

    說完他看向元夕,招呼道,

    “嘴上無 毛的小子,來吧,讓你何二爺試一試你有幾斤幾兩,別學了三腳貓的功夫便覺得能橫行天下了。”

    說完擺了個拳架,手指勾了勾。

    孔禮祥幾人知道這一戰不可避免,便招呼眾弟子四下退讓,曹仁煒也與幾名弟子退後幾步,給二人讓出了場地。

    元夕沒有擺出拳架,負手而立,開口說道,

    “從小師父便教導我,要尊老愛幼,何二爺,請吧!”

    何義金一看,這小子還真能裝大尾巴狼,竟然讓自己先出手,便輕嘿笑道,

    “小子,那你可要小心了!”

    何義金也是深得成雲德真傳的,話語未畢,便跳起身來,一掌蓄力拍向元夕。

    元夕微微皺眉,此掌威勢不小。

    二人無生死仇怨,這一掌卻打出了生死廝殺之感,不及多想,元夕後退半步,右掌拍出,硬接下了何義金這一掌。

    在何義金看來,他這一掌威勢很大,但是那小子未必會避不開,若是真避不開,他再收手一二,傷人即可,斃命可不行,會惹來麻煩。

    沒想到的是,在他快打中那小子的時候,一隻手掌接下了他的開岩掌。

    一股大力傳來,何義金心知不妙,借力向後翻轉半蹲落地。

    元夕沒有欺身上前,隻是盯著何義金。

    他的右掌有些發麻,不愧是成世伯的高徒,他用五成內功接下這一掌,還是差了些。

    “好小子,第一掌不過是試探,你竟然全力出手,不知道比武的規矩麽?”

    手掌同樣有些發麻的何義金起身,盯著元夕,嘴上繼續說道,

    “既然如此,我便全力出手了。”

    曹仁煒看得清楚,這第一掌,何義金竟然沒占到半點便宜,他默不作聲,盯著場中再次交手的二人。

    孔禮祥幾人也緊張地盯著二人,雖然師父很相信元夕,他們也見過元夕出手,但畢竟不是實戰,而何義金與曹仁煒的身手他們可都是親身領教過的。

    曾經幾位師兄弟過招,兩位師兄麵對三人圍攻依然遊刃有餘,師父曾明言,大師兄曹仁煒不輸於他,二師兄何義金也差不了多少。

    拳怕少壯,師父確實有點老了。

    可這元夕兄弟,太過年少了些,曹仁煒與何義金卻正值壯年。

    須臾的功夫,二人已經交手十幾招,多是何義金在攻,元夕在守。

    與當初和呂關雎對戰不同,何義金的實戰經驗很是豐富,呂關雎出招多是一招跟著一招,二十幾招下來,一套掌法就要打完了,而再打一次之後,元夕便能知道她下一招攻向哪裏了。

    何義金出手,招招攻向元夕要害,而其身法,更是比呂關雎要快上許多,元夕與之對戰,也是十分謹慎。

    好在元夕的身法也不弱,出手也不慢。

    開岩掌講究的是力與勢,所以在攻速上比起呂關雎的流雲掌要慢上一兩分,當然這是對同一個出掌之人而言。

    何義金久攻不下,便覺得這小子好生難纏,明明對自己沒有多少攻勢,自己卻打不中其要害,隻覺得有損自己威名,便愈加發力,掌掌緊逼。

    元夕也想尋個機會出手,能贏得恰到好處,盡量不傷人,還不能落了成世伯的麵子。

    畢竟開岩掌可是成世伯的鎮門絕學。

    元夕賣了個破綻,何義金趁此機會攻向他的左腰。

    元夕一個側身,何義金一掌隻掃到了元夕的衣服,而躲過何義金蓄力一擊的元夕,眼見其腋下露出空門,一掌拍出,卻隻用上三分力道。

    何義金暗道不好,自己竟然著了那小子的道,電光火石之間,他向前起跳,元夕一掌被他堪堪躲過。

    其前方正是兵器架子,何義金沒有猶豫,幾步向前,抓起一把鬼頭大刀,轉身向著元夕劈去,嘴上說著,

    “小子,掌法打完了,讓你見識一下你何二爺的刀法。”

    成是非一看,破口大罵,

    “你還要點臉不?我爹就是這麽教你的?”

    有兵器在手,何義金底氣十足,原本元夕可以用手臂格擋他的攻擊,現在卻隻能躲閃,看得雲德武館這邊眾人又氣憤又心驚。

    元夕也沒想到對方會如此不講規矩,拿起兵器說砍就砍,心中也是騰起一些火氣,要不是自己幾番留手,那何義金怕是早就落敗了。

    閃身躲避重重刀影,他步步後退。

    沒想到何義金的刀法竟是如此淩厲,其刀法也是成雲德親授,脫胎於開岩掌法,名為劈山刀法。

    一把鬼頭大刀被何義金舞得刀刀有披荊斬棘之勢,元夕想伺機抽身,卻被何義金看出其心思,不給他半分脫身機會。

    元夕一看,此法不通,心道,那便對不起了。

    閃過一刀,他伸手一揚,大喝道,

    “小心暗器!”

    何義金聞聲,馬上收刀格擋,卻未見有何暗器攻來,而那邊元夕已經脫離自己的攻勢,站在兩丈開外,看著自己。

    何義金恨道,

    “小子,你使詐!”

    元夕看著一臉憤恨的何義金說道,

    “何二爺,你手持單刀與我對敵,怕是不公平吧!”

    何義金哼道,

    “那是你本事不濟,要是實戰,身邊萬物皆可成為自己的武器,順手而為之,這是武者該有的本事,真要是生死廝殺,誰給你公平的機會?”

    伸手接住成是非拋過來長劍,元夕說道,

    “若是何二爺未盡興,我們繼續。”

    何義金麵色陰沉,沒有開口。

    曹仁煒眼見拿了刀的何義金竟然沒有取勝,便覺得這少年有些棘手,他覺得如果自己一招不慎,隻怕會是弄巧成拙。

    他見那少年仗劍在手,便衝著何義金說道,

    “比武切磋,還是別動兵器的好,免得傷了和氣,老二,你回來吧!”

    何義金衝著元夕哼了一聲,將手中鋼刀仍在地上,走了過去。

    雲德武館這邊一眾弟子見狀,便出聲起哄,而理虧的金煒武館的弟子便在那裏垂頭喪氣,不吱聲。

    明明是自家副館主先拿的刀。

    曹仁煒喝道,

    “瞎起哄什麽?怎麽我離開之後,雲德武館便這麽沒規矩了?”

    畢竟隻是弟子,見曾經的總教席開口,一眾弟子便噤了聲。

    元夕開口道,

    “曹館主好大的威風!”

    曹仁煒心中暗自得意,便說道,

    “這位少俠身手不凡,竟然能和我師弟打得不分上下,尊師定然不俗,不知少俠為何願意在這武館當一名小小的教席武師?”

    元夕抱劍懷中,看著曹仁煒說道,

    “我樂意!”

    見元夕身手不錯,自己出手怕是也占不到些許便宜,本欲拉攏一下元夕的曹仁煒一時語塞。

    元夕又開口問道,

    “你是官府中人麽?”

    曹仁煒沒有出聲,

    元夕繼續問道,

    “那你現在是雲德武館的人麽?”

    曹仁煒開口道,

    “館主正是鄙人授業恩師,我自小跟隨師父長大,這武館的建立,發展到如今這般,我可是在師父前忙前跑後,自然是雲德武館之人。”

    這時,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

    “你已經不是了!”

    正是從大營歸來的成雲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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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府莊園內,張家老爺正坐在廳堂喝茶。

    樓主終於走了,他才敢穩穩地喝一口熱茶。

    行動失敗,樓主大怒,好在問題沒有出在他的身上,樓主安排一下便離開了他的張府。

    前兩年按照樓主的吩咐,他花錢買下了平南城的萬花樓,成為了鬆竹館幕後的神秘老板。

    但是鬆竹館可不是他說了算,而是鬆竹館雅館的康姨。

    他們都聽命於樓主。

    他不過是一個老板而已。

    喝著茶水,他想起了俗館的姑娘們,這水喝得便更有滋味了。

    隻可惜自己膝下竟無兒無女,娶了三房妻妾,都是個沒有收成的破地。

    正當他沉浸在菊花姑娘種種妙術的時候,突然發現大廳中站著一個人,嚇得他一激靈,幸好方才隻是想象,不然還得嚇得他不舉了。

    他定睛一看,這不是自家的下人毛芳麽?

    茶碗重重摔在桌上,他開口罵道,

    “幹什麽?想嚇死老爺我麽?我看你是不想要這個月的工錢了。”

    按照張府的下人等級,毛芳是不該出現在大廳才是。

    毛芳是府內低等雜役,專門負責清洗馬桶,刷夜壺,打掃茅房那些髒活累活的,他能記得毛芳的名字卻是源自於一件趣事。

    他去茅房如廁的時候,竟然發現府內下人在茅房裏讀書。

    他便記住了這個有趣的下人,他對這個名叫毛芳的下人說,好好讀,將來老爺讓你做茅房大總管。

    一個下人,讀什麽書!

    毛芳上前幾步湊近張老爺,張老爺忙喊道,

    “幹什麽?你別過來,渾身臭兮兮的,管家,管家,快來人,把這個人給我拉出去。”

    無人應答,無人進來。

    毛芳開口說道,

    “老爺,我不是想嚇死你,我是想看著你死而已,你不覺得你的茶很好喝麽?”

    張老爺疾聲喝道,

    “茶,你對茶水做了什麽?”

    話音剛落,他便覺腹中劇痛,他疼得說不出話來,俯下身去用手按住肚子,他掙紮著抬起頭,瞪著毛芳,艱難地擠出一句話,

    “為什麽?你怎敢?”

    毛芳冷笑道,

    “活該你命不好,見到了大人的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