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錦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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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起動征鐸,客行歸故裏。
雞叫三遍,眾人已用過朝食,車馬已經備好,就等出發。
張仲謙在檢查著有無遺漏之處,有人來報,說是車幫主帶人來了,張仲謙趕緊迎了過去。
車三千帶的人不多,不過兩個隨從而已,高、魏二人並未跟隨。
張仲謙拱手問道:“車幫主這是?”
車三千笑道:“我說過了,既然收了錢,就要保你走出這武陵城。”
張仲謙再次拱手道謝,“這一大早就勞煩車幫主,仲謙可有些過意不去了。”
車三千從懷中掏出個袋子,拋給了張仲謙:“麵子你給了,錢我不能要,不然就真壞了規矩了,今日過來,算是我車三千與你的私交。”
本欲推卻一番的張仲謙聞言,便將錢袋子收了起來,肅聲說道:“有車大哥相送,不枉我在武陵城經營這幾年。”
車三千點了點頭說道:“都準備好了吧,就不多說了,還是趁早出發吧。”
店中布匹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還是剩了一些存貨,裝了兩馬車,而布莊這些年所賺的銀錢也裝了好幾大箱子,分置於兩輛馬車之上,一輛馬車裝生活所需之物,另一輛則是張仲謙的馬車。
六輛馬車,除卻送行的車三千,二十人的隊伍也算是不小。
張仲謙站在那裏,凝視著已經摘了牌匾的布莊,深吸一口氣,對著身旁的大管家老賈說道:“走吧!”
老賈點了點頭,抻起衣袖,揉了揉眼睛,嘴裏自言自語道:“這人老了,也不中用了,這麽容易便被迷了眼。”
元夕靜靜地看著不舍的二人,成是非在一旁問道:“元大哥,明明是返回巴州,為何姐夫還有賈伯會這麽不舍呢?”
元夕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知,因為我不是你姐夫啊。”
成是非似乎不滿意這個答案,看來要找個機會問一問姐夫了。
管家老賈被張仲謙安排到自己那輛馬車上去了。
有車三千送行,張仲謙便沒有上車。
車三千看著六個帶著家夥的護衛,邊走邊與一旁的張仲謙說道:“我說仲謙兄弟,你這人手,似乎不大夠吧。”
張仲謙苦笑道:“家中能派來的,我都帶過來了,至於那些做護衛行當的,不接咱家的買賣啊,此番歸途,隻怕路不好走。”
車三千看了眼走在前麵的元夕與陳歲歲,點了點頭說道:“你們布莊的事,我也聽說了一些,若不是有這兩位兄弟跟著,我都要勸你把錢財留在荊州了,不然隻怕會招惹大禍。”
說完他又搖了搖頭,說道:“我這幫中,對普通人使使橫還行,麵對在刀尖上討生活的山賊土匪,還是不中用,不然我就帶些人把你護送到春水城了。”
張仲謙輕歎了口氣,然後看向車三千說道:“有車大哥這番話,我就知足了,元少俠和陳歲歲的功力你是了解的,我和內弟雖然算不上高手,可也不是一般練家子能動得了的,有我們五人,此行我還是很有信心的。”
車三千點了點頭說道:“確實如此,憑你們五人,說句算不上的大話,隻要不招惹九大派,到哪裏都不怕。”
張仲謙一笑,眼見城門就在眼前,便是說道:“車大哥,常言道,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就此留步吧。”
車三千拍了拍張仲謙的後背說道:“那好,我就不再相送了,山高水遠,咱們就此別過,仲謙兄弟,多保重!”
說完他又衝著元夕幾人抱拳。
元夕幾人還禮,車三千帶人離去。
成是非看著離去的車三千,對著幾人說道:“我怎麽看不懂他呢?”
元夕笑道:“你啊,先看得懂自己再說吧!”
車隊出了武陵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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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相林坐在書房中,手裏捧著一本《禮記》在讀。
這本《禮記》是由前朝禮學家戴次君所編撰,共二十卷四十九篇,他手中所讀的,正是其第四十二篇《大學》。
《禮記》是書院傳授課業必學典籍,父親董士賢對這本典籍也很是推崇,尤其是這第四十二篇。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
董相林有氣無力地讀著文章。之所以出聲,是為了讓爹爹知曉,自己在秉燭夜讀。
為了讓爹爹舒心一些,他董相林還是很動腦筋的。
除了書院的先生夫子,董士賢還親自給自己的兒子講解過這篇《大學》,不過在董相林看來,爹爹所言,與書院的老夫子講的沒什麽區別。
連他董相林都會講了,什麽“明明德、親民、止於至善”這三綱領,還有“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齊、治、平”這八條目,旨在強調修己是治人的前提,而治人是為了治國平天下。
董相林就是想不明白了,他董相林和治國又有什麽關係呢?書院裏那麽多人,天下讀書人又那麽多,又有幾人能成為人上人呢?大多是人不都是治於人麽?就連他,身為城主的兒子,也不能繼承城主之位,這城主之位,不還是蜀王說了算麽。
董相林問過爹爹。
爹爹沒有回答他,而是問他,若是有一天爹爹不是城主了,你董相林能做些什麽?
董士賢看著自己的獨子,卻想到了自己,讀書半生,為的又是什麽呢?
是自己的富貴榮華?還是治下黎民?又或者是為王上分憂?
又或者,皆有吧。
董相林不是沒想過自己的將來,可是有這麽一位城主爹爹,很多時候他想想也就過去了。
想那些做甚!
放下手中所讀之書,董相林起身聽聽屋外,沒什麽動靜。
躡手躡腳走回自己書案前,他悄悄地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快速翻了起來。
手有點哆嗦,喉嚨有些幹,窗外有一聲響動,嚇得他一激靈,停止手上的動作,緊張地看向窗戶。
見再無聲音傳來,他幹脆拿著這本書坐了回去,將那本《禮記·大學》擺在前麵,他繼續翻手中的這本書。
翻了幾下之後,終於翻到了。
裏麵夾著一頁紙,紙上麵是一幅圖。
是他好不容易從柳元卿那裏要來的。
看了幾眼之後,他的臉有些紅,調整了一下坐姿,他又把這幅圖折好,重新夾回書裏。
這圖,也沒什麽好看的,可自己從鬆竹館回來之後卻總是忍不住要偷偷看上幾眼。
想起那位約自己見麵的薇薇姐,他心中暗罵了一句自己。
自己這般行徑,枉為讀書人。
又打開書,拿出那張紙,舉到燭燈前,手卻停下了。
似乎下定了決心,他又把這張紙放回原處。
自己以後不看就是了。
坐在椅子上,他又想起了那位自己覺得連沉魚落雁,閉月羞花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美的薇薇姐。
那日,柳薇薇以輕紗遮麵,在眾位賓客翹首以盼的目光下,終於款款而來。
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麵。
白紗輕垂,隻露出一雙皓月明眸,月目上是小山黛,微微一眨,便叫眾人陶醉。
隻可惜薇薇姑娘所掛麵紗有點長,前胸都擋住了,連個玉頸都瞧不見,叫一眾賓客心裏癢癢得很。
董相林三人也是看得癡了。
明明什麽都看不到,卻更是讓人想入非非,這柳薇薇仿佛天上仙子,身段婀娜,舉止投足間透著一股仙氣。
什麽是仙氣?就是可望不可及的那種感覺。
董相林方才還對進門之時俗館門口的姑娘念念不忘,如今卻早將其拋之腦後,心裏想著,自己竟然惦記那幫庸脂俗粉,真是下作。
薇薇姑娘對眾人輕輕一禮,麵紗飄動,眾人一陣驚呼。
有人小聲耳語,我看到了,看到了,真白。
又有人嗤之以鼻,瞧你那點出息。
董相林也瞧見了一截玉頸,確實很白,白得耀眼,他與許一白,柳元卿二人對視一眼,三人皆笑而不語。
此等美色,隻可意會。
青蔥玉指在琵琶上撥動,薇薇姑娘開始了今日的表演。
董相林看著纖纖素手在琵琶盤上跳動,似是一個個可愛的小精靈在那裏翩翩起舞,他的心隨之而動,伴隨著這嘈嘈切切,若大珠小珠落玉盤的聲音,一同起舞。
而大多數人,則眼神盯著彈琵琶的薇薇姑娘,一息都不舍得離開。
曲終收撥當心畫,四弦一聲如裂帛。
薇薇姑娘起身,行禮離座。
待姑娘身影漸遠,眾賓客才回過神來,紛紛起哄道,
再來一曲啊,老子等了半天就談這麽一曲。
不行不行,再這般小氣,老子下次可不來了啊。
薇薇姑娘,我要與你單獨見麵,出多少銀子都行。
這時康姨走了出來,對眾人說道:“諸位稍安,薇薇姑娘隻奏一曲,這是我雅館的規矩,各位也不是第一天來我們雅館了,再擾了薇薇姑娘的興致,隻怕今日那唯一見客的名額,可也沒了。”
便有客人笑道:“康姨這是哪裏的話,大家這不是都傾慕薇薇姑娘麽。”
說完那人看著風韻猶存的康姨打趣道:“康姨啊,要不你也給大家唱上一曲?就唱那十八撫吧,想必康姨唱出來,更有味道。”
康姨瞪了那人一眼:“想聽?那就去俗館聽去,那邊的姑娘嗓子都好得很,隻怕你撐不住一盞茶。”
眾人一陣哄笑,那人也不惱羞,隻是嘿嘿說道:“康姨,是一盞茶還是一柱香,康姨試過便知。”
眾人更是哄堂大笑。
董相林三人麵麵相覷,不明白眾人在笑些什麽。
康姨拍了拍手,沒有再理那人話茬,對著眾人說道:“過會兒薇薇姑娘約在座的某一位單獨品茶,大家先看上一會兒舞蹈吧。”
說完拍拍手,四位姑娘身著紗裙,香肩若隱若現,姍姍而來。
舞姿曼妙,佳人清麗,眾人喝著小酒,悠哉悠哉。
大家閨秀莫不如是吧!
這雅館,當真雅得很。
字字走了過來,對康姨耳語一番,康姨點了點頭,伸手一招,過來一個小丫頭,耳語一番,那小丫頭下了樓。
董相林看著幾位姑娘跳舞,卻還在想著那張琵琶。
好生羨慕啊,能被薇薇姑娘抱在懷中。
許一白和柳元卿扒拉一下有些走神的董相林,柳元卿問道:“相林,想什麽呢?這幾個小舞娘跳得多美,你還不抓緊看,你看,她們那麽一抖動,不賞心悅目麽?”
董相林“啊”了一聲,說道:“好看,好看,我這不是第一次來,怕我爹爹知曉麽。”
許一白說道:“怕什麽?咱麽又不去俗館那邊,我爹可說了,都是束發男兒了,出來長長見識應該的,但是在我娶妻之前,絕不讓我去俗館。”
董相林和柳元卿一聽,便低聲問道:“那娶妻之後呢?”
許一白使了個眼色,沒有說話。
康姨耳語的小丫頭走了過來,來到董相林三人這張桌子,輕聲問道:“敢問這位可是董公子?”
柳薇薇坐在房間,麵紗已經摘下,她又摘下了頭上的珠釵。
想了一會兒,她起身離開妝台,走到坐榻旁,單手托腮,半躺倚靠在那裏。
董相林在眾人豔羨的目光下,迷迷糊糊地站起身來,跟著那個小丫頭上了樓。
許一白與柳元卿心中暗恨,卻也無可奈何,就憑他董相林的身份,這三人中,也隻能他去。
有人氣不過道:“薇薇姑娘是缺弟弟麽?選了這麽個半大的孩子。”
旁邊有人小聲告訴他:“你小點聲,你知道他是誰麽?那可是城主的公子,你也不想想,當初是薇薇姑娘所見第一人又是誰。”
那人聞言,恨恨地一按桌子,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起身說道:“走,去旁邊,老子今日要摘花。”
旁人打趣道:“摘哪朵花?蘭花還是菊花?小心被花給吃了,讓你扶牆而出。”
那人啐了一口,不服氣道:“有能耐比試比試去?”
許一白和柳元卿聽得麵紅耳赤,二人隻顧在那喝酒吃小菜。
這酒,怎麽就不如方才好喝了呢。
康姨站在樓上,看著二人,召喚兩個清秀的姑娘,低聲囑咐一番,兩位姑娘行禮下樓,來到二人桌前。
其中一位姑娘說道:“公子,小女子名侍書,這位是侍琴,康姨見兩位公子喝酒苦悶,便叫我二人過來給二位公子倒酒。”
侍琴繞到柳元卿那邊,端起酒壺,給柳元卿倒了一杯酒,這邊侍書同樣給許一白倒了一杯。
一頭霧水的二人回頭看了眼康姨,康姨衝著二人點了點頭。
打量著侍琴與侍書二人,這兩個才十三四歲的小姑娘,許柳二人笑了笑,便喝起酒來,兩位姑娘隻是在一旁安安靜靜地倒酒。
至於其他賓客,嫌沒意思的,便去俗館瀟灑去了,也有留下來的,喝著酒談著事情。
董相林被領到了柳薇薇的閨閣。
心在擂鼓,董相林攥了攥滿是汗的手掌,小丫頭對他說道:“公子請進,薇薇姑娘就在裏麵。”
門是開著的,但掛有珠簾,董相林輕輕撥開珠簾,走了進去。
隱約看見屏風之後那道倩影,剛剛進入房間的董相林一時間不知所措。
身後的門被關上,董相林緊張地回頭看了看,這時一個笑聲傳來。
柳薇薇慵懶地伸了一個懶腰,好在董相林是在屏風後,不然此間風景便會讓這個初曉男女之事的少男血脈噴張。
“是董公子吧,公子快快請進。”
柳薇薇走下了坐榻,竟然是赤足落地。
薇薇姑娘的笑聲讓董相林緊張的心情略微舒緩一些,他“嗯”了一聲之後,便盯著屏風後麵站起來的身影慢慢地繞到了前麵。
那是一張精美絕倫的麵龐,對著他展顏一笑。
紅唇似火,又如嬌豔牡丹,看得癡了的董相林一不小心撞在了桌子上。
薇薇姑娘“哎”了一聲,隨後又笑了出來。
這一笑,羞煞了百花。
柳薇薇走上前去,嗔怒道:“公子怎地這般不小心?”
董相林還是沒回過神來,怎麽就這麽容易見到了?有些不可思議,口中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是胡亂地應著聲:“姑娘,額,這個,我……”
柳薇薇一笑,挪動幾步,把身體有些僵硬的董相林按到座位上,為其倒了一杯茶[筆趣閣 www.biqugetv.xyz],坐在他對麵,就這麽看著這個不敢看自己的少年郎。
董相林的心跳很快,都快從嗓子眼蹦出來了,他微微抬頭,偷瞄了姑娘一眼,去看見姑娘在笑盈盈地看著自己。
“我又不是老虎,還能把你吃了不成?堂堂城主府的公子,就這般膽量?”
董相林聞言,猛地抬頭,盯著薇薇姑娘說道:“姑娘不是老虎,卻比老虎還厲害,娘親可是說過,這漂亮的女人,比老虎還可怕,姑娘不吃人,卻是偷人魂兒,我怎能不怕?我是怕走出這間房間之後,魂兒卻留在了這裏,心也被你吃了,那,那……”
柳薇薇以手掩麵,笑得花枝亂顫,邊笑邊說道:“油嘴滑舌的,這是吃了蜜餞了麽?”
隻是對麵的少男沒有答話。
看著董相林半張著嘴,眼神直勾勾地看著自己,怎麽鼻子還流血了呢?柳薇薇慌亂起身抽出掖在懷中的帕巾去給董相林擦鼻子。
回過神來的董相林才感受得到鼻子有一股熱流,用手一抹,蹭得滿嘴血汙,剛過來的柳薇薇輕拍了一下,嗔道:“別亂動,我來給你擦,這叫什麽事兒,這讓康姨知曉了,還以為我對你怎麽樣了呢。”
慢慢靠近,仔細看著董相林的臉,柳薇薇拿著帕巾小心地給董相林擦拭著,看著閉著雙目的董相林,她笑道:“還算你識相。”
董相林倒是想睜開眼睛,可是他不敢,感受著近距離的溫度,還有那嗬氣如蘭的清香,他鼻翼微微抽動,嘴角揚起。
幫他擦淨的柳薇薇拿著指尖一點額頭,說道:“好啦!”
董相林睜開了眼睛,佳人已經坐在了對麵,正皺著眉看著手中的帕巾。
他連忙開口道:“薇薇姑娘,可否把手中的帕巾借我一觀?”
柳薇薇心有疑惑,還是輕輕地把帕巾拋在桌上,口中問道:“都這般汙了,公子還要看什麽?”
拿起帕巾,董相林竟是看也不看,便塞進懷中,嘴上說道:“姑娘嫌它髒了,正好送之於我,我便收下了。”
對麵麗人一笑,“公子這是何意?若是公子喜歡,我拿條新的送與董公子便是。”
董相林搖了搖頭說道:“不用不用,就這個吧,姑娘有所不知,我從小到大都未流過血,今日,額,這個不提也罷,不過這個血跡對我而言還是很有紀念意義的,便厚著臉皮收下了。”
眼中帶笑,柳薇薇輕輕點頭。
董相林想起自己不是獨自一人而來,便開口問道:“不知姑娘因何把這個單獨見麵的機會讓給了我?”
柳薇薇聞言,身形微轉,側身坐在那裏,竟然有些傷神。
董相林來不及欣賞峰巒疊嶂,連忙問道:“姑娘這是怎麽了?可是我說錯話了?”
柳薇薇轉過身來,笑了一下說道:“與公子無關,不過是方才有些感傷,才失了態,公子切莫見怪。”
看著強顏歡笑的柳薇薇,董相林心中竟是有一絲痛,他問道:“姑娘可是遇到了什麽難處?以咱們雅館如今的名聲,又有誰敢對姑娘不敬?”
柳薇薇歎了口氣,輕聲說道:“公子言重了,我一個風塵女子,何來敬與不敬一說,大家所敬的,不過是咱們平南城的規矩罷了,而咱們平南城的規矩便是令尊。”
說到這裏她站起身來,對著董相林行了一禮。
慌得董相林起身,想過去攙,又覺得男女授受不親,隻好呆愣在那裏。
“公子快請坐,當初我來到鬆竹館的時候,便與康姨想了個辦法,令尊便是我第一位所見之人,其實這不過是個借口罷了,真正與令尊見麵的,是咱們鬆竹館的東家。後來康姨便以此為勢,護得雅館周全,不然咱們雅館這幫姐妹們又如何能明哲保身?說到這裏,還是要謝謝令尊的。”
董相林疑惑道:“姑娘不用客氣,家父能與貴館東家達成一致,想必此中必有有利於咱們平南城之事,這是他身為一城之主該做的事情。既然如此,姑娘又為何這般傷神?”
柳薇薇黯然道:“公子有所不知,家師來信了,要帶我走。”
董相林疑惑道:“令師?就是傳聞是咱們大晉名伶的柳飄飄?姑娘不是鬆竹館之人麽?令師帶你走又有什麽問題?”
柳薇薇點了點頭說道:“公子果然消息靈通,家師正是柳飄飄,如今她人在揚州,至於這鬆竹館,不過是東家與家師有舊,我過來幫著撐一撐門麵的。”
董相林抓了抓頭,然後問道:“難不成那安雲歌也是如此?可若是姑娘走了,那咱們雅館不是連花魁都沒有了?東家能同意?”
柳薇薇一笑說道:“家師也有苦衷,此事,算了吧,我本欲請公子幫忙打探一二,看看這城中有哪位才俊能看得上小女子,小女子不奢望為妻,哪怕能為妾侍也可,興許可以解我之難。”
董相林離開鬆竹館的時候,也未搞明白柳薇薇之難究竟是什麽,不過他倒是下定決心,把此事搞個明白。
至於許、柳二人向自己打探與柳薇薇相見的情形,被情緒不高的他三言兩語給打發了。
後來禁不住二人的軟磨硬泡,他便事無巨細說了個仔細,代價便是柳元卿的那張圖。
董相林之所以跟兩位兄弟和盤托出,未嚐不是抱了讓二人一起想辦法的心思。
掏出懷中帕巾,血跡還在上麵,他沒有洗。
上麵有她的味道,他不舍得。
他想幫她,可他不敢這麽幫她。
母親已經請了媒婆去了許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