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烏雲遮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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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是西涼城侍衛統領,公孫日月。
其父正是涼州兵馬統帥,公孫瓚。
公孫日月年方二十又四,身高近八尺,生得劍眉星目,身穿亮銀軟甲的他進門抱拳行禮道:“屬下公孫日月,見過王上。”
說完衝著西涼王左手邊上的上官子陌微微點頭說道:“小郡主也在陪王上用膳啊。”
西涼王笑嗬嗬說道:“日月啊,這裏沒外人,不用這麽客氣,用過早飯沒有?快來坐下一起吃些。”
公孫日月再一拱手道:“稟王上,昨夜接到您的傳令,便徹夜搜查整個西涼城,隻是未曾發現兩位僧人蹤跡,屬下辦事不利,還請王上責罰。”
說完公孫日月單膝跪地,低頭行禮。
西涼王笑了兩聲說道:“快起來吧,本王猜測也是這般結果,這不是你的責任,快起來吧,想必你也沒吃早飯。”
說著他看向一旁管家說道:“老宋!”
管家老宋心領神會,衝著後麵一招手,有丫鬟送上一副碗筷過來。
公孫日月還跪在地上,上官子陌說道:“公孫大哥,快起來,正好我給你介紹一下霍大哥。”
公孫日月起身,挨著上官子陌坐了下去。
他沒有動筷,而是打量著對麵的兩個人,一位是看起來氣度不凡的中年人,隻是有些清瘦,想必是郡主口中的霍大哥了,另一位竟然是個小光頭,這又是何人?
上官子陌甜甜叫道:“霍大哥,這位就是方才爹爹所說之人,西涼城侍衛統領公孫日月。”
霍棄疾看向公孫日月,笑著點頭示意。
公孫日月笑著還禮,看向上官子陌問道:“郡主,不知這位先生是哪位高人?麵生的很。”
上官子陌笑著說道:“我正要給你介紹,這位霍大哥是國師大人的公子,玄一門的傳人,昨日王府那兩個禿~禿,突然逃走的高僧,便是被霍大哥給打跑的。”
公孫日月起身拱手道:“足下原來是國師的公子,失敬失敬!在下公孫日月,感謝霍先生解決王府大患。”
霍棄疾點頭說道:“鄙人霍棄疾,王府之事也算是我份內之事,無需言謝,公孫公子客氣了。”
見其沒有起身,公孫日月心中不喜,心道此人好大的架子,隻是國師是豫州之人,怎麽郡主對其這般熟絡。
上官子陌在一旁繼續說道:“對麵這位可愛的小光~啊~不對,小雲旗是霍大哥新收的弟子。”
說完她笑眯眯地看著快吃飽了的邢雲旗說道:“小雲旗,這位大哥哥也是個很大的官哦,你要叫上官哥哥。”
邢雲旗抬眼看了眼對麵那位很好看的大哥哥,挺了挺身子,站了起來,乖乖的叫了聲:“大官上官哥哥好!”
然後又悄悄地問一旁的霍棄疾:“師父,上官哥哥的官有多大?比起老天爺大王呢?”
霍棄疾笑而不語,一旁西涼王哈哈大笑,撫掌說道:“你這小娃兒!”
說完看向霍棄疾說道:“賢侄,你倒是收了個有趣的弟子,本王喜歡得很,要不就把你這小弟子留在王府吧,你看怎樣?”
“王上,這個我不能做主,要不然他又該哭鼻子了,他若是願意,我不攔著,隻怕是王爺要被落了麵子了。”
西涼王不以為意,笑眯眯問道:“小娃兒,怎麽樣?留在王府,本王收你為義孫兒。”
霍棄疾一驚,本以為西涼王在打趣,卻不曾想到他會說出這般話來。
殊不知一旁正在喝著奶茶的公孫日月心中更是驚詫萬分,這看起來像個小和尚的孩子究竟是何來曆?怎的這般博得王上歡喜呢!
方才這個小光頭跟他打招呼的時候,他礙於郡主的麵子帶點笑意微微點了點頭,一個國師兒子的弟子,還不值得自己如何另眼相看。
另外,這孩子叫自己上官哥哥是什麽意思?郡主這般安排,不是把自己弄得比那個姓霍的小一輩了麽。
一進門的時候他就發現郡主看向那個人的眼神有些不對。
隻是王上此言又是為何?
思忖間,那個小光頭已經答了話。
隻見邢雲旗抱著霍棄疾的胳膊,一揚頭說道:“我不!”
真被落了麵子的西涼王哈哈大笑,看著霍棄疾說道:“好,好,賢侄倒是真的收了一個好弟子。”
一旁上官子陌看向西涼王道:“爹爹,你這樣我可不開心了,人家明明是姐姐,你這麽一說,我都被叫老了。”
霍棄疾看向西涼王說道:“王上,我這小弟子他還小,不明白您這這番話的份量,所以才出言不遜,望王上恕其無理。”
西涼王擺擺手說道:“本王沒讀書人那麽多講究,見他這般有趣,便起了點心思,沒有其他的意思,說起來,身為你的弟子,隻怕比當我的義孫兒更好。這小娃兒,有福!”
霍棄疾微微低頭說道:“王上言重了!”
他的手卻輕輕一動,把站在他身旁緊緊揪著他衣袖的小弟子輕摟在身邊。
西涼王看向上官子陌笑道:“怎麽?還想讓這小娃兒叫你姐姐,那你怎麽還叫他的師父做大哥呢?”
上官子陌一想,麵色有些微紅,秀口微撅,輕哼了一聲。
坐在她這一側的公孫日月喝完了碗中奶茶,放下了手中的大碗,微微側頭,剛好看見上官子陌的側臉。
人間六月芳菲盡,陌上桃花朵朵開。
這位王府的小郡主,他喜歡得很。
西涼王瞟了一眼公孫日月,這位老夥計小兒子的心思,他清楚得很,隻不過他曾多次問過自己的小女兒,小女兒卻隻把他當兄長看待。
西涼王不想讓自己的小女兒受委屈,也不想讓帥府難做,此事便就此作罷。
隻是,小女兒已經到了出閣的年紀,那公孫日月也在苦苦等待,他們這些做長輩的,也為兩個孩子犯愁。
霍棄疾的出現,身為過來人的西涼王看出了女兒的心思。
到底是自己的閨女,隨自己,眼光好。
雖說霍棄疾大上上官子陌十多歲,不過在西涼王看來,這根本算不上什麽,上官子陌的母妃不也是他三十多納的麽。
輕咳一聲,西涼王說道:“日月啊,方才正說到你的時候,你就來了,本王交予你一份重要的任務,你回去之後點二百鐵騎待命,準備護送郡主去一趟石昆城。”
聽見西涼王輕咳,公孫日月便回過神來,略微低頭。
西涼王說完命令之後,公孫日月起身行禮道:“末將領命,王上,末將這就回去,早做安排。”
西涼王點點頭道:“好,此外,霍賢侄也會隨你一同去往石昆城,在此期間,一切安排皆聽從霍賢侄號令,你可聽清楚了?”
公孫日月一愣,隨後行禮說道:“末將遵命,王上,末將告退。”
西涼王揮揮手說道:“嗯,你去吧!”
轉身離去的公孫日月瞥了一眼那個男人。
他覺得自己這些年的苦等可能會變成白等,他不服。
公孫日月離去之後,西涼王看向霍棄疾問道:“賢侄,你覺得如何?”
霍棄疾笑道:“王上推薦此人,定是有過人之處,我信得過。”
西涼王瞪眼說道:“說真話,跟本王你還說這些客套話,那可就太見外了,對吧?我的寶貝女兒!”
見爹爹突然問向自己,正偷偷看著霍大哥的上官子陌“啊”了一聲,瞪了西涼王一眼說道:“爹爹,你!”
西涼王大手捋著胡須,哈哈大笑兩聲。
霍棄疾看著這父女倆,想起方才那位白銀軟甲小將軍,最後這位西涼王的心腹之人轉身離去之時,目光之中竟然帶了一些敵意,這讓他很是不解。
斟酌了一下,他開口說道:“王上,此人能身為西涼城侍衛統領,必然是王上信得過之人,除此之外,若無真本事,想必王上也不會將自己的安危交給此人,我觀其麵,一臉正氣,此行有他隨行,定是萬無一失,隻是王上這裏,會不會?”
西涼王笑道:“你放心好了,老夫戎馬一生,在自己的王府,還能出現什麽岔子不成?”
上官子陌聞言撇撇嘴。
這時邢雲旗輕輕拽了拽霍棄疾的胳膊問道:“師父,師父,我好像聽明白了,昨晚和你打架的,是釋空門的師父麽?”
西涼王一時語塞,這小光頭,怎麽突然提起這茬來了。
上官子陌掩口偷笑。
霍棄疾輕輕地點了點頭,對他說道:“這世上,哪裏都有好人,也有壞人,有你心中的好人,也有師父心中的壞人,不是師父與釋空門的師父動手打架了,他們就會成了你眼中的壞人,不過師父這回再去釋空門應該不會再打架了,而是去講理。”
邢雲旗低聲說道:“我知道了,師父!”
然後又小聲嘀咕一句:“那,需要那麽多人一起過去講理麽?”
邢雲旗想起了小時候,莊子裏的潑皮,惡霸都是好幾個人一起,欺負一個人,但是他們都不講理。
他記得有個惡霸惡狠狠地對他爹爹說過,大爺我說的話,就是理。
他不希望師父也是這樣。
他抬頭看看師父,輕輕敲了一下自己的小光頭,在心裏罵了自己一句,真是笨得很,師父這般,這般,這般好,自己怎麽能往惡霸那邊想呢。
霍棄疾聽見了小雲旗的低語,側頭看向自己的小弟子,卻發現他敲了自己的小光頭,還在那裏傻笑。
西涼王還在一旁,弟子的話待會兒再跟他解釋解釋吧。
隻是不料西涼王卻在一旁說道:“小娃兒,你是不知道,有些時候啊,確實需要很多人一起去講道理,因為人多了,力量就大了,講理的時候就有底氣了。雖然此事不是絕對,但無論是咱們現在的大晉王朝,還是以前的王朝,都是這般,先比誰的拳頭大,最後拳頭大的講道理,定規矩,安天下,若是後來道理不管用了,規矩被廢了,便有新的拳頭出來,又要重新講一講道理了。”
霍棄疾看向西涼王說道:“王上,他還小。”
西涼王起身擺擺手說道:“罷了,罷了,老夫不過有感而發,所言未必是對,可也未必是錯。賢侄,那兩位高僧如今已經離去,今日我與老夥計公孫瓚商量一下,高陽城那邊該當如何,吐蕃那裏是不是也給他們個拳頭嚐嚐?你準備何時動身?”
霍棄疾也站起身來,摟著站在身旁的邢雲旗說道:“王上,事不宜遲,若是陌陌這裏沒有問題的話,我想今日就動身。”
頓了一下,他繼續說道:“高陽城那裏可以把吐蕃的那一路人送回去了,也算是對吐蕃王一個警告,至於巴州,王上可與蜀王修書一封,試探一下他的意思。”
西涼王看了一眼霍棄疾,點了點頭道:“若是十幾年前你留在我涼州,本王未必沒有一爭天下之心。”
霍棄疾笑道:“王上若是有心,現在也不晚。”
西涼王搖了搖頭走了。
霍棄疾明白西涼王的意思。
上官子陌說道:“霍大哥,我現在就回去收拾,還有你的藥,我安排人給備好,路上還是得繼續喝的。”
霍棄疾笑著點點頭道:“那有勞了!”
上官子陌甜甜一笑說道:“霍大哥再這般客氣,我可就管你叫大叔了,是不是呀?小雲旗!”
邢雲旗看著笑眯眯地上官子陌,掰著手指頭說道:“我雖然沒怎麽讀過書,但是我知道一句話,叫做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那我師父就是我的父親輩兒的,仙女姐姐,你讓我管你叫姐姐,那你就是和我一輩兒的,所以,按照我們家鄉的說法來看,仙女兒姐姐,你確實應該管師父叫叔叔呀。”
看著認認真真在那掰手指的小光頭,上官子陌咯咯笑道:“霍大叔,嘻嘻,小雲旗,你說得對哦!”
邢雲旗皺著眉想了一下,又一拍自己小光頭,在那嘀嘀咕咕說道:“哎呀,哎呀,不對的,不對的,是小雲旗該被罵,是我錯了,老天爺大王是師父的長輩,又是郡主大老爺的爹爹,郡主大老爺管師父叫大哥才是,是小雲旗錯了,按照家鄉的叫法,我應該管郡主大老爺叫姑姑。”
說完他看向上官子陌,咧嘴一笑,脆生生叫道:“姑姑好!”
上官子陌瞪了一眼邢雲旗,沒有說話,鼓著腮幫子跑開了。
隻是跑了幾步又撲哧一下笑出聲來,她沒有回頭,快步離開了。
邢雲旗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一臉茫然地看著師父,低聲問道:“師父,我是又說錯話了麽?”
霍棄疾摟著他光溜溜的後腦勺,離開桌子,邊走邊說道:“沒有,我們小雲旗說的話最對了。”
邢雲旗嘟著嘴說道:“師父,你又取笑我了,師父,那你去釋空門講道理去,帶上我好不好?”
霍棄疾說道:“好的!”
邢雲旗又問道:“師父,老天爺大王說的拳頭又是什麽?誰會有那麽大的拳頭啊?”
霍棄疾看了看小弟子,輕聲說道:“像我們有五根手指一樣,攥起來就是一個拳頭。你口中的老天爺大王是咱們涼州的王,你說他是老天爺,從某種意義上來看,這種說法也很正確,那麽在咱們涼州,他有一種拳頭便是最大,這叫做權力。孩子,你現在不用想這麽多,有師父在,有多大的拳頭,都不會落在你的身上。”
邢雲旗咧嘴笑道:“師父,這句話我聽懂了!”
霍棄疾笑道:“走吧!”
過了午時,西涼城侍衛統領率二百鐵騎離開西涼城。
隨行的,還有一輛馬車。
公孫日月想不明白,堂堂男子漢,竟然不騎馬,還與郡主共乘一輛馬車,若不是郡主沒有反對,他早就把他給揪下來了。
隻是他不知曉,坐在馬車裏的霍棄疾,也想找一匹馬騎在身上。
這大白天的,太陽可真圓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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闞畫子還是去了殘花巷。
殘花巷不是青樓,但確實是風月場所。
花無百日紅,總有新人換舊人。
人老珠黃時,那些靠賣肉為生的風塵女子終究不能在娼館中養老。
欲找個老實人嫁了吧,可便是貼上自己辛苦積攢下來的銀錢當嫁妝,也少有人願意當這老實人。
便有人買個小院子,繼續做起了自己的老本行。
漸漸的,一條小巷子便都住滿了這些不再是鮮花一樣的女子。
殘花巷因此而得名。
沒想到,這裏的生意,竟然出奇的好。
雖然每次銀錢不如之前那般多,可喜歡偷偷過來偷腥的男人們可是越來越多。
闞畫子沒有空手去,還背上了他的竹箱,不過同福客棧的客房他卻沒有退。
他是為畫而來,也是為了長見識而來。
一日之內,他光顧了四家小院子。
離開了殘花巷的時候,他滿意地點了點頭,不愧是身經百戰的老姑娘們,會得可真多,當真學到了不少。
背著竹箱的他又回到了客棧。
無客的時候,殘花巷的老姑娘們就湊在一起嗑瓜子,聊閑天。
聊著聊著便聊到了一個奇怪的客人,進院一個時辰,什麽都不做,卻在那裏畫畫,還讓老娘擺出各種姿勢,要不是看在銀子的份兒上,老娘保準騎到他的身上,讓他束手就擒。
另外一個也說道,可不是嘛,離開你那裏轉頭就來我這了,我還以為他在你那完事了,感情是什麽也沒做啊。
另外兩個也說了,當真是個怪人,到我們這裏也是這般,莫不是他有了毛病,不能行事,想靠這個辦法尋點樂子吧。
倒是可惜了,那位客人不給咱們瞧一瞧他到底畫出了些什麽。
幾人說來說去便對這個客人沒了興趣,轉頭又說起哪位客人當真了不得,老娘差點又起飛了。
闞畫子進了自己的上房,囑咐夥計打點水上來,他先給自己倒了一口溫茶解解渴。
夥計把水送來之後,一臉疑惑的關門離去,他還是頭一次見上房的客人要打冷水送過來的。
不過這位客人的臉,倒是黑得很。
闞畫子用雙手往臉上潑了幾下,又把頭埋在盆中,感受著陣陣涼意。
如此幾下之後,他拿起麵巾擦了擦臉。
若是這時夥計見到他,便會發現自己打來的這盆冷水有美白之功效,這位臉很黑的客人,現在麵色竟然變白了些。
走到書案前,心已經徹底平靜下來的闞畫子掏出書箱中的幾卷小紙。
紙是他裁的,畢竟這種畫不適宜畫在大張紙上麵。
好看是好看,隻是不好大張旗鼓給旁人看。
憑著闞畫子的畫技,畫中的女子竟然比殘花巷中的女子年輕上二十幾歲,若是她們看見,定會驚呼,這不就是年輕時候的自己麽。
闞畫子對自己這些畫作很是滿意,拿這個給康撿娘當見麵禮應該不錯。
想起康撿娘,闞畫子微微一笑,都徐娘半老了,竟然把安雲歌這小子給吃到嘴了,也是挺有本事的。
安雲歌這小子,長得確實很好看,嗓子也好,還撫得一手好琴,要不然此前也不會派他來這雅館當頭牌。
幸好是頭牌,還是在雅館,不然還真容易出了岔子。
安雲歌是那書生的弟子,可惜那書生喜歡采花,這位弟子他倒是沒怎麽管過。
不過安雲歌這手撫琴絕技卻是寧書生親傳。
安雲歌自幼便喜歡著女裝,他本是跟隨一名男伶人學唱戲的,不知從哪裏被書生帶了回來,教他撫琴。
那書生不知道又去哪裏了,換了安雲歌,還是姓柳的意思。
康撿娘和柳飄飄師出同門,不過柳飄飄是小姐,康撿娘卻落了個侍女的身份。
康撿娘不服氣也沒有辦法,終究是因為她天生不是學藝的料,無法繼承師父衣缽。
闞畫子想起初識康撿娘的時候,她也是位楚楚可人的姑娘。
歲月如刀,姑娘成了老鴇。
闞畫子把手中的豔圖收好,又拿起自己進入客棧時畫的那兩幅畫,欣賞了一番,看來這個計劃要自己親自動手才是。
不過,在這之前他還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畫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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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掛天空,星河粲然。
篝火旁,元夕與張仲謙在看著羊皮地圖。
張仲謙憂心忡忡地說道:“元少俠,咱們已經離開武陵城地界,再往前行五十裏就該到了黑風嶺的勢力範圍之內,按照我們的行進速度,在明日夜間,根本無法到達下一個鎮子落腳,至少要走上三天方可。”
元夕看向四周,對張仲謙說道:“張公子,再是擔憂也是無用,從明日開始,叮囑一行人武器不要離手,另外告訴大家不要怕熱,把之前備好的藤甲穿在身上,以防對方先以弓箭射傷咱們。”
這藤甲其實是用藤條編製的,張家做的是布匹買賣,這藤甲還是他們張家發明的,但是軍中嫌這個藤甲穿起來行動不便,實用性不大,便沒采用張家這個成本比較低一些的製甲。
張家沒有賺到錢,這些製甲便留給自己家用了,以防萬一。
如今這個萬一恐怕就變成了一一了。
元夕繼續說道:“來時我觀察了一下黑風嶺的地勢,有一段路恐怕是對方最易埋伏之地,一側為山,山中有密林,途經此處之時,我們一定要在馬車另一側通行,要記住給馬匹也套上些護甲之類的,不然馬匹被射死了,我們的貨可就帶不走了。”
張仲謙點點頭道:“這個我已經準備好了,是特質的牛皮,很硬,一般的弓箭射不穿,普通刀劍砍幾下也砍不壞。”
元夕點頭說道:“如此甚好!”
張仲謙與元夕二人又商議一番便去休息,下半夜是他二人輪值守夜。
元夕躺在地上,卻沒有合眼,望著天上。
一大塊兒烏雲飄來,月便被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