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 斐波那契數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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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奧特溫鎮,讓車夫將貨物卸到斯卡雷特家的莊園,路易斯領著碧翠絲到了郵局。

    有一封來自北境的信件,署名是冬月先生。

    這是他與軍區中相熟的同期軍官約定的聯係方式,各自有什麽消息,便以冬月先生的名號向對方送信。

    軍隊中向來是個講資曆的地方,沒有背景的新兵開頭基本都是老兵呼來喝去的對象,然後等到下一批的新兵到來,跟著那些老兵繼續對新兵呼來喝去。

    在這種地方,抱團就成了新兵唯一的選擇,依照各自出身、地域、軍校學員期數,有著各種或大或小的團體。一個靈通的消息,就不知道能省去多少準備的功夫,那些獨狼哪有來源得知考核的具體內容?

    更何況,從士兵、士官晉升到軍官的那一刻,再想往上,就必然需要在身邊、身後有著對應的勢力支持者,無論是毛奇家還是帝國騎士團,甚至是外交武官,至少需要有著其中之一的烙印。

    信封上並沒有約定過的保密圖案,路易斯便沒有避開碧翠絲,直接在這清閑的小鎮郵局裏,選了一處無人的座椅坐下。

    看著信紙上堆砌的字詞,碧翠絲皺起那雙小小的眉頭:“什麽嘛,這寫的都是什麽亂糟糟的。”

    “你知道斐波那契的那段數列嗎?”

    “薩丁王國幾百年前的那個皇室教師?也就是零、一、一、二、三、五、八、十三……這樣的一長段?”

    “試著用那些來解讀一下這封信?”

    路易斯微笑著把信紙推到碧翠絲麵前。

    “後麵那麽大的數字,也要一個個數出來嗎?”

    “這封信件的話。”路易斯心裏快速的運算著,紙上的字詞很快組成了對應的訊息,他笑道:“隻需要前八行裏,符合數列的行數,再從行數裏選出符合數列位置的詞語就可以了,也是隻需要到數列的八就可以。”

    碧翠絲從桌上拉來一張白紙,拿著桌上的鉛筆抄錄起來,很快,一張帶著歪斜鉛字的白紙就被碧翠絲拍到了他麵前。

    路易斯看著紙上歪斜的字跡,不禁笑著搖了搖頭:“碧翠絲,你回去後該練上一段時間的書寫。”

    “有寫字漂亮的仆人。”

    “總會有一些你不想讓人知道內容的信件。”路易斯微笑著掃過白紙上的鉛字。

    【帝都係的軍官大規模入職,參與到團營級的副手工作裏,凜冬係軍官多數被調往北線及西線的防務,軍中疑似再一次清洗。】

    團營級的軍官,需求的便是高階強者了,能夠一次性拿出這麽多人塞入軍隊裏,看來帝國的皇家騎士團確實已經全麵倒向了下一任的皇帝。

    “到時候用魔力來控製書寫就行了。”碧翠絲振振有詞。

    果然是小孩子,路易斯笑著附和兩聲,拿起白紙與那張信紙原件,手上一震便將之化作了灰燼。

    無論什麽樣的密碼保存,都沒有消滅存載介質來得靠譜。

    “走吧。”

    做完這些,路易斯便領著碧翠絲走出郵局。

    “這種密碼有用嗎?”小姑娘打著黑傘,在一邊問道。

    “聊勝於無吧,要真的落到其他人手裏了,應該也隻能拖一段時間。”路易斯露出笑容:“不過事先我們可都不知道密碼,相互之間猜著對方的設計,這才是樂趣。”

    其實這些最開始隻是他的惡趣味,同期的那些軍官不時就會收到他的密碼信件,有時跳一個詞,有時跳兩個,甚至有時候倒著跳,斜著跳,跟著寄信的日期跳躍。

    往往那些軍官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解開密碼,抱著同樣的報複心理,他們反倒開始主動采用各式的密碼起來,倒當真讓“冬月先生”的信件變得像一種秘密工作了。

    碧翠絲仰著頭:“那以後我要是有給你的信件,不管正常能不能讀出來,你都用斐波那契數列來解讀一遍吧。”

    路易斯停下腳步,低頭看著小姑娘。

    “怎麽?你之後不是要回軍隊裏嗎?難道沒打算給家裏寫信?”碧翠絲這樣說道。

    路易斯有些尷尬,原身三年來當真沒給家裏寫過什麽信件,等他穿越後,也因為擔心露餡沒有給家裏回信,導致家裏隻能靠羅傑·梅爾維爾的信件來了解他的情況。

    “我記下了。”路易斯點點頭。

    碧翠絲小臉上露出惡作劇的微笑:“你這樣的話,伊麗莎白她……”

    “叫姐姐。”路易斯打斷了碧翠絲的話語:“或者你想叫麗萃姑姑的話,也行。”

    小姑娘瞪了路易斯一眼,惡狠狠地看著他:“哼,不跟你說了。”

    說完便一頭向前走去,在雪地上留下一串小巧的腳印。

    不過這氣來得快去得也快,走過了郵局的這條街道,碧翠絲便主動放慢了腳步。

    看著跟上來的路易斯,她惡狠狠地威脅道:“你不聽我的話,以後是要吃大虧的!”

    但那細軟的聲音完全沒有任何威力,反倒讓路易斯忍不住笑出聲。

    “你……哼!”

    路易斯連忙追上小姑娘快步離開的步子,“碧翠絲,剛才是我不好,不該那樣笑你。下次你說的話,我一定認真對待。”

    碧翠絲停下腳步,氣勢洶洶:“你就等著伊麗莎白……”卻一下卡住了。

    “姐姐……”

    在路易斯的目光下,她還是乖乖補上了姐姐兩個字,臉上積蓄的氣勢也徹底沒了,“反正,路易斯你要是還這樣的話,不好。”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伸手摸了摸碧翠絲的腦袋,路易斯笑著回應著。

    他並沒有在意碧翠絲的話語,僅僅將這些當做是孩童玩鬧的話語,他相信,他和伊麗莎白的關係,應該不至於出現什麽大問題。

    “我認真的。”碧翠絲強調著,“就跟斐波那契數列數列一樣,一旦你開始排下去,後麵就再也停不下來了。原先沒有糾正的錯誤,都會被疊加著返還給你。”

    路易斯停下腳步,看著碧翠絲群青色的瞳孔,認真回答道:“嗯,我知道了。”

    到家時,伊麗莎白正半蹲在雪中,身後安潔給她打著傘,家裏仆從在她的指揮下收撿著那些槍械、符文。

    “事情辦完了?”伊麗莎白站起身,灰色樣眸子望向打著傘走來的兩人。

    “羅本城那邊該拿的東西拿到了,不過之後還需要去一趟帝都,麗萃你陪我去一趟吧。”

    “好。”

    伊麗莎白也不問是什麽事情,幹脆地答應了下來。

    路易斯走到伊麗莎白麵前停下,伸手拂去她頭發上幾粒細碎的雪花,“那就後天吧,22號早上出發,中午前到帝都去。”

    路易斯的那些槍械,是打算留在家裏給那些仆從裝備上的,他並沒有與伊麗莎白說過這些安排,但她像是早就知曉了一樣,很自如地便安排了下去,頗有一家之主的氣息。

    之前送出那隻象牙轉輪槍時,他也教過伊麗莎白射擊,和碧翠絲一樣也是學得很快,路易斯的心安定了不少。無論伊麗莎白和紋章教有什麽關係,至少在這些基礎的武力方麵,斯卡雷特家的保障總歸是再度完善了一些。

    安排完槍械符文的去向,碧翠絲早已跑去了屋內的琴室,伊麗莎白站在路易斯身邊,腳下滿是被踩得亂糟糟的黑雪。

    “去帝都的話,我想趁這個機會做些投資。”

    少女認真地看著路易斯,眼睛亮晶晶的。

    “想要做些什麽投資?”路易斯笑著問道:“我手上還有不少資金,麗萃你可以一起拿去用。”

    “我是這樣打算的,短期內做多法瓦斯國債,然後再反手沽空。”伊麗莎白看著路易斯的表情:“路易斯,你覺得怎麽樣?”

    國債是國家以其信用為基礎,按照債的一般原則,通過向社會籌集資金所形成的債權債務關係。而在證券交易所中,國債的市價漲跌,則反映著投機者對該國償還這些債券的看好程度,那些漲到天上去的國債,往往意味著投資者對這個國家的發展相當信任,認為未來必然會有一段大規模的發展。

    比如剛剛擊敗了波馬大公國的黎德塔,國債的價格就在市麵上很是飆升了一段。

    這樣的飆升過程裏,做多的投資者便能夠獲得大量的收益;而做空,則是不看好某隻股票、債券下的操作,賭它在未來的價值會下跌,並從中得到下跌的差價。

    舉個簡單的做空例子,一個債券原價10r每股,賣出後第二天債券變成了5r每股,這時候花上5r買回,相當於憑空賺到了5r的差價。

    “聽上去麗萃你對法瓦斯裏的熱月黨很自信啊。做多是打算在法瓦斯皇室動手前,抄底市麵上法瓦斯國債,然後等著皇室動手時賣出,再反手沽空。”路易斯思考著:“也就是,麗萃你覺得……皇室鎮壓熱月黨的行動會失敗?”

    這恰好和市麵上的操作相反。

    法瓦斯周邊的國家裏,證券交易所裏的共識是這樣的:在皇室介入之前,應當盡可能沽空,然後等到法瓦斯國債跌到最低位賣出,皇室一旦介入,迅速反手做多,等到法瓦斯的局勢穩定下來,這一空一多,轉手就能將手上的金鎊翻上好幾倍。

    事實也正是如此,除去伊揚沃魯·濱爾西特那類勾結法瓦斯境內貴族搶奪的,市麵上做空法瓦斯國債的,都在這段時間裏獲得了不少收益。

    伊麗莎白點點頭,淺笑著問道:“嗯,我想的就是這樣。路易斯你覺得怎麽樣?”

    “我當然是支持麗萃你了。”路易斯微微一笑,“跟我到房裏吧,我把手上的資金給你。”

    雖說超凡世界下,想要鎮壓一群平民並不會太難,但伊麗莎白想要嚐試進入國際證券交易的行列裏,交些學費也沒什麽,路易斯並不在乎這之間的損失。

    更何況,母親既然讓伊麗莎白開始管家裏的經濟,想來母親也有著一定的考慮。

    走在二樓的走廊上,過於敏銳的聽覺讓路易斯能聽到琴房裏傳出來的琴聲。

    “路易斯,你要是喜歡聽的話……”

    伊麗莎白也察覺到了琴聲,這讓路易斯有些側目,不過想想至今依舊掛在脖子上的護身符,他便也心中了然了。

    “不用了。”路易斯對伊麗莎白笑道:“麗萃你並不喜歡那些東西不是嗎?如果光是為了我高興的話,那就完全沒有意義了。”

    小時候伊麗莎白也有段時間喜歡待在琴房,原本路易斯也以為是她喜歡那些樂器,便跟著一同泡在琴房,聽著伊麗莎白演奏著各式的樂器,心中充滿著雀躍。

    但很快他就發現,伊麗莎白並不是因為喜歡樂器才去彈奏的,她做那些事情的緣由,隻是因為他喜歡聽那些,於是她就去演奏了。

    意識到這點,他便攔下了伊麗莎白的舉動,他不想要用伊麗莎白的不情願換取他的快樂。

    “如果是路易斯的話,沒關係的。”

    伊麗莎白的態度很認真,眼中帶著一種路易斯看不分明的情緒。

    沉默一會,路易斯說道:“……這樣還是不好,要兩個人都高興,那才最好。”

    深深看了眼走廊盡頭的琴房,路易斯帶著伊麗莎白回到房間。

    將鎖著的抽屜打開,取出了裝著一階【初級抗寒】藥劑的箱子,“這裏麵是120支【初級抗寒】藥劑,出手的話,應該能夠得到一千多鎊,用來參與證券交易所應該夠了。”

    頓了一下,路易斯補充道:“不夠的話,再和我說。圖爾斯城的話,在那邊我也能支取一些金鎊。”

    他去帝都隻是想要將先前小說的簽約事宜辦完,若是伊麗莎白急需用錢,讓出一些版稅百分比換取金錢救急,他也能夠接受。

    伊麗莎白搖搖頭,將小箱子抱在懷中:“這已經夠了。”

    事情交代完,伊麗莎白抱著箱子轉身向外,走到門口時,她停了下來。

    “路易斯,我很期待和你一起去帝都。”

    她這樣說著,沒回過頭。加快腳步,消失在了門前。

    路易斯一怔,他突然意識到,從碧翠絲來家裏之後,他陪伊麗莎白的時間便被擠占了許多,雖說這之間不少緣由是為了不讓母親失望,但對伊麗莎白的忽視,卻是實實在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