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淨的靈氣匯聚在雙拳中，化為最直接的力量，與血色“殺”字碰撞。

    沒有震耳欲聾的雷鳴，沒有仿佛碎裂天地的動靜，隻有一聲輕響，血色“殺”字恍如水波般微微搖晃。

    不是搏命拳不夠強，李蘇海和段子衡之戰的驚天動地尚在眼前。

    血色“殺”字締造了一個戰場，盡管隻是虛幻的，距離真正的“改天換地”還差了十萬八千裏，卻也不是拳勁能夠破壞的。

    曹華麵帶矜持的笑容，心中卻在嘲諷，他準備了許多手段，總有一種能叫李蘇海入套，隻是他也沒想到，李蘇海會選擇最難應付的一個。

    趙泉是他帶來的所有學生當中修為最高的，“文以載道”的境界也最高，在整個明豐學館都備受矚目。

    算你命不好！

    他隱晦的看了眼烏元，烏元的臉色不太自然，他的笑容便流露出一絲得意。

    烏長老，你何時會出手呢？

    對李蘇海和趙泉的戰鬥他已經不在意，勝敗已定，繼續關注毫無意義。

    他在意的是烏元的反應。烏元會不會出手，何時出手，就能看出李蘇海在他心中的地位。

    真的是隱秘培養的弟子，還是用特殊手段“喂”出來的炮灰？

    旁人或許看不出來，可曹華是明豐學館的訓導，心思最為縝密，他已經做出試探的手段，無論烏元的反應是什麽，弄海門有什麽圖謀，他都能猜出個大概。

    曹華眼神飄忽不定，看似對著交手的雙人，其實全部心神都係在烏元身上。

    “噗”

    蘊藏靈氣威力至強的一拳與血色“殺”字碰撞，卻隻換來一聲輕輕的悶響，拳勁耗盡，血色“殺”字卻沒有被削弱半分。

    血色“殺”字是什麽，巍然聳立堅不可摧的山巒？廣闊無邊暗潮洶湧的大海？

    不，都不是。

    它是一塊巨大的海綿，無論李蘇海投入多少力量進去，都會被其輕鬆地吸收，不驚起半點波瀾。

    李蘇海感受不到血色“殺”字的任何反饋，沒有強勁的反震力量，也沒有切實的反擊，他無從判斷血色“殺”字的真正威力。

    血色“殺”字隻是默默吸收他的力量，瞬間吞噬一空，速度之快，仿佛下一刻就會把他整個人吸進去。

    不是仿佛，他真正的感覺到了血色“殺”字上的吞噬力量，要將他整個人吞入其真意之中。

    血色“殺”字成型時的真意衝擊李蘇海抵抗住了，他以為已經沒事，接下來就是力量和力量的碰撞。

    “原來那隻是開胃的小菜，現在才真正開始。”

    血色“殺”字的真意是什麽？

    他不清楚，他隻知道那片荒涼的戰場離自己越來越近，越來越真。

    一步步後退，越來越快，卻無法遠離戰場半分，一次次出拳，越來越凶猛，卻無法撼動戰場分毫。

    一片戰場，一方天地，一個世界，豈是區區拳勁能夠破壞的。

    可惜了！

    羅修成暗歎，李蘇海不會任何仙術，否則不至於如此狼狽。

    “文以載道”最重字中真意，真意弱以拳勁還能應付。趙泉的“殺”字真意極為強大，已經不是簡單的拳勁能夠應付的了，唯有仙術才能對抗。

    即使李蘇海學過仙術，他也不認為李蘇海能贏。

    趙泉在“文以載道”上的境界實在太驚人，即便是他自己，未曾築基之前應付起來也要費一番手腳。

    “學過仙術，至少不會沒有連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

    所有人都能看出李蘇海的拳勁之凶悍，每一拳比之趙泉的血色“殺”字都不弱多少，可是拳勁落在血色“殺”字上，血色“殺”字不僅沒有被削弱，血光反而更加耀眼。

    “除非他對殺的見解超越對方，否則拳勁再強，也隻能淪為血色殺字的食物。”

    還有一種方法羅修成沒說，真意的威力再強也有個極限，不可能無限製吸收對方的力量，如果李蘇海的拳勁遠遠超越血色“殺”字的極限，以拳勁破碎血色“殺”字也是可能的。

    “他要對抗的可不是一個字，是一片戰場，以血肉的雙拳對抗一片戰場，怎麽可能。”

    李蘇海還在掙紮，可所有人都知道，結局已經注定。

    血色“殺”字漂浮在空中，血光明亮，每承受一次拳勁，血光便耀眼一分，逼近李蘇海的速度也更快一分。

    李蘇海奮力揮拳，健步如飛，然而

    血色“殺”字越來越近，血光一次耀眼的綻放，李蘇海整個人便被籠罩在其中。

    敗了！

    羅修成再次歎氣。

    烏長老該出手了吧，李蘇海不如周文成，可也擁有地脈，用心調教，將來必定能成為除周文成之外弄海門最堅實的後盾。

    他是這麽想的，徐安寧、曹華也都這麽認為。勝負已定，烏元不可能看著李蘇海送死。

    烏元什麽也沒有做，眼底閃過一抹沒有任何人看清的震驚，隨後麵無表情。

    他就這麽看著李蘇海去死？

    曹華感到費解，暗暗揣摩烏元的用意。

    李蘇海隻是弄海門用“秘法”調教出的炮灰，實際上並不重要，也有可能烏元猜出自己此刻的心思，故意拖延時間，誤導。

    以烏元的修為，想從趙泉手底下救人，隨時都可以，不存在錯失時機之說。

    戰場，荒涼的戰場，死寂的戰場。

    沒有刀光劍影，隻有浸透大地的鮮血，沒有人吼馬鳴，隻有堆積如山的冰冷屍體，沒有沸騰的熱血和戰意，隻有漂浮在戰場上空的無數冤魂。

    這裏是殘酷的，冰冷的，麻木的。

    虛幻的戰場越來越真實，直至將他整個納入其中。

    李蘇海終於明白，為什麽搏命拳沒有感受到絲毫反饋，他麵對的是一片戰場，是無數屍體和早已冷卻的鮮血，這裏能夠反饋他的隻有死亡，沒有力量。

    從趙泉出手他就知道，對方比蘇吟風強得多，不僅是修為境界更高，“殺”字的真意也完全是兩個境界。

    然而此時此刻他才知道，對方和蘇吟風有著天淵之別。

    他可以用拳勁破解蘇吟風的“殺”字，卻無法破解趙泉的“殺”字，在這裏，他找不到任何敵人，沒有敵人，拳勁再強也是無用的。

    鮮血、屍體、冤魂，如同虛握的巨掌將他攥在掌心中，越捏越緊。

    一股說不出的陰冷氣息纏繞著李蘇海，侵蝕他的身體、心靈，無法逃脫，也無力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