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昔日之客,今日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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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冊天書安靜的躺在藏書閣一層最顯眼處,擺在這裏,是因為日後方便來人研究與謄抄。
前些日子雲山內部已經完成了對這四冊天書的謄抄,這是一種對天書的保護與備份,因為如此大氣力召喚下來的天書,如果被人謄抄時不小心弄壞了,又沒有任何一份備用的,那就太可惜了。
四冊天書都是紫色的封皮,封皮比起內頁來更加厚實,硬挺,表麵十分光滑,用斜斜的角度看過去還能看到反射的燭光,內頁的紙張也十分細膩勻稱,而且每一頁紙無論是大小、厚薄、手感、重量似乎完全一樣,即便如今最好的紙也不可能做到這樣。
衛天從未見到過如此奇特的紙張,頓感另一個世界的奇妙,所以他一直小心翼翼的,生怕把書頁給摸壞了。
他仔細翻看著四冊天書,看了好一會,歎了口氣,發現確實是一個字也看不懂,不禁有些佩服起夏大學士。
隨後他又把目光放到那些手寫文字上,心想如果自己把這些字都吃了,不知能不能感受到那個世界的神奇。
可他旋即就搖搖頭,且不說天書對於這個世界的重要性,光是文字中隱含的內意,吃下去到底會對自己產生怎麽樣的反應,都還是個未知之數。
萬一那個世界的知識黑暗而恐怖,又或者字意的內容複雜到讓自己腦瓜迸裂,畢竟是外來之物,一切都是未知,況且衛天現在還對自己那“吃字識意”的能力不甚了解,他可不想沒有任何準備就一頭紮進一個未知的黑洞裏去,所以一切還得從長計議,小心為上。
很快,衛天就不再理會那幾本天書,又轉頭看他的毒物藥理去了。
衛天看的很認真,因為有過一次親身體會,他深知自己這個修行白癡,如果想要在這個紛繁雜亂的修行世界中勉強存活,毒與藥可以有很大助力。
畢竟毒經藥理靠的不是天資,而是後天的勤奮。
太陽已經完全落到了雲山的西麵,看不到一絲蹤影。
此時正是飯點,衛天由於山主的身份,也不方便與弟子同食,每日都是由胡老酒給他送來。
胡老酒一直記不起來任何事情,索性就成了一名普通的雲山雜役,又因為想要感謝衛天的救命之恩,正巧衛天也沒有任何親傳弟子來服侍他,所以就一直呆在藏書閣,給衛天端茶遞水洗衣疊被,幾日相處下來,也慢慢熟絡了。
“老酒頭,你總說我救了你,可你那天隻是喝醉了,帶你回來的也是二山主,為什麽你就一口咬定是我救了你?”衛天一邊啃著雞腿,一邊跟胡老酒聊著天。
胡老酒憨憨一笑,說道:“山主說笑了,那日小老兒貪杯誤入山林,如果沒有遇到您與二山主,肯定會被山裏的妖獸吃了的。至於您和二山主,自然都是小老兒的救命恩人,隻不過二山主為人有些……有些嚴肅了,小老兒膽子小,見了他有些怕,所以還是到您這兒來,伺候伺候您,也算還些恩情。”
衛天點點頭,似乎接受了這個說法,然後說道:“對了,副院長有沒有說你能不能修行?”
“唉,小老兒都這個歲數了,每日能有口酒喝,能有口飯吃,能有片瓦遮頭,已經心滿意足了,修行這種事,想也不敢想呐。”
“這有什麽,如果你想要修行,我讓師兄幫你看看,如果你的確能夠修行,也不妨當成一個強身健體的法門,以後哪怕再醉酒入山林,也不會有性命之憂。”
胡老酒還是搖搖頭,說道:“小老兒不想再醉了,以前四處乞討,看人臉色活著,但那樣活著,跟死了一樣。可現在不一樣,進了雲山,遇見了山主你,我才第一次感受到被當成一個人來對待,才有了活著的感覺。”
“不想醉?你剛剛還說什麽每日能有口酒喝就滿足,變得可真夠快的啊。”衛天打趣的說道。
胡老酒癟了癟嘴,苦笑著說道:“小老兒隻是說不想醉,又沒說不想喝。”
二人相視一笑,衛天繼續啃著他的雞腿,胡老酒也打開了他的酒葫蘆。
都說山中無歲月,雲山中更是如此,這些日子衛天每日白天務農,晚上看書,抽空向任太盛討教一下書中的難點,偶爾被商不至叫去試試毒,很快半個月就過去。
這一日,天才蒙蒙亮,衛天還沒出門,一個讓他開心的消息,就傳到了藏書閣——夏知禮來雲山了。
夏知禮來雲山,自然是為了謄抄天書的事宜。
作為舊識的衛天,上次一還是被對方帶著來雲山,此次搖身一變,竟然成了主人的身份,自然要好好款待一下這位客人。
“老酒頭!老酒頭!”衛天叫來了胡老酒,“你去,馬上叫廚房準備一桌純魚宴,二十人份的,八寶魚丸、山椒燉魚頭和鬆香烤魚必須要有,味道清淡一些,別放太多油,再就是……”
經過那些時日的相處,衛天對夏知禮的口味還算有些了解,迅即就吩咐了下去。
“好,就這些,記住了嗎?”衛天表現的很興奮,而胡老酒一邊走,一邊還在努力的重複衛天剛剛說的話,似乎記的很吃力。
胡老酒剛走出去兩步,衛天好想又想起些什麽,大喊道:“唉唉唉,老酒頭回來回來,還有,把林舒也叫來,我記得她是在第二峰……什麽?不認識?不認識你不會去打聽打聽?你就說她夏伯伯來了,叫她來吃飯。”
藏書閣,又名螭吻閣,因為這座山峰名為螭吻峰,也因為螭吻閣的頂端,有一座金色的雕像,雕像所塑造的,就是傳說之中龍九子:螭吻。
作為螭吻峰上螭吻閣的主人,一直以來,衛天都沒有什麽實感,直到此時此刻,遠方客人到來的這一刻,他終於有了做為主人的切實感受。
“也不知道雲山哪裏可以釣魚,是不是應該問問老錢呢?”衛天在心裏一直思忖著,該怎樣表現自己這個東主的待客之道。
很快,夏知禮處理好一些官方的瑣事,便來到了藏書閣。
而衛天,也早在門口候著了。
衛天一眼就認出了先行的兩人,自然就是夏知禮與章厚德,他們身後跟著十幾個年輕人,一看就是負責謄抄的下屬官員。
樓前的走道兩旁,不知什麽時候擺上了各色的花籃,幾名弟子站於道旁,都是一副恭敬有禮的樣子。
此時一名雲山弟子大喊一聲,不知是“喝”還是“賀”。
然後所有弟子雙手抱拳,齊聲大喊:“雲山螭吻峰,恭迎陳國夏大學士、章天師,及眾學士。”
夏、章二人微微一怔,隨後看到,站在中間那一臉憨傻笑容的少年,瞬間就明白怎麽回事了,同樣雙手抱拳,回了一禮,並笑著說道:“怎能勞您九山主大駕親迎,我二人受寵若驚啊。”
衛天連忙又把頭低下了半分,苦笑著說道:“嗨呀,您二位別又拿小子尋開心了,山主山主的,太見外了。我啊,還是您的衛小友,還是您的小師侄。”
“喲喲喲,還嫌我們生分了?你看你這麽大排場,不叫山主,這能行嗎?”夏知禮打趣的說道。
“是啊,如今你可是錢老的師弟,輩分可比我高啊,老夫可不敢再貪你一個師叔的名分啦。”章厚德也笑著說道。
“那可不行,一日師叔,一輩子就是師叔,您老賴不掉的。”
說罷,三人大笑著走進樓中。
剛踏入藏書閣,夏知禮的視線就落在那四冊天書上,立即激動的上前翻看,章厚德與衛天對視一眼,紛紛苦笑搖頭起來。
過了好一會,夏知禮才回過神來,十分歉意的看著兩人,然後對那些下屬官員做了些囑咐,才戀戀不舍的放下手裏的天書。
“夏大人果真是個妙人啊,我還沒見過任何一個人愛書愛到如夏大人這般的。”
夏知禮笑著搖搖頭,說道:“衛小友此言差矣,夏某人也不是什麽書都能這般喜愛的,這可是天書啊。”
說著,夏知禮慢慢往裏走去,走過一排排書架,和層層疊疊的天書。
對於藏書閣的這塊區域,夏知禮再熟悉不過了,這裏的每一冊、每一卷,都有他的痕跡。
隨後他歎息了一聲,有些悻悻的說道:“我研究了天書大半輩子,世人都說我是研究天書第一人,可誰又知道我的不甘,我不甘於這輩子可能都無法完整的翻譯一本天書,更不甘於無法將這些天外文字研究出一個體係。”
麵對夏知禮突如其來的感慨,另外二人沒有說話,隻是沉默的在他身後,跟隨著他的腳步。
“這裏有些書,與我們熟知的書很相近,而有些書,卻遠遠超出我們的想象,光是從質感你就能分辨,這些哪怕來自一個世界的書,卻有很多都是不同的時間。”
衛天不明白大學士所說的,大學士也知道他的疑惑,解釋道:“就拿這甲七號世界的書來說,你看,有竹簡。”
隨後他向前走了幾步說道:“還有帛書。”
然後他又走了兩步,在另一個書架上拿下一個竹筒說道:“卷軸,我尤其喜歡這卷軸,除了有書,還有很多畫,都是卷軸。”
接著他又一本接一本的說道:“這是包背裝,這是線裝書,還有那些工藝特別精巧的書,它們明顯不在同一個時代,中間可能相隔千年不止。”
衛天此時才有些詫異,驚愕的說道:“您是說,這些天書,是來自同一個世界的……不同時代?”
“沒錯,我不是修行者,更不知道是如何召喚天書的,但我知道這種召喚之法,很明顯除了突破空間的規則,的的確確還有時間規則在裏麵。”
“突破……規則?”衛天呆立在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