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洋洋灑灑地攀上窗頭，把窗前的一株小樹染上了金光。小樹栽於一盆中，鬱鬱蔥蔥，枝葉繁茂，倒金字塔般一層一層地向上生長。

    菁菁細細端詳著這棵迷你桂合樹。

    邊澆水施肥邊歎息自己跟東華的愛情就像這棵有枝有葉的樹一般——連一朵花都沒有。

    賞花大會的時候是挺有戲的，但也是偷窺別人來的戲。

    後來菁菁在伺候東華的時候，聽到晨瑞跟他提起這“一掌定情”。他陶醉得不能自拔，說要對薔薇仙子發出瘋狂的追求，但好像到最近，她也沒聽到他成功的消息。

    大概男人有種習性，越得不到的越渴望。

    套在東華帝君身上就變成：越糾纏越討厭。

    這都是其他宮娥告訴她，帝君十分討厭別人糾纏他。

    想用纏功來攻陷一隻東華，看來是不成了。

    可他自己怎麽就一身好纏功？

    外婆以前也曾提起過，愛情都是要兩人對著對著對出來的。

    想想自己現在的處境，她是跟他每天對著，但不是斟茶遞水，就是打掃衛生。總是靜靜地候在一邊看著他。

    雖然以這樣的方式來度過時光，她不反感，還有點溫馨，但是，再這樣下去就是溫馨守望一輩子而無果了。

    再歎了口氣，她起身去輪班。

    窗前靜靜的桂合小樹，一繁葉遮蓋的小小花骨朵，含羞答答地在生長著。

    到了外頭，宮娥們又議論著宮內的八卦，菁菁難免聽到幾分。

    “聽說東荒神女趁著賞花大會來了天界。”

    “不會吧，又是她。”

    “盡管她是東荒大帝的小女兒，但她在這裏真不讓人待見。”

    “你這麽說是因為她又要來纏帝君，你妒忌吃醋。”

    “對，人家可以纏，我們做宮娥的，隻有個看字。”

    菁菁還真覺得就隻有“看”的份。每次見東華在幾上睡著了，她都想撲過去。

    但可遠觀而不可褻玩。

    “我覺得我們宮娥裏麵最有出息的就是菁妹妹。至少帝君還多關注幾眼，為我們長長臉。”

    菁菁立馬遁走，免得被扣什麽模範榜樣。

    此時，內殿還是檀香四溢，但煙霧比往常要更繚繞，霧裏迷離。

    “小臣已到信遊墟查探過，並沒有陸仙娥的任何記錄，若蘭神君也不知此人。”

    東華帝君的手覆在唇上，深思不解。

    賞花大會上菁菁所說的胡謅忽悠，他自是不信。可，這番查探也無果。

    可以說，她在這天地間是一個曆史空白的存在。

    還有她當日跟隨晨瑞到花林中，似乎早已料到有事會發生在他身上，卻又似一知半解。

    她，究竟是何人？

    眼看她值班時辰快到，帝君就叫大司命先退下，但他還有一事稟報：

    “東荒神女須蓼求見，已在客殿等候。”

    帝君就一瞬蹙了下眉頭，大司命懂得，這於帝君來說是個壞消息。於是，很知趣地再補充個好消息：

    “陸仙娥已經先往客殿伺候著。”

    帝君隻應了一聲，便往客殿過去。

    畢竟，大司命跟隨帝君已久。這些天，已瞧出帝君對陸仙娥特別關注。以前一些由他負責打理的內殿事務，帝君都留給了陸仙娥來做，他也就猜出帝君的心意。

    無非想多見她幾麵。

    菁菁已經在客殿一刻鍾，也看著這位傳聞中的東荒神女一刻鍾。

    她長著一頭火焰紅發，一雙美豔鳳眼，白齒紅唇，身材高挑婀娜，穿著鮮豔繡花襦裙加一披肩外袍。

    一標準超模範兒。

    但性情就可圈可點。

    你說她直率野性也行，你說她刁蠻任性也行。

    每個女人都是一把雙刃劍。

    菁菁就守在一旁，像個局外人似的看著她按耐不住的踟躕，滿眼對愛慕之人的渴望，期待興奮的雙頰緋紅。

    她，肯定喜歡東華。

    總結不過一秒，東華就來了。

    他進門不過一秒，東荒神女須蓼就迫不及待迎上去。

    突然，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站在一旁的菁菁眼珠子瞪得都快掉到地上，倒吸了一口空氣。

    如果這是現代，她會覺得是西方禮儀，但這是古代，除非是關係甚好，怎麽也不會有這樣的見麵方式。

    菁菁不禁心想：好啊，原來兩千年前，你還有個絕世芳華的相好！

    東華瞥了眼菁菁，眉頭僅蹙了一秒。

    “你有事嗎？”語氣平常冷淡。

    須蓼扯著東華坐下，興高采烈地說：“有事才能來嗎？我專程來見你的。趁著花期未過，想跟你去賞花。”

    這時，菁菁正奉著茶，整個人的氣場都有些不複過往的從容。

    她甚至慍慍地狠瞥了東華一眼，速度之快，她自認為他們沒有瞧見。奉完茶，就走了出去。

    東華眼可尖了，看到她狠瞥自己，眼角餘光追隨她到門口。

    “帝君，你有沒有在聽？”

    “沒有。”

    須蓼扁了扁嘴：“你怎麽嘴巴一點都沒變？什麽時候才會說些動人的話？”

    “不會。”

    東華眼都不抬，捧起茶，啜了口。

    “你就不想知道，我為什麽在這嗎？”見帝君沒反應，她自顧自個地繼續，“遲些時候，不是要檢閱一十三天的列兵嗎？我也會跟去。”

    帝君放下了茶，看了她一眼，道：“閱兵非過家家，你不該跟來。”

    “有什麽關係，我可是代表東荒前去的。”

    他搖搖頭：“須靳竟然讓你胡來。”

    須蓼即刻一臉無趣：“別提我父王啦。”臉色又忽爾轉喜，“對了，我做了些龍舌糕。“

    往外頭喊道：”拿上來。”

    菁菁再次走進殿中，看到須蓼貼著東華坐，心裏不是滋味。

    東華抬眼瞧著她的神色，期待她還有什麽微妙的表情變化。

    這次，她就忍住，恭謹地把點心盒放於幾上，徐徐打開。

    不料，須蓼大叫：“我的龍舌糕少了一塊。明明入殿前我還親眼檢查過。”

    然後，有點凶地盯著菁菁：“是不是你偷吃了？”

    菁菁並未慌張，因為本來就不是她幹的，很氣定神閑跪下來，道：“小的並沒有偷吃。”

    她記得糕點就放在旁邊的茶水房。

    若沒猜錯，定是央姬幹的好事。

    最近，她負責奉上的點心常會少一塊，她平時都會備多一份以防萬一。

    豈料，這次事前沒法準備。

    須蓼站起身來，氣勢凶狠道：“不是你，那定是你們共事的宮娥。說，是誰吃的？”

    “小的不知。”

    無憑無據，無法指證央姬。

    “你脖子挺硬的，看我不……”她一手舉起，就要往菁菁臉上抽去。

    手勢未落，就被旁邊一把清冷的聲音氣場壓製住，定在半空。

    “我的人，你也敢打嗎？”

    東華抬眼冷冷地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