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破陣子【73/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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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沈秋等人刺殺大將耶律宗的同時,在峽穀這邊,兩軍還在鏖戰。

    但是非寨人,卻已經沒有了之前豐瑞無鑄的氣勢,已被重整旗鼓的北朝軍士,壓到了峽穀盡頭,眼看著就要被具有人數優勢的北朝淹沒掉。

    就如洪水衝來時,那一層薄薄堤壩,隨時都有被突破的風險。

    仇不平被纏住了。

    五名通巫教的高手將仇不平死死纏在峽穀中部,也不求勝利,就以一種烏龜陣的方式,拖住仇不平。

    使他無法回援是非寨軍陣。

    百鳥朝鳳槍和軍陣的聯係,就被這種烏龜陣打破開,盡管隻有短短一時,沒了仇不平引領,是非寨殘兵也是損傷慘重。

    但要攔住一名憤怒的天榜高手,又豈是那般容易?

    交手不過一炷香,仇不平除了身上遍布寒霜之外,並無明顯傷口,而反觀通巫教這五人,卻已是人人帶傷。

    “噗”

    通巫教人身形狼狽,在數次騰挪之間,才堪堪躲開仇不平隨手一槍,腹部卻又已經多了一個血洞。

    他退後數步,伸手拍在腰腹之間,掌心寒氣四溢,便有冰霜封凍傷口。

    通巫教的這種帶寒氣的內功,乃是江湖一絕。

    不但可以用來減弱對手的速度和反應,還能用來緊急療傷,據說那北朝國師一身朔雪玄功已快修到圓滿。

    以他一人之力,便可在一夜之間冰封一城。

    眼前這五人顯然距離那個境界還差得遠,不過五人聯起手,也讓這峽穀地麵的屍骨血泊被盡數凍結。

    陣中寒氣森森,已近惶惶冬日,普通人走進來,不需一時三刻便會被凍僵。

    不過這陣勢看上去凶狠詭異,但對於仇不平而言,卻隻是小手段罷了。

    眼看仇不平複爾衝來,五人立刻結成戰陣,三人在前,兩人在手,彼此接在一起,共出同源的真氣彼此融合,就如一人一般。

    前方三人舉起雙掌,朝著眼前不斷打出拳掌,便有森寒氣勁如狂風暴雨般襲來,呼嘯冰風聚集身前,將合身衝來的仇不平盡數籠罩起來。

    “哢、哢”

    有冰塊凝結的聲音在仇不平身體上響起。

    “花裏胡哨!”

    仇寨主冷笑一聲,在眼前亂舞氣勁中搖擺身體,躲開襲擊。

    他肩膀擺動之間,體內龍虎戰氣遊走一周,便將身上寒霜盡數打散,在空中又帶起爆鳴。

    那些寒霜被爆裂真氣推入空中,晶瑩剔透如落雪一般。

    百鳥朝鳳槍嘶鳴之中,仇不平身影搖曳似閃電,一息之內便閃入五人身前。

    手中銀槍舞起,就如寒芒騰龍淩月,又如橫波怒海萬丈滔,槍似遊龍起舞,將眼前五人帶入自己槍意之中。

    就好像幻覺橫身,麵對眼前衝鋒而來的悍勇軍團,這五人也是心神搖曳。

    “哐”

    巨響之間,五人合擊之陣被仇不平一杆銀槍輕鬆破去。

    通巫教五人被擊飛出去。

    但槍影瀟瀟,奪命槍已刺到一人眼前。

    如鳥兒嘶鳴的聲音響起,亮銀槍於空中擺動,舞出十幾個寒芒星點,眼前那人瞪大眼睛。

    自知無法抵擋,便提起體內真氣,一層深寒冰甲便貼在皮膚之上。

    “鐺”

    一聲悶響,好大頭顱被槍尖挑動,在空中劃過一周,落入冰封大地。

    這還沒完。

    仇不平身體騰挪,飛馳三丈,躲開身後冰淩,回身便是一記奪命回馬槍。

    寒芒飛閃而逝。

    下一瞬,銳利槍芒便刺入第二人雙眼之間,護身寒氣被輕鬆擊潰,槍芒爆發,被刺穿的頭顱就如西瓜一樣爆開。

    鮮血冰封,無頭屍體搖晃片刻,便驟然倒下。

    這兩具無頭屍身上還有一層冰塊覆蓋,這本是通巫教護身絕學,可以抵擋刀劍劈砍。

    但卻擋不住仇不平手中長槍。

    寒霜四溢的戰場上,仇寨主持槍而立,眼中盡是睥睨。

    “滾吧,你等習武不易,別枉送性命。”

    他看了一眼身後三人,扔下一句話,便轉身掠向峽穀後方,那裏的是非寨人快要撐不住了。

    比起在此殺掉這三個,仇不平更憂心自己兄弟。

    剩下三人眼中皆是驚懼。

    隻是一個破綻,便被仇不平瞬殺兩人!

    輕鬆若殺雞一般。

    但問題是,他們也不是雞啊!

    若把他們拿到南朝這邊,他們的武藝也足以晉入地榜,卻被如此輕易殺死,剩下的三人中,有兩人已是心懷懼意。

    但剩下一人卻不肯就這麽退去,他從袖中取出耶律宗給他的小瓶,拔開塞子,便有肉眼可見的寒氣升騰。

    那人頓時眼中一喜,進而散出一縷凶光。

    “竟是這等奇物!”

    他將手中小瓶扣緊,對身後兩人打了個眼色,他說:

    “教主下了血本,那仇不平今日必死無疑!我等殺了他,便是大功一件!

    快隨我來!”

    三人飛身而起,但仇不平已經回到岌岌可危的陣線之中。

    他一落入己方陣線之間,那股熟悉的,來自百鳥朝鳳槍的殺氣便再度逸散,各自為戰的兵卒又好似被重新聚在一起。

    殺氣充盈,使他們心中絕望盡數褪去。

    盡管隻剩下數百殘兵,但一個個還是提起刀槍,自同伴屍體邊躍出血泊,跟在仇不平身後,就如近死尤鬥的蠻牛。

    “眾兄弟!隨我殺!”

    仇不平倒提長槍,衝上前去,身後浴血死士嚎叫著追隨。

    越是絕境,那亮銀槍爆發的血殺之氣便越是厚重。

    將士相隨,讓仇不平身上氣勢越發霸烈,他上前疾衝,眼前本占盡上風的北朝軍士便倉皇後退。

    冰冷殺氣撲麵而來,衝撞心神,將那股悍勇打的粉碎。

    仇不平帶著一群傷兵衝陣,給北朝軍士的感覺,卻像是一支不敗鐵軍在戰鼓滔滔中碾壓而來。

    就好像有無數亡魂,也在隨著眼前這支哀兵一起衝陣。

    那股絕殺之氣,哪裏是普通兵卒可以抵擋?

    就算有一兩個心思堅定的士兵勉強抵住,但身側同伴都在後退,他們想反擊都做不到。

    隻能由著同伴裹挾他們一起潰散開。

    一時間,峽穀之內,幾千北朝軍士,卻被幾百殘兵打的節節後退。

    他們越是退卻,百鳥朝鳳槍的嘶鳴便越是嘹亮。

    更多的戰陣殺氣被加持在仇不平身後每一個殘兵身上,讓他們猶如天神附體,甚至不懼傷痛。

    就在這是非寨眼看要轉敗為勝之時,那三個通巫教高手也掠入北朝陣中,手持小瓶的家夥對身後兩人喊到:

    “真氣!給我!”

    那兩人舉起手,一左一右貼在眼前人的肩膀上,三人寒冷真氣合三為一,都被盡數灌入那人手中的小瓶中。

    刹那間,整個峽穀的溫度,就好像是瞬間下降了十幾度,寒風陣陣,讓仇不平猛然抬頭。

    便看到一隻寒氣包裹的黑玉小瓶,被拋向自己這邊。

    在拋出那東西之後,三個人轉身飛掠而去,似乎是很恐懼那東西會帶來的效果。

    “狗賊!”

    仇不平怒吼一聲,手中亮銀槍向上舞起,百人殘兵加持的氣勢,再加上體內龍虎戰氣湧動之間。

    破天寒芒刺入空中,將那黑玉小瓶攪得粉碎。

    這還沒完!

    仇不平手中銀槍舞動,就如怒龍出海,在旋轉之間,那銀槍被他左手擲出,真氣包裹,氣勢加持,便讓百鳥朝鳳槍如怒龍嘶鳴,刺入眼前軍陣。

    “轟”

    亮銀槍正紮在那三人眼前,磅礴氣勢聚於一點,在百鳥嘶鳴中,如鳳凰一般的氣勁驟然爆發,就如引爆一顆炸彈。

    天榜高手竭力一擊的恐怖氣勁,將周圍十丈之內所有,都卷入其中。

    下一瞬,在煙塵血光飛舞中,百鳥朝鳳槍刺入之地,已變成了一個方向五丈,向下三丈深的衝擊坑。

    最少百人支離破碎的屍體遍布在血肉模糊的大坑之內。

    那三個通巫教高手,有兩個已經屍骨無存,隻有最機靈的那個,還躺在大坑之下,但也是四肢盡斷,隻剩下了最後一口氣。

    這恐怖一槍,將整個戰場上的所有人都嚇住了。

    但更恐怖的事情還在後麵。

    被仇不平攪碎的黑玉小瓶中的東西,似乎被那驚天一槍淹沒掉,但其實並沒有。

    在寒風颯颯之間,一些晶瑩的光點從天空落下,在陽光照耀下閃耀著很迷幻的光,那些光點落入地麵,便凝成一地冰霜。

    而它們落在人體之上,便如寒冬落雪,隻是頃刻間,便會將一人封凍成冰雕。

    被攪碎的光點何其多。

    隻是眨眼之間,仇不平身後,就有近百人被冰封。

    而在他眼前,北朝軍士被封凍的更多,更快,那三個瘋子,在丟出這東西的時候,根本沒有考慮到自己那邊的軍士性命。

    仇不平也愕然的站在原地。

    他感覺手臂一陣寒冷,低頭看去,那些光點竟無視了護身罡氣,落在了他身上,仇不平心裏一驚。

    調動龍虎戰氣,將手臂上封凍的冰塊震散開。

    幾息之後,奪命光點消散掉。

    仇不平回身看去,自己身後還活著的兄弟,隻剩下了渺渺數十人,剩下的,都已結成晶瑩冰雕。

    而在他們眼前,北朝軍士也退出十幾丈遠,但在幾名校尉的嗬斥下,他們又重新整隊。

    盡管他們那邊封凍的人比這邊多得多。

    但現在的情況,他們卻依然占著無可動搖的人數優勢。

    仇不平拿起百鳥朝鳳槍,短短幾息之間,他的左臂已經失去了知覺,就好像經絡和血肉都被凍結了一般。

    他深吸了一口氣,用右手扣住百鳥朝鳳槍。

    他回頭看著身後僅剩下的幾十名兄弟,他臉上露出一抹頗為遺憾的笑容。

    他對身後緊跟著他的一名死士說:

    “怕嗎?”

    “怕個鳥!”

    那死士咧嘴對大當家笑了笑,他用獨臂揚起手中破破爛爛的單刀,咬著牙說:

    “大當家再帶我等衝一回吧!咱們是非寨人,橫行天下,死也得死的像個好漢不是?”

    “好!”

    仇不平放聲大笑,在他身後,僅剩下的幾十名死士聚在一起,也是放聲狂笑。

    在這冰封的屍山血海裏,他們跟著仇不平,一步一步走向眼前列陣的北朝軍士。

    這邊隻有不到一百人。

    那邊還有兩千多人。

    但這一百人每向前走一步,對麵握著刀盾的北朝人便後退一步,任由校尉都尉們如何嗬斥,卻也止不住這種後退。

    那些北朝人躲在盾牌之後的雙眼中,已經盡是恐懼。

    眼前這幾十個人,哪裏是人!

    分明就是人鬼!

    “是非寨眾兄弟!”

    仇不平的身體在麻痹,他強撐著龍虎戰氣,抵禦體內不斷蔓延的寒氣,他揚起手中嘶鳴不休的百鳥朝鳳槍。

    高喊道:

    “隨我衝啊!”

    他邁開腳步,向前衝去,身後死士大笑相隨。

    數十殘兵的殺氣不足以引發質變,但卻依然讓仇不平心中豪氣迸濺。

    他們向前衝鋒。

    北朝那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亂了起來。

    不隻是因為這數十殘兵的決死鏖戰,還因為大地在震動!

    地麵在震動!

    馬蹄聲響,猶如千軍萬馬在奔騰。

    仇不平根本不理會身後的變化,他隻是帶著兄弟們衝向敵陣,而在他們身後,在峽穀更後方的地麵上,一支全副武裝的軍隊正在疾馳而來。

    為首的,赫然是身穿盔甲,手握戰刀的鬼書生吳世峰。

    在他身後,從是非寨投入南朝的頭目們眼見戰場淒涼,眼見是非寨死士隻剩下最後這些人,他們眼中便有無休怒火翻滾。

    自家兄弟,何時被如此欺淩過?

    自家大哥,何時又如此狼狽過?

    “大當家!莫要慌!”

    一名頭目拉緊馬韁,縱聲高喊:

    “兄弟們來了!”

    “是非寨兄弟,隨老子衝啊!!!殺光北朝狗賊!衝啊!”

    騎在馬上的吳世峰搖搖晃晃,他本就重傷在身,又在幾日裏奔行數百裏趕來支援,此時已是疲憊至極。

    他沒有阻攔身邊兄弟們的憤怒,而是任由他們帶著曲部,衝入峽穀之中。

    那些是非寨舊人們在地麵震動之間,打馬越過這衝陣的數十殘兵。

    在冰屑橫飛之中,如決死的複仇之刃,帶著滿腔怒火,狠狠撞入那些已經徹底崩潰的北朝軍陣之中。

    怒火在翻滾,百鳥朝鳳槍又一次嘶鳴起來。

    但仇不平,卻已無力再向前了。

    他踉蹌著前走幾步,身上散發著陰森寒氣,小半個身體已被那古怪之物冰封起來。

    “啪”

    仇不平倒向地麵,又被飛爪裹住身體,吳世峰不顧傷勢,跳下戰馬,將仇不平抱在懷中。

    他那張燒傷嚴重,猶如厲鬼的臉上,兩隻眼睛中盡是悲痛。

    “哭個甚?”

    仇不平閉著眼睛,在那震天喊殺聲中輕聲說:

    “帶了多少人來?”

    “兩千騎士,四千戰兵。”

    吳世峰回了一句。

    “好!我三弟就是有本事。”

    仇不平輕笑了一聲,他說:

    “去建功立業吧,殺散北軍,護我齊魯平安...”

    “去,去叫小鐵來。”

    仇不平強忍著痛苦,對流淚不止的吳世峰說:

    “我有話,對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