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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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蕭探身進車裏,從包裏拿出副手套, 往手指上套。

    雪白的手套裹著她纖長的手指, 她繃了繃拉緊,朝金鏈男走過去, 腳踩在他一隻手上才停。

    剛才就是這隻手碰的她。

    金鏈男觸電一樣叫起來, 另一隻手去掰她的腳:“你他媽想幹嘛!”

    言蕭彎腰,左手提著他的衣領, 右手照著他的臉頰扇了下去。

    一連七八下, 一下比一下重,夜晚安靜, 隔著層手套都能聽見耳光的響聲,像悶石砸地一樣的沉。

    金鏈男嘴邊沁出血絲, 眼睛都紅了。

    “臭娘們兒……”

    又是一下。

    周圍沒人說話, 王傳學跟石中舟都看呆了。

    那隻手在他們眼裏揮起落下,女人的臉上冷的發寒。

    不知道打了多少下,言蕭的手再抬起來,被一隻手捉住了。

    “行了。”關躍把她的手臂拉下來。

    言蕭動了一下手腕, 有陣疼痛感,伴隨著他指腹間的粗糲, 在她腕間摩擦出辣辣的溫熱。

    “放開。”

    關躍不僅沒放, 另一隻手也握了上去。

    這隻右手大概隻接觸過脆弱的古玩, 沒用過這麽大力氣, 現在已經不自然的僵著, 腕間骨節微突。

    言蕭回頭:“我叫你放開沒聽到?”

    “你的手腕脫臼了。”關躍兩手一上一下握住那截手腕。

    “別亂碰。”言蕭看出他的意圖,眼睛緊盯著他:“我警告你,我還要靠手吃飯。”

    關躍眼神沉得像積澱的墨,從她臉上落到手腕上,看準位置,手下一用力,骨骼發出哢的一聲輕響。

    言蕭疼得咬緊牙關,狠狠瞪著他。

    “不用謝。”關躍鬆了手,臉上什麽表情也沒有。

    “……”

    石中舟大夢初醒一樣走過來:“言姐,算了算了,教訓過這小子就行了,為這種人弄傷了自己不值得。”

    言蕭冷笑,腳下一動,碾過金鏈男的手指,頓時又引出一陣殺豬般的慘嚎。

    “算了?他差點強.奸我,就這麽算了?”

    關躍眼一沉,又看一眼她半敞的領口。

    “我靠,你小子真他媽無恥啊!”石中舟聽了不能忍,上去就給金鏈男一腳。

    金鏈男一隻手被踩著,身體泥鰍一樣蜷起來,忽然頭一抬手往言蕭腳邊上揮,那隻手上摸到了剛才掉在地上的刀。

    言蕭被扯著往後一退,關躍擋在她前麵,一俯身抓著那隻胳膊往外一折,劈手奪了刀。

    金鏈男鬼哭鬼嚎,石中舟又給補了兩腳:“媽的還敢逞凶!”

    王傳學也是個熱血青年,擼起袖子就把人往死裏揍:“狗.日的膽子這麽肥,老子揍不死你個不要臉的!”

    金鏈男抱著頭,在地上滾來滾去縮成一團,斷斷續續地喊:“你、你們做考古的居然這麽打人,老子要告你們人身傷害!”

    兩個人還真給他喊的停了一下。

    關躍把刀遞給王傳學:“你們倆別動手了,小王,去把車上的洛陽鏟拿過來。”

    王傳學拿了刀跑過去,很快折返回來,手裏提著柄洛陽鏟。

    關躍接過來,蹲在金鏈男身邊,圓筒一樣的鏟子抵著他剛被碾過的那隻手,回頭問言蕭:“他這隻手碰的你?”

    言蕭眼睛動了一下:“嗯。”

    關躍轉頭,手裏的洛陽鏟拍了下去,幹脆淩厲,每一下落下去都是一陣慘嚎,重重的好幾下,讓人感覺鏟下的骨頭都錯位了。

    打完了他把洛陽鏟在地上一插,揪著金鏈男的衣領提起來:“告,記著我這張臉,有種你就去告。”

    金鏈男那隻手跟斷了一樣,渾身軟成一灘泥,抖個不停,喉嚨裏隻剩下嘶嘶的抽氣聲。

    夜風大了許多,言蕭迎著風眯起眼,看向蹲在地上的男人,肩背寬闊,短發利落,他的襯衣被風掀起來,又落下去,路麵上是他被拉長的身影。

    “言姐,”王傳學過來問:“氣消點沒有?別管這小子了,我們處理,你先去縣城裏歇歇吧。”

    言蕭揉著手腕,眼睛又去看關躍,他提著洛陽鏟站了起來。

    “你的手現在不適合開車。”他轉頭叫石中舟:“小石,你去幫她開。”

    石中舟剛要過來,言蕭說:“你來開。”

    關躍回頭看她。

    “你來開我的車,讓小石開你的車。”

    石中舟愣了一下,接了關躍手裏的洛陽鏟:“也行,關隊你去吧。”

    關躍抿著唇走過來,伸出手。

    言蕭把車鑰匙遞給他。

    車座上殘留著金鏈男的血跡,真皮座椅還被他的刀劃了一道。言蕭摘下手套擦幹淨,坐上去,眼一瞥,關躍已經坐進來,一手扶著方向盤插下鑰匙擰開。

    他的側臉更平靜,鼻梁挺直得像是斜畫出來的一筆,開車的時候一句話也沒有。

    石中舟目送著紅色小轎車開出去,手肘搗搗身邊的王傳學:“關隊居然還說言姐這樣到不了隊裏,要我說她這樣的簡直‘上可九天攬月,下可四海抓龍’啊,你看那小子被揍的。”

    王傳學看了一眼伏在地上半死不活的金鏈男,呸了一聲:“該!”

    車開進縣城沒多久就停了,路邊是一家大排檔。

    已經過了晚上十點,小縣城裏麵沒有夜生活,吃飯的地方少得可憐,這一條街看過去幾乎就這麽一家還亮著燈在做生意。

    關躍先下去,繞到言蕭這邊敲了敲車窗:“下來。”

    言蕭下了車,聽見老板在跟他說:“沒別的了,就隻有麵了。”

    關躍回頭看了一眼,說:“那就兩碗麵。”

    言蕭在桌邊坐下來,關躍點完了東西走遠了幾步,站在路邊點了根煙。

    路燈照不穿夜色,他的身量高,挺拔地披著一層昏暗,身形被暈得淡薄模糊,隻剩下指間忽隱忽現的煙火清晰。

    言蕭的手指在桌子上輕輕描摹,想起了曾經自己鑒定過的一尊塑像古玩。白天見的時候是光明正大的佛像,普度眾生相,夜晚去看,隔著櫥窗影影幢幢,仿佛魔魅。

    先前他揍金鏈男的瞬間就給她這種感覺。

    不怪她把他認作是搶匪,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這個男人身上本來就有股匪氣。

    差不多也就一根煙的時間,麵送了上來。

    關躍走回來,在她對麵坐下來。

    “這怎麽吃?”言蕭看著他,朝麵前的碗努努嘴。

    麵碗裏是一坨幹麵,佐料很足,堆在上麵滿滿的一大碗。

    “拌開。”

    “我手疼。”

    關躍看她一眼,把自己那份已經拌好的推給她,拿了她麵前的那碗重新拌。

    他的五官深刻,一低頭輪廓線條就更明顯。言蕭盯著他低垂的臉看了一會兒,疊起雙腿:“你哪兒學的身手?”

    關躍抬眼:“忽然問這個幹什麽?”

    “了解一下即將共事的隊友。”

    上次找了那群混混去群毆他們,王傳學跟石中舟都受了傷,隻有他好好的,今天他揍金鏈男那幾下又都幹脆痛快的很,要說言蕭不好奇是假的。

    關躍的眼睛又垂下去,手裏的筷子攪了攪麵,行雲流水:“以前在大西北文保組織裏待過段時間,那個組織會訓練成員一點身手防身。”

    “還有這樣的組織?”

    “大西北這一帶算是我們國家文物最多的地方了,有這樣的組織不是很正常?”

    言蕭想了想:“我怎麽從沒聽說過這個組織?”

    “隻是一個民間組織,沒那麽有名氣。”關躍開始吃麵,中止了話題。

    言蕭拿起筷子,從右手換到左手,撥了撥麵,低頭吃了一口。

    一抬頭,看見關躍的眼神從她手上掃了過去。

    她不是左利手,但是從小被養父母刻意訓練過,左右手都能用。

    剛才她完全可以用左手拌麵。

    “你拌的不錯。”

    關躍沒說什麽,他的神情總是冷的,讓人猜不出心裏的想法。

    麵吃完了,手機正好響起來。

    關躍很快接完,站起來說:“走吧。”

    石中舟在小旅館的門口等了不到十分鍾,言蕭那輛紅色小轎車到了。

    一看到言蕭下車,他就迎上去匯報結果:“言姐,我們直接把那小子提溜去派出所了,他身上還揣著別的贓物呢,估計得去牢裏蹲上幾年的。”

    言蕭問:“警察沒問他的傷是怎麽來的?”

    “問了,我們就說不知道啊,反正我們也沒動幾下手嘛。”

    言蕭扭頭看關躍:“那要是追查到你頭上呢?”

    關躍甩上車門:“沒事。”

    言蕭冷不丁笑了一聲:“我也有份,我們倆是共犯。”

    關躍看她一眼,沒說話。

    石中舟從車上提了言蕭的行李,領著她進門:“房間都安排好了,言姐今天受驚了,好好休息,那種混蛋別往心裏去。”

    言蕭隨口應了一聲,跟著他穿過狹小的前廳,往樓梯走,看到王傳學在前台跟一個皮膚黑黑的婦女說著話。

    “那是老板娘,王傳學本家的一個堂姐,我們走這條路都是在她這裏落腳的。”石中舟說著跟那個婦女打了聲招呼,叫她梅姐。

    旅店小,房間也小,充滿一股消毒劑的味道。石中舟把行李放下來就出去了。

    言蕭進洗手間洗了把臉,對著鏡子看了看,扯壞的衣領還耷拉著,脖子下麵泛著的紅還沒退掉。

    看到這片紅心裏又來了氣,她把衣服脫了扔進垃圾簍,擰開熱水,內衣都沒顧上脫就站在水龍頭下麵衝,用力擦過那片皮膚,直到覺得疼了才罷手。

    手指也一根一根洗過了,就算戴著手套打了那個畜生,她都覺得髒。

    洗完澡出來,頭發還是濕的就一頭倒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