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塵緣欲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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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中,忽然從遠方傳來一道亮光,飛速靠近。

    “呼嚕嚕”黑暗中似乎有某個存在產生了感應,聽聲音像是從水底深處傳來。

    水底,聲音,黑暗,亮光?

    在這黑暗的水底之下,怎麽會有光亮傳來?

    近了!

    光亮刺激到黑暗中的眼睛,惺忪中眼睛掙紮著睜開,像是已經沉睡了很久。

    “嗚……”

    眼睛主人努力想伸出一個懶腰,卻失敗!

    四肢像是被什麽束縛住了,掙紮不動,隨之而來又是一陣陣的無力之感。想來是已經被束縛了很久,這才導致的血脈不通、肌肉疲軟。

    心中頓時一沉,大驚“這是怎麽一個情況?”

    “難道……難道自己最終是被元明教的人給擒下了!”

    這也是唯一的一個解釋了,想自己身為神主座下第一神使,在神主已滅、教廷已毀的情況下,也就還可能對這滅了自己一方的元明教還有點價值了。

    一想到自己一方的覆滅全都是因為自己才釀就,這位曾經的第一神使心中就是一陣如刀絞般地悔恨!

    不由悲從心來,痛哭大喊“神主!我愧對您的厚望,我……我……”

    聲音淒厲,悲憤交加!愧對口中神主的重托,更有羞對自身的現狀!眾人皆亡而我獨活,其實最應該身死的那個人就是自己啊。

    如若能夠選擇,聲音主人寧願一死追隨神主而去!哪怕是遭受到神主最重的責罰。

    曾經的第一神使淚流滿麵、悔恨不已,哪裏還有一點曾經第一神使的樣子。

    亮光更近,光芒幽幽,不急不緩,在黑暗之中分外顯眼。

    光點近了,第一神使通紅的眼睛泛著晶瑩,一眨不眨地盯著光點。

    在這個未知的環境之中,每一個未知都要謹慎對待。雖然被俘,可身為第一神使怎麽可能就此放棄?他要尋找時機,他要自救!他要反撲!

    再不濟,也要咬下敵人的一塊肉下來!以告慰那些死去的亡靈。

    光點最後懸停在第一神使眼睛前方不遠,這竟然是一顆珠子!

    透過珠子表麵,能夠看清內部氳氤升騰,陣陣光芒就是從其中發散而出。

    “這是一個什麽鬼東西?!”第一神使完全沒有頭緒,根本認不出這是一個什麽樣的刑具來。

    珠子忽然炸亮,光芒直接穿透瞬間閉合的眼眸,淚水難以控製地嘩嘩流出。

    視線所致全是白茫茫一片!這一刻,第一神使反倒是心中一片平靜。大不了,唯一死而已!

    過了許久,光芒消散,黑暗再度湧來把所有空間填滿。一切像是什麽也沒有發生,又回複到了最初的模樣。

    唯一不同的是,這個時候的第一神使是醒著的。

    第一神使視覺恢複,頓時眉頭大皺,疑惑異常。這算什麽?放出一個光團把自己吵醒,再把這光團收回去,然後就沒了嗎?

    這……就完了?這其中必有深意!眉頭皺起,陷入了思索之中。

    最後一戰,原本勝利的天平已經開始傾向了自己一方。在這關鍵時刻,自己卻錯信他人,導致戰線全線崩潰!其中六大神使被分隔圍住,最後慘死在自己眼前。而且還有無數人前赴後繼的趕來,僅僅隻是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保住一個給他們帶來了失敗與死亡的神使的性命!

    教中主殿,這是最後一處還沒有淪陷的地方。他們舍命一搏想讓自己能夠活下來,而自己卻是主動給他們帶來了死亡。本應被保護的教眾,此刻卻是反過來在保護本應該保護他們的神使。

    那一刻,第一神使早已被心中的悔恨吞噬,發狂地去攻向敵人,隻是此刻敵眾我寡,早已苦戰多日的他也不過是多拉幾個墊背的罷了。

    彌留之際,神主趕到,匆匆把一道流光打入了自己體內,便又轉身與追來的元明教主神戰成一團。再然後……最後的意識就是——神主隕滅!

    神主在元明教主神的進攻下化為了烏有,一絲血肉都沒能留下。

    神主已隕,自己也應該沒有了價值才對,為何自己卻偏偏又被元明教俘下?難道還留著自己,讓自己好去複仇不成?

    在當時的局麵之下,對他們來說,被他們當場殺死才是最好的選擇。畢竟神主已滅,而自己也是身受重傷瀕死而已。現在來看,他們應該是想在我這得到什麽才對。那麽這個時候,自己又有什麽還是值得他們惦記的呢?亦或者……自己是被其他的一股勢力給救下了?

    隻是,如果是這樣,又為何要把自己給束縛住呢?

    眉頭逐漸蹙起,思量未果,一個個問題的拋出,令本應找不到頭緒的問題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正在這時,忽就感覺到自己的靈魂深處猛得像是被什麽東西攪動一樣!這痛來的迅急,一刹之間便充斥滿整個腦海。

    第一神使完全對此沒有防備,“啊”的一聲慘叫後,很幹脆的就此昏迷了過去。

    昏迷前,他仿佛在自己的腦海裏看到了一顆珠子!而這個珠子看樣子就是剛才大放光明的那個,而此刻的它就像是在融化一樣,化成水流在他的腦海之中流淌,每一個細胞都沒有放過。而那一陣攪動之感,應該就是它化開的水流剛剛接觸他腦海時的反應。

    它竟然進入了這曾經第一神使的體內!

    不知又過去了多久,眼睛再度睜開,眼前還是一如既往地黑暗。隻是眼睛深處的清明之色像是退潮一般,逐漸稀少。

    一抹迷茫之色慢慢掛上眼簾,太多的問題一股腦湧上心頭,卻怎麽也找不到答案。

    “我,我怎麽會在這?”

    “難道我是一個犯人?”

    “不對!我是呂品,我乃神主座下第一……”

    聲音一頓,眼神變得更加迷惑“第一,第一什麽來著?”

    眉頭皺的更深“嗯?不對!我剛才說了我的名字!我,是誰來著?”

    忽地眼神一凜,像是抓住了最後一絲靈光,較勁般大喊道“我是第一神使呂品!我是呂……”

    呂?呂什麽?

    不管了!心中的聲音告訴他一定要改變此身現狀。

    “我要報……仇……”

    隻是剛開口,大喊的聲音就忽的就像是泄了氣一般,乍然變得細不可聞。

    眼瞼愈來愈重,最終沉沉閉合。透過眼瞼仍能夠看出眼球仍在不甘地轉動著,隻是越來越緩慢,漸漸歸於平靜。

    四周依舊如夜,隻是有了水聲。

    ……

    這一年乃是大昱三十七年,四境初平,國家已進入了休養生息的階段。

    就在這一年,位於京中都的一座侯府之中終於迎來了一個期盼已久的生命。

    新生兒的降世沒有祥瑞、沒有異象、甚至沒有歡呼,唯有的卻隻是所有人長舒一口氣的聲音。良久之後,整個侯府像是回過神來似的,這才歡呼著向侯爺道喜。

    而這個時候,管家羅賓則悄無聲息地來到偏僻處,避開侯爺視線,安排人把準備好的素衣銷毀。侯爺與夫人情深意重,可身為下人又怎能不為這“萬一”而做些準備?否則,屆時隻會更為損傷侯府顏麵。

    母子平安!

    對於平常人家來說也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對於此刻的侯府則更是顯得不同!其中主母遭受的磨難也難與外人道之。

    簡言之就是,幾度瀕死!要不是侯府家在業大,生死一線的主母早就已經香消玉殞多時。

    新兒看上去平凡無奇,唯有眉心有一漸漸轉淡的三葉蓮花印跡,這才被其父呂明川取名為呂品。

    可若說這呂品平凡無奇卻也不盡然,在剛出生時尚不明顯。待到月餘就已經顯露與同時段的孩童不同之外!

    呂品食量奇大!

    從開始的一個奶媽,到後來的兩個,乃至後來的十個!全天無休地輪換著與之喂奶。這其中還有侯府供應的種種大補之物!這大補之物當然不是送於呂品來食用,而是用來為奶媽下奶!

    就這樣,差不多過去了一年,這個時候的呂品終於可以吃飯,不再用吃奶了。這一眾奶媽匆忙打好包袱,逃一般的離開,就連工錢都是侯府送去家中的。

    這一年,侯府日夜不停炊,大廚叫苦不迭,侯爺呂明川命管家羅賓招納廚師。就這樣,侯府由原來的一間廚房漸變成了三間,廚房幾人也變成了幾十人。

    而呂品的食用之物也由原來的一餐幾文錢到後來的幾兩,再到後來的幾十上百兩。這是真真正正意義上的花錢如流水!

    即便是這種吃法,呂品體型也沒有絲毫變化,就連體重也沒有任何的變動。

    而這個時候問題來了,一歲出頭正是一個學話的年紀,可呂品竟然連一個字也不學不會!這可著實讓呂明川夫婦二人著急。

    找盡京中名醫可全都是束手無策。最後來了一人,這是呂明川夫婦第二次見到此人。第一次言說夫人將要有喜,在所有人不信之際呂明川夫人不日果然傳出有了喜脈!

    而這一次,夫婦二人也終於有了一個答案令郎無靈。

    精滿氣足神旺,才能啟靈。

    換句話說就是,要讓呂品把精氣神補滿了之後才能夠開啟靈智,才能成為一個正常的孩子。

    也就是,呂品還要繼續這麽一路吃下去!而且若要是想加快這一進程的話,那就要去進補一些大補之物。

    就這樣到了第三年,縱是有金山銀山也架不住這般的消耗,赫赫侯府現已見愁容。

    而更為要命的是,呂品不知何因竟把昱王禦賜象征王權之物給吃下了!

    政敵趨之若鶩,齊齊上書給昱王,朝野震動!

    所有人都知這其中恐有玄機,隻是言之鑿鑿、證據確鑿,且現在朝局初定、四野方安。昱王無奈之下,也隻能下旨革去呂明川軍權、罰俸三年,令閉府思過。

    而這下,算是斷了侯府的經濟來源。本就岌岌可危的侯府又已經成無根之泉,再這麽下去很快就會被呂品坐吃山空。

    苦熬三月,侯府糧倉已然見底。無奈之下,呂明川隻能上書禦前辭去軍職,趁還小有家底前去經商。

    大昱有規定,從政之人不得從商!在這一時刻,呂明川也隻能破釜沉舟了。

    隻是一介武人又哪懂得如何經商?也虧得有管家羅賓上下打點,而且還有故交專門前來照顧生意才能支撐得下去。隻是,這樣也不過是暫解燃眉之急而已,沒有人知道這樣的日子還會持續多久。

    這一年,呂品五歲,食量更大,終於把偌大的侯府吃垮!家中仆人遣散,有幾名從小在侯府長大的仆人怎麽也驅之不走,羅賓求情這才留下。未幾,除了呂品能夠大吃大喝外,呂明川其餘人等已經到了食不果腹的境地。

    而這也終於驚動了昱王,堂堂的國中軍候竟然淪落到了這般地步!於是為呂品大開國庫之門,讓其可以吃個夠。

    隻是,國家儲本不可輕動!

    而這一刻,本該最為敏感的軍中第一人,心情大起大落之下,心中哪還能顧到其他?滿眼都是自己孩兒終於可能放開了吃的歡暢之色。

    呂明川喪失了機敏,可有的人卻沒有!

    大昱動用國之儲本,豈不代表著國力相應減弱?!

    這一年呂品六歲,厲兵秣馬的大彰國揮軍進犯。

    大昱邊關告急,三日失守!一路攻克直取大昱國都。

    昱王趁機下旨重啟呂明川,官複原職領兵阻擊大彰,奪回失地!

    另,賜下令牌一枚。持之,凡大昱國民都需為其備足餐食一頓。

    很明顯,這令牌乃是為了讓呂明川免除後顧之憂安心領兵才賜下的。讓呂品能夠在大昱境內,吃行無憂。

    這也是昱王能夠在不傷國本的前提下做的最好的解決方案了。同時一想到那些隻會內鬥享樂的王公貴胄們見到呂品上門,而又不得不為其準備餐食的嘴臉,昱王就是一陣暢快。

    情況也正如昱王預料的一樣,呂明川率軍方一個月,呂品就已經把京中王公貴胄府邸給逐一上門吃了個遍,就連稍有資財的京中大戶,呂品也沒有放過!

    昱王這一招,顯然是給呂品打開了一扇大門!一扇能夠另其真正吃飽,又吃好的大門!

    呂品也並不是故意去專挑王公貴胄吃,而是身為軍侯夫人的呂母落不下這樣的臉麵去普通人家。

    其實也不呂母這般費心,每到餐時,靈智處於混沌狀態的呂品就像是能夠嗅到飯菜的味道一樣,應時踏門而入。而且,愈是珍饈美味,呂品來的愈是準時。

    不給便是違抗王命!

    給了,這一份顯然還不夠呂品吃的,又怎麽可能還有自己的!於是最後京中就有人有了這樣的一個傳說隻要我吃地夠快,這呂品就追不上我。

    這樣的發現對於普通人家還能行使的通,可是對於這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大戶之家就很難起什麽作用了。一道精妙的膳食往往是需要花費幾個時辰,甚至是幾天去準備。而這些時間,已經足夠呂品吃完上頓再去等下頓了!

    勞苦大眾喜聞樂見,享樂階層一片哀鴻。

    讓他們放棄享樂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放棄的!

    於是就有了專門盯梢呂品的,眼見他已經進入某一個大戶之家,就趕忙吩咐廚房加餐給自己解饞,這是被動防禦的;也有主動出擊的,他們在自己府中深挖出一間秘室,專為給自己加餐用膳,想要一勞永逸。

    最終證明,一個人的力量終究還是鬥不過整個京中人的團結。呂品的用餐水平登時大降。而水平不夠,就隻能用數量來湊了!

    在這樣的背景下,呂品無奈終於把魔掌伸向了普通人家。

    隻是普通人家的膳食水平怎麽可能達到呂品的食量?於是一餐吃窮半條街的傳說就此傳開。

    終一日,不知是有人引導還是巧合,呂品來到了宮門之下。令牌在身無人敢攔,也沒有人去攔,就這樣呂品進了王宮之中。

    這些守護也是在京中有家室之人,他們家中也曾被呂品光顧。有的還不止一次!現在,終於輪到這整個事件的幕後推手了!

    阻攔是不可能的!不鳴鑼開道就算是給昱王麵子了。

    京中上至王公貴胄,下至普通百姓,罕見的上下一心、沆瀣一氣。齊齊聚在宮門之外,等待著後繼的發展,等待著第一時間看到昱王自食其果的窘態。

    結果自然是大快人心的,王宮之內怨聲載道!齊齊瘦了一圈。

    而這一天,呂品終於在群眾的呼聲裏將要離開京都!若說這其中沒有昱王的又一次推動,京中上下是沒有人會信的。

    所有人都知道,在這半年的時間裏,呂品在王宮之內足足吃了一個多月!這一個月之中,有大量的王室之物流落民間。

    最後呂品還是被昱王親自送還侯府,毫不顧威儀地拉著管家羅賓的手神情悲戚地說了半天,想來應是在倒苦水。

    整個京都所有人家加起來被呂品吃兩個月都已經要崩潰了,可昱王自己竟然足足堅持了一個多月!

    這一刻的昱王敢說,自己終於做到了最與民同心、最體察民情!

    不過,現在好了,這吃貨大魔王終於要走了!

    就在呂品踏出城門的那一刻,城門瞬間閉死。京中家家門前掛彩、鞭炮齊鳴,宛若過年!不消半刻,誘人的飯菜香氣彌漫整座京都,直衝雲天!

    還未走遠的呂品鼻頭聳動,雙目直盯向城門方向,口水泛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