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大漠飛沙 第六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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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都護府位居要塞之地,是大唐通向西域諸國的咽喉之地,猶如一道向外開去的長廊一般,綿延之處,唐人派軍隊在其四周放養牛羊,以耕戰養兵,不戰之時皆是我境耕農,戰時披甲為我衛境悍土之勇士。
但是往西開去卻必須經過一片大漠方可至西域各國,如今這片月下大漠正是握住西域霸主大食的手中,欲通西域必先擊敗大食,這也算老唐人祖祖輩輩期待的一場國與國之間的爭霸。
當大漠在月下初現其嬌美的臉龐時,那點點沙礫便是最好的點綴物。
若幹人馬聚到了這片大漠的外圍,就地升起了十多個火堆,七八個人圍在一個火光前,一旦夜幕降臨,大漠中寒氣突增,時常讓人也不能行,隻得生火在原地勉強度過一晚。
這群人裝扮不一,有的身著黑色皮甲,腰著唐刀,有的則一身加厚大衣披在身上,身子顯得單薄瘦弱。
他們每一個都幾乎配有屬於自己的馬匹,身後也都背著厚實的包裹,想來是有重任在身了,不然也不會如此準備而來到大漠之中。
其中一位黑甲男子身形偉岸,虎背熊腰,粗糙的臉在火光的映照下顯得發黃,身上的甲胄應該是跟隨他有一段時間了,大大小小的刀痕都可以看見。
他看了看四周升起的火堆,還是壓低了聲音,“火盡量小一點,這片大漠不是隻有我們。”
此言一出,無數的目光都投了過來,他們也明白,自己是臨危受命來到這裏的,每一刻都應該繃緊神經才對,
“但有太陽光之後便分頭行動,分為十八路人馬,向不同的方向出發,避免交戰,最好能摸清敵情!”
黑甲男子一手伏在自己的刀柄之上,一邊轉身吩咐道。
眾人也算心領神會,也不大聲齊喝,一個個對著黑甲男子點點頭。
“總之,我們就是先遣部隊,隻有打聽清楚,我軍才可順利開拔,滅了大食!明白了嗎?如有不測,能逃則逃,不能逃的自己解決!”黑甲男子眼神中吐露著堅決,這是久經沙場的覺悟。
他說完之後就一屁股坐到了一個獨自生火的少年身邊,嚇得那個用木柴推著火堆的少年險些摔倒。
“大叔,你怎麽來了?”
那個少年皮膚黝黑,方方正正的臉,淡淡的小黑眉,眼睛卻是顯得大而靈動,小短發壓在腦後被係了起來,身板和黑甲男子比起來倒是矮小了不少。
那少年慢慢將柴塞到了火堆之中,戳弄了幾下,方才坐下,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大叔”
“小子,明天你有別的事。”
“別的事?”
“除了那些向大食大軍偵察的人之外,還有幾組人去繪製這片大漠的大致地圖!”黑甲男子正色道。
“俺?”少年似乎有點疑惑不解,用指頭對著自己反問道。
“沒錯,你畢竟還隻是個新兵,讓你直麵大食還是太早了,既然你在我麾下,我會護著你的,你便跟在我們身後就好了。”
那少年不自覺低下頭,害羞地笑了笑,“俺明白大叔的意思,可是俺也沒這畫圖的手藝啊!”
黑甲男子咧嘴一笑,指著背後那一堆人,“看見沒,那裏坐著的幾個,他們大多在都護府裏麵做文差,都讀過幾本文章,有點學問,明天你帶著他們中的一個往東去。”
“行,大叔交代的事兒,俺一定完成,這麽說我就是一個護衛咯?”少年說著向那個火堆瞟了一眼。
那個火堆前圍坐的人的確與他們不同,他們有說有笑地在談論著什麽東西,是高談闊論亦或是指點江山,他不清楚,和自己這種隻會賣力的人來說他們或許高人一等吧。
這群人甚至在談笑之中會拿出酒壺來飲上一口,何等悠哉,想來自己隨身的包袱之中也有一壺囊酒,看他們飲得頗歡,也是囊酒嗎?
黑甲男子間少年這一眼過去還沒用挪開,一把將他攬過來,“怎麽樣,後悔投軍了,隻是一個小卒?”
“俺隻是羨慕那些入得了學堂的,投軍俺不後悔,能有口飯吃,還能建功立業,那有後悔一說?”
“哎,記住功名但在馬上取!”黑甲男子淡然一笑,拍了拍少年的後背,扶著地站了起來,“這片大漠是我朝祖祖輩輩欲得到之疆土,也是你我博取功名的獵場,嗯?”
“明白了,大叔!”
“小子可教,有範有風!”
次日初陽露角之時,一幫人已經收拾好了行裝,大漠之中稍有不慎便會在飛沙之中迷失方向,隻能用太陽的高度來判斷大致方向。
唐國現在需要的是一條通往西域的道路,一張西域各國的地圖。
黑甲男子將昨夜交談過的少年帶到了那個人麵前,“挽先生,這位就是我說的護你左右之人。”
說著,他對著麵前這個身著黑衣的人拱手作輯,動作略顯生疏,對於他們這些粗人,這些禮數平日裏麵自然不會用到。
少年見到大叔都介紹自己了,也算拱手道“挽先生,俺,我叫桓去疾,是大唐都護府軍的斥候!”
那位挽先生也是一頭長長的束發盤在身後,臉上掛著一點淡淡笑意回應著兩人,他的臉顯得白皙,一點皺紋都沒用露出,若不是下巴的一渣胡子,到顯得過於秀氣了。
他一手牽著馬繩,身後背著自己的包袱,
“去疾?好名字,看你年紀也不大吧?”這位挽先生的聲音細而脆,與黑甲男子那雄渾的聲音截然不同,這就是文人嗎?
桓去疾不禁對這位先生有了一分好奇,“回先生,小的今年快十八了!”
“謝傑將軍,他未免太小了些吧。”挽先生眉頭一鎖問道黑甲男子。
“無礙,他雖是個新兵,卻頗有些拳腳,而且我把他放在後麵也是為了照顧挽先生你。”謝傑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說道。
“照顧我?”
“我聽說挽大人不曾習過半點武,這小子有些手腳正好能護著挽先生,把他放在我們身後也是為了保護這個新兵。”
“大叔”桓去疾看了一眼謝傑,轉頭對著挽先生說道“先生放心,我一定能夠護著你的周全,你安心畫圖便是,去疾不會讓一個敵人走到你的麵前!”
桓去疾的眼睛盯著挽先生,若有明光般刺進他眼裏一樣,挽先生都呆了呆然後點了點頭。
“小兄弟也不要勉強,保命還是最緊要的。”
挽先生拉著自己的馬兒向前走到桓去疾的麵前,他的身形相比少年更加瘦弱也矮了幾分,但是這個人卻給桓去疾乃至謝傑一種肅然之感,“我也是受命來此,大家各司其職便可。”
“是,是。”
“謝傑將軍何時動身?”
謝傑抬頭望了望剛抬起的太陽,“不急,待我們這些先遣部隊先行,你們這隊人後行,路上應該會安全許多。”
“現在不動身?”挽先生問完之後就地而坐,將身後的包袱解開,裏麵除了一張張白紙和筆墨,幹糧之外還有一個竹簡書。
他解開那本竹簡書低頭細讀起來不再抬頭說話,仿佛站在身旁的兩人不複存在一樣。
謝傑一陣苦笑著搖了搖頭,然後摸了摸桓去疾的腦袋,“孩子,你和挽先生先呆在原地吧,待我們出發一個時辰之後,你們再緩慢前行!若有不測我便會派人原路返回報信!”
“大叔,你放心去吧,我不會給你丟臉的!”
“還記得我與你說過什麽嗎?”
“功名但在馬上取!”
“不錯,好小子,你不是為我,是為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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