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大漠飛沙 第六十八章 去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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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著太陽一步步爬上來,大漠之中晚上積蓄的部分寒氣蕩然無存。

    謝傑早已帶著一幹人等兵分多路出發,桓去疾則和挽先生依舊待在原地。

    “挽先生”桓去疾見他看得入神,也隻是小聲提醒道:“咱們可以動身了?”

    “嗯?”挽先生抬起頭,小眼睛看著少年方才明白,“嗷,動身,動身!”

    他起身收拾起自己的包袱,將竹簡書十分小心地卷起來包裹好,“去疾小兄弟可曾入過學堂?”

    桓去疾小臉一紅,撓著自己的腦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俺跟著鄉裏的老先生學過寫幾個字,不知道算不算?”

    “既然有傳授者,自然是算的。”

    馬蹄踏入沙地先入陷三分,整個馬蹄淹沒在沙礫之後又再度揚起掀起一顆顆沙粒散入四周。

    即便是馬在這種地方也不好受,隔一會兒就會聽見它們低聲嘶鳴。

    當前行變得艱難就會減慢速度,兩人的速度一直放的很慢,一來是挽先生要繪製地圖,二來是真的不好走。

    在桓去疾的觀察中,挽先生在每次經過一些有較為顯眼的地方時大多會記錄下來,比如生長情況較好的幾顆樹,陡坡,巨大的沙坑什麽的

    挽先生手裏的筆也沒用停過,他盯著一處頭一抬一低,手裏的筆不斷地繞著紙描繪著。

    少年也沒用半點著急,每次挽先生停下來之後,他就會向前走一段距離去看一看確保四周的安全。

    他對挽先生還是有幾分敬佩之意的,畢竟人家在很多方麵的確強於自己。

    正當桓去疾見到挽先生停筆之後準備動身之時卻被身後的先生叫住了。

    “去疾小兄弟!”

    挽先生收起手裏的紙筆,呼吸逐漸加重,但是每一次進入鼻子的卻是如此幹燥的氣,感覺鼻子要燒起來了,用手去擦拭了一下額頭也是一手的汗珠。

    自己好像用不出力氣了一樣,望著轉過來的桓去疾,他似乎不受一點影響,臉上基本不見汗珠,這個人也神氣十足。

    “先生?”

    “放慢些速度吧,我有點疲憊了。”

    桓去疾連著幫挽先生在前牽著馬,“這天的確不好受,先生身子不如我,是我疏忽了。”

    “去疾小兄弟一點都不覺得炎熱幹燥嗎?”見到桓去疾依舊可以一臉自然地幫著自己牽馬,挽先生忍不住問道。

    “嗯”桓去疾沉默了一會兒,一時也不知道如何應答,隻得尬尷地一笑,“我們那兒六七月的天氣和這差不多,也是幹的不行,我還要下地幹活,早就習慣了!”

    “這樣嗎?”

    “嗯,挽先生不行的話,就停下來歇一歇吧,我去看看周圍有沒有避一避的地方,這天氣毒得很!”

    挽先生身子搖搖晃晃,幹脆彎腰拉近與馬背的距離,他望著正如日中天的太陽,還是搖了搖頭。

    “你便是緩慢前行就可,圖我照畫無誤!”

    “是!”

    桓去疾用餘光瞄了一眼後麵的挽先生,他還是拿出了紙筆,幹脆地撲在馬背之上,嘴唇有點幹枯,眼角發黑,臉上的汗更是似水如海一般瀉下來。

    昨夜那群飲酒笑談眾人之中,桓去疾沒用看見挽先生,他雖然對這群心中有文的人欽佩,可心裏卻是有一股自卑。

    他們身上的那股傲氣是少年從未有過的,但是即便如此人終究是人,他們也有自己弱小的一麵嗎?

    可是這太陽好生毒辣啊!

    走了一段路之後連桓去疾都覺胸裏火辣辣的,如火焰燃燒一般,汗滴粘在他的臉上,他拉起包袱裏的水袋連著喝了幾口。

    那一口水在接觸到自己喉嚨的一瞬間就好像化掉了一樣,入口之後竟不知其是否入喉?

    桓去疾擦了一下嘴將水袋連忙收起來,大口地喘著氣,這個時間就是大漠最難耐的時候了!

    他一手拉著自己的馬繩,一手把水袋收起來後準備去拉身後挽先生的馬繩,卻撲了個空。

    心底一驚,他一下勒住了自己的馬繩,轉過頭去隻見挽先生已經倒在了馬背上,雙手垂下,用身子壓著繪製的圖紙,馬被拽在原地。

    “挽先生!”

    桓去疾一個縱身直接從馬上跳了下來,腳底一陣灼燒之痛,現在正是炙烤大地最狠的時候,他忍著痛將挽先生的馬拉了過來。

    那馬繩也是燙的不行,好在自己皮糙肉厚吧。

    眼下得找一個地方避避這太陽,不然自己也可能暈過去了,好在剛才一路走來,挽先生繪圖之時自己也觀察了四周,按原路返回就有一個大坑洞。

    “去,去疾小兄弟!我撐不住了。”趴在馬上的挽先生突然麵露難受之色,一隻手抓著馬繩,帶著幾分哀求的語氣道:“莫要丟下我!”

    他一隻手死死護著自己未完工的地圖,一隻手拉著自己的馬繩,可是腦袋卻好像被死死扣在了馬背上一樣,任憑他如何也抬不起來。嘴唇更是覺滾燙滾燙,說幾個字都費勁。

    人對死的恐懼,在這一刻顯得多麽直接,他希望能夠自己抓住馬繩卻辦不到,隻能將命托付到這個小兄弟身上。

    桓去疾把舌頭伸到嘴巴外,右眼緊緊地閉著,汗珠溜進去後不斷地刺激著他的神經,刺痛和腫脹一襲來,身上這身輕甲如同銅鐵加厚一般,比平日裏不知重了多少!

    “挽先生,放心,我們馬上到了!”

    一步邁得比一步艱難,越來越接近了,桓去疾感覺自己的舌頭上已經沾了好多沙子,幹燥,灼痛,但是現在管不了這麽多了,到了坑洞就好了!

    啊!這坑洞簡直不要太涼,與外麵相比簡直是聖地!

    少年將手裏兩個馬繩一把甩開,瘋狂地在地上翻滾著,一點點解開了自己的輕甲,隻留下了自己的一層白布衣。

    他大口呼吸著裏麵沒用沙礫充斥著的空氣,這一切都顯得不可思議,大漠之中能有這種地方簡直不可思議!

    這巨大的石壁逐漸壘起來猶如一層巨大的罩子包裹了洞內的所有,這地上雖是沙地卻隨處可見翠意頗濃的草芽。

    對了!桓去疾連忙起身,將馬上趴著的挽先生輕輕地拖了下來,他身子輕地出奇,有些毫不費力的感覺。

    他的身子基本上已經濕透了,額頭上也是汗珠滿滿,少年將自己的水袋拿出來先是握在手裏猶豫了一下。

    一袋水,一袋囊酒,除了這些自己好像也沒用別的東西解渴了,管不了這麽多了。

    他將水袋打開澆了大半的水到挽先生的身上讓他身子盡快涼下來,然後用手托住他的下巴將水袋對著嘴巴灌進去一點點水。

    托起挽先生的下巴,他的嘴閉得很緊,少年小心地捏住他的臉頰,便是稍一用力,嘴巴便張開了,方才喝進了一些水。

    挽先生發紅的臉的確滾燙無比,桓去疾就感覺捏著剛出籠的饅頭一樣。

    見到他喝了進去,少年一隻手把她托著,另一隻手將水袋收了起來,鬆了一口氣,試探了一下挽先生的呼吸,也是逐漸平緩。

    這下可以放心了,桓去疾拍了拍手,發現手上沾了一些黑點點,奇怪,輕輕一抹也就消失了呢。

    看來得等到挽先生醒來之後才能繼續上路了。

    “真累啊!”

    桓去疾活動著自己的手腕,不自覺地脫口而出,從軍果然比在家種田要辛苦多了,謝傑說過每一刻都要睜大自己的眼睛,不知道那邊就會有刀子捅向自己的!

    等打完這一仗,就回家幾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