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慧英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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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永福、袁時中、李雙喜。”隨著範青的點名,這三名將領出列,一起叉手等待命令。
“陳永福、李雙喜各自率領三萬人馬,在軍師李岩的帶領下,直趨睢州。袁時中先去陳留,會齊屬下兵馬之後,到睢州城下與主力會合。此次豫東之行,如何用兵,如何安撫百姓,你們三位將領必須聽從李岩軍師的指揮。”
三位將領一起朗聲道“遵命。”
陳永福自從投順之後,是第一次出征,知道範青在給他立功的機會,所以心中很熱切。李雙喜和袁時中也差不多同樣的心情。
範青緩緩道“豫中的州縣軍心浮動,民心不穩,攻掠豫東諸州縣應該並不困難,難的是如何收攏民心,保證豫東人心的穩定,所以維持軍記十分重要。”範青轉頭對袁時中道“袁將軍,你麾下部隊未在闖營訓練過,所以你一定要對屬下將士重申軍記,決不允許在豫東州縣擄掠百姓,一旦發現此類行為,決不姑息。”
袁時中聽範青口氣嚴厲,心中一跳,連忙拱手道“屬下遵命!”
隨後,範青又和眾將商談一番攻打豫東的具體問題,然後眾將各自準備出征。
袁時中帶著慧英和劉玉尺、朱成矩等人,快馬加鞭,先去會和陳留附近的小袁營。
在動身之前,慧英有三匹馬都備上鞍子等他選擇,慧英走到白馬身旁,輕輕摸了摸它的耳朵,親兵以為她要騎白馬,正想收緊白馬的韁繩,卻不料,慧英一翻身跳上了甘草黃的背上,揚鞭啟程。
袁時中看著慧英騎著自己送她的甘草黃,心中很得意,笑道“夫人,甘草黃是匹難得的好馬,你騎著怎樣?”
慧英冷笑道“再好的馬,沒有好的騎手也沒用。”說完,用力在甘草黃的臀上抽了一記,甘草黃一聲嘶鳴,衝了出去。
袁時中皺著眉頭,騎馬緊隨其後,他跟慧英成親隻有三天,不過,他已經感到,慧英是個有個性,不好對付的女子,雖然她容貌俊俏,弓馬嫻熟,也識文斷字,是個不錯的主婦。但她眼神冰冷,看他的時候沒一點新婚妻子對丈夫的熱情,這讓袁時中很不舒服,覺得慧英仗著高夫人養女的身份,瞧不起他。
所以他一麵拍馬疾馳,一麵在肚裏咒罵“媽的,嫁雞隨雞,嫁給我就是我的老婆,常言道‘出嫁從夫’你連丈夫的話都不聽,是仗著闖王夫人的養女身份麽!”
袁時中和慧英帶的都是騎兵,一路上曉行夜宿,第三天黃昏時候到了陳州境內,小袁營全體人馬已經在兩天前到了陳州附近等候,袁時中吩咐明日休息一日,要在軍營中大擺宴席,請眾將領來吃喜酒。
袁時中給慧英準備的住處是一座鄉紳的宅子,房屋寬大,屋宇眾多,主宅與偏院有一百多間房子,袁時中和慧英住在上房,二門外的花廳作為袁時中和眾將領議事的地方,今天就在這裏擺喜筵。小袁營的眾將吃酒劃拳,縱情快樂。
因為出門半個月了,袁時中一來想與營中將領談論軍情和自己迎娶慧英的經過,二來他也很想念自己的兩位姨太太,孫氏和金氏,尤其金氏,是戲子出身,慣常做小伏低,伺候男人那一套,所以,袁時中把她看得如掌上明珠一般。
慧英坐在房間中聽袁時中的親兵稟報完之後,微微冷笑道“請兩位姨太太到東廂房等候片刻!”
等兩名姨太太來到東廂房,慧英忽然又讓下人擺飯,慢吞吞的吃了起來。
關於袁時中的這兩個小妾,她已經打聽清楚了,姓孫的出身農家,比較老實。而姓金的卻是出身戲子,能說會道,頗有心計,幾乎是袁時中的專寵,把姓孫的壓的抬不起頭來。所以她故意如此,就是想殺一殺姓金的氣焰,故意讓她們幹等。
等慧英吃完飯,兩位姨太太已經在東廂房等了一個多時辰,慧英這才對侍女道“讓兩位姨太太進來。”
孫氏和金氏進來的時候,慧英隻是微微欠身,臉上雖然也有一絲微笑,卻沒有熱情的感覺。
孫氏規規矩矩的按著規矩磕頭,金氏勉強也磕了一個頭,但臉上都是憤憤不平的神色。剛才在東廂房等候的時候,金氏已經發了一頓牢騷,對慧英給她們的下馬威很不滿。孫氏勸她不要自討沒趣,到時候,吃虧受罪。
金氏卻道“姐姐,你就是太老實了,人善受人欺,馬善被人騎。我金氏偏不怕她,不受這個窩囊氣。她是闖王的義女又怎樣,不過是高夫人身邊的一個肯賣命的丫頭罷了,也沒比咱們高貴到哪去。他這樣冷遇咱們,想樹一樹下馬威,高抬她的身價,我偏不買賬。她想找個人頭示眾,我偏要伸直脖子探到鍘刀口裏看看。誰也不比她少鼻子,缺眼睛,別指望我能在她麵前低三下四,息事寧人,看我怎麽降服她。”
孫氏見她越說越離譜,便不敢跟著接話了。
此時,金氏、孫氏磕頭完畢之後,金氏站起來說“姐姐,你可算來了……”
隻說了一句,忽然慧英臉一板,道“誰是你姐姐?你也在大戶人家當過丫頭,怎麽一點規矩都不懂。我夫君是一營之主,他身邊人不能缺了禮數,要給全營人樹個規矩,你們以後隻許叫我太太,聽懂了麽!”
金氏被嗆的說不出話來,她本來是想說幾句夾槍帶棒的話,可這一瞬間被慧英的氣勢給壓製住了,想好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來,隻能賭氣說了一句“聽懂了!”
慧英並不理睬她,而是與孫氏攀談了幾句,問她家鄉何處,家中還有何人,日子過得怎麽樣之類的閑話,態度十分親切。問完之後,她望了一眼金氏,對她說“我連日鞍馬勞累,需要早點休息,不能同你們多敘家常,你們也回去休息吧!”
金氏在西廂房等了一個多時辰,剛才又被慧英冷落一旁,心中十分惱火。見孫氏隻說了一個“是”字,就要退下,她上前福了一福,道“太太來了,以後就是一家之主,我自然打心眼裏尊重,以後凡是隻要太太吩咐下來,我們沒有不聽從的。不過,我們手腳粗笨,又沒見過世麵,如果有失禮不當之處,還請太太多多包涵,大人不記小人過。”
這話語雖然恭順,但從她口中說出來卻是甜中含酸,又幾分不服氣之意。
慧英聽出話裏有話,冷笑一聲道“有句話本來想明天再講,既然金姨太提起來,我不妨先講幾句。你們服侍爺有幾年了,也算吃了些辛苦。我也不是心眼小,不能容人的女子,言語差錯,雞毛蒜皮的小事我也不會放在心上。但我不喜歡有人狐媚心性,迷惑男人,舌尖嘴薄,搬弄是非,我眼睛裏不揉沙子。告訴你們,我可是在千軍萬馬中衝鋒陷陣,殺人不眨眼的,在家中更忍不了半句閑話。我醜話說在前頭,誰惹怒了我,休怪我心狠手辣。”
孫氏害怕,低著頭一聲不吭。金氏一來仗著平時袁時中對她寵愛,二來被一腔怒氣衝昏了頭,忍不住質問道“我不明白太太說話的意思,誰狐媚心性啦?誰迷惑男人啦?咱們都是爺的女人,誰也沒比誰高貴哪去?別以為自己是什麽大王的義女,就了不起了,不服氣,咱們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
聽金氏這樣無理的話,孫氏嚇得臉都白了,這是想要和慧英現在就翻臉麽!她想要上前勸解,隻是嘴唇哆嗦,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卻見慧英柳眉倒豎,一臉煞氣,喝道“放肆,敢跟我這樣說話,還有沒有規矩。”慧英平日在闖營不怎麽出頭說話,但她畢竟是高夫人調理出來的人,見過大世麵的,會被一個區區金氏給壓住。隻聽她厲聲喝道“給我掌嘴。”
慧劍和兩名侍女上前,金氏伸手向慧劍臉上抓去,想要撒潑,卻不知她打人的水平和慧劍差了不知幾個層次。慧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輕輕一轉,就給她押在身後。金氏隻覺得手腕奇痛,根本掙脫不掉。口中卻依然叫喊不停,“你不要以為自己真是闖王的小姐,實際你也不過是個低三下四伺候人的丫環。隻是為了和我們袁將軍結婚,才把你收成養女,你也未必比我們高貴多少,都是一樣的奴才……”
兩名陪嫁的女兵上前,狠狠的扇她耳光,隻打的她嘴角出血,殺豬似的慘叫。
袁時中在二門廳中喝酒,聽到稟報說慧英正在懲罰金氏,大吃一驚,急忙奔回內室。慧英見袁時中回來,才冷笑一聲讓慧劍放手。
金氏癱倒在地上,一張漂亮臉蛋腫的好似豬頭一般,臉上又是眼淚,又是鼻涕。她起身抱住袁時中的大腿,哭道“老爺,你可回來了,再晚一會兒,你就見不到妾身了!你要替妾身作主,不然妾身就碰死在你麵前。”
袁時中見金氏被打的這麽慘,又是心疼,又是難過,質問慧英道“好端端的,幹嘛打人?”
慧英冷笑道好端端的,我會打人麽?你問問她是怎麽跟我說話的,簡直是一點規矩都沒有。”
袁時中想起這些日子,慧英對待他十分冷淡,不禁怒道“她就算沒有規矩,你也要先告訴我才能動手,你這樣做,還把我放在眼中麽?”
慧英冷笑道“夫君,有一句話,妾身也想奉勸你,你是一營之主,統帥十幾萬人馬,你的屬下都看著你呢!所謂上行下效,上梁不正下梁歪,你立身正了,屬下自然也跟著有樣學樣。你若是一心隻想著喝酒、玩女人,胸無大誌、混混僵僵,那麽臣妾隻好把自己這雙無用的眸子挖出來,算臣妾瞎了眼,看錯了人。”
袁時中聽慧英這番毫不客氣的話,呸了一聲道“我袁時中愛怎樣,便怎樣,你若覺得你闖王義女,身份高貴,咱們從今以後不再見麵就是。”說完攙扶著哭哭啼啼的金氏,離開慧英的屋子。
他把金氏送回房間,請大夫醫治,然後回到自己的住處,還氣憤不已,在房間中走來走去,咒罵個不停。過了一會兒,有親兵來報告,說劉玉尺和朱成矩來拜見他。
袁時中命令讓他們二人進來,一見到他們二人,袁時中立刻抱怨起來,大吐苦水,把新婚這幾天,慧英如何自恃身份,對他不冷不熱,還有剛才懲罰金氏,對他出言不遜的話都說了。
聽完袁時中的抱怨,朱成矩輕咳一聲道“我和玉尺剛才略略商議此事,我們二人都以為,將軍不應該因為此事惱怒夫人,更不應該疏遠夫人,不與她同房。”
袁時中呸了一聲,“看她高傲的樣子,我就氣不打一處來。她的所作所為一點也不把我放在眼裏,我要疏遠她幾天,殺殺她的氣焰。”
劉玉尺拱手道“將軍,你不能被怒火衝昏頭腦。慧英畢竟是闖王的義女,高夫人很疼愛她的,咱們剛剛加入闖營,很多事情都要仰人鼻息,看人家眼色。如果因為這樣的小事就和太太鬧翻,對咱們小袁營的未來發展是很不利的。”
朱成矩也道“將軍,太太懲罰金氏雖然手段嚴厲些,但她畢竟是主母,懲罰小妾,也不違反禮法,但你若因此疏遠她,隻怕會被闖營看成愛好女色的人。”
袁時中這時也稍稍冷靜一些,喃喃道“想我袁時中是一方豪傑,現在卻要仰人鼻息了。”
劉玉尺歎道“形勢所迫啊!請將軍今夜就回太太房間,不要冷落了她。”
袁時中惱怒道“我現在回去向她低頭,豈不是更助長了她的氣焰。”
朱成矩道“將軍,夫妻本為一體,床頭吵架床尾和,哪有誰向誰低頭一說。”
劉玉尺則道“將軍投順闖營之後,小袁營一營的前程,都係在闖營之上,能否討得高夫人的歡心至關重要。將軍恩愛太太,就是擁護闖營。況且太太頎身玉貌,明眸皓齒,遠勝金氏。不過,她是闖王養女,立有汗馬功勞,深為高夫人所鍾愛,故不免略自矜持,身份莊重,不似金氏那般曲意奉承,百依百順,故意討將軍快樂。要知道貧家小戶,敬祝灶神,還指望他‘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好話多說,壞話不提’。太太是高夫人的養女,豈可不使他心中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