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袁時中的逃跑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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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廳中,隻見慧梅新收的兩個丫環秋菊、冬梅坐在梨花桌前,見範青進來,連忙站起來福了一福,叫了一聲“老爺!”
“太太呢?”
“太太還在臥室睡著,沒起來,早飯也沒吃,隻說沒胃口。”冬梅口齒伶俐的說道。
見範青向臥室走去,秋菊遲疑道“太太說他不舒服,要睡一會兒,不讓人打擾。”
範青一笑,繼續向前走。冬梅秋菊不敢阻攔,連忙上前,幫範青打簾子開門。
走進臥室,範青見床帳拉下來,慧梅麵朝裏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範青上前拉開帳幔,笑道“我的寶貝夫人怎麽了?早飯也不吃,是心情不好麽?”
又伸手去摸慧梅的腹部,笑道“可別餓壞了我兒子。”
慧梅伸手撥開他的手掌,沉聲道“別用摸過別的女人的髒手碰我!”
範青一笑,知道慧梅是在吃醋,他收回手,歎了口氣,仰麵躺在慧梅身邊,用頭枕著一支手臂,慢慢道“你知道夫人已經同意讓我進行軍製改革了!”
見慧梅沒有聲息,範青繼續道“我現在雖然是闖營的大將軍,可是掣肘我的人很多,那些老將都對我不服氣,高夫人也是我的上司,沒有高夫人的支持,連袁時中那小子都對付不了!”說完,長長的歎了口氣,道“有些事情你應該了解,到了我這個位置,其實已經很難回頭了,有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失去權力會怎樣?看看郝搖旗和劉宗敏你就知道了。咱們是離不開闖營的,必須握住闖營的權力。這不禁是為了我,也為了你,還有咱們沒出世的孩兒。不久以後,闖營就能奪取天下,你希望咱們的孩子含著金湯匙出生?還是咱們全家都死無葬身之地?”說到這裏,範青的聲音相當陰鬱。
慧梅終於動容了,她輕輕轉過身,看著一臉疲倦的丈夫,心中有些心疼。她主動抓住丈夫的手按在自己的腹部。範青把耳朵也貼上來,片刻之後,抬頭笑道“這小家夥,動的真有勁!”
慧梅把頭枕在範青的手臂上,輕聲道“我知道你難,其實你娶幾個小妾我都不會反對的。可你為什麽要招惹夫人?她是我的義母,也是一軍主母,闖王雖然昏迷,但還沒有死。這要是傳出去,有多難聽。而且萬一有一天,闖王醒來怎麽辦?”
範青冷笑起來,道“我範青是害怕流言飛語的人麽?至於闖王能不能醒來,還管的了那些?爭奪權力的道路上隻有一個勝利者,唐太宗殺了兩個兄弟,宋太宗用斧頭砍死哥哥,不擇手段,冷血無情是常態。闖營隻有一個最高權力者,不是闖王,也不是高夫人,是我範青才對。”
“你變了!”慧梅閉上眼睛,心裏有些難過,範青固然是被逼無奈,也是為了她和孩子,可這樣無情的話語說出來,仍然讓她覺得心寒,丈夫變了,不是以前那個光明磊落,仁慈正義的大丈夫了,而是越來越心狠手辣,不擇手段了,她的心中有些痛苦。
範青微笑著伸手指勾了一下她的下巴,道“我不管怎樣變,對你的愛都不會變的,我會給你和孩子一個最好的將來。”
慧梅微微歎息,道“你做的事也許是對的,也許是錯的,但不管怎樣,我都是的你女人。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會全力幫助你的。明天我就探望高夫人去,讓她安心,知道我並沒有吃醋。”
範青高興了,他笑著在慧梅臉上叭的親了一口,道“真是我的好老婆!”
午後,範青出城回到中軍大營,不一會兒功夫,李岩就回來了,昨晚他連夜出城去追劉宗敏,快到天明的時候才趕上。結果同範青預料的一樣,劉宗敏已經下定決心離隊了。
“唉!我費盡口舌,可總哨劉爺根本不聽,他對你成見很深,對在河南建立固定地盤,定都開封,籠絡士紳,優待明朝官員等諸多政策都不滿,所以無論如何都不回來。”李岩連連歎氣,十分無奈的樣子。
“不必管他了!”範青毫不在意的一揮手,就好像趕走一隻討厭的蒼蠅一般,道“劉宗敏走了最好,咱們不用整天聽他聒噪,提防著他串聯那些老將士反對咱們。他也不用整天看不慣咱們的舉動,簡直是兩全其美的大好事,我都有些後悔派你去說服他了!這些老將真的很討厭。”
李岩愕然的看著範青,他知道範青一直覺得這些老將有才能,是想收服他們為己用的,但看來他現在的想法有改變了,一則是他發現這些老將很難完全被降服,他們總覺得是老資格,對範青個闖營新秀指手畫腳。二則是攻克開封之後,範青麾下的將領壯大了,現在有紅娘子和陳永福兩名老將,還有年輕將領在戰爭中得到鍛煉,快速成熟,也不怎麽太依賴老將了。
“軍師,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夫人已經同意咱們重建軍製了!”範青笑著對李岩道。
“恭喜大將軍。”李岩大喜,重建軍製,對範青意義重大,從此以後,軍隊中的權力更加集中,沒有所謂親兵親將,老八隊的說法也不複存在。所有的兵權都掌握在範青手中,將領出征,由範青指派士兵,這樣能有效的避免臨陣嘩變,另立山頭等現象。
“隻是,你是怎麽說服夫人的?”李岩問。
隻見範青頑皮的向他擠擠眼睛,李岩立刻明白了,和範青會意的一笑。他覺得範青不管是思想或行動都不拘於時,說的難聽就是不擇手段。但這對一個統治者來說,是一個優秀的品質。
範青又笑道“這回,終於可以名正言順的收編小袁營了,可笑的是,他們絞盡腦汁想出來種種對策,到頭來,屁用沒有,還是躲不過收編的命運,哈哈!”
李岩也陪笑,道“一會兒,我就去通知袁時中,讓他準備接受收編。”
這天深夜,在袁時中的營帳當中,燭火通明,帳外巡邏的士兵走來走去,帳內則一片寂靜,袁時中、袁應泰,以及小袁營的三位謀士,劉玉尺、朱成矩和劉靜逸三人,五人一起立在桌旁,臉色陰沉,誰也不說話。好一會兒,袁時中才歎了口氣道“完了,這下子咱們小袁營可徹底完蛋了!”
朱成矩也歎道“孫悟空終究翻不出如來佛祖的掌心,咱們不是闖營的對手,逃不過覆滅的命運。”
過年之前,高夫人答應暫不改編小袁營,讓袁時中等人高興了好一陣兒。此後,他們一直尋找逃走的機會,本來將希望寄托在左良玉大舉來攻,可盼來盼去,左良玉的大軍始終不來。昨天夜裏劉宗敏離隊,範青雖然沒讓袁時中過來商議,但袁時中也通過自己的消息渠道得到了這個消息,於是連夜和幾位謀士商議,想要趁著追擊劉宗敏的機會逃走。可結果讓他們失望了,闖營沒有出現猜想中的混亂,範青甚至沒調動任何一個營地的軍隊。整個開封城外一片安靜,沒一點混亂,這讓袁時中等人大失所望。今天早上,李岩又過來傳達一個更讓他們絕望的消息,重建軍製要開始了。
袁時中頹喪的坐在椅子上,他對當初投順闖營,腸子都悔青了,但他現在又沒有勇氣逃走,一想起範青威嚴的表情,還有闖營將士殺氣騰騰的樣子,他就十分心寒。
袁時中的表弟袁應泰是個魯莽武人,他一拍桌子,怒道“就這樣被闖營給吞並了,我心有不甘。這隊伍是大哥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才拉起來的,現在拱手送人,憑什麽?”
袁時中歎道“那還能怎樣?打又打不過人家。”
袁應泰道“逼急了,兔子還咬人呢!我們打不過他們,還逃不掉麽?我看咱們就學劉宗敏那般,趁著夜色逃走,也許範青也會像對劉宗敏這般,不會追殺咱們。”
還不等袁時中說話,朱成矩就連連擺手道“萬萬不可啊,劉宗敏逃走時的屬下都是騎兵,速度快,他又熟悉闖營的巡邏隊伍,可以一舉成功。咱們則是以步兵為主,還有老營,拖家帶口,很容易被人追上。況且劉宗敏逃走後,闖營又加強了營地周圍的巡邏,現在隻怕是隻蒼蠅也飛不走了。”
劉靜逸也拱手道“主公,劉宗敏是闖營大將,無論是範青還是高夫人都給他麵子,不會殺他,也不會窮追不舍。咱們就不同了,咱們是外人,範青完全不用顧忌情麵,定然會毫不留情的追殺咱們的。”
袁應泰怒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讓你們說,咱們就隻能束手待斃啦?”
朱成矩道“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依我看,咱們既來之,則安之,既然逃不掉,索性就加入闖營,憑著將軍的能力,隻要忠心為範青作戰,也未必沒有出頭的機會。”
袁應泰呸了一聲道“老朱,你已經為自己找好出路了麽?你想投靠闖營,可兄弟們呢!兄弟們過慣了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日子,誰能受得了闖營那麽嚴格的軍紀,再說,闖營說的好聽,什麽一視同仁,其實就是要把咱們當成炮灰用的。”
朱成矩不敢反駁,隻是跺腳歎氣道“主公,你可要三思啊,一步失足千古恨。”
袁時中也拿不定主意,他最信任的還是劉玉尺,於是把目光轉到劉玉尺身上,問“劉軍師,此時此刻,還有什麽辦法?”
劉玉尺向來是袁時中的智囊,袁時中對他言聽計從。隻見他拈著胡須,坐在桌旁,沉吟不語好一會兒,才慢慢開口,道“此時,作何舉動全看將軍本心。為將軍計,就像成矩所說,歸順闖營,交出兵權,做範青麾下一名將領,從此忠心耿耿為範青驅策,將來闖營如果能得到天下,也許將軍能封侯拜將,享受榮華富貴,遺澤子孫後代,這未始不是一條上策啊!”
袁應泰一聽這話就急了,“軍師,你也讚同投降?”
“聽我說完!”劉玉尺止住急躁的袁應泰,道“將軍如果選擇此條道路,必須先做好屈居人下,任憑驅使,同時舍棄眼前的榮華富貴,這種花天酒地,無拘無束的日子恐怕要到頭了,請問,將軍能做到麽?”
袁時中想了想,最後如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癱在椅子上,搖頭道“我做不到!”
袁時中本來也是窮苦人出身,可是他成了義軍領袖之後,如羅汝才一般墮落了,花天酒地,貪錢好色,再也不想去過苦日子了。
劉玉尺點點頭,道“那就隻能走第二條道路,設法逃走了。如劉宗敏一般深夜潛逃顯然是不行的。我有一計,還是從給闖王祈禱做文章。將軍可以找範青商議,說我觀測星相,明天在百裏外的祥符縣郊野,是紫微星隕落之地,咱們須全軍過去祈禱,定然可讓李自成蘇醒,我猜範青必定會答應。咱們明天到達祥符縣之後,夜晚趁機大軍開拔逃走,讓範青措手不及。”
劉靜逸連忙道“這理由,範青能答應麽?如果他不同意怎麽辦?”
劉玉尺冷笑,“我料他必定同意,現在軍中有流言說他要篡闖王的權,老將們也多因此不滿。如果他再阻撓咱們為闖王祈禱,豈不是坐實了這些言論。範青是愛惜名聲的人,我猜他會同意的。”
朱成矩搖頭道“這簡直太冒險了,就算他同意,他難道看不出咱們有逃走的跡象?而且剛剛經過劉宗敏逃走之事,他會一點不提防咱們?要知道,範青可是個精明人物,咱們根本逃不掉的。”
劉玉尺冷笑道“天下的事不賭一下,怎麽知道能不能成功。咱們先不把逃走的消息告訴營中大小頭目,隻說祈禱的事情。等到了祥符縣再說出實情,料想範青也不會起疑。再說咱們在深夜逃走,隻要速度快,就算他們有所防備,也不見得能攔住咱們。開封周圍一馬平川,道路很多,隻要咱們計策得當,我估計逃走的機會在五五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