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沒事,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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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陸錦宸將劍鋒對準了自己,宋懷瑾忍著心驚立刻狠狠撞過他手臂的軟麻穴。
長劍“咣當”一聲落地,砸的人心尖發顫。
宋懷瑾一口氣還沒鬆完,忽然被陸錦宸抓住一條手臂,狠狠咬上了上去。
“嘶!”
宋懷瑾倒抽一口涼氣,頓時一陣齜牙咧嘴。
這輩子,她見過太多想殺她的人,有暗殺的,投毒的,脅迫的。
被人恨不得生吞活剝,拆吃入腹,倒還是頭一次。
早知道該多給他幾個大耳光!
然而猶豫良久,她還是沒下去手,一邊抽著涼氣一邊點了陸錦宸身上的幾防止毒素擴散穴道,有一下沒一下的捏著他的後頸:
“食肉寢皮,咱倆多大仇啊,你有這麽恨我嗎?”
不知這句話又觸動了陸錦宸哪根脆弱的神經,他眸光一頓,兩行清淚毫無預兆的落下來,漸漸給那雙無喜無悲的眼睛增加了幾分人的情緒。
不知過了多久,陸錦宸漸漸鬆口,呼吸也跟著平複下來,身子仿佛一攤爛泥,無意識的倒向一邊。
“屬狗的混蛋,可算鬆口了!”雖然嘴上這麽罵著,宋懷瑾還是把人抱進懷裏,用沒受傷的手輕輕拍著他的肩膀,柔聲安慰道:“好了,我在呢,沒事了,沒事了。”
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端藥進來的江彧一眼便撞見了宋懷瑾鮮血淋漓的手臂,當即抽了口涼氣:“懷瑾,你”
“噓——”宋懷瑾立刻提醒道:“藥放在一邊,等他一會兒清醒點再喝,先拿點金瘡藥給我包紮一下,可疼死我了。”
“好!”江彧點頭,不一會兒就斷了盆水過來,拿毛巾給她擦拭傷口。
冰涼的水碰上快要結痂的傷口,宋懷瑾整個人一哆嗦,不自覺咬牙“嘶”了一聲。
這一哆嗦終於喚起了陸錦宸的神智,他的腦子混混沌沌,仿佛剛剛經曆了一場毀天滅地的磨難,終於死裏逃生。
茫然了半晌,才漸漸找回那些零七碎八的記憶,一回想起自己剛剛幹了什麽,他的整個身子都僵了。
懷裏的人本來是爛泥一團,這麽微微一僵,宋懷瑾便知道人醒了,不在意的開口:“呦,醒了?”
陸錦宸心亂如麻,根本不敢抬眼看她,轉眸便看見宋懷瑾那滲血的胳膊,臉色更難看了。
“江彧,你讓開,我來。”
江彧低頭看他,確定人真的緩過來了才放手把毛巾給他。
陸錦宸踉蹌的爬起來,沾水細細的為她擦拭傷口,眼中所有情緒亂做了一團,三魂七魄還遊離在體外,整個人就是個強撐出來的空殼子,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宋懷瑾見慣了他意氣風發的樣子,見慣了他無賴撒潑的樣子,見慣了他運籌帷幄的樣子,但這樣的狼狽卻是第一次見。
她以前隻知道他中了毒,卻從不知那蠱毒能將人的心智侵蝕至此,惡寒之餘,心疼絲絲縷縷而至,如一條可惡的藤蔓,反複折磨著她的內心。
宋懷瑾低頭,想要安慰他幾句,卻正看見了他那散亂的衣襟下深埋在胸口的傷痕,道道劃入皮肉,說不上來的可怖。
更令她震驚的是,那些傷痕似乎綿延到永無盡頭,隻是其他埋進了衣襟裏,露出來的隻是冰山一角。
宋懷瑾呼吸一滯,不自覺咽了口唾沫,有心問一問陸錦宸那傷的來源,卻顧及他此時的情緒,轉了話鋒:
“別忙活了,先把藥喝了吧。”
陸錦宸置若罔聞,好不容易包紮好傷口,呆呆的捧著她的手臂:“疼不疼?”
他記得,上一次這麽問她還是因為自己一劍穿透了她的身體,為什麽明明很在意她,卻總是在傷害她?
陸錦宸越想越心痛難抑,雙手不由得微微發抖。
“你不苦,我就不疼。”宋懷瑾笑道:“別僵著了,地上怪涼的,快把我扶起來。”
陸錦宸忽然反應過來,小心翼翼的將她扶到榻上,一抬手喝完了藥,被裏麵的生薑味衝的腦仁疼。
“我我去讓江彧紮幾針,你好好休息。”
宋懷瑾一同意,陸錦宸便拉著江彧逃跑似的奔出房間。
門關上的那一刻,宋懷瑾又結結實實的體會了一把劫後餘生的感覺,渾身無力的躺在榻上,用混混沌沌的腦子琢磨著如何根治陸錦宸身上的蠱毒。
迷迷糊糊間,手似乎碰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緊接著“哢噠”一聲,她還沒來得及睜眼,身下床板忽然消失,整個身子淩空,狠狠摔到了一處漆黑的地下室。
雖然不高,卻還是把她被摔了個齜牙咧嘴,剛剛包好的手臂又開始滲血。
宋懷瑾忍痛站起來,呲牙道:“007,照個明!”
【好的,主人!】
【成功接受指令,已為您開啟照明係統。】
係統屏幕淩空出現,緊接著一道燈光照亮了周圍的事物。
這裏是陸錦宸在自己房間裏藏的密室,裏麵隻有簡單的一個書架,一把椅子,一張擺滿了各種瓶瓶罐罐的桌子。
宋懷瑾緩緩走過去,那書架上放的是有關朝中各個大臣的情報,全部整理成冊好好的收在一起。
她轉向一旁的桌子,拿起幾個瓶子檢查,止痛藥、金瘡藥、麻沸散、凝血散
各種藥的旁邊還放了許多紗布幾把明晃晃的刀子。
宋懷瑾忽然想通了什麽,整個身子一抖,手上握著的藥瓶忽然落地,砸出“嘩啦”一聲脆響。
陸錦宸以前蠱毒發作是不是經常那樣發瘋?是不是經常來到這個地下室裏自殘治療?
他身上的那些亂七八糟的疤痕,都是為了保持清醒,自己一刀刀生生劃上去的嗎?
他可有凝血障礙啊!
就不怕自己化作一灘血水,悄無聲息的死在這個昏暗的地下室嗎?
宋懷瑾心口大痛,頭一次知道什麽叫呼吸困難,心裏忽然有什麽東西炸開了,炸的她肝膽俱裂,渾身無一處不疼。
而那些瓶瓶罐罐的旁邊,放了一個本書,宋懷瑾用盡自己最後的力氣拿起它,艱難的翻開一頁,扉頁上大寫幾個字:
懷瑾是個脆弱的小家夥,不能帶著刀劍出現在她身邊。
那字以血書寫,蒼勁有力,似乎要將紙劃穿了,可見寫這東西之人當時的掙紮和痛苦。
翻開第二頁,上麵是略顯稚嫩的筆記:
平初七年,臘月二十三。
母妃被關了冷宮,我中毒了,差點殺死林嬤嬤,以後不能這樣,要是實在忍不住,就殺自己吧。
宋懷瑾“啪”的一下合上了那本日誌,再也看不下去。
平處七年,陸錦宸才十歲,就開始每日這樣傷害自己嗎?
她再也待不下去了,拚了命逃離地下室,飛奔向室外。
她從未有像現在這一刻這麽想見一個人,這麽想好好抱住他,用畢生的溫柔告訴他
沒事,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