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我準你碰我的人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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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至來不及關上那道地下室的暗門,宋懷瑾就一股腦衝了出去。

    一連打聽了好幾個婢女才找到陸錦宸療傷的藥房。

    停下的時候,四周已然暮色漸合,晚風順著衣袖簌簌的往衣服裏鑽。

    隻穿了件單衣的宋懷瑾不由得狠狠打了個寒戰,連帶著發燒的腦子也冷靜下來。

    她就這麽貿然的跑過來,要找陸錦宸說什麽呢?表達同情嗎?表示心疼嗎?

    表白嗎?

    事到臨頭,宋懷瑾忽然猶豫起來,不如,今日就此做罷,而後再徐徐圖之?

    這樣想著,她又緩緩轉身邁開了腳步,披著一身的月光往回走,卻是步履蹣跚,越走越艱難…

    罷了!

    去他的徐徐圖之!

    宋懷瑾忽然轉身,幾步跑過去,“嘩啦”一聲推開了門。

    室內,陸錦宸額角蒼白,渾身被針紮成了個刺蝟,就那樣安安靜靜的躺在榻上,閉著眼睛,迷迷糊糊間將睡未睡。

    身旁一個白衣女子正為他細細擦拭著額角。

    宋懷瑾身軀一震,呆立在門邊,愣愣的看著那女子。

    縱然隻是一個背影,也能瞬間挑起她那敏感的神經。

    景陽城那一晚,她也是這樣推開門,見到了這個女子掛在陸錦宸身上。

    紀婉月!

    紀婉月一驚回頭,看見宋懷瑾時神色一頓,而後柔和笑道:

    “懷瑾先生,好久不見啊!大冬天的,怎麽隻穿了一層單衣?不冷嗎?”

    紀婉月說著轉身走過來關門,看著緩步靠近的女子,宋懷瑾更加驚訝。

    紀婉月穿的衣服怎麽跟自己一樣?就連妝容也極其相似。

    她明明記得,景陽城初見時紀婉月一身妖豔,絕不是這樣的打扮。

    她是在刻意模仿自己嗎?

    為了陸錦宸?

    宋懷瑾覺得自己最近可能用腦過度,越是想弄明白什麽就越是什麽也弄不明白,半晌,麵無表情道:“你來幹什麽?”

    “殿下蠱毒發作,我替江先生照顧照顧,再說了,這半年他對我也不錯。”

    紀婉月說著含情脈脈的看了一眼陸錦宸,這一眼,勝過千言萬語。

    宋懷瑾一陣頭皮發麻,狠狠絞緊了衣袖下的手,麵上依然波瀾不驚:“行啊,那我現在來了,你可以走了!”

    “哈哈。”紀婉月一笑:“你半年沒照顧過他,可能不太清楚他的習慣,我跟你說,他睡覺的時候愛頭疼,最喜歡別人給他揉揉太陽穴。”

    她說著,就要伸手去碰陸錦宸的額頭。

    可手沒伸到,就被宋懷瑾半道截住。

    宋懷瑾手上加了力道,冷冷盯住她,聲音平靜而威嚴:“我準你碰我的人了嗎?”

    這句話不知怎的落入了陸錦宸耳朵裏,效果格外振聾發聵。

    他本來迷蒙的眸子猝然張開,心髒狠狠跳了兩下,不確定的看著床頭之人,眼睛卻始終凝不準焦距。

    那是宋懷瑾嗎?

    剛剛那句話是她說的?

    可惡,早知道就不讓江彧紮針了,關鍵時候什麽也看不清!

    紀婉月並不收手,反而充滿挑釁的問道:“懷瑾先生,誰能證明這就是你的人呢?”

    “哦?不是我的人?那你又為什麽要學我的穿衣打扮?”

    宋懷瑾繼續不慌不忙道:“做替代品還做的這麽趾高氣揚,我還是頭一次見。不過姑娘,你想激怒我,算盤可打錯了。

    如果我沒記錯,陸錦宸隻是在喝完藥之後頭疼。

    而且,他根本沒有帶你來京城,你自己貿然跟過來,故意支開江彧,裝作和他親昵的樣子,不會隻是為了刺激我吧?”

    宋懷瑾越說底氣越足,她早該想到的。

    早該想到紀婉月別有目的,隻是在景陽城時意識被瘋狂的絕望吞噬,才會被她牽著鼻子走。

    不知哪句話刺激了紀婉月,她一直沉靜自信的眸子裏忽然泄出了點點戾氣:

    “我有名字,你為什麽還叫我姑娘?”

    趁著這個機會,宋懷瑾已經狠狠把她的手壓下來,仿佛壓下了景陽城那夜無盡的絕望和苦楚,冷冷道:

    “因為你隻個替代品,不配擁有自己的名字。”

    “哦,對了。”宋懷瑾嘴角笑意飽含輕蔑:“你用的熏香是香山雨桐吧?我從來不用這種熏香,下次注意點。”

    紀婉月身軀一震,眼中戾氣暴漲,藏在袖子裏的食人蠱蟲似乎下一刻就要放出來,卻還是握緊了雙拳,恨恨道:“記下了,多謝提醒。”

    說罷,便頭也不回的出了門。

    漫天的寒風依然無法澆滅她滿心的怒火。

    紀婉月努力平複著心緒,她也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學去宋懷瑾。

    是為了能更加接近陸錦宸,還是為了那個人?

    宋懷瑾關好門重新坐在床邊,低頭細細打量陸錦宸。

    他周身的穴道幾乎被封死了,按說該什麽也看不清,可是那雙眼睛卻格外清亮,仿佛一個多年行走黑暗的人,終於在拐角處窺見了一點天光。

    陸錦宸小心翼翼的伸出一隻紮滿了銀針的手握住女子一截衣角,試探道:“懷瑾?”

    “我在。”

    “懷瑾。”

    “我在,我一直在。”宋懷瑾溫柔的握住他的手,輕輕理了理他鬢邊碎發,盡量放柔聲音問:

    “為什麽這麽長時間,都沒跟我說過你胸口的傷?”

    陸錦宸的手突然一抖,本能的想逃避這個問題,半晌,才顫抖著嘴角道:“我我害怕”

    “怕什麽,我嗎?”宋懷瑾不明所以的想:怕我什麽?怕我嫌棄你,厭惡你嗎?

    然而,這句話她始終也沒忍心說出口,卻微微前傾吻住了陸錦宸那蒼白的薄唇,“現在還怕嗎?”

    陸錦宸急喘了幾口氣,用對不準焦距的眸子遲疑而瘋狂的看著她。

    宋懷瑾又愛又心疼,直接一轉身,挑了個沒針的地方輕輕摟住他:“休息一會兒吧,我陪你。”

    陸錦宸大概這輩子沒聽過這麽安心的話,今日情緒又大起大落的太快,太消耗神智,不一會兒便靠在宋懷瑾身上睡著了。

    直到那呼吸漸漸勻稱,宋懷瑾才將他放下來,輕輕為他下了針,低頭把脈。

    脈象已經基本上穩定下來了,隻是他體內的望欲散可怎麽治療?江彧熬的藥又是什麽配方?

    宋懷瑾轉身看了看碗裏的藥物殘渣以及銀針上的藥酒,大概列了個單子,隨後準備帶去太醫院自己研究。

    剛剛將紙條收進衣服裏,江彧便推門進來:“懷瑾,我找了你一大圈,你怎麽在這兒啊?”

    “怎麽了?”

    “丞相府來人叫你回去,說是丞相置辦了酒席給你接風洗塵呢,就在明日,讓你回去看看賓客名單。”

    “哦,好。”宋懷瑾又回頭看了陸錦宸一眼:“江先生,你給他熬藥的藥方我可以看看嗎?”

    “好。”江彧一直把藥方踹在身上,當即給了她。

    宋懷瑾收好走到門口,又不放心的囑咐道:“如果你們殿下醒了,就告訴他那不是夢,我真的來過。”